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女性图书馆先驱冯陈祖怡研究

●陈碧香（泉州市图书馆，福建 泉州 362000）

中国现代女性图书馆先驱冯陈祖怡研究

●陈碧香（泉州市图书馆，福建 泉州 362000）

冯陈祖怡；生平活动；学术思想；图书馆史

冯陈祖怡曾留学美国，并加入美国图书馆协会。归国后，她先后在多家图书馆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她曾发表《图书馆教育急宜发展之理由及其计划》一文，阐述了她对图书馆之教育功能与图书馆教育之作用的理解，影响颇大。不过，在与汪长炳参加第八届国际图联大会之后，她就行踪不明，有待查考。

考察中国现代图书馆事业，我们无法回避冯陈祖怡。她先后执掌多家重要图书馆，并在北平图书馆协会与中华图书馆协会担任要职，推动了中国现代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她还曾与汪长炳同赴西班牙参加第八届国际图联大会，促进了中外图书馆界的交流合作。但学界对冯陈祖怡所知极少，尚无专文问世。着眼于此，我们极力搜考史料，尽量详尽地呈现其人其事。

1 冯陈祖怡的名字、籍贯与求学经历

1.1 冯陈祖怡的名、字、籍贯

冯陈祖怡，原名陈祖怡，婚后加夫姓而称“冯陈祖怡”，并以之行世。这可以由其英文姓名从“T.Y. Chen”到“T.Y.Feng-Chen”的变化得到证明。她还曾被误写为“冯陈祖贻”。［1］多数资料称她字“振铎”，但《中法大学图书馆概况》则称她字“祖怡”。［2］41

一般认为，冯陈祖怡的籍贯为福建，有人甚至因误引文献而将其具体到“福建闽侯”。囿于史料，我们尚未确知冯陈祖怡的出生日期、家庭背景、婚姻情况等细节。

1.2 冯陈祖怡的求学经历

有文献指出，冯陈祖怡曾赴美攻读图书馆学，是赴海外研读图书馆学专业的第一位中国女性。我们没能在《中国留学生大辞典》等文献中查到佐证，但我们在冯陈祖怡自己的文章中找到“吾在美时”一句，［3］又在1921与1922两年的《美国图书馆协会手册》 （ALA Handbook）中查到她（当时称“T.Y. Chen”） 是美国图书馆协会个人会员，编号为“9205”。可见，她确实曾在美国某校攻读图书馆学，并加入美国图书馆协会。

2 冯陈祖怡的工作经历

2.1 在南开大学图书馆

1919年9月25日，南开大学举行开学式，其图书馆也随之开放，并由冯陈祖怡担任该馆第一任主任。由此推断，冯陈祖怡在1919年以前即赴美深造，学成毕业之后回国服务。南开大学图书馆初创，几乎是由零开始，且经费短缺。仅仅数月之后，冯陈祖怡便于1920年春辞职，未能一展鸿图。［4］59

2.2 在北京高师图书馆

冯陈祖怡1920年12月被北京高师图书馆聘为主任。［5］30在此之前，先担任副主任。直至1928年辞职离开的大约8年内，冯陈祖怡为北京高师图书馆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5］35

首先，她紧抓该馆的日常管理，提升服务水平。她主持修订了原有规章制度，建立健全了新书登录制度，并调配人力重新誊录图书登记总簿。［5］30在她的主持下，该馆编制了多种中英文事务表册，包括购书手续用片、登录手续用片、出纳用片、目录检查用片等。她还计划改用杜威十进分类法，并将原本使用的固定式书架排列法改为连属式书架排列法，以适应图书典藏的现实需求。［6］

其次，她参与了该馆独立馆舍的规划与建设。［5］30该馆馆舍原本是由普通楼房改造而成，可用面积小，难以扩充。［7］于是，该馆筹划建设独立馆舍，于1921 年10月初正式动工，定于次年6月竣工。［7］不过，直到1922年10月，这座由德国、美国、丹麦三国的四位建筑师与设计师设计施工的双层独立馆舍才落成。新馆面积为1157平方米，可同时容纳200多人，其宏大规模与新颖设计引得各界竞相参观，成为北京的标志性建筑。［5］31

