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陆上边界问题的解决及边海合作面临的挑战

2014-03-12 03:21刘甜甜
印度洋经济体研究 2014年6期
关键词:边界问题克什米尔中巴

刘甜甜◎

中巴陆上边界问题的解决及边海合作面临的挑战

刘甜甜*◎

中巴两国陆地边界接壤地区主要是今巴控克什米尔地区。两国过去存在的边界问题与历史上英国对中国西部领土的侵略扩张和印巴分治息息相关。随着中巴双边关系的发展,两国开始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两国先是妥善处理了克什米尔问题,并经过两年多的边界谈判,最终顺利解决了中巴双边陆地边界问题。中巴双边陆地边界谈判过程受到了印度和美国的压力。中巴两国顺利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为促进中巴两国合作与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从喀喇昆仑公路建设,到共同应对恐怖主义,再到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中巴合作有着广泛的基础和良好的前景。

中国 巴基斯坦 陆地边界 合作

一、中国与巴基斯坦解决陆地边界的过程

中国与今巴基斯坦的陆地边界由来已久,历史上双边人民通常以传统习惯线为准生活。近代以来,由于西方殖民者的入侵和相互竞争,中国、印度等东方国家沦为殖民地半殖民地,并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积极开展民族解放运动。及至中国、印度等国实现独立后,解决中国与陆地邻国的边界争端提上议程。其中,中国与今巴基斯坦经过两年多的谈判,完全解决了两国(中国与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区)的陆地边界问题。

(一)中巴陆地边界争端的历史渊源

巴基斯坦原为英属印度的一部分,1947年印巴分治后独立。巴基斯坦独立之后,与印度就克什米尔问题发生争端。中国与巴基斯坦陆地边界接壤地区主要是今巴控克什米尔地区,两国边界线约600公里,历史上也存在一条传统习惯线,但从未正式划定。

今巴属克什米尔在唐朝以前及以后为大小勃律之地,小勃律即今吉尔吉特,大勃律即今巴尔提斯坦。大勃律是藏族文化区,即吐蕃时期将该地归为臣属的结果,小勃律受藏族的影响仅次于大勃律。①房建昌:《近代中国与巴基斯坦边界史初探》,载《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7年第3期,第64页。除阿古柏叛乱事情,中国清政府对罕萨(中国清政府称之为坎巨提,为吉尔吉特的一部分)一直保有影响。

1865年英属印度占领克什米尔,印度政府和克什米尔政府都给予坎巨提回赠,英国想乘机通过向坎巨提提供补贴来干涉其内政。②许建英:《近代英国和中国新疆:1840-1911》,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397页。此后,英国不断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渗透和干涉。与此同时,中国清政府和沙俄都对此不满,三方在此展开了多次博弈。坎巨提实质上由英国实际占领,同时,英俄在没有中国清政府参加的情况下,经过相互妥协而达成私分帕米尔的非法协议。

1899年3月14日,英国驻华公使窦讷尔爵士(Sir Claude Maxwell Macdonald)代表英国政府向中国清政府总理衙门提交了一份照会。该照会所主张的英属印度克什米尔与新疆的边界涉及今中巴边界的内容如下:从1895年英俄边界委员会结束工作的小帕米尔山的山峰起,边界线向东南行,在明铁盖·阿格孜穿越过卡拉秋库尔苏河;自此继续东南行,在卡前乃山口接穆斯塔山脉主脊。沿该山脊向南行,穿过红其拉甫山口,继续南行到星峡尔山口正北的山峰。从这一点起,边界线离开主脊,沿一条支脊向东行,几乎与从星峡尔到罕萨的哨卡大尔瓦沙的道路平行。边界线转向南,穿过大尔瓦沙哨卡,在这一点上穿过从星峡尔山口来的道路,然后攀上最近的一条支脉,重新回到主脊,边界线再沿主脊前行,穿过穆斯塔、加舒尔布鲁木和萨尔托罗等山口到喀喇昆仑山口。③房建昌:《近代中国与巴基斯坦边界史初探》,第66页。

根据这条线,整个喀拉喀什河谷、一条商道、一个玉石产地以及几乎阿克赛钦腹地的全部地区将划给中国;林塘洼地、整个羌臣摩河谷以及更靠北面一些的奇普恰普(Chip Chap)河则划给英国。④许建英:《近代英国和中国新疆:1840-1911》,第406页。尽管这是英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提出的惟一的正式边界线,但中国政府并没有同意,而英国直到1911年始终坚持这条线。

1911年中国辛亥革命之后,英国加紧了蚕食中国领土的计划,并于1913年炮制了“麦克马洪线”,企图改变传统的东段中印边界。然而对于目前的中巴边界,英印政府在1927年似乎曾经决定采取一条大体上和1899年英国给清朝的照会上所建议的那一条一致的边界线。1899年所建议的边界线只在西端比1927年的线稍为偏北。1963年的中巴边界就这条1927年线达成了协议,甚至在星峡尔以北的地区还对它稍有改进。由于1927年线从来没有在英国地图上出现过,所以1963年的中巴边界在纸面上让西方人看来似乎牵连到巴基斯坦对中国放弃的许多领土。事实上所放弃的全属于1896—1897年任英国陆军情报局主任的约翰·阿尔达爵士(Sir John Ardagh)在1897年所建议的那一类在理论上予以推进的边界。①房建昌:《近代中国与巴基斯坦边界史初探》,第66页。由于种种纷繁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中国与陆地邻国的边界问题迟迟没有解决。新中国成立后,中国陆续与部分邻国建立外交关系,并着手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

