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枢
(天台山文化研究会,浙江 天台 317200)
天台山与南岳释道儒睦居互融及其现代意义
许尚枢
(天台山文化研究会,浙江 天台 317200)
南岳衡山与浙东天台山都是典型的释道儒融摄睦居的名山。佛教天台宗先驱慧思对南岳的三教互融起了关键作用。两山的文化特色及其互动具有多方面的价值和现代意义。
天台山;南岳;慧思;释道儒;融摄;现代意义
与国外一些教派有时会因矛盾激化而发生冲突甚至流血事件不同,中国的儒、释、道三家虽然各有特点,不无矛盾之处与对立之时,总体上却是和谐融合的。其中儒、道互补是基本格局,并有“佛道一家”的说法。三家相融睦处在泰山、嵩山、武夷山、鸡足山都明显存在,而五岳中的南岳衡山与其“佐理”——被东晋孙绰称作“台岳”的浙东天台山则更为典型,两山的文化特色与互动具有非凡价值和现代意义。
(一)释道儒三教睦居
南岳,因适处“铨德钧物”的轸星之翼而得名衡山,炎、黄、尧、舜、禹等帝王都留下众多神话传说和遗址,遂有“文明奥区”的美誉,吸引了道、儒、释三家在此栖居融合。
道教捷足先登,衡山拥有第三洞天朱陵太虚洞天和第22至26福地鹅羊山、洞真墟、青玉坛、光天坛、洞灵源[1]407。相传太上老君二度降临,道祖轩辕黄帝三次遨游,为西王母建西华观(太真观),其受戒处则称黄帝岩,宋徽宗为题“寿岳”,其字犹在。炎帝则令雨师赤松子作《燧书》,教民取火熟食,道教封为南岳太虚真人。汉代时,又有王谷神与皮元曜、茅盈、张道陵等来此栖居。晋代则有上清派祖师魏夫人修炼授徒。宫观大多集中在东、北部。特别是九真观,相传因观中道士邓郁之羽化时有八位仙真相迎而得名。
佛教后来居上,衡山300余所寺观庙宇中僧寺尼庵就有百余所,大多集中在中、西部,有“僧海”之号。属于禅宗系的,有晋代岣嵝峰的法轮禅寺(初称云龙寺)和梁陈间十八高僧禅会之所的会善寺(初称重理寺)。接着有南梁莲蓬峰下的方广寺与海印所创的南台禅寺。至唐代,怀让在传法院以“磨砖成镜”启发马祖道一体会慧能禅法,自开一系,门人创立了沩仰宗、临济宗,临济宗又派生出黄龙、杨岐二派。传法院遂有“祖源”之称。而青原系的石头希迁驻锡南台寺,门下衍创出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该寺遂为“天下法源”[2]437,有“岳中禅刹第一”之誉。就这样南岳成为禅宗五大宗派交汇、弘扬、发展之所。
天台宗方面,慧思大师(515-577)自陈光大二年(568)起居止南岳十年,讲经弘法,建寺传教,著有《立誓愿文》等六部八卷传世,奠定了佛教在南岳发展的基础;其“定慧双开”的止观法门,开启了中国佛教的新风,影响着南禅的发展走向,后世奉为南岳佛教的开山祖师。掷钵峰的大小禅林寺(福严寺及藏经殿)是他的道场,寺内又有岳神殿,属儒家神殿,显示了儒佛兼有的特色。新罗沙门玄光来此求法,得慧思密授“法华安乐行”,满载归国弘法。慧思圆寂之后,又有托生倭国圣德太子的传说,太子建寺修塔,救济贫民,四遣隋使团,发展两国友好关系,使日本获得了与隋帝国平等的地位,故人们认为这时才是真正的“日本的开国”。慧思
南岳的山水胜景和众多寺观,吸引了历代文人学士来此游览、隐居、研讨、讲学。加上寺观有斋饭可供,学子借读蔚然成风,众多的书院应运而生。自唐代李繁为纪念其一代名相的父亲李泌隐居南岳12年而修建邺侯书院(南岳书院)起,先后出现了文定、石鼓(与睢阳、岳麓、白鹿合称为“四大书院”)、胡安国、周濂溪、胡铨等十多所书院。晚清更多至17处。时称“天下之书院,楚为盛,楚之书院,衡为盛,以肃岳故也”[3]卷首。书院文化由此成为南岳儒家文化的代表,衡山也由此成为由朱熹最先命名的“湖湘学派”的发源地。
