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兴,王际超
(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
女性批评特别是后女性主义是欧美普遍应用的批评方式,而以1975年朱丽叶·狄森伯莉(Juliet Dusinberre)的《莎士比亚和女人的天性》(Shakespeare and the Nature of Women)为标志,女性主义莎士比亚批评也开始发展并形成独立的流派,试图解开“最具父权特征”的文本中的性别编码。二十世纪以来,随着西方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文学批评思潮传入中国,女性主义开始在国内许多学术研究中得到广泛应用,而女性主义莎评也在二十一世纪逐渐走向繁荣之势。研究者们以独特的视角挖掘文本中一直为人所忽视的性别意识,为莎学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
但目前,关于这二十余年间国内女性主义莎评的发展现状、研究趋势和理论成果尚缺较为系统的资料整理,因而文献的搜集、分析与综述等基础性工作对于了解国内这一批评理论的发展历程以及推动莎士比亚研究的进一步深入都有现实性的意义。
本文以《外国文学研究》、《外国文学评论》、《国外文学》、《外国文学》、《外国语文》、《名作欣赏》、《文艺理论研究》、《外国文学动态》、《四川戏剧》等几本国内最重要的有关外国文学、文艺理论和戏剧研究的学术期刊为主要资料来源,结合其他相关大学学报、研究刊物,搜集了从二十世纪末至2013年发表的一百六十余篇女性主义莎评论文和相关介绍。通过对这些研究成果的数据统计、内容分析、评论总结,综述近年来国内女性主义莎评的发展概况。
二十世纪末期,女性主义莎评的观点在越来越多的国际交流中,逐渐进入我国国内文学研究者的视野。《洛杉矶纪行》[1]就记录了1996年4月,中国第一次组团赴美国洛杉矶参加世界莎士比亚大会的情况,“女性主义”作为重要的莎剧研究方法成为会上一项讨论的热点内容。而《“莎士比亚研究与英语文学研究学术研讨会”召开》[2]和《多重视角下的莎士比亚——2008莎士比亚国际学术研讨会召开》[3]也报道了这两次重要的国际性莎学会议对女性主义批评理论的重视。可见,女性主义莎评逐渐成为国内外莎学研究者关注的热点问题。
理论方面,田民的《在文学批评的漩涡中:莎士比亚批评新潮》[4]、罗志野的《二十世纪对莎士比亚的新阐释》[5],以及关注文学动态的《莎学研究中的女权主义与新历史主义》[6]等都是较早介绍女性主义莎评的论文。将女性批评作为二十世纪莎士比亚研究新潮流中的一部分加以论述,简单介绍了西方女性主义莎评在当时的重要成果、探讨话题、分析方法以及这种新形态的批评方式对于莎士比亚研究的深入与补充意义。1995年陈晓兰在《国外文学季刊》上发表《女性主义批评与莎士比亚研究》[7],可视为中国批评者以女性主义理论分析莎士比亚作品的一个起点。文章在对西方女性主义莎评的主要论点进行综述后,以更大的篇幅论证莎士比亚剧作以维系“自然”父系秩序和既定法则为出发点,呈现出鲜明的“厌女意识”。除了理论介绍与文本分析,中国研究者还对女性主义批评本身也提出了质疑。《不能完成的颠覆——论莎士比亚女性主义研究》[8]就在考察了80年代英美女性主义批评在莎剧研究上所做的工作后,提出女性主义往往将矛头指向传统莎评而非莎作本身,普遍表现出一种谨慎温和的态度。《莎士比亚的现代主义解读》[9]也在肯定现代主义理论丰富、发展了莎士比亚作品文学意蕴的同时,认为这种带有怪异色彩的批评与解读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夸大和扭曲莎士比亚。
