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绮丽(重庆大学)
芦 苇
□ 徐绮丽(重庆大学)
“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思绪无限,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露之为物,瞬息死亡……”
她唤他“念一哥哥”,一直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拽着上衣的尾角,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他的后脑勺,她期待着他可以回头望望这个女孩子,看到她清澈的目光和那年少稚嫩划过脸颊的红晕。
乡下河两岸的芦苇丛,阳光照射下倒映的黑白剪影。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与芦苇剪影重叠,“芦苇,念一哥哥要去乡镇的中学读书了,以后就不能天天沿着河岸和你一起步行回家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转过头来,但此时的感觉与想象中差距好多,她一把推开了他,散落了一地的芦苇草,“念一哥哥是坏人。”于是哭着跑开了。温热的风吹乱了一地的芦苇,河岸的芦苇,也吹乱了念一的心。
“幺妹儿,幺妹儿回来喽。”奶奶坐在堂屋里编着芦苇筐,她的身旁零零散散好几个成型的筐子,奶奶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丝毫不影响她编织芦苇筐的能力。几十年看不见的生活,早已将老人磨练出其它养家糊口的本领。“幺妹儿,过来让奶奶摸摸。”芦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乖巧的走到奶奶跟前。那双早已被岁月摧枯拉朽的双手,抚摸着芦苇,“哎呀,我家的幺妹儿又长俊了,再过几年就可以说媒喽。”“奶奶,人家还要读书呢,说什么媒呀,羞死了。”芦苇涨红的小脸,磕磕巴巴地说着。“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认识几个字就中,还是早早找个好人家生娃儿最要紧,也算对得起你那早死的爹娘。”奶奶说完用衣襟抹了抹眼泪。芦苇最看不得奶奶哭,弄得自己也想哭:“好了好了,奶奶不说这个了,我去生火做饭,天一会儿就黑了,夜里会冷的,我扶您进屋坐着。”
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了团团雾气缭绕。村头的几只狗摇着尾巴汪汪的叫着。天渐渐的黑了,借着依稀微弱的灯,芦苇将奶奶扶到床上睡觉。自己搬来了小桌子小板凳坐在灯下看起了书。这是念一哥哥借给她的书,灯光忽明忽暗,时而有小飞虫过来捣乱,但这丝毫不影响芦苇看书的心。
“念一,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明天就搬走了,和芦苇告别了吗?”念一妈妈走到门口揽住念一,“妈妈,你说天上的星星这么多,爸爸是哪一颗,他还会再回来吗?”“念一,是妈妈对不住你,是妈妈对不住你……”念一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星空了,想起芦苇,心总是隐隐作痛,窒息的难受。想着这些年来多亏芦苇陪在身边,不然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从不让芦苇来自己的家玩耍,自己都想逃离这个房子,“妈,不想了,快进屋睡觉吧,明儿一早我们还要早走呢。”念一扶着妈妈进了房间,替妈妈关上了灯,离开了。
乡下的夜晚很安静,只听见蛐蛐儿的叫声,那月光透过玻璃洒落至床头,念一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双眉紧皱,“不要,不要,不要再吵了!”念一猛地坐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蜷缩在床头,双目呆滞,这个样子的念一芦苇从未见过,但这个样子的念一从七岁就一直如此,早已经习惯了。