湖湘学派的奠基人胡安国、传承人胡宏父子原为闽籍,是出入释道、泛滥百家的鸿儒,又是不满南宋当道的和议政策、崇仰古三代先王的爱国志士。他俩在南岳撰著的《春秋传》、《知言》,成为开一方学派的代表作。他们还创办书院,
授徒讲学,形成了有着师承关系的人才群体,也奠定了湖湘学派尊重理学、讲求经世务实、兼容并蓄的学术风尚,建构了以性心立论独具特色的思想体系。
南岳三教互融,造成遗址交错,佛寺、道观、儒祠互易其身份乃至仙佛同供的情况。例如隋代,祝融峰下的古先天观易名上封禅寺,与附近风穴、雷池、龙年堂、祝融庙基、青玉坛、白璧坛等儒、道遗址共存;相传夏禹创建以奉虞舜之像的清冷宫,五代改为报国寺,北宋一度改为神霄宫,后又恢复为寺,表现了庙宇随着朝廷宗教政策的变化而易主。又如白马峰“上有庵宇,僧道居之”,吐雾、巾子二峰“北有仰天台神庙尼寺基,亦有庵宇,僧道居之”[4]10。
(二)南岳神的多元信仰
最能代表衡山多种宗教信仰共存互融的,是南岳大帝和南岳大庙。南岳大帝有多重身份:作为自然神,是南岳衡山之神;作为祖先神,是南方任过火正的人文始祖祝融;作为国家之神,又是山川社稷的象征,可谓“三位一体”。落实到具体人,则有崇覃、丹灵峙、朱丹、伯益、茹以及《封神演义》中的崇黑虎等多种说法,主要职责是主星象分野,管水族鱼龙,上调和气,下拯黎民,阅校众仙,制命水神。道书称南岳大帝服朱光之袍,九丹日精之冠,佩夜光天真之印,乘赤龙,领神仙七万七百人。霍山为其储君,青城山为其丈人,庐山为其使者。唐玄宗时,封南岳大帝为“司天王”,宋真宗追尊号“司天昭圣帝”,以景明皇后配祀。
与此相应的南岳大庙,唐开元十三年(725)创建于赤帝峰下,1882年重建,占地近10万平方米。中轴线上是儒家风格建筑,由棂星门、奎星阁、正川门、御碑亭、嘉应门、御书楼、正殿、寝宫和北后门九进、四重院落组成,主殿奉南岳圣帝,加上东边有八个道观、西边有八个佛寺,形成集民间祠庙、佛教寺院、道教宫观及皇宫建筑于一体的建筑群,有“江南第一庙”、“南国故宫”的美誉,香期最多时可达十万之众。这种三教同一庙,诸神共一地,不同信仰共存共荣的情景,在我国乃至世界庙宇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南岳神按理说应由儒、道两教供奉,官方祭祀一直由朝廷举行,可是在民间祭祀中,本属外来宗教的佛教也辟专殿供奉岳神至今,而且衡山祝融峰老圣殿2009年大修也是由南岳佛教协会主持。此外,上封寺、西岭老圣殿、五岳殿(丹霞寺)、后山五岳殿、辞圣殿等供奉南岳圣帝的寺庙,近年也全由僧人或佛教协会维修。寻根究底,源于当年慧思大师拜见岳神求赐方圆一百丈以建般若寺(今福严寺)的传说。
南北朝期间,儒、释、道之间曾经历了一个从激烈争斗到逐步会通融合的过程,这在衡山和慧思身上都有所反映。
(一)慧思大师力挽狂澜和独特贡献
晋末时道教的宫观静室遍布南岳,前山诸峰几成其一统天下。北方二次法难带来的南奔僧尼,只能结庵于西北诸峰荒僻之处。九仙观道士欧阳正对来自大苏山受到四众欢迎并创建了几处禅林的慧思进行残酷迫害:他与14名道士合谋,制造行“巫蛊之事”的假现场,诬告慧思是私藏兵器蓄意谋反的北齐奸细。阴谋被慧思揭穿后,陈宣帝欲治其罪。胸襟宽阔的慧思不计前嫌奏免正则死罪,改为道众给僧寺服劳役,有《陈朝皇帝赐南岳思大禅师降伏道士铁券记》为证。于是道俗倾仰,拉开了南岳释道睦处的序幕。南北僧人纷纷结伴前来结庵修禅,在梁、陈两代共建庵寺142座,为道观的5
倍。出现了峰峰有庵寺,处处梵呗声,真个“天下名山僧占多”的景象。其中慧思留下来的弟子颇多,唐初天台宗僧人惠日撰写的《南岳十八高僧传》中有许多人都是慧思的弟子。
当年汉武帝、汉宣帝正式下旨确定的南岳,是安徽天柱山(霍山),直至隋代,这七百多年间,是国家制度确定的南岳,但陈代时的“南岳”(衡山)仍然是民间心目中的南岳。如果没有当年慧思大师宽阔胸怀带来的赦免,很可能道教在南岳就会从此一蹶不振乃至消亡,又何来后世释道儒三家共存共荣;没有慧思在佛教理论的研习上,在佛道关系的处理上,在南岳的开发建设上作出的巨大贡献,也难以把民间认同的南岳变成朝廷认可的南岳[5]26。所以大师不但是“南岳佛门第一尊者”,称他是整座南岳的“开山祖师”也不为过。
