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视域下莫言小说的叙事策略研究

2014-03-03 06:42赵云洁
新疆开放大学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莫言小说语言

赵云洁

(许昌学院 图书馆,河南 许昌 461000)

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视域下莫言小说的叙事策略研究

赵云洁

(许昌学院 图书馆,河南 许昌 461000)

《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和“十八大”报告中都鼓励发展文学艺术事业,因此,文学爱好者有必要认真阅读优秀的文学作品,研究其叙事策略,了解作家的创作经历,学以致用,以便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莫言的小说就非常值得研究,它通过植根乡土的叙事题材、求新求变的叙事结构、风格多变的叙事语言,在“写什么”、“怎么写”和“写得怎样”三方面都取得了突出的成就。

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莫言;小说;叙事策略

引言

2011年10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对我国新时期的文化建设工作做出了部署。《决定》第一要点“充分认识推进文化改革发展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更加自觉、更加主动地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提纲契领地指出了“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是新时期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任务之一。《决定》第四要点明确提出了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举措之一:“全面贯彻‘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为人民提供更好更多的精神食粮。创作生产更多无愧于历史、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优秀作品,是文化繁荣发展的重要标志”,[1]“文学、戏剧、电影、电视、音乐、舞蹈、美术、摄影、书法、曲艺、杂技以及民间文艺、群众文艺等各领域文艺工作者都要积极投身到讴歌时代和人民的文艺创造活动之中,在社会生活中汲取素材、提炼主题,以充沛的激情、生动的笔触、优美的旋律、感人的形象,创作生产出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相统一、人民喜闻乐见的优秀文艺作品。”[2]“十八大”报告中也提到:“文化实力和竞争力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重要标志。要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推动文化事业全面繁荣、文化产业快速发展。发展哲学社会科学、新闻出版、广播影视、文学艺术事业”。[3]

根据《决定》和“十八大”报告的指示精神,广大社会主义公民尤其是文艺工作者有必要认真阅读文艺作品,研究它们的叙事策略,了解作家的创作经历,学以致用,以便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文艺作品,为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奉献绵薄之力。对于文学作品及作家的研究,莫言当之无愧是首选。莫言以其不同凡响的著作获得了201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为中国人民实现了民族文化更深更广地走向世界的夙愿,更好地塑造了积极开放的当代中国形象,进一步提高了中国文化软实力;诺奖的认可,意味着现代汉语写作在世界文坛上获得了更为普遍的承认,具有十分突出的标志性意义,堪称在百年现代汉语写作史上树立了一个光辉的里程碑。因此,研究、学习莫言小说的叙事策略,对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有重要意义。

鲁迅在《三闲记:怎么写——夜记之一》中说:“写什么是一个问题,怎么写又是一个问题”,[4]陈平原在《二十世纪中国小说史》中说:“对于新小说来说,最艰难最关键的变革不是主题意识,也不是情节类型或小说题材,而是叙事方式,前者主要解决讲(写)什么,后者则必须解决怎么讲(写)。”[5]“写什么”指的是写作内容,“怎么写”指的是写作技巧,在“写什么”和“怎么写”的基础上,才会有“写得怎样”的效果体现,这里所说的“写得怎样”指的是艺术表现力,以及所造就的表达效果,即作品在怎样的程度上体现了难以用其它形式传达的艺术力量。莫言的小说恰恰在“写什么”、“怎么写”和“写得怎样”三方面都取得了突出的成就。这三方面所阐释的文学理论即小说的叙事策略,是指作家在叙述文本设置何种叙述者,采取何种叙述视角来讲述故事,它不仅是形式问题,还透露出作者的创作观念和文学意识,传达出时代审美理想的特质。莫言小说高超的叙事策略是他获得了201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成功因素之一。本文即从以下三个方面论述莫言小说的叙事策略。