那时念一七岁,爸妈早已经离婚一年了,在这个乡下念一爸爸出了名的乱搞男女关系,和自己亲表弟的媳妇儿有了关系并被发现,和亲表弟打了一架后,念一妈妈觉得不光彩便与念一爸爸离了婚后,念一爸爸随后便离开了家乡。这次爸爸回到了久违的家中,念一满怀欣喜地扑到了爸爸身边。念一妈妈看见了念一爸爸脸上的伤,冷嘲热讽道:“这次又是被谁打了啊,没那本事非要揽那瓷器活。”
“爸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不好,念一想爸爸,每天每夜都会梦到爸爸。”念一摸了摸爸爸的络腮胡子,“好好好,爸爸不走了,爸爸回来打算和妈妈好好过日子。”念一爸爸揽住了怀中的念一,念一妈妈躲在一旁抹着眼泪。“念一,爸爸先去卧室放点东西,你先自己玩会儿。”念一爸爸放下念一,去了拐角的卧室。“念一,不哭了,乖。”念一妈妈安慰道。
“刘颂芝!你给我过来!”念一妈妈听到喊叫急忙跑了过去,念一跟在妈妈身后,弱弱地站在门口。“这抽屉里都是些什么,一沓一沓的避孕套!你这是要作死嘛!啊!”“啪!”响亮的一耳光打在了念一妈妈的脸上,念一爸爸面红耳赤,气得直喘粗气。“我,我怎么了,我这也是为了生存,我一个乡下女人带着孩子我靠什么养活孩子,你还有脸说,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真是可笑,还恬不知耻的回来。”念一妈妈的眼角滴落了几滴泪水。“臭婆娘,老子今天非好好收拾你……”站在门口的念一,目睹了爸妈之间的事情,深深刻入了幼小的心灵。
书法 管布坤
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念一更加睡不着了,床头还插着芦苇送来的芦苇草,念一摸着芦苇草,静静地等着黎明破晓,就在此刻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独有清晨的味道,念一悄悄出了家门,背着满满一书包的东西,踏上了去芦苇家的小路。泥泞的小路,街旁的公鸡在不断地打鸣,门前堆着草垛,早已经生锈的门,念一推门进入大院,看到早已经开始劳作的芦苇。拌好了猪食,正往猪圈里撒落食物。这每早同样的事情,念一每每看到小小年纪的芦苇辛苦的劳作完,而后再一起去上学,念一早已经学会了在原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静静地看着。“念一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今天开始就不一起上学了吗?”芦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放下了手中的盆。“我来给你送点东西。奶奶起床了没有,我,就要走了和你告个别。”念一避开了芦苇的眼睛,沉沉地低下了头。“念一哥哥,要去哪里,不只是去乡镇上学吗?”看着芦苇水汪汪的大眼睛,“还要住在那里,来回上学赶不及,房子还是留在这里,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这些书是我平时看的,我不在的日子里,就让这些书陪你吧。”念一拿下书包,放到芦苇面前。“念一哥哥……”眼看着芦苇要哭了,“幺妹儿,幺妹儿,你在跟谁说话呢?”奶奶手拿着小木棍点点地颤颤巍巍从屋里走了出来,“奶奶,我是念一,来看您了。”听着念一的话,芦苇赶紧擦了擦眼泪,转身前去扶着奶奶。“奶奶,念一哥哥要去乡镇上学了,今天来是告别的,还送了我一书包的书,这些够我看好久的。”芦苇故作轻松地说道。“念一,你这娃娃就是乖,学习也好,去了乡镇好好学习,可不要学坏了,有时间回来看看奶奶,奶奶很喜欢你这个娃娃。”奶奶握住了念一的手。“奶奶,我会的,我一放假就回来看您,奶奶我这就走了,我妈妈还在家等着我收拾东西,奶奶,我走了。”“娃儿这就走了,芦苇去送送人家。”在奶奶的推搡下,芦苇送念一出了门。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默默无言,风瑟瑟地吹过,吹乱了芦苇的头发,温暖的阳光照在芦苇的脸上,芦苇将脖子上的同心锁扯了下来,放在念一的手中,“念一哥哥要加油,我也会努力追随念一哥哥的脚步。”芦苇说完就跑回了家里,正要关门,念一叫住了她,将手里的画纸递给芦苇,芦苇看到画的是自己,脸红的关上了门。念一看着手中的同心锁,看着芦苇离去的背影,看着远处的芦苇丛轻轻摇曳,闪闪发亮。“嗯,我答应你。”那坚定的眼神,念一将同心锁系在了脖子上,眼神忽然变得呆滞,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芦苇丛里。”