(二)中巴陆地边界谈判背景

中国与巴基斯坦的陆地边界问题相对特殊。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以美、苏为首的两大阵营使得世界格局呈现两极对立。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推行“一边倒”外交路线并加入苏联的社会主义阵营,而巴基斯坦则加入了美国阵营。虽然两国在意识形态上表现对立,但随着世界格局的发展变化,中国与巴基斯坦的国内外环境也发生了相对变化,解决双边陆地边界的契机最终出现。

1.巴基斯坦方面

20世纪50年代以来,巴基斯坦面临的国际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巴基斯坦与周边邻国和世界大国的关系出现了微妙转折,客观上促进巴基斯坦与中国接近。

巴基斯坦与邻国交恶,周边环境紧张。首先是巴印关系恶化。1947年英国统治结束后,巴印双方分治,并因克什米尔归属问题引发战争。1956年11月,印占区克什米尔制宪会议批准加入印度,之后印度正式对外宣称克什米尔的归属问题已经得到完全解决,再无举行公民投票的必要。印度立场的根本改变,使得克什米尔问题陷入僵局,印巴关系也陷入低谷。其次是巴基斯坦与阿富汗关系不和。由于历史和民族因素的长期影响,巴阿政府在巴克同尼斯坦问题上各执己见、长期不和,并因此两次中断外交关系。据中国驻巴使馆的一份材料显示:“旧时期是从1960年1月至1962年3月。这两年多中,巴阿关系总的说是一贯紧张,紧张的程度愈益加剧,直至断绝外交关系……,1962年以来,美国虽然极力从中撮合,但巴阿关系并未得到改善,仅在美国压力下阿富汗开放了封锁达5个多月的边境,通过巴基斯坦的过境贸易暂时部分地恢复。”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1960年以来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关系》(1962年3月1日-1962年3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01504-05。

巴基斯坦对美国、苏联不满,国际环境总体对巴不利。第一,巴基斯坦与美国结盟,但美国对巴支持不力。1954年5月19日,巴美正式结盟,希望通过结盟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对抗印度和阿富汗潜在的威胁。然而,美国对巴基斯坦的支持并没有达到巴基斯坦的预想效果。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美国一开始坚持中立的不干涉巴印政策,企图通过联合国安理会的调停予以解决,但随着遏制中国和苏联的需要,美国开始主张“印巴联防”,并且与英国协调,不断给巴基斯坦施加压力。在经济援助方面,据1962年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给中国外交部的电报称,“巴的经济要求并未得到满足。虽然美已给巴大量军事、经济‘援助’,据美方称,至1961年6月底,美在十年中共给巴15亿5276万美元的赠予和贷款(不包括军援)。但这些‘援助’未能满足巴的需要。”②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概况》(1962年4月1日-1962年4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01511-04。并且美国的援助常常附有苛刻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条件,这对于巴基斯坦来说是不能全部接受的。第二,苏联与印度关系交好,引起巴基斯坦不满。由于巴基斯坦与美国结盟,作为社会主义阵营领导的苏联十分不满。20世纪50年代,在巴基斯坦与邻国印度和阿富汗的冲突中,苏联都没有支持巴基斯坦。“苏联公开支持阿富汗,1955年12月布尔加宁访阿时在宴会上说:‘我们对阿富汗在解决巴克同尼斯坦问题上的政策表示同情。苏联主张公正地解决巴克同尼斯坦问题。不考虑居住在巴克同尼斯坦的各族人民的切身利益,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得到正确解决的。’”③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巴基斯坦—阿富汗关系恶化及我方态度》(1961年5月8日-1961年6月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01052-08。

中国对巴战略友好。周边环境与国际环境的不利促使巴基斯坦思考与中国增进双边关系。一直以来,中国政府坚持对巴友好,并在巴印冲突中保持客观立场。同时,中国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也面临严峻的外交环境,中苏关系恶化和中印关系倒退,这促使中国考虑改善自己的周边环境和国际环境,客观上为中巴关系提供了良好的机会。发展中巴关系符合两国的战略需要和利益需要。

2.中国方面

对中国政府而言,发展与巴基斯坦的双边关系是中国解决与邻国边界问题的重要步骤。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政权的巩固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开展,中国政府开始对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边界争端制定一系列原则和办法。1958年4月,中国外交部向边境省区发出通知,提出今后要逐步解决与邻国之间的边界问题。①李丹慧:《同志加兄弟:1950年代中苏边界关系——对中苏边界问题的历史考察(之一)》,载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冷战史研究中心编:《冷战国际史研究》第1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87页。

同年7月,国务院成立边界委员会。根据周恩来的意见,准备在1年至10年内陆续解决未定边界问题,大体顺序是:中缅、中印、中阿和中克。其中,中克(中国—克什米尔)边界指的就是今天的中巴边界。②李丹慧:《同志加兄弟:1950年代中苏边界关系——对中苏边界问题的历史考察(之一)》,第88页。