一、植根乡土的叙事题材

莫言在几十年文学创作道路上,怀着对祖国真挚的情感,与人民大众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作品深深地扎根于乡土,不断地从生活中汲取艺术灵感和创作题材,从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命运和奋斗中汲取力量,展现了奔放独特的民族风格,有力地拓展了中国文学的想象空间、思想深度和艺术境界。莫言曾在苏州大学的演讲上坦言他要“作为老百姓写作”,所以他的小说多取材于家乡的民俗和历史,通过塑造一个个特立独行、血肉丰满的铁血男儿和不畏封建礼教、敢作敢当的新派女性来书写民族血脉喷张的性格和生命活力。他笔下的众多农民形象堪称当时农村的奇人异类,如余占鳌、孙丙、戴凤莲、孙眉娘等及小说中的次要人物和一些配角——他们的性格一改以往乡土文学作品中的老实巴交、低三下四、麻木僵化、穷困寒酸、愚昧无知的生命状态,而是充满了欲望、野性、张狂、放浪和暴力,他们是原始人性的集中展示,在血腥的气味中升腾着阳刚之气,在苦难和挣扎中推动着人类历史向前发展,在对尊严的捍卫中谱写着一曲曲动人心魄的民族战歌。当然,莫言小说中也不乏传统农民的代表,如《红高粱家族》中的罗汉大爷,他集淳朴、善良、忠厚、守信、正义、含蓄等性格于一身,是广袤乡间最质朴的面孔,最纯粹的人性最隐忍的性格都能在这个人物形象上找到印证。然而,当异族侵入家园,女主人(或者说是他暗恋的情人)的财物受到侵害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奋起反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被活剥了人皮也毫无惧色,大骂不止。同样,《檀香刑》中的孙丙,原本是一位唱猫腔的民间艺术家,技艺精湛,声名远扬,生活安定幸福,享受天伦之乐,偶尔呼酒买醉,出入烟花柳巷,基本上是一介匹夫的德行,看不出有何惊天纬地之才。是德国鬼子的公开侮辱、疯狂屠杀激发了他的男儿血性,他揭竿而起,率领乡亲们进行了大举反扑,战绩可圈可点,但为了免于家园和生灵毁于炮火,他接受议和放弃了抵抗,愿以一己之躯换取和平——但他上当了,他被施以酷刑,他的家乡也被那些言而无信的德国侵略者用大炮轰为废墟。在被酷刑折磨期间,孙丙依然没有沉沦没有屈服,而是用他的猫腔艺术唤醒了民众,聚集了人心,终使德国人和清朝统治阶级的铁路通车庆典美梦落空。还有如戴凤莲、孙眉娘之流的女性,勇于冲破婚姻的囹圄追求自己向往的幸福生活。这些人物身上所凝聚的中华民族的血性和气概正是无可藐视的民族力量,做大事必成,御外侮必胜,这正是让国人和世界震惊的民族之魂。

莫言小说的乡土题材还体现在小说中所呈现的民间文化上,如猫腔、剪纸、窗花、颠轿、结婚、出殡等一系列的民间技艺和民间习俗,承载着古老的东方民族的神秘气韵。莫言更是从他务农多年的经验层面上写出了农民对生活的真实体会,写出了他们的田间劳作的辛苦、靠天吃饭的被动、遭遇荒年或者瘟疫的伤痛,以及虽遇好年景但却丰收成灾所获无几的尴尬命运(《天堂蒜苔之歌》)。莫言作品中所传递出的饥饿感和对文化大革命中阶级斗争的恐惧,更是作为普通读者所不能体会到的,这是那个时代的农村人特有的记忆,是难以摆脱的梦魇。而农民所要承受的苦难常常是接二连三的——战争、暴乱、强权的欺压、不同革命势力和党派之间的互相倾轧也会殃及农民,腐朽的社会制度及传统文化中不合理的部分(如酷刑、小脚、女子守节)等都会给下层的农民带来极大的痛楚,使他们失去了土地、家园、亲人甚至是生命……莫言用他的笔再现了昔日农村的生活场景、人物形象、民俗风情等等元素。在这些叙述里,总会有一些深具大无畏精神的汉子领头造反,掀起一场又一场声势浩荡的革命,推动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二、求新求变的叙事结构

莫言一直身处中国文学探索和创造的前沿,潜心于艺术创新,取得了卓越成就,这一点鲜明地体现在莫言小说的艺术结构当中。他以多重的文化素养和自觉以及特有的创造素质建构了独特的叙述方法和表达模式,鲜明地体现了作家的主体意识,而且包含了作家潜在的美学的、情感的、个性的审美心理结构。

