论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及其现实启示

范雯绮

(安徽师范大学 政治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21世纪进入第十四个年头，不管承认不承认，生态问题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国际性问题呈现在世界人民面前，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们纷纷献计献策，寻求解决当今生态危机的有效途径。詹姆斯·奥康纳作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领域中的重要代表，提出的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理论及其解决途径为当今世界的生态问题提供了十分重要的参考。

一、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时代背景

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不是凭空产生的，随着时代的发展，生态环境问题逐渐显露出来，传统社会主义模式暴露出自身的缺陷，奥康纳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结合以往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的研究成果，独创性地提出了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理论。

(一)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产生的社会背景

工业革命导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的极大发展，经济的发展需要利用自然的资源，过度的开发利用自然资源造成生态问题，经济的全球化又导致生态问题向世界范围扩大，这越来越引起人类的反思。

众所周知，“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1]，但工业革命带来的繁荣和进步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就是对自然环境的破坏，经济的急速增长和无限扩张与自然资源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也为了保护本国的自然资源，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把黑手伸向了发展中国家，肆意开发发展中国家的生态资源，将高污染、高排放的企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使发展中国家的生态环境日益恶化，资源日益短缺，似乎这是保护了本国的自然生态系统，但实际上这不但解决不了本国的生态危机，更把危机扩散到全世界。

同时，发展中国家自身也开始进入工业化时代，开始发展经济，大力提高科学技术水平，赶超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全球化更使发展中国家融入世界市场体系中，并受其影响。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虽然由此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生态环境的破坏也成了必然。“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来没有任何文明，能创造出这种手段，不仅能够摧毁一个城市，而且可以毁灭整个地球”。[2]

进入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后，经济危机，生态危机已经扩散到世界范围，于是生态运动随之兴起。生态运动即绿色运动是为保护生态环境而产生的，生态运动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进入全球化时代。随着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发展，生态问题已经成为全球性的问题，引起了全人类的关注和全球生态学者的深刻反思，于是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开始纷纷思考生态危机的根源，试图寻找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调和经济和生态之间产生的冲突。

(二)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产生的理论条件

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上的，并结合了之前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们的理论成果。

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体系中包含着诸多生态哲学思想，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重要来源。首先，人是自然界的产物，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人类依靠自然界而生活，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人类是自然存在物，同时又依靠其他自然存在物而生活，“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表现在把全部自然界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把自然界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最终变成人的无机身体。”[3]其次，人能动地改造自然，人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相互作用，形成社会关系，这种社会活动即对象性的活动应在自然的可接受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自然的损害，把利用自然，改造自然和保护自然良性地结合在一起。自然环境经过人类的改造一部分转变为社会环境，社会环境仍然从属于自然环境，两者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再次，自然生产力对社会生产力具有决定作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控制在自然生产力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最后，人类的生存是建立在自然的基础之上的，由此，建立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就至关重要，人类的生产方式要遵循自然的规律，自然界一旦遭到破坏需及时转变生产方式，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在此之后，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们也纷纷提出自己的生态观点，形成有关生态危机的理论，为奥康纳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核心

奥康纳将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矛盾称为资本主义的第一重矛盾，将生产力，生产关系与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称为第二重矛盾。第一重矛盾从需求角度对资本进行冲击，第二重矛盾从成本角度对资本构成冲击，二者共同导致经济危机，而“出现第二重矛盾的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从经济的维度对劳动力、城市的基础设施和空间，以及外部自然界或环境的自我摧残性的利用和使用”。[4]奥康纳双重矛盾相互作用必然导致双重危机的出现。

奥康纳意识到马克思作为19世纪的思想家，他所处的时代迫使他更关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多于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但不难发现，马克思对于人与自然，社会及生态系统内在关联的论述包含生态哲学思想，对马克思生态哲学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基础。

生产条件的提出是资本主义第二重矛盾区别于第一重矛盾的本质所在，也是奥康纳双重矛盾的核心。这里的生态条件其实并不是作为商品生产出来并被当作商品来对待的东西，而是包括外在的自然，劳动力，基础设施空间等。由于生产条件的破坏和滥用导致生产不足，进而导致经济危机，经济危机会引发对生产条件的重构，这就是奥康纳所提出的第二重矛盾，双重矛盾相互作用是双重危机产生的前提。

由此可以看出，资本主义的第一重矛盾是由于生产过剩造成经济危机，而引发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重构，资本主义的第二重矛盾是由于生产的不足造成经济危机引发对生产条件的重构，第二重矛盾相比第一重矛盾增加了生产条件的因素，更为深刻，双重矛盾相互作用，逐渐展露出一个更为明晰的社会形式。

首先是资本主义出现经济危机。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的本质特征，传统马克思主义对此作了充分的阐述，资本家为了追求高额利润，无情地掠夺剩余价值，不断压低工人的工资，致使工人的工资无法维持工人自身的生存和生产，工人无法购买劳动力再生产所需的商品，商品的需求出现短缺，再生产出现中断，经济危机由此产生，资本家和工人阶级的矛盾愈加严重，由此引发实现维度上的危机。其次，资本主义的发展出现生态危机。生态危机的产生主要是由经济危机所引发，包括资本积累，剩余价值的掠夺，生产过剩或不足。奥康纳强调资本积累主要靠降低成本以及提高劳动生产率，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生态问题产生的可能性。奥康纳认为，经济危机的产生比生态危机更为多元，它与资本家对工人的生产生活用品的榨取和对生态环境的掠夺相关联，科学技术在生产中的应用及不当应用都会一定程度损害到生态环境，同时，生态危机的爆发也会影响到经济危机，自然资源的骤减或破坏必定影响到原材料的成本，进而引起资本流通过程中的资金链断裂等问题。