解决中巴边界问题对于改善新中国的国际环境具有重要意义。20世纪50、60年代,新中国面临严峻的国内外环境。“中国要解决边界问题,其重要目的之一就是要安定四邻,争取国际形势的缓和,使中国有一个国际和平环境以便于进行建设。”③杨公素:《周恩来与新中国的边界问题》,载《国际政治研究》,1998年第3期,第62页。国内外环境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中巴双方加快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巴基斯坦政府提出的双边边界谈判的倡议,中国政府考虑到国际形势和巴基斯坦的意识形态,并没有予以立即答复。一方面,在中印矛盾上,中国认为尚有缓和的余地。由于中巴边界谈判涉及巴印争议的克什米尔地区,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恶化与印度的关系。另一方面,巴基斯坦在20世纪50年代与美国结盟,从而在国际社会中与中国所在的社会主义阵营相对立。此外,巴基斯坦加入了一些美国主导的两个军事同盟条约,即《东南亚条约组织》和《巴格达条约》,并在一些重要的涉及中国国家利益的议题上追随美国立场,这是中国所不希望的。因此,中国并未立即答复巴方于1961年3月向中国发出的关于边界谈判的照会。中国驻巴大使丁国钰受外交部委托曾这样答复巴方:“对于巴方提出的谈判中巴边界问题的建议,中国政府一直抱着积极的态度,正在继续研究如何进行谈判的问题。鉴于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在处理上自然需要慎重从事。谈判这样重大的问题也需要两国间有友好的基础。如果巴政府对恢复中国在联合国合法权利问题坚持对中国不友好的态度,我个人担心,这对两国关系和边界问题都会增加新的困难”。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巴基斯坦关于联合国“中国代表权”问题的态度及我就此与巴方交涉情况》(1961年8月14日-1961年12月2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 -01055-01。巴基斯坦政府对此回复高度重视,并予以积极回应。1961年12月15日,巴基斯坦在联大表决美日五国提案时弃权,投票支持苏联提案,并且在表决要求讨论“西藏问题”的提案时弃权。②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对1961年巴基斯坦形势和中巴关系的回顾和1962年展望(1962年1月1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01116-07。

巴基斯坦的做法赢得了中国政府的信任。与此同时,从1961年到1962年9月,印度不断在西段边境的我国领土上建立入侵据点,制造挑衅事件。正是由于意识到中印之间的矛盾没有缓和迹象,同时意识到中巴边界谈判的重要战略意义,中国政府最终在1962年2月同意进行中巴边界谈判。

(三)中巴边界谈判过程

不同于中国与其他陆地邻国的边界问题,中国与巴基斯坦的陆地边界涉及印巴争议的克什米尔地区。为此,中巴双方凭借高超的政治技巧,顺利就双边边界问题展开谈判。

1.首先处理克什米尔问题

克什米尔问题是中巴边界谈判中的首要核心问题。由于巴基斯坦和印度对于克什米尔的归属存在争端,中国既不想介入两国争端,又想解决与巴的边界问题。周恩来总理建议中国先同巴基斯坦签订《关于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的协定》,这里说的是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地区,而不提是巴的领土,并在协定第六条有这样独特的规定:双方同意,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关于克什米尔的争议获得解决以后,有关的主权当局将就本协定第二条所述的边界,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重新进行谈判,以签订一个正式的边界条约来代替本协定,该主权当局如系巴基斯坦,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同巴基斯坦签订的正式边界条约中,应该保持本协定和上述议定书中的规定。③杨公素:《周恩来与新中国的边界问题》,第65页。

巴基斯坦同意了中方的上述建议。在此基础上,中巴开始进行边界谈判。

2.中巴边界谈判阶段

从1962年5月3日中巴双方共同发表同意就边界问题进行谈判的新闻公报,至1965年3月26日中巴双方签订《边界议定书》,中巴边界谈判历时两年多。这两年多的谈判,主要包括两个阶段的工作。

第一阶段:历时10个月,从1962年5月3日中巴双方共同发表关于边界谈判的新闻公报到1963年3月4日中巴双方同时发表签约成功的“联合公报”。

1962年5月3日,中巴双方共同发表“联合公报”,同意进行边界谈判。公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基斯坦政府经过交换意见以后确认,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历史上从未正式划定和标界。为了确保两国边境的安谧和发展两国的睦邻关系,双方同意进行谈判以便就这段边界的位置和走向取得一致的理解,并且在这个基础上签订一个临时性的协议。双方还同意,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关于克什米尔的争议获得解决以后,有关的主权当局将就克什米尔的边界问题同中国政府重新谈判,以签订一个正式的边界条约来代替这个临时性的协议。”①新华社:《确保两国边境安谧和发展睦邻关系中国巴基斯坦同意进行边界谈判》,载《人民日报》,1962年5月4日,第1版。因此,中巴边界谈判,主要是指关于“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中国无意干预巴印关于克什米尔的主权争端。为此,公报强调中巴谈判所达成的协议是一个临时性的,一旦将来巴印解决了克什米尔的争议,有关的主权当局将就克什米尔的边界问题同中国政府重新谈判。②刘玉霞:《中国与巴基斯坦的关系(1951年—1971年)》,郑州大学2003年硕士论文,第13页。这体现了中巴双方对于克什米尔问题的深刻认识,也体现了中巴边界谈判坚持了互相尊重主权的原则。

1962年10-11月,根据两国关于通过外交途径就边界问题进行谈判的决定,中巴双方的代表开始在北京进行会谈。“在会谈中,双方本着友好互谅的精神,交换了意见,并且就今后有关会谈的程序问题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会谈是在极为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的”。③新华社:《中国巴基斯坦开始会谈边界问题双方本着友好互谅精神交换意见,就有关今后会谈的程序问题取得了一致意见》,载《人民日报》,1962年10月13日,第1版。