众多研究莫言小说的评论家、学者达成的共识是:莫言小说的结构特色别具一格。莫言极少运用传统小说的线性叙事结构,而是开拓出了立体的叙事时空,让人物、情节、对话和场景交错变幻,穿插共生在他的叙事文本当中。他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地借鉴了小说的传统技法和西洋策略,融入自己对文学艺术的领悟,别出心裁地创造出了融传统形式与先锋特质于一炉的独特的结构形式。另外,他还大胆地尝试了书信体、民间歌谣、民间唱腔(猫腔)等多种文学样式,使多种文学因素浑融在小说的叙事表现形式当中,丰富了小说的表现方法。他的几部长篇,结构不断变换,力图尽最大可能地展现结构的魅力以及结构的表意功能。如《红高粱》、《丰乳肥臀》混用了内外结构——故事以蒙太奇式的手法剪辑成篇,空间跳跃,时间迂回往复,使外在结构层次繁复,增强了作品的传奇色彩。而作品中的叙述人是具有现代意识的“我”,是这个家族的后人,与这个家族的历史血脉相连,因此“我”对事件、对道德的评说又起到了结构上的连缀作用,使故事得已绵延推进,这正是《红高粱》、《丰乳肥臀》所具有的现代与传统对话的内在结构。《檀香刑》是典型的块状结构,把整个叙事文本分为凤头、猪肚、豹尾三大块,每一块采用不同的叙事视角和言说方式,在凤头部和豹尾部让主要人物依次出场,分别以第一人称用该人物的视角来叙事,其间又填加了地方小戏猫腔,这就又呈现出了西方现代主义小说“复调”的结构特征。《天堂蒜苔之歌》是双线结构,《酒国》是“迷宫”结构,《生死疲劳》是章回体结构,《蛙》是书信加戏剧体结构,每一部作品都体现出莫言在结构形式方面的良苦用心。

“《生死疲劳》如果按照传统的写法,顶多是写出一部类似现实主义的小说来。怎么样把古老的故事写得富有新意,怎么样让人看到小说的内容是出奇、出新,同时在小说的语言、结构上也有新意,这就是我长期思考的问题。”[6]这是作者在接受采访时对新作的评价。这段话体现出了莫言在小说叙事策略方面的考虑和努力,不止是一部《生死疲劳》让他如此斟酌,他的每一部小说都称得上是叙事策略的精华本。从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给莫言小说《蛙》的授奖辞中可以看出莫言在设计小说结构方面的独具匠心:“小说以多端的视角呈现历史和现实的复杂苍茫,表达了对生命伦理的深切思考。书信、叙述和戏剧多文本的结构方式建构了宽阔的对话空间……体现了作者强大的叙事能力和执著的创新精神。”

三、风格多变的叙事语言

莫言小说的语言独具特色,虽源于方言土语,却又不会让读者因他的方言土语而产生阅读困难,他把方言土语融入了叙事语言,有时巧用修辞,有时文白夹杂,有时长短句交错纵横,有时又拆旧词创新语,形成了个性鲜明的、超越陈词滥调的陌生化的语言,令人拍案叫好。《檀香刑》中的语言非常符合人物的特征,全书出现频率较高的是乡间口语、土语、俗语、谚语、歇后语,以及一些粗话、脏话,特别贴近民间文学的叙述语言,为表现人物的伶牙俐齿和情感的奔涌澎湃,则又大量地使用了排比、夸张、比喻、回环、联想等修辞手法,使作品语言更加形象、生动,喻体也非常贴近生活。同时书中又运用了许多一本正经的文言文和诙谐戏谑的地方小戏猫腔的唱词,使整部小说的语言呈现出鲜明的艺术特色,带给读者一种排山倒海般的语言艺术体验。在《四十一炮》这部以诉说、吹牛为主调的小说文本当中,更体现了叙事语言夸张、形象的特征。《生死疲劳》则通过四种动物的语言,把俚俗,如俗语、脏话和缺少美感的比喻等语言融为一体,形成了整个小说的语言风格,践行了作家“做为老百姓写作”的创作理念。