(二)慧思大师克敌制胜的思想武器
作为佛教徒的慧思,对迫害他的道士采取如此宽容的态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魏晋间玄学兴起,佛教般若学宣扬“真”、“空”、“假”,与道教阐述“有”、“无”思想的玄学相调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慧思针对南岳乃至全国佛道尖锐对立与观念上的差异,吸收中国道教与印度外道的神仙思想和修炼方法,加以连接、附会、融通,表现了他借道术以助佛教的情结。在558年作的《立誓愿文》中,他反复提到“神丹”、“外丹”、“内丹”、“芝草”,表示要成就“神仙”、“五通仙”、“长寿仙人”,显然吸取了中印两国一些思想观点。当然这种“藉外丹力修内丹”、“得好芝草及神丹,疗治众病除饥渴”,以求健康长寿的目的是“藉五通力学菩萨道”,而非为维护外道。但如此抬举仙道长生方术,自然会得到道教徒的赞赏,从而缓和了彼此的对立情绪。后来,那些为寺院服役的道众以年老多病请求以田赎身,其田即称“留田庄”。宋初,僧人根据太宗建议,将“赎身庄”改名“天竺庄”,道士压力进一步减轻,三教和平共处的局面更加巩固[6]9。
不过,慧思面对北方两次“法难”和恶僧、论师的三番五次的迫害,警觉到“佛法将灭”困境,一方面产生栖隐山林“藉外丹力修内丹。欲安众生先自安”的念头,另一方面又造出了用金泥写的能长期保存的《法华经》、《大品般若经》,还提出将佛经刻在石头上,以便历劫不毁传于后世的设想。这些又与他受到儒家“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影响有关。为此,其幽州智泉寺弟子静琬潜心刻经,导致千余年后文化珍品《房山石经》的刻成。
(一)南岳与天台山在“南龙”中的殊胜地位
在道家眼中,五岳是群仙修真的都会,高道理命的灵室,其中各有尊神,分别掌管着自然、人物的养育和生衍。章潢《图书编》称:“南岳衡山,岳神司天王,领仙官玉女三万人,山周回二千里,以霍山、潜山为储副,天台山、句曲山为佐理。”晋代孙绰在《游天台山赋》中尽情赞颂:“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为“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夫其峻极之状,嘉祥之美,穷山海之富,尽人神之壮丽矣!”指出如此神区未列名于五岳,仅仅是由于“所立冥奥,其路幽”所致,这座与“三台星宿”相对应的天台山理当尊为“台岳”。
古人认为“昆仑山五龙出脉,二龙至欧洲,三龙入中国”。在中国北、中、南三龙中,南龙由云贵、湖南至闽浙入海,又分三支,随长江南下的一支,入南岳,有72座山峰,主峰祝融峰海拔1290米,乃名副其实的上佳龙脉。难怪在其结穴地会诞生出像长沙这样的多面之城。而对界水而止的天台山,“游圣”徐霞客在《江源考》中称它乃是自昆仑发脉,磅礴半宇内,自五岭东分为浙之台、宕。东海龙首,汇集了自雪山、昆仑东来的灵气,故成为圣道名士毕集的风水宝地[7]4。也难怪天台有道书第六大洞天玉京洞、第27洞天“金庭洞”、第14、16、60福地灵墟、天姥山、司马悔山。
(二)南岳佛教对天台山的影响