再次，她紧抓该馆的馆藏建设。在她上任之初，该馆划归该校总务处领导，其教育职能被忽略无视。［5］31-32同时，该馆并无独立经费，只能从学校办公经费中提取，额度不定。这就导致该馆在订购书刊方面捉襟见肘。但在她就职期间，其馆藏建设取得了不小的进展。1922年底，该馆共有中文书籍3375部4882册，日文书籍2360部2917册，英文书籍4395册，德文书籍101册，法文书籍22册。［6］30

此外，冯陈祖怡还积极参与图书馆联合团体的各种活动。1923年8月，她与30位同事一同参加了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二届年会，并被分在图书馆教育组。会上，她与洪有丰和韦棣华联合提交的“图书馆善本书籍应行酌量开放以供参考案”获得通过，而与陆秀共同提交的“呈请中华教育改进社转请各省教育厅增设图书馆学额培植师资案”则被保留。［8］1924年3月30日，北平图书馆协会成立，戴志骞与冯陈祖怡当选为正副会长。［9］361924年7月，冯陈祖怡参加了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三届年会。［8］1925年，北平图书馆协会改选职员，袁同礼与冯陈祖怡当选为正副会长。［9］361925年6月2日，中华图书馆协会在北京举行成立仪式，冯陈祖怡被推选为执行委员。［5］331929 年1月28日至2月1日，中华图书馆协会在金陵大学召开第一次年会，冯陈祖怡再次当选为执行委员。［10］

2.3 在春明公学女校

关于冯陈祖怡在春明公学女校的就职情况，主要有以下两种说法。

其一，李铁虎指出：“民国十四年（1925）十月十日，全闽春明公学中学部在西四南大酱坊胡同14号设立。至1926年改为女校。当时只有20名学生。校长先后为李贻燕和冯陈祖怡。1928年10月，福建格致学院毕业的柳挺荣任校长。”［11］按此，1926～1928年9月间，冯陈祖怡担任春明公学女校校长，而她当时仍是北京高师图书馆主任。

其二，《北京宣武百科全书》 （此书见载于北京宣武区官网）指出：“春明女子中学 1925年由邓萃英、李贻燕、高鲁、张琴诸人在西四大酱坊胡同创办，初名私立春明公学，为男校。学制4年。1926年改为私立春明公学女校，1928年迁至宣武门外大街102号原闽学堂旧址，校长冯陈祖怡。”［12］也就是说，冯陈祖怡1928年以后才开始担任春明公学女校校长。

我们未能查阅到与春明公学女校相关的一手档案资料，却发现1926年8月25日出版的北平《世界日报》上载有一条题为“春明公学女校报名者踊跃 主持者为冯陈祖怡”的报道。［13］由此可知，她在之前就已经是春明公学女校校长。这间接证明李铁虎的说法正确。也就是说，在其就任北京高师图书馆主任期间，冯陈祖怡还兼任着春明公学女校校长一职，其始末时间应当是1926年8月至1928年9月。

2.4 在中法大学图书馆

据《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百年馆庆纪念册》：“1928年……我馆主任冯陈祖怡辞职南下，任上海国际图书馆分馆主任。”［5］35结合前文，冯陈祖怡应当是在1928年9月辞去北京高师图书馆主任一职。不过，冯陈祖怡不可能即刻南下担任“上海国际图书馆分馆主任”一职，因为“上海国际图书馆分馆”就是“中国国际图书馆上海之部”，或称“上海中国国际图书馆”，乃是由世界社图书馆改组而成，1933年开始筹备，1934年才正式成立。

事实上，在离开北京高师图书馆之后，冯陈祖怡仍然留在北京，改至中法大学图书馆服务。对此，证据有三。其一，1932年，《中法大学月刊》第1卷第3期登载了“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一月冯陈祖怡序”的《研究中日事件参考书目序》一文，并附书目。其二，1933年编印的《中法大学图书馆概况》附有一份“本馆职员录”，其中提到：“馆长 李麟玉 圣章”、“主任 王凤仪 来庭”、“副主任 冯陈祖怡祖怡”。［2］41其三，庄文亚于“民国廿三年二月”（1934年2月）对中法大学图书馆进行了调查，其中也提到：“［职员］ （馆长）李麟玉 （主任）王凤仪（副主任）冯陈祖怡 馆员十数人。”［14］