莫言本是土生土长的高密农民,深谙高密乡土世界的“变异密码”,于是他用色彩斑斓、门类众多的语言来描述他笔下的乡村,这里面有带着土气味儿的鲁地方言、有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有清高雅致的文言词儿、有粗鄙不堪的脏话、有一本正经的专业用语,还有标新立异的自造词语……真可谓是杂语的大熔炉,精华与糟粕、高雅与俗陋并行不悖地共存共生在他的小说天地里,编织出了一个纷繁错乱的世界,表现了民间丰富多彩的生命形态,同时也形成了作家的个人风格和地域风格,这或许正是莫言苦心孤诣地追求文学创新的结果。

许多评论家在谈到莫言的作品的艺术风格时都会提到“狂欢化”这个语汇。“狂欢化”作为学术思想最早来自于米哈伊尔·巴赫金的学说体系,“狂欢在更深一层意味着‘一符多音’——语言的离心力、事物欢悦的相互依存性、透视和行为、参与生活的狂乱,笑的内在性。的确,巴赫金所称作的小说与狂欢——即反系统,可能就是指后现代主义本——至少指其游戏的颠覆的、包孕着延生的要素。”[7]在当代中国文坛,莫言是最具有狂欢性格的作家。莫言汁液横流的语言风格颇具有狂欢化的特质,内容丰富、无拘无束,打破了常规语言的形态,形成了一泻千里的奔腾之势,畅快淋漓地自由发泄着叙述的主体情绪,他刻意追求怪诞与狂欢的效果,创造了一种铺张扬厉而又诡橘怪异、瑕瑜互现的小说语言,颇有颠覆传统审美观的用意,形成一种近乎语言狂欢的杂语写作。莫言对民间语言烂熟于心,信手拈来便能恰到好处地渲染出某种氛围,或表现出人物的某种特质,涌动着浓郁淳厚的乡土气息,活泼有趣而又能准确地反映农村的生活面貌。

四、结语

2001年莫言在和王尧的访谈对话中,对自己的创作经历进行了总结回顾,他说:“我觉得我在八十年代出道的这批作家中应该算是有创作个性的一个,起码我在小说语言、小说题材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重要的是我自己感觉还能写下去,并且能够写出一点与过去有所区别的东西……感觉到劲还没有完全使出来,感觉到还有许多能让我激动的让我跃跃欲试的创作资源。”[8]莫言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取之于“民间”的创作资源是源源不绝的,只要有“民间”这个庞大的艺术宝库在,莫言的创作之源就不会枯竭。莫言一直站在文学创作的前沿,他所秉持的民间创作姿态,深入地挖掘出了“民间”这一意蕴广阔的独特文化空间,他的思想认识、生活经验、艺术修养、审美旨趣等诸多因素凝聚成了他对生活的敏锐感受力,加上他坚持不缀地求新求变的文体,独特生动、寓意深远的文字,终于在2012年获得了诺奖评委的认可,成为世界当代文坛的一个重要标志。莫言的诺奖影响对于中国的当代文学来说,是一支强心剂,彻底粉碎了德国汉学权威顾宾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称“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9]的观点,将激励更多的中国作家创作出更优秀更伟大的文学作品,从而实现中国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

[1][2]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J].前线,2011(11):8,9.

[3]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J].求是,2012(22):16.

[4]鲁迅.三闲集:怎么写——夜记之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11.

[5]刘纳.写得怎样:关于作品的文学评价——重读《创业史》并以其为例[J].文学评论,2005(4):20.

[6]张英.莫言:我是被饿怕了的人[N].南方周末,2006-04-20(1158).

[7]〔美〕伊布哈·哈桑著.后现代景观中的多元论[A].后现代主义文化与美学[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129.

[8]莫言,王尧.从《红高粱》到《檀香刑》[J].当代作家评论,2002(1):18.

[9]平心.德国汉学权威顾宾接受德国之声采访原文[EB/OL].http://www.ce.cn/xwzx/xwrwzhk/peoplemore/200612/15/t20061215_9771334.shtml. 2006-12-15.

2014-08-19

赵云洁,女(汉族),文学学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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