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叠字的修饰效果

(兰州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中国汉字源远流长。古老的汉字是世界上使用时间最悠久的文字之一，富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汉语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之一。丰富、发达的汉语言文字不仅是中华璀璨文化的标志，也是中华悠久文化的载体。

叠字是中国汉语言文字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能产生多种修辞效果。顾名思义，叠字是指一个汉字，经过简单的叠加而形成的一个双音调，也称“重言词”。重叠的音节，既能直截了当地作用于人的听觉，又能增强人对于语音的感知度，使人在迂缓环绕的语音中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独特的听觉效果，营造出温婉、亲切、平和以及畅快愉悦之感。重叠的字型，平铺直叙地作用于人的视觉，进一步加深人对于词语的认知度。叠字通过重重叠叠产生的视觉效果，让人从字里行间中滋生意境，或浮想联翩、或身临其境，从而在叠加的文字中达到形、音、意的和谐统一。

叠字有较强的表达意境的表意功能。从古至今，古代的文人墨客善于运用叠字来填诗、作赋、写词、作曲，通过文字的简单叠加抒发情感，表达意境；老百姓运用叠字来书写对联、创作民歌等等；现代人对于叠字的运用，更加生活化和实用化。诸如，在与人沟通交往的日常信函或是电子邮件中，运用叠字来表达特殊的情感；或是把叠字运用在流行歌曲中，增强歌曲的韵律感；或是将叠字运用在饶舌歌词里面，借此以一种简单的叠加和重复来抒发情感，表达情绪。叠字的奥妙之处，精美之绝也是任何文字形式难以企及的。恰如其分地把叠字应用在诗、词、赋、曲里面，能够达到神形兼备，情景交融的语言境界，听起来朗朗上口，看起来让人印象深刻。叠字往往能使平淡的意境豁然开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通过叠字转达内心世界的情感，能让文体细腻柔和，栩栩如生。叠字的恰当动用，可以增加语言的韵律美，增进情感的强度，民歌中应用叠字的频率较多。随着教育的普及，文化的融通，叠字诗、叠字词、叠字曲在中国文学领域相继出现，并得到了长足发展。本文从以下几个方面，探析叠字在女性文学作品中的修辞效果、儿童日常生活中对叠字的使用效果，以及年轻人日常用语中使用叠字产生的效果。

1 叠字在女性文学作品中的修辞效果

从古至今，中国的文人墨客在诗、词、歌、赋中善于巧妙地运用叠字，通过这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文字来表达内心情绪，使得情感在字里行间中得到充分的表达，进而使作品的精髓得以升华。叠字，从视觉上看起来排列有序、错落有致；从听觉上读起来节奏鲜明，朗朗上口。让读者从语音中产生意境，或是能感受婉约的情感之中，或置身于疾风骤雨的滂沱气势之中。吟诵起来，必定使听者感受其铿锵盈耳的节奏和韵律。

在词方面，叠字得以精妙绝伦使用到极致的，当数李清照的代表作《声声慢·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冷冷清请，凄凄惨惨切切。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几，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词的前三句，句式排列整齐有序，节奏鲜明的发音衬托音韵的铿锵有力。一连串的叠字，听起来，如行云流水般细腻入微、栩栩如生、婉约柔美。通过运用叠字，自然和谐地将女性婉约的情愫表达得淋漓尽致。一连串的叠字，看起来，如同涓涓溪流般，沁渗出女主人公愁闷悲苦的心境，悲凉的处境。“凄凄惨惨戚戚”表达了女词人内心凄凉，孤寂悲哀的感伤情调，叠音的层层递进，既是情绪的加强，也是意义的深化。每一个字都为整首词注入了力量和生机，整个文字排列的字型带给读者意想不到的视觉冲击。词里面，音节的重叠增强了整首词的韵律的流畅，文字的重叠突显了语言排比的统一。整首词运用叠词，将感伤情绪抒发到极致。这首词运用叠字的文学风格至今无人能及，吟诵起来顺畅有力，一泻千里；结合形式婉约清新，牵动人心。

李清照这首词屡次使用了叠字(双声字)，变缓慢迂回为急促铿锵，变忧愁郁闷为悲伤凄惨，这样用叠字传递出词人极度哀怨的心境。叠字的精巧运用使得全篇的情感，由婉约到豪放，情绪得到酣畅淋漓的表现。叠字成为女性委婉表达情感的一种途径，兼具婉约柔美和铿锵有力的特质。