1962年12月28日,中巴政府就边界问题在北京和卡拉奇同时发表了联合公报:“双方代表就有关会谈的程序性问题取得了一致意见后,随即互换了地形素图,由双方专家进行了技术上的核对并取得了一致的认识。嗣后,双方交换了绘有边界线的地图,现已就实际存在于两国之间的边界的位置和走向,取得了原则协议。”①新华社:《中巴政府就边界问题发表联合公报双方就实际存在于两国之间边界位置和走向取得原则协议一致同意在此基础上尽速签订两国之间拟议中的边界协定》,载《人民日报》,1962年12月28日,第1版。双方对于就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迅速达成原则协议感到满意,这为尽快签订两国边界协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1963年3月2日下午,中巴之间的边界协议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签字仪式。时任国家主席刘少奇和国务院总理周恩来都参加了签字仪式。我国外交部部长陈毅和巴基斯坦政府代表团团长、外交部部长佐·阿·布托,分别代表两国政府在协定上签了字。该协定全称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基斯坦政府关于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的协定》,共七条。②韩晓青、齐鹏飞:《中国和巴基斯坦边界谈判的历史进程与启示》,载《理论学刊》,2011年第3期,第102页。协定第一条表明双方举行边界谈判的划定原则。第二条确定了中巴边界线的走向。第三条规定了边界线的标准。第四条规定双方应尽快成立一个联合标界委员会,其主要任务是:(一)对本协定第二条所述的边界地区进行必要的实地勘察,以便在双方认为合适的地方,树立界桩,并且在联合制作的精确地图上画出边界线。(二)草拟一项议定书,详细载明整个边界线的走向和全部界桩的位置,并且制印出标明界线和界桩位置的详图,附入该议定书。③《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基斯坦政府关于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的协定》,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报》,1963年1月19日。中巴边界协定的签订为中巴下一阶段的勘界、标界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二阶段:历时22个多月,从1963年5月31日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到1965年3月26日中巴《边界议定书》签订。

中巴两国于1963年6月正式组成了联合标界委员会,着手进行具体的勘界、标界工作。中巴双方的首席代表是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丁国钰和巴基斯坦驻中国大使罗查。两年之中,联合标界委员会就联合勘界事宜在卡拉奇召开了3次会议,在北京召开了2次会议。④韩晓青:《中国与巴基斯坦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外交谈判的历史考察》,载《当代中国史研究》,2012年第6期,第95页。1963年5月31日到6月11日,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在北京举行第一次会议,具体讨论和安排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的任务和有关标界事宜。1963年8月22日到9月5日,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第二次会议在巴基斯坦的卡拉奇举行。“会议自始至终是在友好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的。双方本着合作的精神、通过充分的磋商就地图勘测、树桩和航空摄影等任务达成了协议。根据这项协议,将在九月第一周派出联合勘测小组前往边境开始进行工作。”①新华社:《中巴标界委员会第二次会议新闻公报双方就地面勘测、树桩和航空摄影等任务达成协议》,载《人民日报》,1963年9月6日,第5版。

1964年1月22日到3月15日,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在卡拉奇举行。会后发表的新闻公报说,“委员会已就各项有关问题达成了协议,并由双方首席代表签字。委员会还就将于当年4月开始的联合标界任务发出了指示。”②新华社:《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第三次会议结束》,载《人民日报》,1964年3月17日,第4版。1964年11月11日至12月19日,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在北京举行了第四次会议。“会上,联合委员会审查了中巴各联合勘测、树桩组完成工作的报告,草拟了边界议定书,核对了各种地形原图,并解决了其他有关事宜。”③新华社:《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在北京举行第四次会议》,载《人民日报》,1964年12月20日,第4版。

1965年3月19日到3月25日,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在卡拉奇举行第五次会议。“中国代表团由中国首席代表、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丁国钰率领,巴基斯坦代表团由巴基斯坦首席代表、巴基斯坦驻中国大使罗查少将率领。双方首席代表最后审查和同意了边界议定书的文本及其附图。双方首席代表和专家在附图上签了字。”④新华社:《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举行第五次会议最后审定中巴边界议定书的文本及其附图》,载《人民日报》,1965年3月21日,第5版。本次会议后,中巴联合标界委员会的工作圆满结束。

1965年3月26日上午,在巴基斯坦的拉瓦尔品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元帅和巴基斯坦外交部长布托分别代表本国政府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政府关于标定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的议定书》上签字,并表示该议定书即时生效。议定书共五个部分。议定书的第一部分概括了解决中巴边界的总体原则和方法,议定书的第二部分对边界线走向进行了详细的叙述,第三部分用图表的形式对界桩和分界点位置进行了详细描述,包括双方树桩日期,界桩(包括界桩号、附桩编号、单立、双立或者三立以及界桩类型),分界点号,界桩在界线上或者何方的一侧,界桩的具体位置,界桩的具体经纬度以及界桩或者分界点所在地的高度,可谓十分准确和完备。①《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政府关于标定中国新疆和由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其防务的各个地区相接壤的边界的议定书》,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编:《中华人民共和国条约集(1965年)》第14集,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27页。该议定书的签订,标志着中巴两国之间的历史遗留边界问题得到圆满解决,也“是两国睦邻关系的又一明证”②新华社:《阿尤布总统说巴中人民欢迎两国友好关系的发展中巴边界议定书是睦邻关系又一明证》,载《人民日报》,1965年4月4日,第4版。。特别是由于中巴两国分属不同社会制度的国家,许多域外因素在两国边界谈判中不断予以干扰,中巴两国克服困难并顺利完成边界谈判,具有十分重要的启发意义。

(四)中巴边界谈判过程中的域外因素

印度和美国是中巴边界谈判中最重要的两个域外因素。它们的干扰为中巴解决陆地边界制造了一定麻烦,也在客观上促进中巴两国加速解决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