生态危机和经济危机相互作用，交替产生，螺旋式加强，这一循环过程不断蔓延存在于全球范围内。

三、引发“双重危机”的导火索

奥康纳把“双重危机”的出现归结为资本主义制度的不合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促使资本家以追求利润为唯一目的，资本需要不断刺激各种消费以便获得增值的空间，快速实现资本的积累，利润的实现才得以可能。要实现资本积累，必须不断降低生产成本，降低生产成本的途径是压榨工人，降低劳动力价格，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资本家的贪婪促使其不断开发自然资源，而自然资源是有限的，过度开发必然导致生态的失衡及自然资源的枯竭。资本家为了降低成本，把魔掌伸向其他发展中国家，导致局部性的生态问题演变为全球性的生态危机，不加制止，危机的扩大必然引发一场生态系统的灾难。

资本主义的资本积累引发的对自然资源的需求膨胀必然造成无节制的开采和掠夺的恶性循环，污染和破坏生态的内部平衡，生态危机的蔓延影响到经济的发展，经济危机接踵而来，所以对资源的无限占有是造成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的直接导火索。

不平衡的和联合的发展与生态危机的产生和扩大有着密切的联系，不平衡发展主要是“历史性生成的工业、农业、矿产业、银行、商业、消费业、健康、劳动关系以及政治结构等等在空间分布上的不平衡状况。”[5]这种不平衡的发展产生出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劳动力纷纷涌向资本主义工业化国家，劳动力输出地的工业，农业得不到发展，贫富差距拉大。联合的发展是社会经济或政治生活的新、旧形态的混合，联合的发展必然也会带来一些问题，工人阶级，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低廉的劳动力为了维持自身的生存，必须服从资本家的统治，赚取低廉的工资，却使资本家实现最高的剩余价值。资本家的贪婪使他们不会顾及雇佣劳动力的劳动极限，造成工人身体不可逆的损伤；工人在生存压力下也不会顾及生产的扩大和发展对自然生态造成的损害，进而影响到自然生态系统的循环，环环相扣，形成恶性循环。由此，不难看出，不平衡的和联合的发展是相互联系的，共同作用造成经济危机的爆发和生态危机的蔓延。

当然，技术的不合理利用也是双重危机的导火索。科学技术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一方面，它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减少了劳动力的浪费，另一方面，技术的不合理使用又会破坏生态的平衡，例如过度使用技术来开发森林资源，砍伐树木，造成大量生物失去了栖息之所，生物链断裂……可见，科技是一把双刃剑，不合理的利用也会引发双重危机。

四、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的出路及现实启示

奥康纳重新恢复了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在此基础上反思资本主义双重危机产生缘由，并试图通过将生态学与社会主义相结合的方式来解决双重危机。

社会主义是一种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社会存在形式，它扬弃了资本主义制度中不合理的部分，例如对积累的资本进行重新分配，提高劳动生产率等，但这也带来了一系列负面问题，例如削减了生产积极性等，展望当今社会主义社会，生态危机仍然存在，并愈演愈烈，社会主义并没有比资本主义更好地解决生态问题。生态学试图通过减少对自然的开采和利用来缓解生态问题，但这也会引发双重危机，作为与社会主义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两者并没有统一的思想基础，但存在理论上的契合点，两者的结合是否能解决生态问题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论题。奥康纳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的绿色运动与传统社会主义都无法解决生态危机，建构一种新的社会制度，生态社会主义由此产生。生态社会主义继承和发展传统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扬弃了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根本观点，但奥康纳并没有充分阐释其生态社会主义思想，使其具有乌托邦性质。

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和创新，也为解决现实生态危机问题提供了重要的启示。从奥康纳的分析中可见其提出双重危机理论是站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基础上，充分吸收借鉴了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和开放精神，这充分说明了马克思主义在当今社会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感召力。

马克思主义是永不落山的太阳，它在人类思想发展中的地位首屈一指。同时，马克思主义理论也是开放的体系，它具有批判与自我批判的功能，面对当今复杂的世界局势，马克思主义理论只有在适应当今社会的发展，不断创新才能焕发出其原有的生命力。

奥康纳认为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是相互关联的，经济的积累导致生态危机的爆发，生态危机又进一步加剧经济危机，为解决生态危机兴起的生态运动对经济危机又起到恶化作用，从而形成危机的恶性循环，因此，认识到生态危机的严重性以及找到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尤为重要。

人类对物质的无穷无尽的欲望给自然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资本逻辑促使人类卷入金融浪潮而忽视对生态的保护，虽然自然尺度规定人类的物质享受的范围是极为有限的，但是资本逻辑创造出了无穷无尽的物欲刺激消费需求。消费异化必然造成对自然的过度开采和滥用，造成自然不可逆的毁坏。人类纷纷开始意识到生态危机后果的可怕，也试图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来改变局面，这对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有着重要的借鉴和指导意义。

奥康纳意识到经济建设和生态发展是统一的，两者只有协调才能发展。要想实现经济和生态共同发展就要扬弃原有的社会制度，建立新型的社会体制，即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奥康纳提出的这种新型社会制度对我国建设“美丽中国”有积极的影响。

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提出更加坚定了中国要走科学发展道路。首先，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应该全面，协调，可持续地发展，同时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生态观有机结合，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国情相结合推向新的高度。其次，改变原有的生产方式，减少由于生产方式的不利而造成对生态的破坏，例如加大科技在生产中的利用，提高能源使用效率，妥善处理废气废水的排放等，最后，提升公众的生态文明意识也显得特别重要，只有转变公众的生态观念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生态问题，生态危机才能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