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艳
(云南师范大学哲学与政法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村改居”作为新型社区的一种特殊类型,处于农村社区和城镇社区的过渡阶段,其发展所带来的变化也比较特殊。特别是在城市化背景下产生的正功能更是显而易见,但同时也不免出现一些由被拆迁者和失地农民的拆迁和利益补偿等问题引起的,给社会治理带来的压力。如果这些社会问题得不到及时有效处理,将会给社会长治久安埋下隐患。
王家营社区位于云南省昆明市呈贡新区大学城附近,是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汉族农村社区。社区有5个居民小组,835户,1935人。其中,男性986人,女性为949人。18岁以下的有325人,18岁以上的有1610人。其中18-60岁的有1205人,60岁以上的有405人。外出租地的有143户,282人,主要常住居民为1653人。王家营社区是新区建设下的“村改居”型社区。2011年9月30日,呈贡撤县设区,从此一个农业县直接转型为城区。从行政名誉上县改为区,每个决策范围内的村也改成了“居”,社区居民的户口也从农业户口转为居民户口。王家营社区目前尚未整体搬迁,社区还留有一部分土地可以耕种,然而大部分社区居民选择从事非农工作,因此在农业生产中传统的居民间的互助行为也就随之淡化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偿的帮工。从原本只有本地居民构成的“熟人社区”,经过城镇化的改造,目前社区转型成为一个人口结构丰富的新型社区,社区居民从农业户口改为居民户口,但是生活生产方式仍处于从农村向城镇的过渡阶段。经过10余年的转变,居民身上具有城镇和农村的双重色彩。社区已经步入人口老龄化阶段,居民所从事的工作主要是农业和服务行业,由于社区土地大部分被征用,所以部分居民选择到别的社区租地继续从事农业生产,而另外的多为中年居民,失地后他们主要在社区附近从事保洁、餐饮服务、安保等工作。流动人口也随着新区的建设大量涌入,社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失地农民的再就业也比较方便。多个新区建设项目基地环布在王家营社区周围,因此大量的以建筑工程为业的流动人口就近而居,选择到王家营社区租住。社区登记流动人口有731人。其中,男性387人,女性为344人。除因就业支持新区建设而迁入的流动人口,还有部分是以帮农为主的流动人口。
流动人口选择到王家营社区居住主要是因为他们所工作的项目工地距离社区较近,日常生活比较方便,此外,从整体上来说,社区的房租比较实惠,居住环境也不错,根据访问得知他们多是经熟人介绍过来的。社区流动人口不稳定,从事建筑业的流动人口流动性较强,从事帮农的流动人口流动性比较稳定。但目前社区面临整体搬迁,从流动人口不同的工作和生活意愿来看,社区的整体搬迁对他们的影响也是不一的。通过调查对流动人口受访者男性55人,女性45人;社区居民受访者男性55人,女性45人。其中到流动人口受访者中主要是劳动力较强的中青壮年,多为25-50岁之间;而社区中大部分为中老年人口,其次是青年。整个社区大概的人口结构,目前社区常住居民人口多为中老年人,青年多数外出工作或者外出求学,周末或节假日才回社区。流动人口文化程度多集中在小学文化和初中文化,普遍不高;小学文化的流动人口年龄多在45岁以上,初中文化以上多集中在45岁以下,这种现象是和国家义务教育的普及和社会经济发展密切相关的。而对于社区居民普遍来说,其文化程度也是和社会发展相一致的,当然不排除个别情况。初中以下文化的年龄段多集中在35岁以上,高中以上文化程度多集中在在35岁以下的居民中,大专以上文化主要集中在18-30岁年龄段。文化程度的高低与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社会政策的变化息息相关。流动人口受访者的民族成分主要有汉族、彝族、回族、苗族和哈尼族。其中,汉族占总样本的94%,彝族占总样本的2%,回族占总样本的1%,苗族占总样本的2%。哈尼族占总样本的1%。目前社会流动依旧很活跃,社会的包容性也日益扩大,社会融入成为大的发展趋势。汉族居民的绝大部分,也有极少数的少数民族如彝族和傣族。其中受访的本地居民均为汉族。流动人口的受访者中户籍为云南省内的有53%,其他省份的有47%。
王家营社区流动人口的经济整合。在流动人口受访者中,所从事的行业有建筑业和农业,少部分女性流动人口居家主内。其中,月份收入3000元以内的主要从事帮农及其他服务行业的工作,月收入3000元以上的主要从事小生意和建筑行业等。但也不是绝对的,不同行业的具体工作也是有区别的,如建筑行业,男性的月收入就普遍高于女性。无收入的均为主内的女性,她们主要在家带孩子及做家务,孩子的年龄普遍在6岁以下,还有少部分是专门负责做饭及其他家务。在职业收入上,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受访者虎先生说:“我离开家20年了,到王家营社区居住近4年,租住2间约40平米的平房屋,和妻子及两个孩子住,儿子在市区上高中,女儿在新区九年义务制学校上小学。一家人以卖牛肉为主要生活来源,月收入平均在3500元左右,卖牛肉已经有7年多,每天早上6点出门,平均每天工作12个小时,休闲时间一般会和家人和亲戚一起度过,礼拜日会到附近的回族社区清真寺去做礼拜,已很习惯目前的生活。”