此外,还有不少论文则以莎士比亚研究中某一特定主题为例,在梳理批评史的过程中分析女性主义理论的价值与视角。例如《诠释与想象的空间:批评史中的莎士比亚与<哈姆雷特>》[10]就以名剧《哈姆雷特》为个案,提出女性主义批评在当代莎剧诠释方法中的重要地位,从“性别身份”的视角重新挖掘《哈》剧中被传统批评所忽视的两位女性。《莎士比亚批评史上的性研究及其理论倾向》[11]则将莎士比亚戏剧、十四行诗和叙事诗中的“性”问题作为批评史中的重要研究对象,以女性主义与精神分析为主要理论支撑追溯其研究历程与思维倾向。
女性主义批评理论的介入,在很大程度上质疑并突破了男性“菲勒斯”意识笼罩下的莎学批评权威,给予文本中被忽视的女性角色前所未有的关注与讨论。总体而言,女性主义者们的关注重点在于莎士比亚文本中的女性角色和作家自身的女性观,讨论这些人物被赋予的角色、地位与功能,并根据男女两性角色各自的观点分析话语背后的深意。
最初,作为女权运动的一部分,女性主义理论无疑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以波伏娃等为代表的女性主义者们力图为妇女在“作为计划和历史的线性时间之中替自己挣得一席之地”[12],反对传统男权社会对于妇女的种种界定,认为女性具有与男性同样的创造力与享受同等权利的必要。而在第二次浪潮中,两性差异的正面价值得到肯定,女性本质上的柔和与多元则被认为比男性更有利于社会的团结与发展。具体到莎士比亚研究,女性主义者则不断推翻传统权威批评的男性思维,在莎翁作品中发现了一群被制约、被忽视、被边缘化的女性,将她们置于文本解读中央,通过分析她们在社会、文本、两性关系中的处境,解剖一颗颗备受压抑的心灵,并不断深入有关莎士比亚本人女性观的探索。
《威尼斯商人》中鲍西娅的非凡智慧与能力、《奥赛罗》中苔丝狄蒙娜对爱情的自主选择与坚持一直以来都受到来自批评界热情洋溢的赞美,认为她们是文艺复兴时代具有独立与反抗意志的女性解放代表。然而女性主义批评者们却在这光环下看到女性依旧无法改变的命运。《带着镣铐跳舞——鲍西娅形象新论》[13]一针见血地指出鲍西娅不过是作家按照男性理想所创造的女性形象。而《<奥赛罗>中苔丝狄蒙娜性格的矛盾与统一》[14]与《“谁也没干;是我自己”——莎剧中苔丝狄蒙娜的爱情解析》[15]则分别解释了苔丝狄蒙娜过分的天真与不成熟,以及对丈夫的爱情是她走向悲剧的主要原因。
《哈姆雷特》一直是莎学史上关注的热点,然而当众多赞美、思考、重构给予男性主角哈姆雷特时,女性主义批评者们则更关心在剧中被长期忽视的两位女性的命运。《用女权主义解读<哈姆雷特>中奥菲利亚的悲剧根源》[16]从社会根源探究奥菲利亚在剧中只能通过男性言语成就自我形象的“他者”地位,和她走向死亡的悲剧实质。而《从“天使”到“疯女人”——奥菲利亚形象的女性主义解读》[17]、《她们因何受损?——从女性主义角度简析<哈姆雷特>中主要女性人物的结局》[18],以及《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浅析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女性形象的悲剧根源》[19]也都从各自的角度挖掘《哈》剧中两位女性形象——奥菲利亚和乔特鲁德被掩盖、被损害、被弱化的真相。
对于传统意义上的“恶女人”麦克白夫人,女性主义莎学研究者的解读几乎是颠覆性的。他们从多个面向反驳以往对麦克白夫人的负面定义,讨论其悲剧性,并对麦克白的形象做出重新考量。《重读麦克白夫人》[20]、《谁是<麦克白>中的悲剧主角?——解析麦克白夫人的性别编码》[21]都在深入分析麦克白夫人前后精神变化,以及与丈夫的关系后,发现她实非“恶魔”,其“野心”与最终覆灭都出于一个传统女性愚昧的“爱”。而《“女巫”亦“女神”——解读麦克白夫人》[22]、《麦克白夫人的性别典型性和悲剧性》[23]、《麦克白里的人物对照》[24]等文则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麦克白夫人过人的才智与坚强的意志,以及反抗男性的现代女性意义。
