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云
(浙江师范大学图书馆 金华 321004)
·学人研究·
王韬走向世界、贯通中西的时代意义
孙巧云
(浙江师范大学图书馆 金华 321004)
王韬是中国近代较早全面接触西方世界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享誉世界的中国学者之一。他继承了中国古代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并能将之成功地传播给西方。同时,他又能以开明的态度与西方世界进行广泛深入地交流学习,在合理地批判与学习的基础上,吸收了大量的前沿学说与新锐观念,具有一定的时代先锋意义。
王韬 著述 人生轨迹 世界 时代意义
王韬是中国近代较早全面接触西方世界的代表人物,其中包括政治、文化、宗教、新闻、科技、社会等诸多方面,他对西学知识的态度是“弃其道而扬其器”,他的这种思想与行为直接引领与影响了当时一批进步人士,具有一定的时代先锋意义。他是遍览西学的江南知识分子,更是中国近代史上践行开眼看世界的先驱人物,亦是近代荣登英国牛津大学讲堂的第一人,致力于向西方传播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为中西方文化的平等交流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是享誉世界的中国学者。
自18岁伊始,王韬的一生便与西方世界结下了素缘,并最终成为一代学贯中西的硕彦。由于突遭变故家失所怙,22岁的王韬便就职于英国传教士创办的墨海书馆,也自此正式触及西方世界。在香港避难期间,王韬受邀游历西方多个国家,真正开眼看到了世界的万千种种,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化与提升,由一个初具资产阶级改良思想的“洋务秀才”,成长为具有成熟改良主义思想的先驱人物。王韬在上海、香港广泛接触西方人士,其后又“逍遥海外作鹏游,足遍东西历数洲”[1]1,发现中国典籍中未载之国比比皆是,世界因其游历之行而广袤、博大、繁杂。他将开眼触及到的万千世界书写于笔端,著有《漫游随录》、《普法战纪》、《扶桑游记》、《法国志略》等作品。
1.1 初涉西学:徘徊于传统与反传统之间
王韬出身于底层知识分子家庭,自幼习儒,18岁考中秀才。道光二十七年(1849)九月,王韬因父亲去世,家乡又遭水灾,衣食无着,遂应麦都思之邀,进入墨海书馆从事编译工作。从乡间到墨海书馆,从饱读诗书的封建儒生,到编译西书、宣扬西学的“洋务秀才”,王韬开始走上从拒斥、接近到深入了解进而大力宣扬西学的心路历程。
初涉西学时,王韬徘徊于传统与反传统之间,新旧思想杂陈,时而为传统所囿,时而又折服于西学的先进。随其居沪日久,西学的浸染日深,王韬思想中反传统的意识不断发展成为主导。但对于西学,他始终抱有绝不盲从、极度理性的审慎态度。对于西学之中的数学一门,王韬认为“天地间尽学此法”,于经世治国“又有何裨益”。中西国情不同,对西学不能全盘接受,他主张西学中可以学习者有三:“火器用于战”;“轮船用于海,可备寇盗威戎”;“语言文字以通彼此之情”。王韬积极汲取西学的主要目的在于富国强民、振兴中国。
西方的先进科技,使得寄食沪上的洋场文人们惊叹歆羡,作为西方机构的工作人员,王韬对这些新鲜事物的了解和探究,显然要比一般人更为深入。他对西人西学的观察,总伴随着独立的思考,尽管这些思考在因认识深度上的不足有时显得不无偏颇,但在西学东渐之初,这种相对冷静的思考无疑是难能可贵的。
像王韬这样为西人服务、站在东西文化交汇点上的知识分子在接触西学的过程中表现出置疑、矛盾的心理,是基于根深蒂固的传统教育与内忧外患的时代背景下的固守与反思。也正因为如此,王韬一方面痛斥国事之不可为,一方面仍频频上书当道献策,在得到回复后又激动万分地“挑灯即作回书,系骈俪文”,汲汲之状跃然纸上。一方面忧虑洋人不肯出兵以平内乱,一方面又痛斥洋人“素桀黠,方将乘我之危,以济其私”。在非常复杂的心态主导之下,出现如此诸多前后不一、相互矛盾的言行,也就不足为怪了。与日本人早年在西方文明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始惊,次醉,终狂”的态度相比,中国知识分子始终未能做到完全意义上的倾心西化。
本文主要从出行分享、空间分享两个角度出发,选择滴滴出行和小猪短租作为主要案例研究对象,选择原因有三:第一,根据长城战略咨询发布的《2017中国独角兽企业发展报告》显示,滴滴出行560亿美元估值位列第二,仅次于蚂蚁金服,可见其发展之迅猛;第二,P2P网络借贷作为互联网金融中一大热点,关于P2P网贷模式的研究已经不计其数;第三,空间分享中的短租具有较高关注度,与生活联系紧密。因此,本文选取分享经济发展过程中发展较好、成立时间较早、盈利模式较为清晰的两家企业进行案例分析——滴滴出行、小猪短租,它们分别在出行分享、空间分享领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1.2 畅游欧洲、眼界大开