按照佛教说法,南岳慧思与天台智 都是灵山会上听受法华经的菩萨。慧思主张“因定发慧”,在以定为本的基础上倡导“定慧双开”;以《大品》为宗旨会通《法华》,特重空谛,无愧为佛教天台宗的思想先驱,被尊为三祖。智则在此基础之上作了新的思想创造和理论发展,确立了“止观双修”的佛教实践原则,构建起了以“三谛圆融”和“一心三观”为核心的天台教理,创立了中国化佛教第一宗天台宗,因而有“东土伽文”之誉。受乃师影响,他也接受和发展了道教的养生思想。如在圆顿止观代表作《摩诃止观》中提到的以禅治病时的“系缘止”,就相当于道教的“意守丹田”法。《修习止观坐禅法要》所述“六气治病法”盖出于陶弘景的《养性延命录》而更为详细、具体,并有所修正[8]455-457。智还说传统的水火木金土五行、儒家的仁义礼
智信五常和礼乐诗书易五经等,都可配当佛教的五戒。甚至说:“一切世间外道经书,皆是佛说”,“深知世法即是佛法。”
又如放生活动,最早见于战国“正旦放生,示有恩也”。齐梁时代放生之举多为个人慈心善举,既是出于“戒杀护生”的思想,更多的是儒家“好生之德”的推动。到了天台宗二祖慧文则成为有一定规模的自觉行动,以“悯寺所得榇施,买海曲溪石梁为放生池”,从而使“佛法广播于江北”。唐释慧仁的《建康报恩寺》载:建德六年(577),齐地佛门遭劫,他率四十余僧人循海路南奔途中遇大风波,相传忽有自称是放生池中的巨龟,负众僧出水抵建康。宣帝闻讯敕建报恩寺,祀以香火。智者大师更进了一步,一方面他和法裔湛然先后提出“性具善恶”说和“无情有性”说,作为爱护一切生物乃至无机物的理论依据,另一方面目睹濒溪临海之民以罾网滥捕水族,“杀戮既多,煮炙无算”,甚至造成“公私去来(船只)频遭没溺,以此死亡不可称数”的惨象,即向渔夫和信众宣讲《金光明经》和《法华经》,以流水长者子救鱼放生的典故宣扬放生的功德,对放生的善信授三皈依以结法缘,还率领僧众“货衣资什物”赎买渔具,这种“法食两施”显然远胜于儒家的“好生之德,放生之举”。大师还表奏帝王,敕建放生池以护生,于是从天台山麓、始丰溪主支流一直到椒江口,出现了多处放生池,并开天台放生会之滥觞,天台龙山和海门前所迄今犹存旧址[11]143。此后,全国各地的寺院大多建有放生池,举行放生节,蔚为风气,寻根溯源,始自台宗祖师。
(三)南岳与天台山在道教上的互动
南梁时居天台山修炼的高道陶弘景,同时服膺儒、释二教。他既著《孝经》、《论语》集注,又受佛教五戒,自谓胜力菩萨后身,其言亦多出释氏。后世浙东和江浙一带民间丧事请僧道诵经做道场的习俗,与陶氏临终遗命以道服与袈裟同穿、左僧右道守灵百日有关[12]32。
陶氏第四代法裔司马承祯开创了“南岳天台仙派”。他从天台山来到衡山传教,收薛季昌为徒。而其“在南岳的传人又东入天台弘法”[13]41,传授上清大洞秘法或三洞经。其中多有闻名于当时并影响于后世者”,还有田虚应、冯惟良等;一直在南岳者,有薛季昌、刘元靖、聂师道等;一直在天台山者,有应夷节、叶藏质、陈寡言、徐灵府、刘处静、杜光庭、闾丘方远等[14]401-404。
(四)朱熹在南岳与天台的贡献
朱熹是南宋著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又是一位卓有政绩的好官。人们曾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话来赞美他。无论在南岳还是在台州、天台都给人们留下良好的印象。
朱熹一生有三次当过监南岳庙的祠官,先是遥领食俸,直至乾道三年(1167),偕学生从福建崇安“如长沙,访张南轩,讲学城南、岳麓”,以致“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15]230,自由讲学的声势为全国之最,促进了双方学术思想的共同发展。后来又与张拭等游山,诗作编为《南岳唱酬集》。时人将朱、张与吕祖谦并称“东南三贤”。绍熙四年(1193),朱熹在潭州知府任上,发布了南岳历史上第一张封山育林的官方公告。翌年亲自主持岳麓书院和湘西精舍的重新修复。淳熙十二年(1185),又动员衡州官府重修石鼓书院,提出德行道义的方针,使之走上正轨。为纪念朱熹等在衡岳的贡献,人们先后建造了“二贤祠”和石鼓书院“七贤祠”。