1.印度方面的因素

具体看来,印度对中国和巴基斯坦分别采取了不同的措施。首先印度对中国采取了照会抗议的方式。中印关系在1959年中国西藏叛乱事件后出现转折。达赖出逃以及在中印边境发生的一系列流血事件和1962年底发生的中印边界军事冲突使得两国关系逐渐恶化。在中巴边界谈判中,尽管双方已表明妥善处理克什米尔问题的立场,但印度对此始终抱有怀疑和排斥的态度。为此,印度以“照会战”的形式阻扰中方与巴基斯坦进行边界谈判。中巴边界谈判开始后,印度外交部于1962年5月10日正式给中国驻印度大使馆发来抗议照会,抗议中巴进行边界谈判,认为“克什米尔属于印度,中巴之间不存在边界,中巴之间的边界谈判是无效和‘非法’的。”③韩晓青:《中国与巴基斯坦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外交谈判的历史考察》,第97页。对于印度的无理照会,中国方面进行了仔细研究并于1962年5月31日复照印度驻中国大使馆,对于之前印度外交部的抗议照会进行了一一驳斥。此后,印度方面于1962年6月30日、1962年12月31日、1963年3月2日、7月15日和9月30日连发照会表示抗议,对此,中方也利用照会进行反驳。当中巴边界谈判进入第二个阶段时,印度又连发3次照会抗议。抗议的内容都与第一份照会一致。对此,中国政府宣布“不予答复”此类照会。

其次,印度对巴基斯坦采取了“多管齐下”的应对方式。第一,照会抗议。在1962年5月10日印度外交部给中国驻印度大使馆发出照会的同一天,印度外交部也给巴基斯坦驻印度大使馆发出照会,表示“严正抗议”。对此,巴基斯坦于1962年8月9日复照印度方面,一一予以反驳。第二,舆论误导。在克什米尔问题上,印度不断释放企图与巴基斯坦就此进行谈判的虚假信息,以此阻扰中巴边界谈判。1962年4月27日,在联合国调停过程中,巴基斯坦代表查弗鲁拉汗在他的发言中“宣读了若干文件,证明印度政府曾经答应由克什米尔人民自己决定他们的前途,在克什米尔全体居民中举行公民投票”,他强调“印度政府这一诺言至今仍然落空”。①新华社:《联合国安理会讨论克什米尔问题》,载《人民日报》,1962年5月8日,第3版。对此,印度代表、时任国防部长梅农在发言中坚持克什米尔的主权归属印度,并认为克什米尔人已经在印度的克什米尔邦立法议会选举中表达了自己的意志,巴基斯坦必须撤销它在“克什米尔的侵略”。此外,印度在其控制的报纸上多次出现挑拨中巴关系的不实信息和舆论宣传。对此,巴基斯坦方面都进行了及时的澄清,如巴基斯坦当时的外交部长阿里“断然否认巴基斯坦政府曾经在中印边境冲突问题上向英国政府提出过保证”。②新华社:《巴基斯坦外长辟谣否认在中印边界问题上向英国作过保证》,载《人民日报》,1962年11月6日,第4版。从而不断揭露印度方面的谣言。1962年11月29日,巴印在拉瓦尔品第和新德里同时发表的公报,宣布“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和印度总理尼赫鲁已同意,‘应作出新的努力来解决他们两国在克什米尔问题和其他有关问题上悬而未决的分歧’,‘他们决定早日开始讨论,目的是达成公平和题目的解决’。”③新华社:《阿尤布和尼赫鲁发布公报双方决定将举行会谈》,载《人民日报》,1962年12月2日,第3版。然而在之后的巴印部长级会谈上,双方并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成果。1963年2月25日,尼赫鲁在印度联邦院表示,“印度政府对拟议中的中巴关于边界问题的协定的反应‘显然是不赞同的’。他还说,不论中巴‘达成什么协议,我们都不承认’”,“鉴于巴基斯坦采取行动同中国签订关于边界问题的协定,印度政府正在考虑继续同巴基斯坦进行关于克什米尔问题的谈判‘是否正当’。”④新华社:《尼赫鲁叫嚷要继续扩充军力加紧备战印军将开进中印边界的中国撤出地区竟攻击巴外长访华反对中巴达成关于边界协议》,载《人民日报》,1963年2月28日,第5版。印度的表态揭示了其谈判克什米尔问题的真实目的。第三,武装冲突。由于中巴边界谈判进展顺利,巴印和谈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印度因而直接采取军事行动。据卡拉奇的晚报报道,巴基斯坦官方发言人在1963年10月31日上午宣布,“在克什米尔的巴基斯坦警察制止了印度军队发动的一次进攻”,“这次进攻是印度军队在克什米尔的印度—巴基斯坦停火线巴基斯坦方面的普恩齐县的贝塔尔谷地区发动的。”①新华社:《巴基斯坦制止印度在克什米尔的进攻》,载《人民日报》1963年11月6日,第3版。此后,印度在克什米尔归属问题上坚持强调克什米尔是“印度领土”,同时“拒绝在克什米尔问题上接受任何调解或者仲裁”②《联合国安理会讨论克什米尔问题》,载《人民日报》,1962年5月8日,第3版。,因此联合国安理会在讨论克什米尔问题上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印度总理尼赫鲁甚至表示,“如果为了保卫印度领土而有必要越过克什米尔的停火线的话,印度军队将越过停火线。”③韩晓青:《无意识的“推动者”——中巴边界谈判过程中的印度因素》,载《南亚研究》,2010年第3期,第45页。

尽管印度对中巴边界谈判进行了多方阻扰,但中巴双方在互信合作的基础上积极推进中巴边界谈判。印度的阻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中巴双方的及时沟通和理解,并促进了中巴边界谈判在互谅互让、和平共处的基础上迅速开展。

2.美国因素

出于自身战略利益的考虑,美国对中巴边界谈判亦持坚决反对的态度。由于新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自成立之初即遭到美国从政治、经济、外交、军事等各方面的封锁和遏制。由于美巴同盟的特殊关系,美国则主要采取又打又拉的方式,企图阻止巴基斯坦与中国关系接近。