王韬居港期间,英华书院院长理雅各优薪聘请其共译《中国经典》,历时5年。1867年理雅各返回英国后,力邀王韬至英国助其继续翻译《中国经典》,王韬欣然前往。1867年12月15日,王韬动身前往英国,途经新加坡、苏门答腊、马来西亚、斯里兰卡,入红海至开罗,经苏伊士运河入地中海,经意大利抵达法国巴黎。王韬此次欧洲之行直接呼吸着西方新鲜的空气,实地真切感受西方的繁盛,这不仅是其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亦是中国人迈向世界的重要一步,正如其所言“余之至泰西也,不啻前路之导,捷足先登,无论学士大夫无有至者”[1]1。王韬将自己的游历足迹形于笔下,“英法名区胜境,悉数之而更仆难终,惟得之目击身亲者,珥笔而记之”[1]1,著成《漫游随记》一书。
《漫游随记》是王韬欧洲游历的生活记载,也是其思想变化与发展的真实描写。此书以一个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视角来考察世界,始终以富国强民、经世致用为关注重点。王韬以“为我所用”为目的来调查各地风土民情,考察地理山川,了解各国历史与制度,两次造访伦敦,三次漫游爱丁堡,各处古迹名胜、人文景观、现代科技等尽收眼底,火车之便捷、电报之畅达、高楼之林立等现代生活设施深深地触动了他。在开眼看世界后,他感慨道“几若别一宙”,满眼皆是西方世界的蓬勃生机,心中却充满了忧国忧民的紧迫感、使命感。
此次欧洲之行,使王韬声名与身价俱显。“丰顺丁公,一代伟人也,尤赏识老民,谓当今通达时务,熟稔外情,莫若老民,为之揄扬于南北诸大僚,于是诸大僚始稍稍知有老民者”[2]。
1.2 声名远播,受邀东游日本
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王韬旋即著成《普法战纪》一书,详细描绘了普法战争的始末。王韬通过法国的历史与现状,试图贯通世界之大势,藉以对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作深入的分析研究,启迪与引导人们观察世界、探索国家命运、激发民族自强的热情。此书一经出版立即引起轰动,尤其在日本反响甚大,受到日本学界、军界的高度关注,日本学者称赞云“《普法战纪》传于我邦,读之者始知有王紫诠先生,以卓识伟论鼓舞一世风痹,实为当世伟人矣”[3]314。
除游历西方各国外,王韬因《普法战纪》的轰动效应受《报知社》之邀出访日本,归国后著成《扶桑游记》一书。此书以日记的形式完整地记录了光绪五年闰三月初七(1879年4月27日)至七月十五日(9月1日)共计128天的日本之行,详细呈现了明治维新后日本社会、经济、政治等方面的诸多变化,具有极高的史学价值。
王韬在日本出访期间受到了空前的欢迎,“余至日本,见重于日本亦然。往从诸名流后,偕游日光山,每经险处,必使八人舁余轿,诸人前后拥护,行歌互答,以解舁者之劳。余将返国,同人饯余于中村酒楼,不期而会者百余人。余位列星使上,衣冠宴集之盛,向所未有”[1]39,正如中村正直所言“倾动都邑如先生之盛者,未之有也”[3]176。王韬此行打通了中日民间往来的渠道,增进了中日友好和文化的交流,正如其言:“同文之国,文词诗赋,迭唱屡赓。文字之缘,友朋之乐,特于海外见之,亦奇矣哉”[1]1。
1.3 全球眼光、世界影响
除了实地考察游历之外,王韬还一直留心于世界史地资料的搜集与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著有《法兰西志》、《普法战纪》、《俄志》、《美利坚志》、《西事凡》、《四溟补乘》、《台事窃愤录》等,这些著作为世人了解世界、认知世界提供了佐助与参考。
王韬不仅将自己目视耳闻的世界见识著书立说,而且积极协助香港英华书院院长理雅各将中国的儒家经典推向世界。王韬曾应理雅各之邀翻译儒家经典,因其非凡的学识与见解多次受到理雅各的称赞。在旅居英国期间,王韬先后在爱丁堡大学、牛津大学、苏格兰大学等地做过几次精彩的演讲,向西文人介绍中国文化,英人“争以识一面为荣”。爱丁堡大学校长“知余(王韬)为中国儒者,延往观试。翌日即以其事刊入报章,呼余为学士,一时遍传都下”[1]113。
