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永恒水墨心

贵辉

刚刚过去的2013年，对朱伟来说是全新的一年。在数年的蛰伏后，他从年初就开始忙于自己的一系列展览：从新加坡当代美术馆、印尼国家博物馆到北京今日美术馆个展，他琢磨了7年的十几张作品，在这些舞台上跃然而出，更新着我们的审美。展品依然是朱伟最鲜活的个人体验，但在水墨技法上却有了明显的精进。

职业艺术家

1966年，朱伟出生于北京，父母都是军人，因此他从小听着革命歌曲长大，成年后也度过了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上解放军艺术学院的时候，因为家里经济条件差，他的素描、色彩都在几毛钱的宣纸上完成，也压根儿就买不起油画和水粉颜料。

从军艺毕业之后，朱伟转投北京电影学院学习电影美术。不过，用他的话说：“我一天电影美术也没干，那时候还是画我的水墨。”即便如此，朱伟对电影的热爱仍不可阻挡，于是再次进入中国艺术研究院学了3年电影学。后来，朱伟在拍了一两部小规模的电影后，觉得自己驾驭不了电影，于是全身心地回到绘画上来。

当时，大量的中国新锐艺术家用油画创作“政治波普”和“讽刺现实主义”作品，而朱伟却用传统的工笔水墨来表现当代中国政治生活的可能性。“这种传统语言与当代政治生活图景之间的反差，使他成为了最早一批得到国际艺术界认可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同时也是最早签约商业画廊的中国艺术家之一。”

1993年，朱伟因为一次个展的机会，结识了香港万玉堂画廊的老板，他的几十件作品被对方一口气买下，并送至国外展览。本来到国外展览只是想试试朱伟作品的接受程度，没想到全卖了出去，而且在展览中有两位藏家对其中一件作品互不相让，险些动起手来。最终画廊出面，说艺术家还会继续创作，画廊还会与他继续合作，才平息了纷争。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画廊马上赴北京找到朱伟，和他签了合同。

当时，朱伟刚刚毕业，一天班都没上，就直接成了一位职业艺术家。从此他衣食不愁，每年拿着固定薪酬，从26岁由着性子一直画到了41岁。2005年，契约到期，朱伟度过了他人生中一段快乐的创作时光。

正是这段逍遥自在的职业艺术家生涯，有闲情的朱伟做了些更有灵光的事情。他给自己喜欢的摇滚乐队“痛苦的信仰”拍MV，为老友崔健设计巡演舞台上的巨大天幕；他刻过木版画，做过雕塑；他给艺术杂志写专栏，给音乐节设计官方海报。2006年，滚石乐队来上海演出，正赶上他的个展开幕，朱伟竟弃展览于不顾，直飞上海，只为观看这支传奇乐队的表演。

水墨新时代

在众多中国当代艺术家中，朱伟是极少的几位以传统水墨画诠释当代中国社会现状的艺术家之一。“他的绘画弥补了中国当代艺术缺少本土绘画参与这一必要成分，他的努力研究增加了当代艺术在本土落地的可能性以及延续性，也让世界看到了真正来源于东方绘画的当代趣味和观念以及它的功力。”

2005年之后，随着中国艺术市场的火爆，油画开始执掌中国当代艺术的中心话语权，当代水墨创作陷入了低谷。朱伟至今对一件事仍耿耿于怀：798有人邀约他入展，他很高兴，为此还特意创作了几幅新画，未曾想临到展览开幕，主办方却告诉朱伟，他的水墨恐与主题不相宜。“他们就是担心因为有水墨画的介入，会使展览显得不够现代、时髦。”

岿然不动的朱伟坚持使用宣纸、毛笔、中国画颜料，以没骨工笔画的方式创作，暗自琢磨着水墨可能达到的新高度。在朱伟看来，传统水墨文化与当代艺术并非对立，只是要求更多的时间和耐心。每种文化都有自己输出和影响世界的方式，从长远来看，当代水墨画要远胜于当代油画，因为它具有不同的载体和源远流长的文化。

朱伟曾经说过，中国水墨画的表现技法，基本没有为后人预留发展的空间。水墨画有近两千八百年的历史，这就像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基本都做绝了。这种情况对于从事水墨创作的人虽然有些被动，但是朱伟认为，只要自己沉住气，画你该画的，再过几十年或者100年，这些水墨画会远比油画有分量，因为它会跟中国几千年水墨画的历史结合到一起。与之相比，油画只有700年的历史，进入中国仅100多年，还属于新生事物。之所以今天油画和当代水墨的境遇大不相同，只是因为油画有西方人的肯定，他们的艺术理论针对歌剧、电影、话剧、古典芭蕾、舞蹈、油画等，但根本没有考虑中国水墨画的概念，而中国也没有专门研究当代水墨画的理论家，因而从技法到理论，中国水墨画基本没给后人留后路。正所谓绝处逢生，因为没有后路，只要有一点点新鲜劲儿，它的力量就会超过当代艺术，因为它是从本土萌发的。

如今，正如朱伟所预料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轮到水墨扬眉吐气，各大拍卖行纷纷做起了当代水墨的专场。虽然有了巨大的改变，但始终保持清醒的朱伟觉得这些拍场火热的背后资本投机的味道有些浓，当代水墨的崛起还未见真章。他甚至觉得，水墨的安静期还应该再长一点，在他看来，水墨的技术提炼和技法浓缩，是非常讲求功力的，还应该多下工夫才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