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休闲学意义上的自然观建构

2014-03-11 09:56朱康有
玉溪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9期
关键词:自然界恩格斯马克思

朱康有

(国防大学 马克思主义教研部,北京 100091)

·休闲文化·

论休闲学意义上的自然观建构

朱康有

(国防大学 马克思主义教研部,北京 100091)

休闲学;中国传统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观

在物质资料生产生活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物欲自然观和人们休闲审美意义上的自然观是有冲突的。这种冲突的根源在于对人与自然关系统一性的割裂。要解决这一冲突,必须在破解实质上是机械自然观的长期束缚的同时,一方面吸取中国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的理念,另一方面大力挖掘隐藏在经典马克思主义思想中深刻的人与自然高度统一的理想与信念,从而建构起真正休闲学意义上的自然观。

在休闲中,人们对待自然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即不再以直接或间接索取生活资料为目的,而是以审美的方式观赏自然。此时,自然亦不再是“物件”的“用途”,而成为“愉悦”的对象。马克思主义无疑肯定了这种“审美”的方式。“审美”意义上的自然观,提升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层次,有利于健康自然观的建构,对推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进步兴许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在本文中,我将试图通过反思和批判现实的物欲化自然观,为新文明的开拓建构真正休闲学意义上的自然观。

一、物欲自然观和审美自然观的冲突

记得我在读研时期,在导师带领下,和同学们一起到山西盂县进行调研。在一个村庄里,村长给我们介绍村办煤矿的情况后,送行我们的是两辆桑塔纳轿车——这在20世纪90年代初是非常扎眼的——车辆行驶在充满煤灰、高低不平的崎岖小路上,不免有些颠簸,但我心中还是流露出一种自豪的感觉。而当车辆进入了县城的主干道踯躅爬行时,我和同学们赫然发现了这样的街景:夕阳斜洒,一位外地小贩依偎在电线杆下,臂膀、胳膊上套着一圈圈叫卖的彩色尼龙绳,阵风扬起的煤灰使小贩的身体几乎和电线杆是同一个灰黑色,只有两个眼睛的瞳仁中闪着一丝白光。无独有偶,前几年我在陕西榆林府谷县作报告时,当地人一方面自豪地告诉我,当地政府正在申报全国财政收入上百亿的百强县,另一方面有人给我透露说,挖煤引起的污染使县城一段时间几近无法生存。你会发现,临近的高速公路上跑的几乎全是载重几十吨的拖挂运煤车,亦曾发生堵车几十公里的“奇观”。我在山西河津市的下化乡亲眼看到,由于滥开滥挖,地下水被永久破坏,小麦颗粒无收,老百姓住的房子裂开指头粗的缝隙,当时正好目睹一家房子陷进地下几十米(幸无人伤亡)。村民说,富裕的只是极少数煤老板和村干部,大多数老百姓只是受损后拿了几千块钱的补助款而已。对资源的疯狂掠夺式开发,一方面带来了庞大的GDP数字,一方面造成了大面积的生态破坏。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出现、以后逐渐成为常态的大面积雾霾,是一个不可逆的标志性事件——标志着我们的发展方式、增长方式出了问题。