王韬曾应牛津大学校长特邀,在牛津大学以中文发表演讲,是首位在该校发表演讲的中国人。此次演讲中,王韬将儒家思想与基督教思想进行了比照,提出了二者“其道大同”[4]的结论。他的演讲得到了在场听众的高度认可,“是时一堂听者无不鼓声蹈足,同声称赞,墙壁为震”[1]1。王韬在离开英国时还向牛津大学、大英博物馆捐赠11 000余卷中国典籍,意欲进一步促进中国文化在西方的传播。王韬在英国的游历生涯是一种中西文化的双向交流,他不仅亲眼目睹到诸多西方新奇巧妙之物,而且以中国传统文化精英的身份,在西方积极宣扬与传播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从了解世界的角度,王韬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先驱;从世界了解中国的角度,王韬是增进中西文化交流的使者。
向西方学习先进科技,是中国近代史上具有开拓性的进步思潮。“中国资产阶级的第一次思想解放运动正是从学习西方、传播西学开始的。其中,王韬作出了杰出的贡献。”[5]由于自身际遇的缘故,王韬有一种了解世界、学习现代先进科技的迫切感,正如其所言“所望者中外辑和,而西国之学术技艺大兴于中土”[1]144。
王韬自游历欧洲各国后,眼界与思想俱开,他积极办报倡导变法以自强,并热心从事文化出版业,笔耕不辍著书立说、传播西学。他先后创办《循环日报》、中华印务总局、弢园书局等,晚年主持格致书院,竭力培养新型人才,并将教学中的课试内容编成《格致书院课艺》,以飨更多的学者。他还曾参与《洋务辑要》的编纂,积极倡导洋务运动,并著多部西学作品,如《火器说略》、《西学图说》、《西学原始考》等。王韬办报、著书、育人,宣传改良思想、传播西方科技,是一位有着人生更高追求的新式知识分子。
2.1 创办报纸、涉足出版,开启文人论政先河,积极引导国人思想潮流
王韬自就职墨海书馆以来,陆续担任过《六合丛谈》、《近事编录》、《华字日报》、《申报》、《万国公报》等多家报纸的撰稿人或主编,于1874年创办《循环日报》并自任主编,他的一生与报刊业结下不解之缘。王韬以报刊为工具宣传变革之法、传播西方新学,带动舆论、引导民意,以此来推动社会风气的开化,拓展国人的眼界与思想。
王韬办报的经验得益于当时西方发达的报业,在欧洲旅行与接触西学的过程中,他逐步认识到西方社会的平等自由、人性化的制度与社会舆论公开、信息畅达有莫大关联。他认为:“日报之于泰西诸国,岂泛然而已哉?所载上关政事之得失,足以验国运之兴衰;下述人心人事,亦足察风俗之厚薄……其所以见重于朝野,良有以哉!”[6]西学不仅涵盖科技,还应包括舆论宣传的手段,故此,王韬于1874年在香港创办《循环日报》,并以此为阵地,积极宣传变法自强、政论自由。
《循环日报》是中国历史上首个完全由中国人自办自营的报纸,该报的办报宗旨是积极传播西学,及时刊登中外新闻,并对新闻事件发表政见,引导舆论。《循环日报》的第二版“中外新闻”栏目主要刊登时政评论,据日本学者西里喜行的统计,仅据日本国会图书馆与东京大学法学部的明治文库两处所藏的《循环日报》和《申报》转载《循环日报》的文章,自1874年5月12日到1885年12月10日,《循环日报》总计发表政论文章890余篇,其中大部分的文章出自王韬之手。王韬创办《循环日报》,将报纸的功能从新闻讯信扩展到评论时事,这是中国近代新闻史上的革命。《循环日报》上的文章被《申报》、《万国公报》等当时颇具影响力的中文报纸大量转载,从一个方面也反映了它是当时社会舆论的风向标,执掌中国报刊业的牛耳。
王韬不仅在新闻报刊业成就丰凡,而且在出版业上也敢为天下先。王韬于1872年在香港创办中华印务总局,1885年又在上海创办弢园书局,中华印务总局和弢园书局完全是他本人和朋友集资创办的,是近代中国最早的新型民族出版业。据今所知,王韬先后编辑出版60余种书籍,这些书籍不仅有社科类,还有天文学、数学、物理学、植物学等多种门类,这些书籍的出版对中国传播新文化、新科技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这些出版物有:黄遵宪《日本杂事诗》、《日本国志》,郑观应《易言》,邝其照《华英字典》、《英语汇腋》,王韬与伟烈亚力、艾约瑟等人合作编译的《西国天学源流》、《格致新学提要》等,这些作品的出版极大地丰富了当时人们的思想,开拓了国人的眼界,引领了时代的潮流。
2.2 积极传播西学,培养新型人才
王韬的中西学识均较为浑厚,他曾对中外各国史地、风俗、制度等方面多有研究,仅在世界史方面的研究成果多达一百多卷,有《普法战纪》、《法国志略》、《西事凡》、《四溟补乘》、《漫游随录》、《扶桑游记》等史学著作及游记作品。王韬不仅钟情于世界史地研究,更关注各国的科技。他曾致力于编译各种西学著作,积极宣传与推广西学。他编译或参与翻译的西学著作有《操胜要览》、《西学图说》、《西学原始考》等。《瓮牖余谈》主要收录王韬的笔记体文章,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内容用来介绍西方世界,尤其是西方人文历史、科学技术,英国的实证科学、西方现代历法、西学的各个门类等无不详备,如《英人培根》、《西国印书考》、《英国硝皮法》、《西历缘起说》等篇章。王韬积极传播的西学不仅是欧洲各国的成熟科技,而且关注西学中的前沿科学,《西国天船》一文即是介绍西方尚处于试验阶段的“天船”,从而可以想见,王韬对当时世界最新科技成果的关注程度,不愧为时代先锋。