在两宋之交,大批皇族、官宦、儒士因避乱、迁徙而游寓定居天台山的大背景下,朱熹曾四次到台州任职,大大地增强了当地的儒学力量。他的整顿吏治,兴修水利的举措,促进了台州经济社会发展。淳熙九年(1182)春,朱熹任浙东常平茶盐公事
兼办赈务,“钩访民隐,按行境内,单车屏徒从,所至人不及知。郡县官吏惮其风采,至自引去,所部肃然。凡丁钱、役法之政,有不便于民者,悉厘而革之。于救荒之余,随事处画,必为经久之计”。他冒着烈日酷暑巡视台州六县察访民情,接连上疏《奏台州免纳丁绢状》等5道奏章,将台州的严重灾情和官吏催索课税不稍宽的情况报告皇帝,终得敕准免税,减轻了人民负担。治浙半年,政绩为全国之冠,受到孝宗“朱熹政事却有可观”的褒扬[16]1446。
朱熹与名道、高僧交往颇多。淳熙元年、十年两度奉旨主管台州桐柏崇道观,经常到台州各地访贤收徒讲学,培养人才,使台州文风蔚起,故史载“晦翁传道江南,而台特盛”。他专程拜访隐居天台丹丘课徒的学者徐大受(1142-?)的学舍,葱汤麦饭的薄待,不碍彻夜长谈,后人称之为“麦饭堂”或“圣交堂”。天台潘时举是朱熹的高足,经常侍师左右,得到真传,被誉为“践履笃实”,中进士后,任无为军教授,晚年讲学于宰山,人称儒堂山。朱熹还为台岳诸景题辞,替著姓大族的宗谱撰文,所有这一切,推进了天台的文教事业,“书院热”、“科考热”的掀起,带来了“小邹鲁”的美名。
表面上看,朱熹是位排佛的理学家,实际上却深受禅宗、华严宗尤其是天台宗的佛学思想的影响。他的“理一分殊”说从思想内容到逻辑思维方法都援入了天台宗的“性具实相”说,他的人性论大量援入天台宗的性恶说思想。“佛家说心处,尽有好处”,才是他的内心独白。他与国清寺主志南禅师友善,书翰来往。朱熹裔孙在县城建造紫阳庙,塑像立碑。
(五)天台山三教融合的标本王子晋
如果说南岳神是最能代表南岳多元信仰互融的标本,那么最能代表天台山释道儒三教睦居互融的,则是仙人王子晋。
王子晋(前566-前549),即王乔,为东周灵王太子。因力谏壅堵治水忤旨而被取消太子名号,乃退而修道。天台山浮丘公密降其室,接他登上嵩高山,后骑鹤升仙。被天帝封为右弼真君,主领五岳,司侍帝晨,掌吴越水旱,号桐柏真人,理金庭洞天,成为天台山的主神[17]241。
陈隋之际,智者大师授王子晋以五戒,嘱任天台宗的护法伽蓝,为天台宗祖庭国清寺和白云庵同奉。在民间,王子晋被视作山王土地,太原王氏宗族则奉他为始祖,从而成为天台山三教合一的象征。唐时,王乔信仰随最澄传至日本,与当地神道结合,形成“山王一实神道”,即“天台神道”;明治维新前在僧俗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天台桐柏山在东吴时即建有鸣鹤观,内有王乔仙坛、太子庵、吹笙台等建筑;城乡有多处祀奉王乔和另一位“鹤仙”白鹤大帝赵炳的庙宇。这种鹤仙信仰由天台和临海传至台州各县,进而传至全省,乃至大江南北[18]2-3。
(一)促进了南岳文化与天台山文化的形成
南岳衡山是一座中国乃至世界上少有的集多元文化于一体的名山,其文化以两汉为界,汉以前以越文化和楚文化为主导,以祭祀文化、福寿文化、养生文化为标志,汉以后则由以禅宗为代表的佛教文化,以书院文化为代表的儒家文化和道教文化融汇而成的三教文化为主体,与源远流长的前期文化和建筑文化、民俗文化乃至抗战文化等互相渗透融合,呈现出绚丽多姿的形象,形成了南岳特有的文化景观。
与衡山在内陆不同,天台山地处东南沿海,夙称“海上名山”,既有与南岳文化相似的一面,即由以天台宗和南宗为代表的佛道宗教文化,同由理学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与带有更多宗法和民俗色彩的宗族文化组成天台山文化。汉晋以来,“两宗”文化互相渗透,涵盖台州六邑,造成了佛道共存、三教互融的文化格局,对人类文化的方方面面,如哲学、史学、地学、文学、艺术、科技、体育等领域都做出了巨大而独特的贡献,而对日、韩和东南亚产生的影响,又远多于衡山,成为环太平洋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二)以丰富多彩的文化旅游资源打造具有国际影响的金名片