在流动儿童受教育方面,流动人口的孩子和本地居民的孩子有同样的受教育机会。在基本医疗保障方面,流动人口也能和本地居民享有同样的权利和公共服务,诸如适龄儿童疫苗接种和基础的体检等服务。受访的流动人员目前所居住的房屋来源均为本地居民的出租房。所居住的房屋类型主要有平房、活动板房、土木搭建房和土石混合房等。其中租住平方和土石混合的老房屋的居多,平房的占62%,土石混合的占36%.样本中,86%租住一间房,44%租住2间房,3%租住3间及以上。其中所租住的房屋总面积25平方米以内的占58%,26-40平方米的占25%,41平方米以上的占17%。租住一间房的多为一个人或以家庭为单位的,租住2间以上的多为子女较多,主要从事农业的家庭或者是做生意的居住者。在流动人口的居住环境上,除了居住面积普遍较小之外,房屋类型基本和地居民是一样的。当问及流动人口对于其居住的满意程度调查,在受访者中,44%感觉到满意,56%的人感觉有一点满意,没有人觉得很满意、不太满意或者不满意。在收入、子女教育、医疗保障及居住环境方面,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具有同质性,利于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的相互融入。
王家营社区流动人口的文化接纳。在受访者中,有26%的流动人员能分辨出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员,主要通过口音和服装及对社区情况的熟悉程度等因素来判断;24%的人不一定能分辨出哪些是本地居民;50%的人不能分辨出流动人员和本地居民。语言上,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基本都能听懂彼此的语言,着装上基本没有区别。语言及生活方式的相似与差异,和流动人口的流出地也十分密切。流动人口的受访者中户籍来源情况是:来自云南省内的有53%,来自其他省份的有47%。其中其他省份主要有重庆(29%)、贵州(9%)和四川(10%)。渝贵川和云南同属西南地区,在语言及风土人情方面具有相似性,对于流动人口在生活习惯和沟通方面的社区适应相对较容易,有利于文化的互通认可和接纳。
王家营社区流动人口的行为适应。在工作之余,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的休闲娱乐活动主要有串门聊天、打牌、赶街、带孩子、看电视及其他。无论是本地居民还是流动人口,他们绝大部分工作之余的休闲时间主要活动是看电视,其次是带孩子,串门聊天等,他们的活动内容相似。其中有区别的是,流动人口的孩子都是父母自己带,主要是母亲,父亲下班之后也会和孩子有互动;而本地居民的孩子多为孩子的祖辈(爷爷奶奶)带,很少有全职带孩子的父母,孩子的父母几乎都是下班之后才回到孩子身边。绝大部分流动人口还是希望参与社区活动的,他们融入社区的愿望较强烈,但是因为实际情况的限制,如工作时间太长,没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不得不舍弃一些互动时间,但是从参与社区活动意愿来看,从心理层面他们对社区融入是积极的。受访对象许先生说:“我到社区居住10年了,长期从事帮农工作,主要是挑工、蔬菜栽植,蔬菜收获等。随同的还有我的妻子和三个女儿。三个女儿都在新区上学。我们租了两间房,社区每个季度会向我们收取一定的卫生管理费,也会向我们宣传计划生育及安全知识。现在对社区的生活各方面都很适应。由于长期在社区帮农,我对社区的地理位置情况十分熟悉,和本地居民相处十分融洽,平常遇到也会相互打招呼。”在受访者中,绝大部分人在社区居住的时间也比较长,他们习惯了社区的生活;少部分人因搬到社区居住的时间较短,还不习惯社区的生活。对社区的熟悉和了解程度以及流动人口个体的喜好影响着他对社区的看法和体会,从而也影响到他们对社区的认同。当然对所居社区的认同,也不一定喜欢所居社区。
王家营社区流动人口的身份认同。从统计分析显示,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对于彼此交往的意愿呈现相异的结果。大部分流动人口有与本地居民交往的意愿,也有少部分流动人口不太愿意甚至不愿意和本地居民交往;大部分本地居民不太愿意与流动人口交往。受访者李先生说:“我和妻子来王家营社区居住快3年了,平常就用这个音响听听音乐。我在隔壁村租了两亩地务农,地里没事的时候就去帮农,我妻子也是和我一样,地里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就一起忙,没事就去帮工栽菜、翻菜。我觉得社区里的人大部分还是好相处的,但有些还是很高傲的,好像不太看得起我们。所以我们出门在外也不敢得罪谁,尽量避免冲突,基本上不接触他们,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我们帮农主要是帮本地人,彼此的交往也只是建立在交换基础上,我们帮他们劳动,他们给我们工钱就结束。对于其他外来流动人口,很多东西不一样,也不好交流,所以没有太多接触,至多和老乡接触。”日常接触中,流动人口和本地居民对彼此的影响和态度相近,绝大部分人认为对方是很好相处的,这是建立在没有冲突和矛盾基础上的;少部分不喜欢和对方打交道,基本没有什么接触,不了解对方;有很少一部分认为对方很不好相处,通过访问得知,这些受访者多是和对方发生过矛盾,甚至因误会对对方存有偏见,从而对同类群体也产生了偏见。流动交往中,地缘或血缘因素是交往互动的主要因素。