首先,美国从政治关系方面拉拢巴基斯坦。当巴基斯坦于1961年3月向中国正式提出边界谈判建议后,美国即把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的访美行程提前至3月,彰显对巴基斯坦的政治重视。“美国有意识地予以较隆重接待。赞扬巴对美和军事条约的忠贞,‘保证’美对印军援不会不利于巴,许诺美在大力扶植印度的同时并不减轻对巴的重视,并重申其支持巴阿之间的杜兰线。”④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一九六一年巴基斯坦同美国的关系(1961年1月1日—1961年12月3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01052-02。此外,美在克什米尔问题上不断尝试把巴基斯坦拉回与印度的谈判桌,在联合国安理会中鼓励其他国家提出让印巴双方都能接受的决议案,以此缓和印巴关系。

其次,美国尝试以经济援助提升与巴基斯坦的关系。美国出于战略目标的考虑,许诺并不断给予巴基斯坦经济和军事援助。由于美国在印巴冲突中支持印度,美国对巴基斯坦的经济援助步骤有所放缓。1962年5月3日,中巴发表关于边界谈判的新闻公报,美国就决定将去年‘援巴借款团’许诺的一部分贷款4500万美元提前给巴。①韩晓青:《中国与巴基斯坦解决双边陆地边界问题外交谈判的历史考察》,第96页。通过政治、经济手段,以及在国际社会舆论中不断向巴基斯坦施压,美国给巴基斯坦带来了极大压力。

尽管受到域外大国的影响,巴基斯坦仍然顶住压力,与中国方面有条不紊的推进双边陆地边界谈判,并最终圆满解决。在解决双边陆地边界的基础上,两国关系得以全方面发展,并逐渐成为真正的全天候合作伙伴。

二、中国与巴基斯坦边海合作的现状与前景

21世纪以来,中巴双边关系迅速发展,两国不断加强了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合作,成果斐然。特别是通过两国高层领导人的频繁互动,及其在战略合作、经济技术合作、共同利益问题等方面签署的一系列协定或备忘录,极大提升和促进了中巴双边关系的稳定发展。

(一)喀喇昆仑公路与中巴战略合作

中巴之间有一条友谊路,这条路不仅架起了两国人民的深刻友谊,更促进了中巴两国的互联互通,见证了两国友好发展的历程,也奠定了两国进一步合作的基础。

1.喀喇昆仑公路的修建缘起

1963年8月24日,中国驻巴大使丁国钰以周恩来总理个人的名义向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非正式提出修建一条从新疆到吉尔吉特公路的建议。②成晓河:《中巴战略合作的典范:喀喇昆仑公路》,载《南亚研究》,2010年第2期,第23页。由于受到美巴关系的影响和巴基斯坦国内亲美派与亲华派的政治博弈,巴方在修路问题上的态度犹豫不决。及至1964—1965年,中巴两国事实上的“同盟关系”得以快速发展,特别是在印巴敌对和冲突中,中国向巴基斯坦提供诸多援助特别是军事援助。1965年3月,时任国家主席刘少奇曾向来访的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表示,“如果印度侵略巴基斯坦,印度军队开入巴基斯坦境内,可以肯定,中国将支持巴基斯坦,支持的方式到时可听巴方的意见”,“如果发生世界大战,印度打巴基斯坦,中国就可以抄印度的后路去德里”。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访华(七):刘少奇主席、周恩来总理同阿尤布会谈记录》,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105-01927-08。这样的保证促使阿尤布重燃热情,表示原则同意修筑中巴铁路。1965年8-9月,印巴爆发战争,中国“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尴尬促使中巴铁路的修筑提上日程。

从1966年两国签署《中巴两国政府关于修建喀喇昆仑公路的协定》到1978年5月,象征中巴友谊的喀喇昆仑公路终于完成。期间,中国提供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予以援建和支持。进入21世纪,喀喇昆仑公路经历了二期改扩建工程,从2008年2月到今,二期工程即将竣工验收。

2.喀喇昆仑公路的战略意义

喀喇昆仑公路穿越巴基斯坦北部部落,有利于促进其开放,发展中巴贸易。同时,喀喇昆仑公路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它大大缩短了中巴两国的距离,有利于增进中巴战略合作,避免1965年印巴战争中中方援助迟缓的尴尬局面。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发展迅速,中巴两国经贸发展和交流活动不断增加。随着中国的对外能源依赖越来越大,“升级后的这条全天候、高等级公路不仅可以成为连接中国西部与巴基斯坦瓜达尔港之间的主要贸易通道,而且还可能成为连接中国新疆和中东、非洲产油国的重要能源运输线。”②成晓河:《中巴战略合作的典范:喀喇昆仑公路》,第30页。

此外,喀喇昆仑公路在给中巴两国人民带来经济贸易繁荣的同时,也给一些不法商人从事贩毒和走私等非法活动的机会。为此,中巴不仅在传统政治、军事、经济等领域加强合作,也在非传统安全领域如反恐、反走私等方面密切协作。

(二)反恐与中巴边界合作

随着世界政治、经济的深入发展,以恐怖主义为代表的非传统安全威胁不仅影响一国的安定团结,也挑战世界的和平与发展。特别是由于恐怖主义的跨界性,反对并打击恐怖主义,既需要一国政府努力,也需要各国的协作。

1.中巴边界上的恐怖主义

20世纪90年代开始,受国际复杂形势和国际恐怖主义的影响,新疆地区的民族分裂主义势力日益猖獗,同时不断与境外恐怖主义组织密切勾结,不断进行暴力恐怖活动,逐渐形成倒行逆施的“三股势力”,即民族分裂势力、宗教极端势力和暴力恐怖势力,并以“东突”分裂恐怖势力为代表。这“三股势力”在中亚和南亚地区十分活跃,威胁区内国家安全,也对中国的西部边疆安全造成严重威胁。“九·一一”事件之后,以美国为首的反恐联盟发动了阿富汗战争,之后塔利班政权被推翻,塔利班和“基地”武装分子都逃进巴基斯坦的山林里。①陈小萍、陈继东:《全球和区域挑战背景下的中巴关系——巴基斯坦前总统穆沙拉夫在四川大学的演讲(节译)》,载《南亚研究季刊》,2009年第2期,第3页。事实证明,“东突”恐怖分子与境外恐怖势力是互相勾结的,这使得中国新疆特别是南疆地区深受恐怖主义的威胁。