不要忘记了,我们宣称搞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可这八个字在现实中,往往只取其后四个字。无意地,宣传报道也好、领导讲话也好,都说我们在二三十年走过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二三百年的历史——这是一个什么历史呢?世界的近代殖民化和新大陆的资源开拓是同一个历史进程。人与人之间的剥削与不平等,亦造就人类社会对待大自然的“剥削”。马克思也讲到,掌握土地的资本家不光是压榨着农场的工人,也压榨着土地,欲极力从中获取超额的利润。20世纪于是有了惨绝人寰的两次世界大战,也有了直到50~60年代都还存在着“雾都茫茫”、“寂静的春天”等现象。人类宣称用建立在科学和工业基础上的机械自然观代替了愚昧、神话的自然意识,却没有料到自然的“报复”是这样的无情。而现实社会主义如果失去和抛弃了人与人之间的公正和平等成分,亦终将体现在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上。面对大自然,我们眼中看到的只是“矿山”,是潜在的物质财富,根本谈不上什么平等地、和谐地对待它。在人类生存的环境中,绝大多数自然界成分失去了人类对它的欣赏,单纯变成了人类“物欲”的对象。自然处在人类越来越大的“机械力”张牙舞爪下,暴露出“丑陋”的毁灭性一面。如果要欣赏自然的“美”,只能到被人为圈起来的“自然景观”或者未被开发的区域。整体的诗性的自然似乎不再是美的发现的源泉。马克思认为,自然界是人血肉之躯的“无机界”,也是人精神的“无机界”。可是,我们不但从“肉体”上,也从“精神”上蹂躏着自然,反过来说也就是糟蹋着人类自我的生命体。

无疑,到了一个风光秀丽的景区,人们感受到的不只是清新空气天然大氧吧带来的舒爽“洗肺”、增进健康活动,同时优美的自然景观不由得能够引起大多数人的赞叹。当然,这种对自然审美的情趣不仅仅限于艺术的“美”,更深刻的体验为人们求真、向善提供了基础。比如说,静谧的一尘不染的绿水,可使人类躁动的心灵宁静下来,而挺拔的翠山庄严肃穆,亦使人产生积极向上的健康情绪。在这里,你会理解,为什么古人能够从“天道”推演出“人道”?孔子有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老子有所谓“上善若水”,他们都把山水与人的仁心、智慧联系起来。的确,当人们“去奢”、“去泰”之后,不再把自然作为贪欲的对象,大自然展现出它那迷人的美丽“面纱”,从精神层面提升人类回归质朴的本性。审美的自然观反过来能够正面增进人与人之间关系。

问题在于,建立在机械物质生产基础上的“物欲”自然观与休闲审美意义上的“自然观”并不总是那么协调,甚至很多时候处在矛盾之中。现实的“物欲”自然观降低了人们“审美”自然观的品味,使之不能发挥应有的超拔作用。而对自然的“占有式、掠夺式”审美方式,不但破坏了大自然的美感,也促成物欲化趋势的进一步深层延伸。比如说,人们将生产生活中的方式转换至对自然景区的开发方式上,在计算其产生的投入产出效益时,单纯用旅游收入、消费增长比例衡量,这种物化的方法实际上是用低层次方式来计算那些永远无法量化的内心感受、精神审美旨趣。不是说你花多少钱,你就有了“几斤几两”或多么深刻的审美。大自然的美是无法用钱来估量的,由此引起人们对大自然的爱也是无形的。在极端的情况下,可能没有花费一分钱,引申出的却可能是上等的美感。说句官员们可能不爱听的话,自然景观的美,并不必一定要和GDP产生直接的关联。另一方面,人们将对“物”的占有欲和贪恋转嫁至对自然的欣赏态度上,出现不恰当的审美情趣,在人的头脑或意识中,扭曲的内在精神形成了对大自然的无形“破坏”。这种隐秘的层面不曾被人所重视,而一些无法预知、无法说明后果的产生或许能够从中得到合理的解释。渗透在价值观方面的引领,则又导致偏颇的现实行动。