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员之间的互动。和对方经常有交往的人多是经常请帮工的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偶尔有交往的多是和邻近经常见面的居民和流动人口,甚至很多流动人口除房东,和其他本地居民几乎没有接触。关于流动人口对社区的自我认同问题。受访者中,8%的人认为目前所居住的社区有和家乡有相似的感觉;34%的人认为好像有;37%的人认为好像没有;21%的人认为没有。15%的人认为自己是社区的一员;17%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社区的一员;68%的人认为自己不是社区的一员。这种自我认同包括从心里的认同和户籍因素,有的常住流动人口觉得自己算是社区的一员,但是出于户籍的考虑又觉得自己不属于社区的一员。关于长期居留的意愿,在受访者中,28%的人想长期居住在目前所居住的社区;65%的人不一定想长期居住在目前所居住的社区;7%的人不想长期居住在目前所居住的社区。
在关于社区整体搬迁对流动人口的影响方面。受访者中,6%的人认为整体搬迁对他们有很大影响;40%的人认为对他们有一些影响;43%的人认为对他们影响不大;11%的认为对他们没有影响。认为社区搬迁对他们有很大影响的这部分流动人口,因为他们从事的帮农工作,社区的整体搬迁意味着他们失去工作;对他们影响不大的这部分流动人口,社区整体搬迁对他们的工作几乎没有影响,影响的只是他们要重新寻找新的居住地,开始新的适应和融入;对他们没有影响的流动人口多是暂时居住的这部分流动人口,因为社区的整体搬迁对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几乎没有影响。
社区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状况因人而异,但长期流动的流动人口已经适应流动生活,他们对新环境的适应力很强,对他们来说,从客观条件和心理层面融入一个社区比较容易,很大程度上对社区的适应性和社会融入息息相关。对于在社区居住时间较长的流动人口,他们也习惯了社区生活,对社区也熟悉和了解,他们对社区就比较有认同感,甚至有的流动人口想一直居住在社区。此外社会交往是建立在彼此平等和接纳的基础上,交往互动是相互的,社区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普遍印象有所改变,大部分居民对流动人口接纳和认同。
从整体上来看,社区中的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状况在流动人口自身的适应和认同以及社区的接纳和包容下较为良好。当然,社会融入状况的好坏并不是用发生冲突的多少来衡量的,平静的外表下也可能隐藏深层次的冲突和矛盾。目前,社区的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状况主要处在认同阶段,真正的互动交往比较缺乏,真正达到良好的社会融入还需要时间和有力的社区管理。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他们通过对社区的人和事物的熟悉和了解,与社区其他成员的互动交往,逐渐形成一种社区意识和认同感,在自觉和不自觉中改变自身适应社区环境;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在日常交往过程中,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等相互影响,渐渐相互同化,渐渐地彼此适应和融入。影响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的因素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让流动人口走进所居住的社区,让他们有充分了解社区的机会,享有和本地居民同等的基本权利,帮助他们减轻甚至解决后顾之忧。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问题在当今社会越来越普遍化,因而国家对于解决融入障碍需要适当地做出相应的改革措施,从根本上缩小群体之间的社会距离才能有力地促进社会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