由于“东突”分裂恐怖分子主要活跃于克什米尔、中亚和阿富汗地区,而巴基斯坦正处于这些活跃区域的中心位置。为了打击“东突”分裂恐怖分子,加强与巴基斯坦的合作至关重要。“对于隐匿于阿富汗的‘东突’分子,巴基斯坦可以将获得的其相关情报提供给中国,使中国掌握‘东突’和‘基地组织’的关系;在东边,可以打击隐藏于克什米尔巴控区的‘东突’分子;北边可以协助上海合作组织打击国际恐怖分子,包括‘东突’分裂恐怖分子。”②曹长智:《论巴基斯坦在维护中国西部安全中的重要性》,第77页。

2.中巴反恐合作

“九·一一”恐怖事件之后,巴基斯坦成为国际反恐的前沿阵地。与此同时,中国和巴基斯坦开始加强反恐合作,维护中巴两国以及本地区的安全与稳定。一方面,中巴两国在陆上进行了多次军事演习,增进双方的战略协调,并提高中巴联合反恐的实战能力。2003年10月2日,恐怖组织“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头目艾山·买合苏木在一次反恐联合行动中被巴基斯坦军队在巴基斯坦、阿富汗边境一带击毙。③李思骏:《中国与巴基斯坦首次陆上军演封锁南疆恐怖通道》,新华网,2004年8月6日,http://news.xinhuanet.com/herald/2004-08/06/content_1726231.htm这一重大成果的取得体现了中巴反恐合作的重要意义。另一方面,中巴在反恐合作方面的机制化建设不断推进。自2004年开始,中国公安部与巴基斯坦内政部逐渐建立起多层面、宽领域合作,特别是通过设立热线电话、分享反恐情报等促进两部门在反恐方面的互联互通。

2014年5月22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上海亚信峰会期间会见巴基斯坦总统侯赛因。巴总统表示,“东突”恐怖势力是巴中两国共同的敌人,巴方愿同中方合力打击,将采取有效措施,确保中方人员和项目安全。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习近平会见巴基斯坦总统侯赛因》,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2014年5月22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158504.shtml

中国与巴基斯坦联合打击“东突”恐怖势力对于遏制与打击“三股势力”,维护两国及地区稳定和安全具有重大意义,也有利于深化发展中巴友好关系。

(三)能源与中巴边海合作

近年来,能源安全问题日益重要。中国是能源需求大国,50%以上的能源依赖进口。②朱翠萍:《中国的印度洋战略:动因、挑战与应对》,载《南亚研究》,2012年第3期,第5页。特别地,中国需求的石油能源主要源于中东和北非,航道则主要依赖于波斯湾—北印度洋—马六甲海峡航线。为了保障中国的能源安全和航道安全,中国从战略高度推动能源运输路线的多元化。由于巴基斯坦东北与中国接壤,西南毗邻印度洋,加强中巴边海合作对于保障中国能源安全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2006年2月,巴基斯坦时任总统穆沙拉夫访华时表示愿意做中国的“贸易走廊”和“能源通道”,并于2月20日签署了《中巴能源合作框架协议》,这为中巴战略合作提供了新的思路。③沈山、孟庆华、乔洁:《地缘政治视角下的中巴区域经济合作战略研究》,载《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5月第37卷第3期,第14页。2007年3月20日,中国援建巴基斯坦的瓜达尔港正式竣工,从而有利于充分发挥这一深水港的价值。2008年4月,穆沙拉夫再次访华时,中国提出了修建中巴铁路的设想,即修建一条连接喀什与瓜达尔港的铁路和一条与之并行的输油管道。

目前,中国境内铁路已经修至新疆喀什,距巴重要城市白沙瓦直线距离只有大约760公里。④林燕:《冷战后的中巴关系探析》,新疆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第14页。与此同时,连接巴基斯坦和伊朗两国间的第一条铁路己经于2002年动工,完工之后,巴基斯坦铁路网将通过伊朗与中亚铁路网相连。

中国于1993年成为石油净进口国,其中进口石油的80%以上都要经过印度洋—马六甲海峡—南海航线,这使得中国海上石油运输线十分脆弱。为此,中国应主动加强与印度洋沿海各国睦邻友好合作关系,积极开辟中国的西南海洋通道。

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访问巴基斯坦,双方提出要建设中巴经济走廊,签署了一系列有关经济和能源方面的谅解备忘录,将两国关系推向新的发展与合作高潮。2013年7月,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访华期间,中巴两国就共建经济走廊正式签署了协议。①江玮:《中巴共建经济走廊》,载《21世纪经济报道》,2013年10月15日,第3版。中巴经济走廊意味着将建设一条连接中国新疆喀什到巴基斯坦西南港口瓜达尔港的公路、铁路、油气管道及光缆覆盖的“四位一体”通道。②贾天勇:《巴基斯坦总理访华将加快推进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中国新闻网,2013年7月3日,http://www.chinanews.com/gn/2013/07-03/4999617.shtml中巴经济走廊项目规模巨大,合作内容丰富。为此,中巴两国分别成立了由中国国家发改委和巴基斯坦计划发展部主导的工作组,协力推进经济走廊的相关项目。目前,巴基斯坦瓜达尔港的运营权已经于2013年2月18日移交给中国海外港口控股有限公司,建设好瓜达尔港、充分发挥其深水港的潜力意义重大。此外,建设好中巴铁路是支持建设新的铁路网和输油气管道的重要基础,也能与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③“一带一路”(One Beltand One Road,OBAOR/OBOR)是指“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简称。2014年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大会上,李克强总理以“共同开创亚洲发展的新未来”为题发表演讲,全面阐述了中国的亚洲合作政策,并特别强调要推进“一带一路”的建设。计划实现无缝对接。