芦苇丛枯萎了,发芽了,飘零了。“你说,念一哥哥现在干什么呢?”手拿着芦苇草,沿着岸边扫着芦苇丛,飘落下如雪的,阳光下如金的,芦苇笑了。
一晃时间过去了,芦苇也早已经从一个小姑娘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奶奶不停地催促她,找媒人说媒,但芦苇的心却一直停留在那个清晨,那个戴着自己同心锁的少年。
“念一,念一,不要吓妈妈,你开开门,妈妈求你了。”念一妈妈拍打着门,泪水划过脸颊。“吱嘎”一声门开了,“妈妈,你的声音好吵,可不可以拜托你安静一点,我在创作。”念一的头发凌乱不堪,衣服脏兮兮的,手上拿着画笔,说完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念一妈妈瘫坐在地上,捂着嘴默默地哭泣。下午念一妈妈推开了念一的门,被房间里的场景惊呆了,桌子上地上堆满了画纸,大大小小的画纸上面都是同一个人,念一妈妈将画纸一张张的收好,看着纸上芦苇的画像,想着童年时期两个孩子欢乐的笑脸,来到乡镇之后,念一的性格越来越内向,口角之争和别人打架,以至于最后在家里一言不发,学校也不去了。“我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是他们口中的精神病患者,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负责。”念一妈妈看着念一躺在床上熟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眼角瞥向桌子上的饭,也许只有在饭里放上安眠药,自己的孩子才可以睡个好觉。将自己孩子的衣服脱掉,拿着毛巾擦拭身体,整理了念一的头发,用指甲钳剪掉了念一的长指甲,又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好。给念一盖好了被子,摸了摸念一的额头,“好儿子,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念一妈妈打扫好房间关门离去,床上的念一呼吸均匀地熟睡着。
“幺妹儿,幺妹儿,快出来,来来来。”听见奶奶的声音,芦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几个陌生的面孔。“快来扶着奶奶。”芦苇回过神前去扶着奶奶,“这是李婶儿来给你说媒了,我眼睛早已不中用了,李婶儿是村里出了名的媒人,说一对成一对,他们都给自己家里添了好几个娃娃,我信李婶儿的眼光,你李婶儿说中就中啊。”李婶被芦苇奶奶夸的咯咯直笑,“大妈,我肯定给芦苇这丫头介绍个好人家,这不我把人都带来了,是咱村养殖大户王天朝家里的小儿子,人说就看上了芦苇妹子,说长的俊,人又温柔善良,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可酸呢。”说着说着李婶儿又咯咯咯地笑起来了,听着李婶儿的笑声,芦苇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了看奶奶却一直笑眯眯的,又看了看李婶儿边上站着的男子,“哎呀,我说你是木头啊,怎么和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都不说。”李婶儿用胳膊肘捅了捅边上的男子。“奶奶好,芦苇好,我我我叫王天朝,不不,那是俺爹的名字。”“你个木头,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你叫王旭,记得不?”李婶儿瞥了男子一眼,“对对对,我叫王旭,我太紧张了。”说完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扑哧。”芦苇被眼前的娘俩给逗笑了,奶奶听见孙女笑了,“他李婶儿,你扶我去看看院子里的猪喂了嘛。”李婶儿马上意会了芦苇奶奶的意思,笑眯眯地前去扶着老人家出了堂屋,完全不顾着芦苇说着喂了喂了的声音。“大妈,没想到您还会这招,真是姜还是老的辣。”