可见，至少在1932年1月至1934年2月间，冯陈祖怡都在中法大学图书馆担任副主任一职。再考虑到冯陈祖怡于1928年9月辞去了北京高师图书馆主任与春明公学女校校长两职，我们认为，冯陈祖怡从1928年10起就转到中法大学图书馆工作了。

2.5 在上海中国国际图书馆

冯陈祖怡自编的《上海各图书馆概览》一书在介绍上海国际图书馆时指出：“［职员］主席团代表李煜瀛。主任冯陈祖怡。副主任靳鸿。……”该书的出版时间为“廿三年五月一日”（1934年5月1日），而在1934年2月，冯陈祖怡仍然担任中法大学图书馆副主任。因此，冯陈祖怡应当是在1934年3、4月间来到上海中国国际图书馆担任主任一职。

在该馆就职期间，冯陈祖怡颇有作为。其一，实地调查并编撰《上海各图书馆概览》。她与崔竹溪一起，“自廿二年十二月一日开始至廿三年三月十一日”，对全上海总共81家图书馆展开实地调查，为我们了解民国时期上海图书馆发展情况提供了宝贵史料。不过，冯陈祖怡与崔竹溪开展调查的时间早于她到上海中国国际图书馆工作的时间。所以，我们猜测，此次调查最初由崔竹溪独自进行，待冯陈祖怡就职以后，则由她本人接过了这项任务，所以最后定稿的《上海各图书馆概览》只署“冯陈祖怡”之名。此外，她还主持编印了《中国国际图书馆图册》《中国国际图书馆概要》等小册子，起到了一定的宣传作用。

其二，主持筹备召开了“世界图书馆展览会”。世界图书馆展览会于1934年10月10日下午在上海中国国际图书馆开幕，共有德、英、美、法、荷、意等16个国家的56所图书馆参加，极大地推动了中外图书馆的交流合作。［1］1934年11月1～7日，该展览会又移至北平图书馆进行。这次展览会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众多报刊发文加以评介，《民国二十四年上海市年鉴》也将“世界图书馆展览会开会”列为“一年来上海学艺界集会”的第一件大事。

其三，参加第八届国际图联大会。在1935年，国际图联总部致函中华图书馆协会，请其派员出席第八届国际图联大会。该会执行委员会决定请正在美洲考察图书馆事业的汪长炳和因公在日内瓦出差的冯陈祖怡前往与会。1935年5月19～30日，第八届国际图联大会在西班牙马德里和巴塞罗那举行，汪长炳与冯陈祖怡两人都在大会上发了言。冯陈祖怡介绍的是中国国际图书馆日内瓦总馆和上海分馆的发展概况。［15］

3 冯陈祖怡学术思想略考

1923年1月，冯陈祖怡在《教育丛刊》第3卷第6集发表了《图书馆教育急宜发展之理由及其计划》。该文反映了她对图书馆之教育功能与图书馆教育之作用的理解，值得关注。

3.1 发展图书馆事业的重要意义

冯陈祖怡认为，教育是发展人类智能的唯一利器，而图书馆恰恰可以对学校教育力所不能及之处进行补充。她指出，不同国家或地区的社会环境差异很大，社会个体的经济状况也各有不同，这就导致人们在获取知识与提高能力方面遭遇了重大不平等。为了弥补这种缺憾，我们就需要大力发展图书馆事业，为社会各界人士提供条件，普及教育、增进文化。［3］

冯陈祖怡还分类介绍了图书馆对于社会各阶层的重要作用，并认为这些即是我们发展图书馆事业的理由。比如，通俗图书馆既可以为劳动阶层提供通俗易懂的读物，以启发其智慧，也可以组织以其为对象的通俗演讲，以提高其道德涵养与公民意识。又如，社会上有许多儿童因为家庭贫困而失学，也有不少有幸接受教育的儿童没有良好的课外自修条件。而儿童图书馆可以将大量儿童聚于一处，向他们提供课外读物、幻灯片等，以增进其自学能力。［3］

3.2 发展图书馆事业的基本路径

冯陈祖怡认为，我们需要根据潜在读者的不同，建设各种类型图书馆。她还特地指出，学校图书馆虽然是专为学生而设于校内，但应当考虑到社会需求，对社会人士实行有限度的开放。［3］这一想法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在，都具有相当的现实指导意义。