二、冲突的根源:人与自然统一性的割裂

上述自然观之间存在矛盾的深刻根源在于,除了社会观、人生观之外(本文对此不加深究),我们的整个自然观出了问题。自然观,即对自然的根本看法和观点,形成于人类世界对自然长期的接触和互动之中。作为不断演化而又相对固化下来的基本参照模式,它深刻地影响着人类下一步处理与自然关系的方式。及时调整、修正这一模式,就能为人类的可持续发展赢得辉煌的未来。那么,在物欲自然观下,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将“我”与“自然”分割开了。“人与自然关系”暗含着人与自然某种程度的分裂。的确,正如马克思指出的,人类社会存在的第一个历史条件是,为了自身的生存谋生,需要从自然中获取必需的物质生活来源和生产条件。对自然的信仰和祭祀的感恩保持了人与自然的最初原始统一性。但占有的冲动却使这种关系逐步成了倾斜的天平。几乎每一次大的冲突背后,都伴随着对资源、能源的抢夺与再分配。如此一来,人们就渐渐失去对自然的敬畏心和归宿感,非但不平等地对待它,甚而将人类自身傲慢的强力加之于其上。近代在“知识就是力量”的“遮羞布”幌子下,所引发的工业化进程使人自身能够依靠其理性的蛮力,比之于周期性的农业社会的生产,更强化了改造和征服自然的手段和途径。在一些后工业社会的西方发达国家中,局部的人与自然和谐现象,不过是国际体系极度不平衡的体现,或者说是全球范围内“转嫁”的暂时“结晶”而已。时至今日,我们说,人与自然关系的总体激烈冲突绝不是突然显现的,实际上是这些因素累积的后果。

我们将对象性的“整体自然”割裂了。大自然本来是整体地呈现在人类面前,可人类却人为地将之撕裂为一个个组成部分。比如说,这个地方的“自然”是好的,那个地方的“自然”是恶劣的。人们忘记了,这些局部的组成部分是息息关联的。于是乎,只关注某些局部环境的改善,其他地域的环境则与我无关;只爱局部的自然,另外的“自然”则去和它进行抗争、斗争。“人化自然”的观念表明,几千年特别是几百年来,地球表面从空中到地下,皆与人类社会的发展演变有关。人类施予自然的影响,现在可以说是“整体性”的,从气候到大气、从植物到动物乃至微生物,均是如此。所以,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近年来世界各地发生的各种灾祸,纯粹把它归结为“天灾”并不合适。人类必须反思自身的一些大规模活动对自然长远的甚至是始料不及的后果。局部利益、短期利益是好的,并不必然带来长久的安宁。我们需要尊重自然长期选择的既成事实,切勿随意人为地修正。

我们在自我观念中将自然割裂。以上两种割裂均反映在个体生命的观念世界中。无论是从身体生理获取食物和能量的来源看,还是从意识本底烙印上的信息内容说,都离不开自然中千千万万事物通过无数个链条与环节的联结与供给。只见局部,不见整体;只见一时,不见无限:这是人偏狭而僵硬思想和观念的特征。于是,人们往往执著于零碎、枝节,不能体悟宇宙的大全,洞彻万物合一的本性。实际上,人的身心生命运行规律与大自然具有高度的统一性。但从局部得到的知识和经验,经过功利化的有我之运用,失却了这种合一的统一性,转变为固化、僵化的观念,残存于意识之中,从总体上起不到对人类活动的指导作用。改变这一偏执的深层观念内核,需要有新文明的智慧启迪——即在人与自然合一的状态下,对整个宇宙的客观本性及运化规律的深刻认知和证悟。

休闲审美的自然观与物质生产的自然观的冲突,不过是上述自然观割裂链条上的一环。按照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整体自然观理念,它们应该是融合在一起的。我相信,马克思在讲到动物的本能活动与人的自觉有意识活动的区别时,曾经指出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进行生产①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97.,这其中一定包含了将两种处于不同层次自然观统一起来的构想。而且,中西人类文明史中亦确实包含着这样的思想精华,可以为我们实现自然观的跃升提供丰富的资鉴。

三、统一性自然观的构建:吸取中西文明思想精华

在西方文明中,马克思主义较为完整地概括出了整体的自然观——尽管我们在教科书体系和现实理解中存在着种种偏差,甚至将之降低至机械自然观的水平,但这并不能掩盖其中的“宝藏”。