王韬从1886年秋起担任格致书院院长,一直到他去世为止。格致书院是中国第一所专门讲习西方学说的新型学校,主要目的在于宣传和普及西方先进的科技知识、培养新型的科技人才。王韬接管该书院后,励精图治,积极改良教育方法,规定学子们不仅要学习西方科技知识,更要关注国家大事,积极参与时事政治的讨论。此时的格致书院从专务科技教育变为既传授西学又讨论时政的书院。该书院不仅以西方先进的科技知识转变了年轻人的知识结构,更以资产阶级改良思想影响了一大批进步的学子。此时该书院已成为中国近代新式教育的试验区,是近代科技教育的摇篮,更是近代新思潮的发源地,为当时的中国培养了一大批新型知识分子。王韬在中国近代教育发展史上无疑是一位思想先导、实践先行者。
王韬是近代中国报刊业的创始人,又是西学传播的推进者,同时也是中国政体制度变革的鼓吹者。他是融通古今、学贯中西的中国知识分子典范,继承了中国古代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并能将之成功地传播给西方,同时,他又能以开明的态度与西方世界进行广泛深入地交流学习,在合理地批判与学习的基础上,吸收了大量的前沿观念与新锐学说。在他的感召下,大批的知识分子开始觉醒,积极加入到变法自强、励精图治的行列中。
[1] 王 韬. 漫游随录[M]. 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
[2] 王 韬. 弢园文录外编[M]. 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271.
[3] 王 韬. 扶桑游记[M]. 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
[4] 罗香林. 香港与中西文化之交流[M]. 香港:香港中国学社,1961:46.
[5] 忻 平. 王韬评传[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168.
[6] 王 韬. 重订法国志略 卷二十一[M]. 光绪己丑弢园王氏刊本.
(责任编校 田丽丽)
TheSignificanceofWangTao’sBeingOpentotheWorldandCombiningKnowledgeabouttheEastandtheWest
Sun Qiaoyun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Library, Jinhua 321004, China
Wang Tao was one of those Chinese scholars in the early modern China who had full contact with the West and enjoyed a world-wide reputation. He inherited the profound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successfully transmitted it to the West. At the same time, he adopted a liberal attitude in his extensive and in-depth communication with the western world. On the basis of rational criticism and learning, he absorbed a large number of cutting-edge theories and new ideas, which were of pioneering significance in his days.
Wang Tao; works; life story; world; significance in one’s days
G256.2 I207.209
孙巧云,女,1975年生,博士,馆员,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文献学、中国古代文学与文化,发表论文20余篇, 出版专著1部。
本文系2013年度浙江省重点研究基地社科规划立项课题“王韬著作考订与作品辑佚”(项目编号:13JDJN01Z)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