冯陈祖怡指出，学校图书馆以外的各类图书馆，应当按照人口分布情况，建在人口较多、交通方便之处，而各级政府都应当为图书馆提供一定经费，以保障其顺畅运营。

3.3 发展图书馆教育的重要作用

冯陈祖怡指出，创办图书馆学校、发展图书馆教育的作用主要有如下两点。

其一，提高图书馆员的专业水准。她认为，图书馆并非单纯的藏书楼，而管理图书也不是图书馆员的唯一职责。因此，图书馆员最好接受过专业训练，并且热心于教育事业。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全身心投入于图书馆事业中来，采取正确的方法，为读者提供最好的阅览环境，充分发挥图书馆的教育功能。［3］

其二，提高图书馆员的学术水平。她指出，中国图书馆历史较短，还有诸多问题有待解决。比如，中文旧籍的分编缺乏成熟可行的方法指导，导致各馆的处理方式混乱无序。这使得图书馆管理者感觉纷烦难奈，而读者亦是不堪其苦。冯陈祖怡认为，此类现实问题都需要学界群策群力，展开深入研究，加以解决。而这有赖于大批图书馆人才的养成和参与。［3］她进而阐述了其图书馆人才培养计划，认为中国需要建立多层次的图书馆人才培养体系，包括创办图书馆普通科与专修科、图书馆专门学校（单科大学）、图书馆讲习会或讲习班等。她指出，中国应组织各级图书馆协会，创办图书馆学专门刊物，为图书馆员提供交流平台；同时，还应制定可行制度，遣人留洋，学习对方成熟可行的图书馆学理论、管理制度与方法等等，并将其引入国内，加以研究、改造、实施，推动本国图书馆事业进一步发展。［3］

4 结语

在1935年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似未见到与冯陈祖怡相关的消息。直到1948年5月31日，《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第21卷第3、4期合刊（该刊最后一期）所附“中华图书馆协会个人会员名录（中华民国三十六年十二月）”将冯陈祖怡列入身在上海市的该会会员名单当中。自那以后，冯陈祖怡就从我们的视线当中消失了，成了中国现代图书馆史上的又一位失踪者。直至今日，我们穷尽一切手段，四处搜考史料，想要弄清她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去向与命运，却一无所得。殊为遗憾！

［1］世界图书馆在沪展览［J］．青岛教育，1934，2 （5）：8－10.

［2］中法大学图书馆．中法大学图书馆概况［Z］．北平：中法大学图书馆，1933．

［3］冯陈祖怡．图书馆教育急宜发展之理由及其计划［J］．教育丛刊，1923（6）：4－9．

［4］南开大学图书馆．南开大学图书馆建馆八十周年纪念集（1919—1999）［C］．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9．

［5］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百年馆庆纪念册［Z］．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6］冯陈祖怡．北京高师图书馆沿革纪略及新图书馆［J］．教育丛刊，1923（6）：3－4．

［7］新图书馆计划摘要［J］．教育丛刊，1921（6）：33－34．

［8］李刚，叶继元．中国现代图书馆专业化的一个重要源头：中华教育改进社图书馆教育组的历史考察［J］．中国图书馆学报，2011，37（3）：79－91.

［9］陈源蒸，等．中国图书馆百年纪事(1840—2000) ［Z］．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

［10］邹华享，施金炎．中国近现代图书馆事业大事记［Z］．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53．

［11］李铁虎．民国北京大中学校沿革［C］．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174．

［12］春明女子中学［EB/OL］.［2012－11－27］.http: //www.bjxw.gov.cn/XWbkqs/XWbkqsxxxs.ycs?GUⅠD=4 21560．

［13］春明公学女校报名者踊跃 主持者为冯陈祖怡［EB/OL］.［2012－11－27］．http://catalog.digitalarchives.tw/item/00/06/fd/36.htm l.

［14］庄文亚．全国文化机关一览［Z］．上海：世界书局，1934：70.

［15］丘东江，等．国际图联ⅠFLA与中国图书馆事业（下）［C］．北京：华艺出版社，2002：4－5．

K825.41

A

1005－8214（2014）02－0101－04

陈碧香（1978－），馆员，主要研究方向：图书馆管理与图书馆史。

2013－03－14［责任编辑］李金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