李婶儿又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别看我眼睛看不见,我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芦苇那孩子一笑,我就知道这事儿有谱。”芦苇奶奶拍了拍李婶儿搀扶自己的胳膊。“我得去听听他俩说什么悄悄话。”李婶儿刚要去,看到王旭一个人头也不会的走了,“这这这,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大妈我先去问问他,我先走了。”李婶儿迈着小碎步跑去追着,“王旭,王旭哎,你等等我啊。”
“幺妹儿,幺妹儿,怎么了这是。”芦苇出来扶着奶奶进屋,听着奶奶不住地抱怨,“我还不想嫁人。”“你不想,你不嫁人你干什么啊,女人最要紧的是生个娃娃。你哟,唉。”
念一妈妈在门口踌躇了好一阵,鼓起勇气走进了院里,芦苇看见院里有人,便出了堂屋,“阿姨,您怎么来了?”“谁来了?”“奶奶,是念一哥哥的妈妈来了。”芦苇和奶奶说完后不停地张望,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大妈,芦苇,好久不见了。”念一妈妈尴尬地笑了笑。“念一妈妈怎么这么憔悴。”芦苇打住想法,“念一妈妈快进屋坐。”“快进屋坐,你们这一走好久都没回来了哟,念一怎么没来,该工作了吧。”听着芦苇奶奶的话,念一妈妈失声痛哭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芦苇,快让念一妈坐着。”芦苇看到念一妈妈哭慌了神,“阿姨,您坐着慢慢说。”芦苇进屋找了纸给念一妈妈擦眼泪,“念一,念一他生病了。芦苇,阿姨求你可以去看看他吗?”听着念一哥哥生病了,芦苇呆住了。“幺妹儿,咱快一起去看看,现在就走,你来扶我。念一娘,咱这就去坐车。”
风轻拂,但似乎就可以将芦苇吹倒,眼前的念一不停地在桌前画画,一张又一张自己的肖像湿润了眼眶,难受之情堵着了喉咙,“念一哥哥。”那样熟悉地脸,却早没有了当时的神采,空洞无神的双眼,芦苇在其眼中看不到自己,“我是芦苇啊。”“芦苇,芦苇,啊,啊啊啊,我的芦苇,你们不要碰我的芦苇。”念一四处划拉抱住了满桌的画像,念念有词,“芦苇。”念一妈妈看不下去了,哭得泣不成声,奶奶慌了神,本就看不见,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哎,这真是作孽哟。这好好的孩子这是怎么了。”“念一,念一,你看看我,我是芦苇啊,你看看我,念一。”芦苇晃动着坐在椅子上的念一,泪水打在了念一的脸上,念一回过头看着晃着自己的人,眼神依旧呆滞,芦苇看到了念一脖子上的同心锁,摘了下来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念一看到戴着同心锁的芦苇,眼神渐渐有了色彩,喃喃自语说着,“芦苇,芦苇,你回来了。”“念一,念一,你认得我了,念一,奶奶,阿姨,念一认得我了。”芦苇摸了摸眼泪,激动地叫喊着,念一妈妈冲了过来扑倒在地上,抱着念一,“念一啊,我是妈妈,你认得我吗?我是妈妈啊,我的儿啊。”念一呆呆的看着妈妈,用手捋了捋妈妈的头发,“妈妈,我是念一。”念一妈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抱着念一失声痛哭。芦苇扶着门口焦虑不安的奶奶,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治印 左权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温暖了这个房间。躺在床上的念一,芦苇小口小口的喂念一吃饭,芦苇笑着讲了这些年不在一起的发生的事情,院子里的念一妈妈洗着念一换下的脏衣服,奶奶坐在离念一妈妈不远处的地方和念一妈妈聊着天,温馨的感觉这个家好久都不曾有了。
河岸边的芦苇再一次的发芽了,芦苇扶着念一回到了童年的芦苇丛,童年的芦苇跟在念一哥哥的身后沿着河岸折下芦苇草走回家的情景仿若昨日。“芦苇,嫁给我吧。”念一看着芦苇丛,轻轻地一个字,“好”说出了芦苇这么多年的心声,岸边的芦苇丛随风摇曳,夕阳下的剪影别有韵味。
为了迎接自己的新婚,芦苇自己早早的去了县城置办红棉衣,衣服兜里是家里压箱底的钱,芦苇小心谨慎的缝在内衣里,走在街上三步两步的都要摸摸钱还在不在。那件夹袄是如此的漂亮,芦苇迫不及待地穿上,看着镜子自己即将成为新娘,芦苇的脸颊多了一抹红晕。