除以上种种对莎作中典型女性形象的新批评外,《强扭的瓜:莎剧<终成眷属 >婚姻关系初探》[25]还探讨了对爱情、婚姻关系的看法;《<泰特斯·安德罗尼克>中的主要女性人物分析》[26]则谈到,剧中“纯洁”的典范拉维尼娅和“奸恶”的化身塔摩拉这两位看似互为对比映衬的女性背后有着共同的父权社会意志。而《徘徊在边缘——四大悲剧女性形象解读》[27]和《女性主义视野中的悲剧性——以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的女性形象为例》[28]则通过综合分析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的女性角色探讨妇女被边缘化、被忽视、被压抑的命运形态。
除了对文本中人物“性别身份”的探索,关于莎士比亚本人在创作中所持的女性观也成为女性主义莎评关注的焦点。然而,不同批评家针对这一问题所得出的结论却大相径庭,肯定者、批判者、中立者都大有人在,一时间形成众声喧哗的繁荣局面。
在女性主义莎学研究初期,许多研究者继承了国内以人文主义与现实主义视角关照女性角色的传统批评思路,认为莎士比亚是超越男女性别歧视的人文主义者,是女性解放的支持者,作品中形形色色集“真善美”于一体的女性人物,以及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都透露着莎翁人文主义的理想、人格独立的信念以及对女性群体的厚爱。与此同时,作为天才的现实主义作家,莎士比亚更有对现实社会的敏锐洞察,那些“恶”的女性则是他以悲剧的方式反映社会的罪恶,是对现实“恶”的披露,以此证明时代的混乱与黑暗。《莎士比亚剧作中的女性形象——兼评莎士比亚的女性观》[29]、《莎士比亚的长诗<维纳斯与阿董尼>与女性主义视角》[30]、《<鲁克丽丝受辱记>与女性主义视角》[31]和《人性的探索者——悲剧时期的莎士比亚》[32]都肯定了莎翁所塑造的女性角色具有反观社会现实的重要意义。而《真善美的化身——莎士比亚“四大喜剧”女主角形象简析》[33]、《试论<第十二夜>中莎士比亚的女性主义意识》[34]、《透过莎士比亚笔下的女性形象解读其爱情观》[35]、《试析莎士比亚笔下的妇女形象揭示的创作思想根源》[36]等等众多研究成果也从不同角度探索莎士比亚富有人文关怀与现实指向的女性价值观。
然而,也有不少评论家持全然相反的态度,他们在莎士比亚作品中看到的是一个典型的男性中心社会。男性身份使作者不可避免地在塑造不同女性形象以及两性关系时表现出明显的父权价值观,而传统的文学批评标准又往往在菲勒斯中心话语的统治下强化了人们对莎士比亚作品中两性想象的认同。女性主义批评家们要试图揭开这一性别欺骗的面纱,对莎士比亚的性别观做出新的考量。《论莎士比亚戏剧中以父权意识为主的道德观》[37]对莎剧中女性与家庭成员关系的分析,以及《莎士比亚妇女观之人文主义说质疑》[38]、《女性主义批评与莎士比亚研究》等颠覆性的评论都谈到莎士比亚作品有着维护、肯定“自然”父系秩序与既定法则的基本倾向,由此形成了文本中潜在的“厌女”情结与对妇女的否定性评价。而《从<驯悍记 >看莎士比亚的男权思想》[39]、《“莎粒”中的她者——与西方女性主义莎评商榷》[40]等更是通过对莎翁不同类型文本的分析,反驳20世纪以来许多文学评论赋予莎士比亚超越性别歧视的女权幻想。
当然,也有学者采取折衷的看法,在总体上承认莎士比亚的人文主义与现实主义价值,但也不否认由于时代与性别的局限,对女性有着不同程度的误解。他们通常将莎士比亚的作品,特别是戏剧创作分为前后两个时期,认为前期的喜剧作品普遍有着积极的女性关怀,而之后的悲剧、历史剧的创作则可能流露出不同的性别态度。这一类评论文章有《莎士比亚笔下的女性》[41]、《试论莎剧中的女性形象》[42]、《从<冬天的故事>看莎士比亚中立的女性观》[43],以及《莎士比亚的人文主义在女性形象中的隐现》[44]等等。
通过以上综述可以发现,国内传统女性主义莎评的分析重点不外乎两个方面,即通过分析女性角色在内容上作为父权社会的牺牲品和创作中的文本边缘化位置来探讨她们的悲剧真相。这种分析视角无疑具有较强的批判性,是莎学研究中的一大突破,但也往往可能陷入本质主义的陷阱。天然地将女性划入弱势群体,而忽略其内在特质,实际上是并未真正脱离潜意识中“男尊女卑”逻各斯中心主义思想的影响。即使那些肯定女性抗争精神的评论也往往将“反叛”归结为为了追求与男性平等地位而超出女性所能的表现,仿佛只有经过“男性化”的妇女才能真正获得自由。与此同时,由于莎士比亚创作不可动摇的经典地位,以及一直以来批评思路的影响,女性莎评者在针对作家妇女观的评析时也显得较为温和。