衡山景区古木参天,水流清澈,有岣嵝峰、天堂山两处国家森林公园与耒水国家湿地公园,俨如天然大氧吧,素有“五岳独秀”之称。千百年来,无数帝王将相士农工商争相登临祈福求寿,有“中华寿岳”之誉,七十二峰上下佛寺道观睦居共荣,首屈一指的书院肇始了湖湘文化;更不必说还有忠烈祠、南岳大庙、蔡侯祠、王家祠堂四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正因为如此,衡山于1982年被国务院批准为首批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2007年成为全国首批5A级旅游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还先后举办
了多届寿文化节及中华佛教音乐晚会,恢复中断了四十余年的南岳庙会。
天台山同样是一座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融会一体的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和森林公园,即将成为5A级旅游区,又是儒释道三教睦居、中外文化交流频繁之所,因此引以为豪的文化旅游的金名片也就特别多:这里是第一个中国化佛教宗派天台宗的发祥地,有“即是灵山”之誉;又是禅宗的重镇、天台净土教的教源所在,南宋济公“活佛”的故里。还有天台宗祖庭、“国保”国清寺和另两所全国重点寺院高明寺、五百罗汉道场方广寺,以及日本临济宗祖庭、曹洞宗祖山万年禅寺。
天台山是全国道教洞天福地最多的地方;中国早期道派丹鼎派、灵宝派和上清派的诞生,与此息息相关;又是南岳天台仙派、全真道龙门派桐柏宫支派的发祥地;中国道教南宗的祖庭桐柏宫的所在,南宗始祖紫阳真人张伯端的故里。
以“佛宗道源,山水神秀”闻名于世的天台山,又因为终隐于此的寒山和拾得成为“和合”文化的发祥地。天台山还是“唐诗之路”的目的地、明代《徐霞客游记》的开篇地。有着“江南茶源、日韩茶祖”、“中国名茶之乡”、“中国茶文化之乡”,中国第一个“围棋之乡”、“乌药之乡”与浙江省历史文化名城等众多美誉。
凭借着众多的资源优势,天台成功地举办天台山文化旅游节、济公文化节和云锦杜鹃节等大型系列节庆,推出“新天仙配,长城作证”等旅游项目,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中外游客。同时中国社会科学院以天台为研究基地,各种全国性、世界性的佛道盛会和论坛、海峡两岸济公文化交流活动在此成功举行;济公传说和干漆夹苎工艺成为国家首批“非遗”项目,天台山的佛道音乐会还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好评如潮。
“佛国济公故里、仙山养生天堂”,明日的天台将会描绘更加美好的蓝图。
(三)大批重量级名人创建的爱国主义教育的历史殿堂
在南岳漫长的人文历史和独特的名山文化中,始终贯穿着一条鲜明的爱国主义红线。
湖湘学者多“留心经济之学”,关心天下大事和国家兴亡。他们不但像胡安国那样通过著书立说从舆论上突出宣扬尊王攘夷的大义,表达其复仇雪耻、光复中原的愿望,受到朝廷欢迎和爱国志士的推崇,而且通过书堂的讲唱论析,形成关注时政的爱国学者的群体。到了张举办的岳麓书院的高徒们,更直接转化为现实的爱国主张和行动。在反对和议与抗元斗争中,向士壁以血肉之躯,写下了英勇悲壮的历史篇章。明末清初,爱国思想家王夫之也举兵起事抗清的义举可歌可泣。
