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畔蕙的风
——贾颖创作论

2014-02-12 10:05
鸭绿江 2014年12期
关键词:儿童文学儿童生活

晓 宁

理论

鸭绿江畔蕙的风

——贾颖创作论

YALUJIANGPANHUIDEFENG

晓 宁

甲午初夏,暑气未至。阅读着贾颖发来的文稿,长篇短制,洋洋洒洒。一缕来自作者故乡鸭绿江畔润泽的青草气息飘然而至,微风拂槛,让人颇感字里行间的兰心蕙质,清新温婉,盈盈可人。她笔下许多看似随性而为的文字,既不单薄孱弱,又不追风附雅,隐隐含蕴着一个作家应有的大悲悯、大情怀,尽管贾颖一直在自谦自己仅仅是个业余作者,是个文学虔诚而卑微的信徒,唯有写作会让生活变得更有意思。

“解剖性”与“反思性”烛照下的生活真实

多年的职业记者生涯,广博芜杂的阅读体验,不但为贾颖储备了丰饶良多的文学创作素材,更锻造了她敏感深思的内心,她没有流连于个人内宇宙的有限空间,而将目光投向整个人类的外宇宙,试图解锁人性处于世俗的社会关系下时所呈现的状态,表达最不为人知的却痛彻心扉的细微体悟。也许,正是对许多采访故事、采访人物的亲历,无形中促成了贾颖作品的“解剖性”与“反思性”。如果从被她奉为创作教义的“表达真实,和真实地表达”的想法出发,我们按图索骥,便可以打开她文学世界的那扇门。那是以“爱和悲悯”为基石的文字,是对生活最真诚的表达,是“于无声处”的言说与呐喊。无论现实生活充满着诸多的不如意、不和谐、不圆满,都被作者以“真实再现”的勇气还原成小说故事,正如别林斯基所说:“我们要求的不是生活的理想,而是生活本身,像它原来的那样。”以至于“把全部可怕的丑恶和全部庄严的美一起揭发出来,好像用解剖刀切开一样”。这种忠实于生活、真实地再现生活的现实主义创作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贾颖,让她在活生生的事件面前有所思索,有所判断,特别是用文学的探头扫描了生活中不为人知的角落。

《手纸》和《错位》两个中篇小说,作为贾颖为数不多的成人文学作品,令人欣喜地看到了贾颖对生活的解剖能力,对时代生活层面的捕捉、延展与开掘能力。同时,小说的深刻性也体现在她对生活的反思性上,即什么是我们当下生活中、人类精神中缺失的东西,什么是被人们长期忽视的,又是最应当关怀的东西,当人性面临尴尬、面临两难,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她的故事,剖开生活表层,均是余味渺渺,让人若有所思。

《手纸》将目光投向了失聪少年付大壮的生活,这是一个于窒息感、孤立感中寻找生命通途却最终失败的故事。八岁时的耳聋导致了付大壮与整个世界的隔绝,这隔绝不但是一种物质上的、声音交流上的隔绝,更是一种精神上的隔绝。包括父母、姥儿在内的亲人没有人在意付大壮的感受,这个病孩子在他们的心目中只要保证了温饱,便是无足轻重的、被忽视的,没有人给予他应有的关怀与温暖。“他想着,有谁,能拿一根针,在他的生活里扎上一个针眼,让他的生活和外面的空气流动起来。把他的味道带到外面,再把外面的味道带进来。”付大壮极度渴望关怀与理解,渴望与整个世界沟通。如果说替姥儿从超市领取免费赠送的手纸是他体现自我存在感的一个方式,那么通过手机短信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就是沟通自己和世界唯一的手段,是他心灵宣泄唯一的通途。当手机丢失、报案被警察冷落,进而寻找未果后,他开始“拿”别人的手机,在“拿”手机的过程中他体验着一次次冒险和快慰。别人的手机为他打开了更新奇的世界,然而结局当然不可避免地警察找上门,手机、手纸一同被无情地缴回,付大壮终究地、依然地与世界隔绝着,感觉着异化,他仍旧陷入与世界无法沟通的怪圈。

晓 宁,本名王宁,文学硕士,二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供职于辽宁省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要从事文学创作研究和理论批评工作,发表文学评论三十余万字。

这个令人酸楚的故事,因为作者着墨于多重的心理剖析、对表层故事的深刻反思,显然带有了几分现代主义文学的味道,写法类似于张爱玲笔下的《封锁》,一旦封锁警报解除,一切复归常态,人的孤独感、异化感还是一如往常。少年付大壮,这个无声世界里被异化的人、边缘的人,只能在别人的手机里甜蜜小憩一会儿,所面临的还将是无边的孤独,他的所有渴望必然走向破碎。作者因为懂得,所以悲悯,她用一种温情的口吻来叙述这个坚硬无情的故事,喷涌着对无边沉寂的主人公的深切同情,也显现了对世俗目光的批判力量。