针对这一系列现象,后女性主义在西方掀起了第三次浪潮。他们反对西方传统中的本质主义与二元对立,解构女性身份所具有的社会符号性,并将语言、社会意识形态、阶级、性别、家庭、种族、身体和心理欲望、历史记忆等众多因素纳入研究视野,追究那使男性和女性区分开来的主导文化意识形态的表现体系,试图建立起关于“女性话语”的权力界说。因此,迪帕纳·卡拉翰(Dympna Callaghan)指出西方20世纪末的女性主义莎学研究者“不再只是纯粹的文学研究者,而是文化历史主义者。他们更关注的是女性自身从诗歌的知识生活到刺绣的家庭生活中的自我呈现”[45]。国内女性主义莎学研究也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后女性主义的批评方法,打破原有的思维定势,开始更为深入广泛地探索莎士比亚文本中女性角色的潜意识欲望、两性关系的权力拉锯、妇女的话语空间等话题。
权力构建与社会形态是后女性主义研究者关注的重点。《颠覆与抑制——试析<威尼斯商人>中的鲍西娅形象》[46]以福柯的“权力主义”对不同性别和不同家庭成员之间的权力关系的分析;《法律、秩序与性意识形态——莎剧<一报还一报>中的性意识形态》[47]对女性身体与欲望在男权“自然”秩序中被物化真相的揭示;《女性主义视角解读<奥赛罗>中的爱情悲剧》[48]揭示悲剧的内在成因是男女主人公双方对“女性”身份的错误理解;《文艺复兴,叛逆的重生?——莎士比亚喜剧中女性形象的两重性》[49]提醒读者对喜剧中女性性格与行动两面性的关注;以及《莎士比亚与女权主义——以剧本<泰特斯·安德罗尼克斯>为例》[50]利用拉康精神分析象征理论,探讨因认同男性价值而献祭于父权文化与争取同等地位而引起男性恐惧并最终受到惩罚的两位女性共同的悲剧性命运等等,都是其中的代表。
此外,后女性主义莎评还进一步分析女性“疯癔”背后的潜意识欲求。《女性主义批评对奥菲利亚的解读》[51]与《莎士比亚笔下女性疯癫之新解》[52]关注两位女性的疯癫与死亡,考察她们作为男权社会中丧失自我的女性在压抑中的另类求助与抗议欲求。而《论麦克白夫人的魔性性格》[53]更是摆脱传统的历史主义与心理分析方法,尝试借助“恶魔理论”阐释麦克白夫人的性格特征及其命运关系。
随着新时期对两性问题探索的不断深入,研究者们并不满足于仅对文本中“女性形象”作出阐释,开始重新审视两性关系以及男性角色,思考他们的“厌女”情结,以及对自我身份获取的焦虑。《莎士比亚剧作中母亲形象的文化解读》[54]通过对母亲与家庭成员关系的解读,对男性心理展开分析,指出他们潜在的“阉割”焦虑。还有《女性主义批评对奥菲利亚的解读》以奥菲利亚的“疯癔”与“自杀”反观哈姆雷特的疯狂中外在“文化性”与内在“自然性”的对抗,《伊阿古的厌女症-<奥赛罗>的女性主义批评》[55]以伊阿古为代表对男性“厌女症”的分析,以及《麦克白夫人眼中的麦克白——作为她的分身》[56]通过“麦克白夫人眼中的麦克白”与真实的麦克白的对比,探讨父权意志在麦克白夫人心中的印记以及她自我的欲望投射等等。
后女性主义的加入,进一步解构了男权中心下的“女性神话”,并以现代性的理论视角探索莎士比亚文本中两性角色潜在的性别意识。
女性主义莎评在中国发展的20余年间已经逐渐确立了自身独特的学术地位,并取得了丰盛的成果,但同时也必须注意到其中存在的一些不足与失衡。
从研究主体来看,主要成果多来自外语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者,而中文系与戏剧专业研究者则相对欠缺。在笔者所搜集的论文中,外语专业比例高达60%左右,而中文专业包括比较文学专业的研究者则占总比例的36%,极小一部分为戏剧专业。可见,对女性主义理论的接受与运用,以及将这一较为新潮的理论引入莎学研究的主体分布尚不平衡。