古代女性文学作品中运用叠字、叠句，既能体现女性生活中巧妙的用词技巧，又能展露女性清纯可爱的内心独白，读起来语调在抑扬顿挫中委婉动人却也铿锵有力。叠字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无论是用来刻画人物、描写事物，还是用来抒发情感，只要运用得恰如其分，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叠字能使语音由平实变为生动，由单一变为形象，从而增强语言的艺术表现力，具有绘画美；叠字能使韵律朗朗上口、铿锵悦耳，富有音乐美；叠字可以组成整齐的句式，具有形式美。叠字能强化音节，形成韵律，使上下文联系紧密，有一气呵成、一挥而就、酣畅淋漓之感。

2 叠字在当代儿童文学作品和儿童日常用语中的修饰效果

童年时代是每个人都必经的人生历程，每个会说汉语的中国人，在这一时期无疑都或多或少使用过叠字。孩童的成长过程就是从重复感知世界到逐渐认知世界的关键过程，叠字在这一语言习得的萌芽阶段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叠字在儿童文学作品、儿童语言习得中运用普遍。叠音字，体现出儿童稚嫩的语言表达能力，显露出的可爱、幼稚而又活泼的情感，产生出另人怜爱，让人愉悦的特殊效果，让听者耳目一新，其效果是其他发音词所不能企及的。不成熟、不完善的发音系统，使得儿童带有娇嫩稚气的叠音更加具有吸引力、亲和力和说服力。叠字更能显示出儿童的童真、童趣，以及使儿童潜意识的简单化思维直接地表露无疑。叠字传达的信息不多不杂，简单几个发音经过语音的叠加，让句子更加悦耳动听，达到令人愉悦的效果。孩童在幼儿时期，处于懵懂状态，对于任何可感知和不可感知的东西都是陌生的，只能进行语言的简单运用，通过语音的叠加和重复，逐渐感知，通过记忆，循序渐进对语音和文字加深理解，最终达到对事物的认知。父母运用简单叠字来加强孩子对语音韵律的接收和反映、处理。人与物的称谓大多采用叠字，从语音上，对文字进行重复加强，传输给孩子的听觉系统，然后通过身体语言加以辅助描述，使得幼儿通过听觉和视觉来感知事物，再经过大脑对信息加以处理加工，达到对事物的认知。

处于语言系统发育不完善的幼儿阶段，不能够在短时间里完全听懂来自外界的语音讯号和信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通过句子表达自己所需的东西，或用准确的发音传达出去，而叠字能让儿童在短时间用简单方式直接发出信息，完成一次表达。幼儿使用的句子，由具有基本意义的叠字组成的，通过简单信号处理，然后通过未发育完全的发音系统，辅助以简单的肢体语言，输出重叠的语音符号，表达简单的意义，完成一次交流互动环节。

2.1 名词的简单的叠加

例如幼儿在饿的时候，会通过哭闹的形式用小手不准确地拍打在嘴巴，同时发出“粑粑”(云贵川地区一种糯米制成的熟食)，简单的发音就能让父母心领神会。“肉肉，饼饼，豆豆，瓜瓜，糊糊，面面，粉粉”等日常生活当中使用的叠字，幼儿能够简单理解和运用。

2.2 动词的简单叠加

一个简单的句子，中心词是动词。一个动词即可构成一个简单而独立的句子。幼儿在学习语言的过程，也能简单运用动词来表达意愿。在需要关爱时，会情不自禁发出“抱抱”一词。“抱抱”一词，经过叠加后富有了一种强烈的感情意味，使得幼儿对于父母的要求变成一种感情的传达，情意浓烈，更容易令人接受。

2.3 由叠字组成的句子

叠加后的句子“宝宝乖乖，妈妈爱爱”，比没有叠加的句子“我乖，妈爱”更具有人情味，更富感情气息。幼儿的发音能力和组织句子的能力处于萌芽和学习阶段，不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说出精辟、准确、意义完整的句子。叠字是会说汉语的家庭常用的，也是大多数家长们在启蒙幼儿时所惯用的语言。“宝宝”一词，怜爱之情溢于言表。简单的叠字形虽简单，意却浓厚。“乖乖”是对孩子的表扬称赞，孩子能听懂，也能达到母子的互动交流。整句话是四个字的叠加，既简单地建构出和谐的音节，也营造出浓烈的感情氛围。