三、中巴边海合作面临的挑战与应对

尽管中国在边海合作方面有许多机遇,但同时也面临一些潜在的挑战。两国政府应重视这些挑战,克服不利条件,保障中巴关系健康发展。

(一)克什米尔问题对中巴边界现状的潜在影响

由于印巴分治时克什米尔归属问题没有解决,因此中巴边界谈判时首先妥善处理了克什米尔问题。当前的中巴边界协议是一个临时性和过渡性协议,正式协议需要等印巴解决克什米尔归属之后,由相关主权当局重新与中国进行边界谈判后缔结。换句话说,一旦未来克什米尔归属问题获得解决,当前的中巴边界协议将会被新的正式协议取代。所以,印巴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博弈值得长期关注。在克什米尔问题上,印度国内政治认为克什米尔危机对于印度政治结构中的四个支柱——世俗主义、民主制度、联邦制和民主主义至关重要。④Sumit Ganguly,Kanti Bajpai,“India and the Crisis in Kashmir,”Asian Survey,Vol.34,No.5,May 1994,p.405.印度在克什米尔问题上很难做出让步。与此同时,巴基斯坦坚决支持克什米尔人民争取自决的斗争。至今,印巴关系在克什米尔归属问题上各执己见,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从地理位置看,克什米尔地区毗邻中国、印度、巴基斯坦三国,是中印边界争端的西段。解决中印边界争端对于中巴现有边界也会有一定影响。20世纪中后期以来,中印关于边界问题进行了多次谈判,也就一些解决边界问题的原则达成一致。两国于1993年和1996年签订了关于在中印边境实际控制线地区保持和平与安宁和军事领域建立信任措施的两项协定,使得两国边境地区保持了和平与稳定。2003年,双方成立了边界问题特别代表会晤机制,这个机制在双方共同努力下取得了积极进展。①《2014年2月24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主持例行记者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2014年2月24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fyrbt_602243/t1131543.shtml双方制定了解决边界问题三步走的线路图,并且于2005年签署了解决边界问题的政治指导原则的协定,完成了三步走的第一步。目前,双方已经进入了第二步,朝着探讨边界问题的解决框架共同努力。②《外交部边界与海洋事务司副司长欧阳玉靖谈中国边界与海洋外交工作(“外交·大家谈”访谈实录)》,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2013年2月20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wjbxw_602253/t1015169.shtml中印作为亚洲的两个发展中大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存在更多的国家利益。因此,只要中印两国政府从两国关系发展的大局和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相互尊重、平等协商,就有可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法。一旦中印就边界问题达成一致,目前的中巴边界将会受到一定影响。

需要指出的是,中印边界、巴印克什米尔问题的解决,都与各国国内政治与外交政策、国际力量博弈、地缘政治战略等息息相关,也会随着各国社会经济环境和国际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二)中巴未来边海合作的局限性与中方应对

随着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得到亚洲相关国家的大力支持,中国将会持续推进与巴基斯坦的相关交通和基础设施建设合作。作为中国的全天候合作伙伴,巴基斯坦的瓜达尔港、卡拉奇港等将会在促进中巴协作,为中国进入印度洋提供出海口和维护中国能源安全等方面发挥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同时,由于中巴喀喇昆仑公路、规划中的中巴铁路和管道将会通过中巴陆地边界地区,维护中巴陆地边界的稳定对于中巴的边海合作意义重大。然而,从目前来看,中巴边海合作仍然面临以下挑战:

首先,未来中巴经济走廊要穿越巴基斯坦局势动荡的俾路支省和与阿富汗交界地区,这些地区局势长期不稳,存在比较严重的极端宗教主义、民族主义和恐怖主义问题。不安定的局势不仅给中巴合作带来政治压力,也会给中巴企业投资和工作人员带来安全隐患。2004年,有3名中方工程人员在巴基斯坦恐怖袭击中遇难;2007年7月,3名中国工人被巴基斯坦恐怖分子袭击身亡;2006年2月,3名中国技术人员在巴基斯坦遭到杀害。①高会平:《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中的巴基斯坦风险分析》,载《东南亚南亚研究》,2014年第1期,第66页。中巴两国有着友好的政治关系,两国政府应共同加强对合作项目的管理,保障项目人员的人身安全,特别是巴基斯坦政府要维护国内安定秩序,调解民族冲突,打击恐怖主义势力,为中巴合作营造安全稳定的环境。

其次,中巴经济走廊和能源通道建设还面临经济压力。由于中巴之间横亘着地势险恶的喀喇昆仑山脉和帕米尔高原,修建铁路和维护管道的技术要求高,成本也高。此外,中巴经济走廊说到底是经济领域的合作,而巴基斯坦的经济开放度相对不高,这必将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经济走廊建设和双边经济利益最大化。为此,巴基斯坦有必要进一步提高国内经济开放程度,巩固产业基础,优化金融环境。由于中巴经济走廊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有着高度契合点,与域内其他国家有着广泛合作点,可以积极吸引域内国家和域外国家参与,促进技术合作与资金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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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227(2014)06-0138-19

* 刘甜甜: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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