马克思主义从两个角度肯定了人来源于自然界这样一个显明的事实和前提:从个体的角度看,构成我们自身的血肉乃至意识、观念等精神因素,追根溯源是自然的产物;从人的类存在角度看,将人类社会历史置于更大的自然演化中,可以把它看作是宇宙内部一种特殊的“自然历史过程”,即发展到出现具有自我意识的“人”这一阶段的进化。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与发展,人类社会通过物质生产、人口生产、精神生产等方式,源源不断地将自然的物质、能量、信息转化为可以接受的形式。而且,处于未来社会的人“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②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926-927.。显然,这里的“人的本性”直接关涉人与自然关系的处理。人获得“自由的首要条件是自我认识”,“人只须要了解自己本身,使自己成为衡量一切生活关系的尺度,按照自己的本质去估价这些关系,真正依照人的方式,根据自己本性的需要,来安排世界”③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651.。如此,“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身的主人——自由的人”④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60.。可见,只有通过“自我认识”、“了解自己”,才能发掘出自己的内在“尺度”、“本质”、“本性”,从而真正在自然、社会、自身三大领域成为“主人”。我理解,“成为自然界的主人”,这话的意思绝不是成为一个通常所认为的颐指气使、为所欲为的“主人”。因为后面还有与之相关的“成为自身的主人”的条件限制——只有符合能够主宰自我即自控的人的条件,才可以“成为自然界的主人”。为此,除了要认识和利用“外部自然的规律”,还要认识“支配人本身的肉体存在和精神存在的规律”,这样才“能够谈到真正的人的自由,谈到那种同已被认识的自然规律和谐一致的生活”⑤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55-456.。也只有在共同体(“自由人联合体”)中,在“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才能实现这一点。其极致是造成艺术化的人生和以审美原则组织起来的社会:人的本质成为一种个人财富和享受,而“受动”(受规律的自觉制约)也成了“人的一种自我享受”⑥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24.,生产劳动“变成一种快乐”⑦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44.和“自主活动”,每个人在其中都享受着其他一切人的生命活动及其成果,社会即这种“人天和谐”的完美的状态。

在人的独特性基础上,马克思主义肯定了人与自然、社会、自我的根本统一性——这实际上就是人的终极本性之所在。单看人与自然的统一性:“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不外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⑧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30,45.如此而言,“人们就越是不仅再次地感觉到,而且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而那种关于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对立的荒谬的、反自然的观点,也就越不可能成立了”①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384.。在理想社会状态下,“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②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22.。这一社会中,完成了的自然主义和人道主义是等同的,也“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③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20.。这种建立在人与自然、社会、自我的根本统一性基础上的自然观,才真正解决了不同自然观层次间的冲突,亦为实现休闲学意义上的自然观奠定了牢靠的基石。

经典马克思主义精彩的一面是揭露了不合理自然观的社会根源。由原始的自在的人与自然的统一性到高级理想社会阶段人与自然关系的更高层次的统一性,这其中人与自然多多少少处在冲突之中,反映在自然观上即是出现了偏离和异化。为了消除这种冲突,马克思主义不无明确地指出了途径和方式。但经典马克思主义也不可避免地也存在着时代的局限性——此即我们为什么强调“中国化”之意义所在。我想,这种局限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处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前夕的马克思、恩格斯,觉察到了自然界可能对人类造成的报复和惩罚,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沉浸在改造世界(包括社会和自然)的乐观中,对自然的承受能力估计不足。时至今日,资源的枯竭、环境的危机触目惊心,对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了种种瓶颈和限制。看起来,并不是生产力这个人类改造和征服自然的能力越发达越强大才好,而是人类怎么样才能做到平衡、协调与自然关系的这种能力④参见:吴文新,朱康有.试论生产力发展的科学人本模式[J].晋阳学刊,1999(3).。二是马克思主义也看到了资本的力量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上带来的负面效应,但他们主要揭示的是资本对人的关系的异化,对资本带来的自然恶果则相对揭示不足。人性的泛滥造成资本的泛滥,资本的泛滥又无节制地形成生态的破坏。20世纪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批评也许包括了这些内容。