3 少数民族地区日常用语中叠字的效果

叠字，在云贵川少数民族聚集区使用比较广泛，而且形式多种多样。具有名词性、动词性、或是表示数量词性的字都能以不同的方式叠加，经过叠加后词性不变。名词性的字叠加，如：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鱼鱼虫虫、粑粑、面面、粉粉、宝宝等。动词性的字叠加，如：说说、谈谈、走走、聊聊、怾怾(ki，贵州某些地区表达吃饭)、跑跑、耍耍、逛逛等。名词词性的叠字和动词词性的叠字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叠加句(叠字与叠字组成三字、四字词)。量词的叠加：头头、条条、凯凯(kai，表示一个人)。

在少数民族地区，叠字趋于口语化，表达较为随意，能简单直接地传达出情感。名词词性的一个字本身具有完整的意义，但通过叠加后更加贴近生活，富于人性化特征。比如贵、川地区采用叠字称呼非常普遍：“尕尕(外公外婆的称呼)，娘娘(母亲的称呼)，孃孃(父母亲姐妹的称呼)，崽崽(泛指男，女儿童)，幺幺(家里排行最小孩子的昵称)等”，从记忆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称谓通过语音的重复，简单明了，通俗易懂，通过音节重复加深幼儿对事物的记忆。少数民族地区大量运用叠字，和谐自然，温婉亲切，略带随意性又富含文化底蕴。

4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运用叠字的效果

社会在日新月异地发展，网络科技的发展既加大了人类使用文字交流的频率，也加深了人们由语言交流而产生的情感。人们在追求简单、快捷的生活方式的同时，也追求直接、简洁的语言表达形式，简单化的语言也在电子时代中逐渐发展和完善。

什么表达最直接、最简单、最富有情感？儿童时代常用的叠字当属最恰当的表达方式。不管男女老幼，通过叠字在日常的文字和语言交流中、电子邮件中传达出来的情感更具有亲和力，沟通情感更为顺畅。叠字似乎也成为一种时尚潮流。这种叠字现象不仅是一种语言的简单化趋向，也是当今以快节奏生活的人们追求儿童童真童趣的一种心理趋向。

在儿童对世界初步了解的萌芽阶段，叠字被长辈或师长们普遍采用的一种简单、方便、快捷、直白的语言表达方式。而大多数人生活在竞争的压力下，忙于工作，疲于奔命，很少有更多机会用语言倾泻内心的各种情感，但是经过运用叠字，产生出的效果，得到很好的表达。人们利用了文字本生具有的活力和简单的特性，大量运用了叠音字、词、句，达到一种近距离的亲和感。

现在网络上叠字可谓大行其道。这样的回归可喜还是可悲？对于情感婉约的女性，喜欢用叠字来表达，比如“真丝衣衣凉凉”“好好喜欢这个东东”“那个包包好好漂漂啊，好好喜欢”“猫猫咪咪真乖乖”“裤裤好好贴身啊”等。在影视作品中、网络对话中，这样的话似乎司空见惯，而且简单易懂，还颇有几分孩童般撒娇时娇滴滴的意味。初听难以接受，但大众的从众心理推波助澜，年轻女性热切渴望回归童真，追赶时髦词渐渐流行，以至于大街小巷各种年龄段的女性，校园里的女学生都使用这样的句子。港、澳、台三地的娱乐节目中常常用叠字构造句子，甚至是国内的各大地方台节目中，女主持人也常常会使用叠字，这种文字的叠加简单而更富亲和力，也让女性更加可爱，凸显女性娇柔的特点。

叠字的广泛运用，是文化发展过程中字的简化现象，也是文字的延伸和后续。叠字从文学体裁：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中延伸到当今的文学作品或是网络文学作品中，汉字逐渐趋于简单化和大众化。古代诗、词、歌、赋中精妙运用叠字使得文学作品古典优雅、婉约别致，现代汉语中运用叠字使得文学作品通俗简约、一目了然。其发展过程日趋简约化、通俗化、大众化。叠字是语言的简单化，是行为的单纯化，也是众多渴望童真的人寻求安全感的一种心理写照。当今社会，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运用叠字，既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也是一种文字的进化和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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