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为裳
我也希望我们女生不要再孤立某个人,
我被你们大家孤立过,
你们或者也有过这样的感受,
将心比心,
我希望这次是个起点,
我们可以有更加光明正大的友谊,
而不是小团体的,扭曲的!
1
帅哥乐艺成了我的新同桌。我想,完蛋了,我肯定又多了一条让女生们羡慕嫉恨的理由。
那时,我已是孤家寡人。
确切地说,是我被班级里的两伙女生排挤。这事说来话长,本来我还是个香饽饽,毕竟我还算是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生,两伙女生都很想拉拢我,以增强自己一方的实力。可我这人有点得意忘形,以为自己真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偏要参加班长的选举。为赢得支持,我先后找了两派女生里的实权人物,我以为她们会给我面子,可是,两面杠上了,干啥我们要推举你?
在反对我这一点上,两派女生达成了难得的一致。
自然,我没有当上班长,并且成了孤家寡人,出来进去,只跟几个男生说说话。我想说:其实我不稀罕,你们当自己是谁啊,还拉帮结派的,没劲。
虽然我可以假装不在意女孩们的友谊,但是,我想还是低调些好,所以,我对乐艺爱理不理。
乐艺倒是自来熟,递了块口香糖给我。我瞟了一眼,说:“本班级禁止嚼口香糖。”
乐艺“哦”了一声,说:“跟新加坡一样啊!”
“你打新加坡来?”
“没有啊!”
“那你提新加坡干嘛?”我白了他一眼。
“嗯,这个……我乐意啊!”
这句把我逗乐了:“是啊,你叫乐艺,你不乐意谁乐意!”
可是,乐艺千不该万不该说了句惹毛我的话:“你这么冲,难怪女生们都不太喜欢你呢!”
我抓起课桌上的书扔到他脸上:“我乐意,要你管!”
乐艺抓住那本下落的书,嘟哝着:“我才是乐艺好不好。”
这次,我没有被他的话逗乐,我愤怒。
杜梅梅本来跟我还挺好的,因为大家都不理我,她便连跟我说话都偷偷摸摸的了。一天放学,她等在学校大门口,见了我,跟特务接头似的赶紧把我拉到僻静处,说:“郎晴,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我真的需要朋友……”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儿!”转过头去,我的眼里蓄了一汪泪。
2
在一个集体里,没有朋友实在是件说不出道不明的尴尬事。上一回,那个叫伍薇薇的漂亮女生就是不肯屈服于任何一个女生的小团体,最后不得不转学了。
而女生们似乎也真的很高兴玩这种孤立某个女生的游戏。她们为自己有小团体而沾沾自喜。课间操或者放学时,她们会你喊我我喊你地一起结伴出去。而这时,我知道她们都会有意无意地瞄上我两眼,意思说:“怎么样?没组织了吧?谁叫你得瑟来着!”
乐艺是个善良的男生。他常常会乖乖地等在门口,喊:“同桌,你说的那家漫画屋在哪条路上来着?”
其实,我根本没跟他说过什么漫画屋。我知道这时女生们都在看我,她们心里的满足感一定被乐艺的这一嗓子给喊得无影无踪了。
甲实权人物来找我,她说:“郎晴,你跟我们好吧,别理袁芳芳她们!”袁芳芳是乙实权人物。我冲她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加入她们干什么呢?再孤立一个女生吗?受孤立的滋味我尝够了,但是,我不加入,难道我真的只有男生朋友吗?搞不好再有个风吹草动被人打了小报告说我早恋……
我正犹豫着,袁芳芳来找我了:“以后跟我们玩吧,要不然有谁去跟老班说你早恋,你可就惨了!”
我有些恼了,姑娘是吓大的吗?但是,我还是对着袁芳芳笑了。我想,那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闷闷不乐。乐艺晃着圆珠笔,说:“你们女生的世界啊,比宇宙星空还复杂!”
“嘁!”我撇乐艺。同桌这么久,我对他一说话就扯出老远的风格还是不能习惯。
半晌,我问:“她们又都来抢我!大概她们觉得我没在她们中间过得也不赖,心里有些不舒服,你说我怎么办?”
乐艺用笔敲着课桌,问:“你觉得她们这样做对吗?”
“当然不对!”走廊里有脚步声,我的目光惊恐地落到门口。脚步声远了。我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我不明白女生们的友谊为什么水火不相容。其实,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为什么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呢?”
乐艺说:“社会上的坏东西都传染到校园里来了,还都想当老大呢,我知道她们为什么孤立你?”