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无疑要吸收中华优秀的传统文化。鸦片战争以前,中国古代社会的自然观人们现在用“天人合一”来概括。这一观念没有经过近代自然科学的分析式深究,也没有经过工业化的洗礼,仍然停留在朴质的阶段,但其中包含着真理的颗粒。虽然历史上有过“制天命而用之”(荀子)、“天与人交相胜”(刘禹锡)观点,但它们从未主导学术潮流。占统治地位的是“人天合一”或者人顺应天的理念。从形下讲,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具体事物之间存在着相生相克的联系,但在形上层面“众生平等”,本性合一,“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⑤礼记:中庸[EB/OL].http://baike.baidu.com/subview/4111/5249842.htm.,生生不息,大化流行。古人较早深刻体悟到人与万物之间的高度统一性,强调自然无为,佛性皆有,圣体具足,万物齐一。本性源于天性,人道源于天道。天人本合一,本不相矛盾和冲突。此点和马克思主义极为类似。“我们所接触到的整个自然界构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体相联系的总体……要认识到宇宙是一个体系”⑥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47.。传统文化的天人合一还含有精神境界的意趣,后人称之为“天地境界”,亦与马克思主义最终克服“精神与物质的对立”、达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的观点相比拟。

我国古代文化过早地提出“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⑦庄子.庄子:外篇:天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89.,甚至斥科学技术为“奇技淫巧”,批判人的巧智可能造成的戕害,故此将科技始终限定在“有机”(李约瑟)即有利于整体生命动态运化的范围。这一方面造就了辉煌的技术,另一方面对科技推动文明的进步作用认识不很到位。当然,究竟今日科技的影响如何,人们已经不像19世纪那样的乐观,现代的技术哲学、人文哲学深入地揭示了其发展的负面效应及其技术“囚徒”的困境。中国现代面临着二难之选择。“科技无国界”的思想为国人全盘移植西方式科技所张目,但科技背后的精神理念指导是有东西方文化之分的——当改变亦步亦趋的方式,大力吸取我国古代“有机”利生的科学哲学理念,推动人文伦理制约所谓的“中性科技”十分必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①[宋]程颢.二程遗书:卷二[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儒家的这一伦理精神已经超越人与人之间的狭窄人伦范畴,而广及于天地万物。人一方面为万物之灵,乃大自然自我意识的体现,但另一方面对万物亦负有不可推卸的伦理责任。这其中蕴含着人物平等的意识。对人自身的毁灭性力量必须进行节制,而对人性本善的部分则需大力弘扬。当代的技术哲学,已经从某种程度上修正了19世纪科技普遍的乐观主义意识。跨界伦理和代际伦理思想的建立,拓展了人类宏观的视野——广泛的生态伦理意识利于人自身的长久生存和发展。

休闲学意义上的自然观即审美自然观的构建,绝不只是富裕以后的精神欲求和消费。自然界是人的真正家园,人生于斯,长于斯,安于斯,逝于斯。生命之河,长流不息,迴转无穷。神秘的大自然,创造了神秘的生命体,值得人类无限地敬畏。若逞己之欲,则贻害后世无穷。整体的自然观,能够引领休闲审美自然观的构建,指导物质生产生活的自然观。

Reconstructing the View of Nature Through the Perspective of Leisure Studies

ZHU Kangyou
(Department of Teaching and Research on Marxism,PLA University of National Defense,Beijing 100091)

leisure;traditional Chinese philosophy;Marxist Philosophy;view of nature

Theacquisitive view of nature developed out of a life mainly for material production is not consistent with the aesthetical view of nature for a life of some leisure.This clashing of ideas originates in the split of unity between man and nature.The solution to the conflict and the reconstruction of genuine view of n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eisure studies lie not only in breaking off the longstanding yoke of mechanical outlook of nature,but also in drawing on the ideology of harmonious man-and-nature coexistence in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and in exploring the ideal and theories of harmony and unification of human and nature contained in classic Marxism.

朱康有,教授,硕士生导师,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中国实学研究会秘书长。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哲学。

G02

A

1009-9506(2014)05-0001-06

2014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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