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泳钰
摘要:本文研究的对象是《史记》中出现的为数不多但却对史学研究有重要意义的神话传说,通过对《史记》中的神话传说材料的整理,本文初步地概括出《史记》中神话传说的几大内容。笔者在此基础上去分析《史记》中神话传说的材料,考究司马迁在写《史记》时秉持着怎样先进的史学观念。重点探究当时的司马迁的家庭背景、董仲舒的新儒学思想中的“天人合一”、“天人感应”观念是怎样地影响司马迁把神话传说载入《史记》中的。
关键词:司马迁;《史记》;神话传说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8-0-02
《史记》作为中华民族一本伟大的史学著作,记载了从黄帝开始到汉武帝为止的三千年的历史,但是上古传说中的五帝时期,距司马迁所属的汉代相隔久远,更是缺乏相关佐证的历史材料,对于这段历史,多以口口相传的形式保留下来。而司马迁对这段神话传说得来的历史,也经过他本人的精心整合,实地走访等严谨的探究精神为人们呈现一个个生动精彩的历史故事,让《史记》在文学上增加了不少的艺术性的色彩。
一、神话传说记载于《史记》中的内容特点
笔者在对《史记》中的神话传说进行初步的分类,概括得出《史记》中描写神话传说的内容包括三大方面。
第一,描写了氏族公社的社会生活。比如说写了生活在黄河流域一带的黄帝与炎帝、蚩尤还有尧的后继人共工的事迹等。“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请便,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1](《史记•万帝本纪》)把上古帝王间的纷争的神话传说的部分写的更具历史化。
第二,刻画了上古各族的历史发展。司马迁在这段史料的描写中,有意间强调中华民族大一统的思想。经《史记》中的脉络,可以梳理出从黄帝开始,中华民族代代相传,有着共同的祖先,这种思想无疑是深受当时董仲舒提倡的“大一统”思想影响。
二、神话传说载入《史记》中的原因探究
(一)司马迁的家庭背景对《史记》中神话传说叙述的影响
其一,司马家族的来源。从历史的文献中考察,旁人对司马迁及其的身世等记述甚少。但是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可以了解到关于司马迁的一些出身方面的情况。如“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2]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司马迁认为自己的祖先就是重和黎,司马家族就是从重和黎繁衍下来的。因此,司马迁在叙述这渊源历史的时候,也把重、黎氏族这段神话传说的历史记载在《史记》中。这样的写法,笔者不禁联想起屈原在《离骚》里面写到:“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日伯庸。”屈原和司马迁在考究起族源的时候,都把上古的贤能之士追溯成自己的祖先们,对于当时遭受宫刑的司马迁来说,发愤著《史记》的原因,更加不可忽视的便是自信力。面对旁人的嘲讽,司马迁唯有从自己家族重黎氏同为史职这个关键点上,找到激励自己完成《史记》的使命的支撑点。
其二,司马谈对司马迁天命学说的影响。司马迁出生在一个史官的家族。当时“太史令是管理国家书籍档案,负责天文历法、祭祀等事宜的官职。”[3]司马家族在星象天文学说上面有着自己的一套成熟的观察理论。司马谈对司马迁的天命观中的易学思想影响颇大,而易学思想精髓就是观乎天文地理,通过占卜等方法来推算未来,预测祸福。然而,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集中反映了司马谈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司马谈又认为神形离则死,反映了他的无神论思想。但司马谈并没有把唯物主义坚持到底,他认为神形是两个东西,神是根本,形是器具,这是二元论的观点。司马迁深受其影响,故他的历史观基本是二元论。”[4]因此,司马迁在对神话传说的收集处理上,抓住人民尽管对这些神话色彩的史实并不愿当做真实的史料广为流传,但是依然从内心里愿意听取这些历史中的神话成分,满足对帝王的想象等心理。
(二)司马迁对汉代董仲舒的新儒学中的“天人感应”、“天人合一”思想批判继承
首先,因为董仲舒在汉代备受推崇。董仲舒是汉武帝时期重要的儒学家,他创新儒家的新思想,主张“天人感应”,“天人合一”。而董仲舒的思想深受汉武帝的欣赏,汉武帝也接受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并授命董仲舒大力弘扬新儒家文化思想,故当时,董仲舒被尊为群儒之首。而主张“天人合一”思想的董仲舒其实是个客观唯心主义的儒学家。但是他并不是一味的信奉鬼神,而是通过上天会对天地神灵的力量来监督天子的所做作为,让天子施行仁政。