《错位》更是一部读来令人热泪盈眶,又五味杂陈的小说,它对看似平淡无奇的小人物、平民英雄的刻画有着特别的韵致。主人公杨庆来,本是个对自己人生很满意的片儿警,他知足常乐,对待琐碎复杂的、枯燥无味的工作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但是面对青春期叛逆的儿子,父子俩的观念发生了激烈冲突。儿子认为只有在枪林弹雨中,与小偷、逃犯英勇搏斗才是真正的警察,才是真正的英雄,而父亲的帮人抓走失的老母猪、解救精神病人等等琐碎无聊的工作,根本不是一个他心目中的英雄。父子关系的“错位”,促使杨庆来开始寻找“壮举”,来证明自己是个“英雄”。战友卫凯,一个九死一生的缉毒大队长,是被儿子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英雄”。杨庆来试图通过参与卫凯的缉毒行动来寻找使自己成为“英雄”的机会。然而故事在此发生了更大的“错位”,让情节急转直下。在一次偶然地参与卫凯办案的过程中,杨庆来通过认真分析案情和行动过程,判断出卫凯就是潜藏于警察队伍内部的毒犯的真相,并敦促其自首,故事在真相大白、杨庆来又一次面对儿子时戛然而止。一个表面上的“英雄”,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着被毒品腐蚀的腐烂不堪的内心;而杨庆来平平淡淡的人生,却纵横驰骋着一股真正的英雄气,化作小说结尾处喷涌而出的热泪滑落脸庞。

这篇小说,无论是在故事的起承转合,还是人物性格的刻画上,以及主题的深度开掘上,均是比较成功的。更验证了贾颖剖析生活的独到视角,对表层意蕴的加工、转化、反思的自觉。她用这个故事回答了什么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英雄”。如主人公杨庆来一般脚踏实地、热爱生活的平凡人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是中国当下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缩影,唯有他们才是社会的中坚,他们更能代表时代的重量。

贾颖的小说有反思,有批判,在面对生活的“深度和广度”上,更是具有自我独特的切入视角,都是“小切口”探入,层层递进,剥离出“大主题”,如此将小说做得扎实又有味道,有张力。另外“爱和悲悯”作底子的人文主义关怀,对人物的深刻同情与体恤,更使作品有了打动人心的内驱力。

童心与爱意润泽下的成长美学

20世纪儿童文学巨擘凯斯特纳有一段名言:“很多人像对待一顶旧帽子一样把自己的童年丢在了一边,把它们像一个不用了的电话号码那样忘得一干二净。以前他们都曾经是孩子,后来他们长大了,可他们现在又如何呢?只有已经长大,却仍然保持童心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可见,一个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必备的条件是,“已经长大”却能“保持童心”,保持成人心灵与儿童心性之间本质的天然的沟通、理解与尊重,畅通无阻地行走在儿童的城堡中,甚至成为儿童的“同案犯”。儿童文学作为一种乐观的、前瞻的文学体裁,势必对人类持有正面的信心,肯定人类所拥有的快乐、自由、平等、爱心、勇敢、善良……等等具有正面价值的范畴,所以儿童文学、儿童文学作家的首要任务是遵从着儿童生命特有的节律与方式,诠释儿童全部的生命本能,张扬儿童内在的生命华彩。

贾颖,作为一个信奉“不快乐,无以生活,不快乐,无以写作”的充满生命正能量的女性,儿童文学作品占据了她整个创作的大半壁江山。她乐观自由的天性、对快乐成长的憧憬、对万物生灵的热爱与对儿童心灵的关爱与儿童文学不谋而合,她的整个文学气质也与儿童文学高度契合,更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在大量的儿童小说和童话作品中。