“哎,天都快黑了,到吃晚饭的点儿了,芦苇怎么还没回来。”念一妈妈择着菜自顾自的念叨。“估计是好久没出去转转了,难得她这样开心。”念一站在院子里看着渐渐显现忽明忽暗的星星。“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念一笑着看着门口刚进家门的芦苇,“咦?你买的东西呢。”念一看着两手空空的芦苇,“钱,钱丢了。”说完芦苇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浑身发抖。奶奶听见孙女的哭声,拿着拐杖点点地走了出来,焦急地喊着“幺妹儿,幺妹儿,你怎么哭了,让奶奶摸摸。”“奶奶,芦苇出门钱丢了,正难受着呢。”念一扶起蹲在地上的芦苇,安慰道,“钱丢了就丢了,衣服没买咱再买。”“就是说,不哭了,瞧把你奶奶吓得,快扶着奶奶进屋,饭做好了歇一会儿吃饭。”念一妈妈拿着勺子探出头喊着。“谢谢阿姨。”芦苇略带哭腔地说道。“还喊阿姨,该改口叫妈了。”听到念一妈妈的话,全家人都“扑哧”笑了出来,芦苇害羞地低下了头。
婚礼在奶奶和妈妈的见证下完成了仪式,说是仪式不过是简单地吃了顿饭,芦苇改口叫了妈,奶奶乐得合不拢嘴,直说快添个娃娃。念一爸爸早已失去了消息,这也是念一心里的遗憾。
转眼结婚过去了一个月,芦苇经常吃着吃着饭感到一阵恶心,就要跑到院子里一阵儿呕吐。“哎呀,芦苇是不是有了?”念一妈妈激动地拍着大腿。“啊,真的吗?我就要当爸爸了!奶奶,妈妈,我要当爸爸了。”念一激动地跑到了院子里抱住了芦苇,“芦苇,我就要当爸爸了。”芦苇听到念一的话打了一个激灵,慌张地喊着“不,不行。”挣脱了念一的怀抱,芦苇跑回了房间。念一站在原地想着,“芦苇该不会是乐傻了吧。”“不,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绝对不能,我得想办法把这个孩子打掉。”芦苇坐在床边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吱嘎”门开了,“芦苇啊,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太高兴了。”念一妈妈端着碗汤走了进来。“娘,我害怕,我真的害怕。”芦苇渐渐哭得泣不成声。“娘知道你害怕,第一次当妈妈多多少少会害怕的。把这碗汤喝了,补补身体,从今儿起你就是咱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了,比大熊猫还珍贵呢。”听完这番话话,芦苇扑在念一妈妈怀里痛哭起来。
芦苇总趁着没人的时候拍打着自己的肚子,要不就是拼了命的围着院子跑步。但孩子始终没事,急坏了芦苇,在半夜一个人在院子里悄悄地抹眼泪。逛街买菜时,听到了俩妇女聊天,说谁家的女人不检点怀了孕,知道了个堕胎地土方子,芦苇暗暗记在心里,趁机去买了些准备回家试试。
芦苇若无其事地买完菜回家,在门口将东西塞在袖子里,进了院子,看见念一在刷墙,奶奶在房间里打盹,将菜放到厨房里,接了杯水小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芦苇关门前忐忑的看了看门口,确定没人,紧张不安地将东西掏出来一口咽了下去,一杯子水大口大口的喝着。
“啪!”念一听见有东西摔碎的声音赶忙放下东西,“芦苇,芦苇,什么东西碎了?”念一推门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芦苇,“芦苇芦苇,你怎么了,芦苇。”看见地上的碎杯子塑料包,念一抱起芦苇,“我们这就去医院,你挺住。”念一把芦苇抱着芦苇放到了三轮车上,急急忙忙地跑去开车。
芦苇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件红棉衣,看到了那个回来的路上她被几个人捂着嘴拖进了芦苇丛,身上的红棉衣撕扯碎了,她无声地哭着……芦苇又看到了少年时期和念一哥哥沿着芦苇丛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这儿,芦苇笑了,小声念叨着,“念一哥哥。”安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