就研究的文本内容而言,一方面女性主义莎评仍以“女性”为中心,着重考察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如何被扭曲,以及父权意识如何构建了性别内涵,有意无意地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观念先行、先入为主的机械性批评态度。相反,对男性以及更为多样的两性关系仍然缺乏足够的关注与反思。而女性主义的根本目的是探索最大限度尊重差异又互相和谐的两性关系的可能,并非走向以女权代替男权的另一个极端。另一方面,莎士比亚的诗歌仍是女性主义研究领域的冷门。目前仅查询到三篇论文以诗歌为研究对象,而更多的探索热情则投向叙事性较强的剧本,这种失衡也必然会影响国内女性主义对莎士比亚作品整体性的阐释力。
从研究成果来看,女性主义莎评在国内整个莎学领域中仍处于弱势。虽从2000年至今,每年发表的论文数量大有增加,但由于这一批评视角并未引起学术界最广泛的重视,其比例依旧不高。通过中国知网数据统计,从1990年到2013年,国内发表了有关“莎士比亚”研究论文多达近五千篇,而其中女性主义莎评却不到二百篇,差距之大可见一斑。于此同时,女性主义莎评的理论本身在国内的发展也极为有限,研究者对西方女性主义理论接受的滞后,加之传统批评习惯的影响,不曾形成从传统到后现代的鲜明分期,而是在共同吸收的同时选取其中适合的理论观点。这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流派立场分立带来的有失偏颇的激进评论,但也使得国内女性主义莎评缺乏理论系统性和评论的新意与力度。虽在比较研究、爱情观讨论、人文主义精神探索等方面都有了新发展,但总体上仍然无法走出观点的模仿与重复。当西方女性主义莎评已经逐渐摆脱单一的文本研究,形成了结合各类后现代科学理论的批评共同体(critical symbiosis)时,国内后女性主义莎评依旧较为零散、单一。无论从内容到方法都还未真正结合自己的民族文学观,贡献具有创新性的成果。而与西方著述林立相比,国内还不曾有一本独立、专业性的女性主义莎评著作,不能不视为一大缺憾。可以说女性主义莎评更多地是为国内莎学研究提供了新视野与新冲击,却并未真正形成能与西方平衡对话的东方女性主义莎学。
当然,这种种问题同时也意味着国内女性主义莎评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与补充余地。加之过去的20余年间女性主义莎评的非凡成就,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研究理论在新的时期不是衰落,而是会有更全面的发展。
对莎士比亚作品所展开的女性主义探索,不断努力将莎翁笔下的女性形象从旧的评论桎梏中解放出来,以全新的视角分析家庭结构的性质与女性身份,并且试图解答父权制对两性所造成的种种影响。这无疑推动了国内莎学的进一步发展,以更为现代、多元的方式探索“人”的价值。同时,虽无法避免种种失衡,但女性主义批评者始终强调客观公正的批评态度,避免另一个以“女权”为中心的极端,希望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个性价值,将性别的二元对立回归到更为多元、丰富的作为个体的“人”本身。无论女性或者男性都并非一种类别,也不是某种品性的化身,每个人都是更为复杂而与众不同的,不应被简单、潦草地贴上某种标签或赋予某些属性。因此,笔者在这里草草梳理从二十世纪末至今国内女性主义莎评的概况,便是希望能为这一研究领域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些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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