“嘁,还用你知道,我优秀呗。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乐艺张大嘴巴看了我几秒钟,哈哈大笑起来,说:“姑娘,就这样做你自己,不必妥协。”
心里的纠结突然就被乐艺的大笑给解开了。对啊,做我自己,我真诚不虚伪,你们接受我不接受我,随便好了。
3
杜梅梅来找我时,我板着一张脸说:“如果你想劝我归顺你们,那省省力气吧,我没兴趣跟你们玩对战的游戏。”
杜梅梅的一张脸简直可以拧出水来,她说:“郎晴,我是……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以后做课间操时还有放学时,咱俩一起走吧。现在,我能请你吃个冰淇淋不?”
我本来还绷着的脸终于没绷住。杜梅梅从小在后妈身边长大,凡事都爱看别人脸色,谨小慎微的。我不想让她难过。况且,她能主动来找我,也肯定是鼓足了勇气才做到的。
果然,刚走到校门口,袁芳芳她们几个女生就追了上来,袁芳芳说:“梅梅,还是你行啊,你一拉,郎晴就跟咱们一伙了。”
我转头瞪大眼睛瞅着杜梅梅,杜梅梅的脸涨得通红,她说:“小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听她们的意思……”
我背着书包快步往公车站走去,对身后杜梅梅的喊声哭声置之不理。到公车站,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我可以理解杜梅梅的懦弱离去,却不能理解她卧底背叛。endprint
公车迟迟不来。身边站了个人,递了纸巾过来。我抬头,看到的是大个子乐艺。他说:“逃兵。人家说两句,你就信,还是笨!”
“我乐意!”说完,人倒放松了不少。
“是我找的杜梅梅,我听人说你们俩是好朋友,好朋友干嘛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呢?就冲着那几个很凶的女生?你们女生干嘛要各自成一块铁板,不容别人呢?搞不懂!我跟杜梅梅说,谁跟谁做朋友,那是自由。如果连跟谁做朋友的胆量都没有,那将来怎么对付可怕的生活?”
我破涕为笑。乐艺说话东拉西扯的毛病就是不改,你看,就是劝说杜梅梅跟我做朋友,还谈到未来可怕的生活那儿去了。
杜梅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她说:“郎晴,我们做两颗不随波逐流的水滴,好不好?”
我抬头看乐艺,这话很乐艺风格。我握住杜梅梅伸出来的手,乐艺的手也盖了上来,他说:“瞧你们磨叽的,多简单点事儿!”
4
还真是让乐艺给说着了,我们想象得那么复杂的事其实真的很简单。我跟杜梅梅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两伙女生谁也没把我们怎么样。
学校举行篮球比赛,乐艺是班里的篮球队队长。他说:“你不总说自己智慧与美貌并存嘛,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把女生们组织起来弄个啦啦队!”
我一听,头八个大:“这活我干不了。”
乐艺扔下一句话走人。那句话直直地撞着我了:“别让我瞧不起你们女生!”
那天放晚学,老师前脚出门,我后脚便迈上讲台。敲了敲讲桌,我说:“男生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女生说。”男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去,我看到乐艺从我身边经过时竖了竖大拇指。女生们自然不肯听我的,也想走,却被门边站着的乐艺拦了回来。
我说:“我们班要组织个啦啦队。我知道我郎晴没什么号召力,你们当然可以不听我的,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为这个班级,为这个集体出一点力。还有,我也希望我们女生不要再孤立某个人,我被你们大家孤立过,你们或者也有过这样的感受,将心比心,我希望这次是个起点,我们可以有更加光明正大的友谊,而不是小团体的,扭曲的!明天放晚学,4楼的舞蹈教室,你们谁愿意参加啦啦队,在那儿集合。”
我感觉自己说了一火车的话,说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表述清楚没有。女生们走出教室时,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整天,我的心都是忐忑的。我一再问杜梅梅:如果没有人来参加怎么办?杜梅梅说:“至少还有咱们俩啊!”我笑了,是啊,至少还有我们俩。
可是,那个傍晚,走进舞蹈教室时,我呆住了,班里的女生齐刷刷地站在那里。泪水一瞬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身后的乐艺小声说:“幸福吧?”我使劲点头。乐艺说:“习惯了幸福,幸福就成了习惯!”
我不理他的什么破哲学意味的话。我走进教室给女生们鞠了一躬。
那次篮球比赛,我们班是真正的双冠王:比赛冠军和啦啦队最强阵容。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女生之间开始正常交往了。袁芳芳和所谓的实权人物身上的嚣张气焰渐渐减弱了,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那天,我学着乐艺的风格,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我们的小世界,不妥协。
代东摘自《初中生学习·阅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