就在新儒学大兴的时候,司马迁结束了自己的一次人生大游历,回到长安,并且拜师于董仲舒的门下。所以,司马迁的天人感应学说的思想也融合在《史记》中神话传说的叙述当中。其例子可见于以下情况:
第一,天象的征兆——预示灾难的彗星,从中反应的“天人合一”“天人感应”思想。
“建元六年,彗星见,淮南王心怪之。或说王曰:‘先吴军起时,誉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长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上无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并争,愈益治器械攻战具,积金钱路遗郡国诸侯游士奇材。诸辨士为方略者,妄作妖言,适谀王,王喜,多赐金钱而谋反滋甚。[5]”彗星在汉代人的眼里被看做是不祥之物,因此只要出现彗星,便征兆着必将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而司马迁也通过这一天象的描写,将本是战争场面出现的正常的流血事件也增添了几分神话的色调,使人物淮阴王违背天命的谋反之心刻画得入木三分,而这种写法也只能依靠神话的笔触才能写出叛逆不忠之心乃是天地不容的道理。
第二,司马迁用神话的角度来阐述如果不顺应天地自然,便一定会遭到天地神灵的报应。“幽王二年,西州三川皆震。伯阳甫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失而在阴,原必塞。原塞,国必亡。[6]”(《史记•周本纪》)司马迁从天象“今三川实震”最后得出国家逃不了覆灭的命运的结论,用超乎现实的一场天灾来记载周王朝的灭亡,他用自然的现象来解释王朝的更替,体现他本人对天命神说论的理解。
而在当时汉代推崇“天人感应”等天命观的背景下,司马迁也在潜移默化中受其影响。虽然关于神话部分的情节的实际性有待考究,但司马迁大胆将其载入《史记》,证明司马迁也接受着这套天命观的理论。然而,司马迁却秉承着进步的历史史观,司马迁在帝王神话,氏族发展中强调中华民族是炎黄子孙的观点,就可以看到董仲舒推崇的“大一统”的思想的烙印。在对历史的进程的记载时,司马迁认为人民才是创造与改造历史的主人,而不是被动的受制于天地神灵,人民性是《史记》在思想内容上最大的特点,只是司马迁借用天神等神话描写的部分,来叮嘱当代及后代的帝王将领,要遵循天地的规律,爱惜民心,顺应自然。
三、结语
《史记》作为一部极具研究价值的历史文学著作,司马迁秉承家族的伟业,极力成就“一家之言”。在深受家庭身世,家族背景的影响及汉代董仲舒新儒学提出的“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学说的影响下,司马迁在《史记》里面记载了为数不多但对整部《史记》的文学性润色不少的神话传说。归根到底,神话传说经过司马迁的筛选、处理和重新的阐释,尤其是对中华民族各个氏族部落的发展史,对炎黄子孙的归属感,对英雄人物的赞扬与歌颂等进行史书式的阐释,这些确实是司马迁扎根已久的天命观的思想作用的结果。司马迁正是通过把神话历史化,历史神话化,让《史记》的文学艺术笔法有着强烈的感染力。
注释:
[1]司马迁《史记•律书》,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页
[2]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285页
[3]曹础基 《中国古代文学》第二册,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14页
[4]张大可《司马迁评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06页
[5]司马迁 《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082页
[6]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145-146页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律书》,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页
[2]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145-1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