更为难得的是释道儒和衷共济与爱国主义传统,在近代民族民主革命的斗争得到光大和升华。在大革命中,僧人发起工禅、农禅运动,参加反帝反封建的示威游行,受到毛泽东的赞赏。抗日战争时期,“南岳佛道救难协会”的成员投入宣传抗敌御侮、慰问抗属和救死扶伤的活动,谱写了一曲爱国主义的颂歌。香炉峰下的忠烈祠,有着诸多国共两党合作联手抗击日寇、卫我中华的抗战史实见证,1986年7月7日举行了新中国成立后首次“追悼抗日先烈大会”,被列为“国保”单位。
作为历史上兵家争战之地,与毛泽东“建立新苏区”战略设想的天台,同样是一座富有爱国主义传统的名山。佚名《天台问俗记》说:“天台土瘠民贫,风醇俗朴……学者以道义著,仕者以气节显。”这“道义”、“气节”,也就是鲁迅先生所称赞的“台州式的硬气”,集中表现在历代军政人物尤其是为反抗暴政而牺牲的英烈身上。而抗日战争初期,在中共天台县委和政工队的帮助下,青年踊跃报名,县政府征集到兵员1714名,远超原定1290名,成立了“天台县志愿兵团”,最后挑选了1353人出征[19]98-99。更使一个征兵落后县一跃成为全国抗日模范县。国民政府为阵亡将士建忠烈祠和纪念碑,供后人祭奠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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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段启明,戴承京,何虎生.中国佛寺道观[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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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Interweaving of Tiantai Mountain’s and Nanyue Mountain’s Religions and Its Modern Significance
Xu Shangshu
(Tiantai Mt.’s Culture Research Society,Tiantai,Zhejiang 317200)
Nanyue Heng Mountain and Tiantai Mountain are famous for the interweaving of Buddhism,Taoism and Confucianism.The pioneer of Tiantai Buddhist Hui Si plays vital role to the interweaving of the three religions in Nanyue Mountain.Much value and significances can be shown from interaction of the two mountains’cultural feature.
Tiantai Mt.;Nanyue Mt.;Hui Si;Confucianism,Buddhism and Taoism;interweaving; modern significance
10.13853/j.cnki.issn.1672-3708.2014.04.022
2014-05-26
许尚枢(1940- ),男,浙江天台人。天台山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从事天台山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