长篇小说《阿满》的诞生,源自贾颖童年时一次和姐姐离家出走的经历。孩童的出走往往是一种证明,证明自己的长大与独立,证明自己作为独立的“人”而生活。小说的主人公阿满,是个喜欢唱歌的孩子,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与收养他的财叔和一只叫麻团儿的小狗相依为命,在鸭绿江边过着清贫而快乐的生活。但是,对父母的思念和对自己出生地的好奇,以及对亲生父母的渴望促使他一定要去那里看看才安心。于是,一次延江而行、寻根溯源之旅开始了。阿满带着麻团儿一路打工、一路行走,帮助过轮椅老人,又邂逅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为报复大人而离家出走的小果果。阿满用爱心与耐心无私地帮助小果果,他们结伴而行,历尽艰难,穿越湿地,经过海防林,一直来到鸭绿江入海口,终于找到了阿满的出生地——红星医院,了却了自己的心愿。最终,小果果安全回到父母身边,阿满也回到日夜想念的财叔身旁。这个故事让孩子们在行走中领会了“爱与责任”的含义,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放弃爱着自己的人,有尊重、有宽容才能成就幸福的人生。小说充满了鸭绿江畔清新明快的乡土味道,单纯明快的孩子气息和坚强乐观的励志风格,可视为贾颖儿童文学创作的一个可贵尝试。

贾颖儿童文学创作的初衷,是寻找与处于成长期的女儿更好的沟通方式,她写故事首先是为了给女儿读,因而她非常了解儿童心理、儿童接受特点。她擅长将儿童的现实生活融入一定的幻想元素来建构故事,因而她的小说与童话都富有生活气息,富有现实性,有幻想色彩,但绝不肆意夸大幻想色彩,保持幻想与现实的张弛有度,不脱离儿童生活实际和儿童情感体验范畴。她将美好的情感、人生的感悟、青春的觉醒、成长之困惑与快乐置于可亲可感的故事中,用温暖、纯净的文字抚慰儿童的心灵,张扬他们多姿多彩的个性。

小说《想穿裙子的女孩》写了女孩兰豆豆青春性别意识的觉醒,要做回自己的心灵蜕变过程,讲述了她从被人揶揄,自我心理挣扎、纽结、疼痛,到最后的振作、勇敢,遵从自己的内心、自己的个性,笑对人生的整个过程。《高三四班的那娜》塑造了极富个性、渴望自由的女孩儿那娜,如何以看似另类的举动,反抗着应试教育的重压和对少年的心理摧残。《青春假想敌》则以青春期的女儿和更年期的妈妈为一对叙述“矛盾”,展开情节,设置冲突,最后又巧妙地解开心结,达到母女心灵的相互理解和尊重。《我的同桌叫太阳》以城市孩子的视角来关注农民工孩子的心灵世界,挖掘他们身上的美德,热情颂扬了少年之间动人的情感,风格轻松幽默,笔触流畅,结局感人至深。

贾颖的童话创作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与儿童生活密切相关故事,更多带有儿童的现实体验,关注成长过程中的心灵困惑与矛盾。如《变成陌生人》的主人公何小舟为了逃避家长,让自己变成陌生人,最终与妈妈达成了谅解。故事告诉人们儿童有着自己的领地,不能将成人的好恶强加于儿童。《穿越时空的相逢》用一些超越时空的具有幻想色彩的元素触及儿童现实生活,揭示了对儿童苦难生活的深刻同情和救赎意识,构思巧妙,情感底色温暖丰沛。《记忆的橡皮擦》讲述了少年刘用一因为在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而尴尬得无地自容,想寻找到一个“可以擦掉老师和同学记忆的橡皮擦”,在神秘老爷爷的帮助下,他终于“把不自信统统擦掉,成为自信阳光的刘用一”。篇幅短小、集中,突出反映了少年如何寻找自信的心路历程,现实与幻想和谐交织,故事性强。《女巫阿曼达》用穿越故事,让主人公回到妈妈的童年,体验妈妈的内心,达到了母女间心灵的沟通与理解。《唐晓晓的礼品店》以鸭绿江边唐晓晓的礼品店为叙事中心,讲述了主人公唐晓晓助人为乐,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故事,讴歌了人类一诺千金式的美德,作品注重真实与幻想空间的构筑以及情节与叙事节奏的张力的把握和语言的清新柔美。

她的另一类童话更注重抒情性,更关注人类的普遍情感,人类的生存状况,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如《我在你的一声呼唤里》,以细腻抒情的笔触、散文诗式的行文,书写了“我”和“我的影子”这一对相生相伴、永不分离的伙伴从亲密无间到无奈离别的过程,暗示了一个人的内心自我从依赖和稚嫩,到走向独立和成熟的过程,也是一个人不断认识自我、了解自我的塑造过程。作者对儿童的口吻、儿童的心思拿捏准确,文字充满了童稚之音,表达简洁却深藏着生命的寓意以及淡淡的哀婉情调。《行走的猫》以猫和鱼追寻故乡的寓言式的故事,反思了一个人应当追求什么样的生活,应当持有什么样的人生理想的命题。《野狼老巴布》让人与狼共处,狼就是人的伙伴。当自然被人类破坏、动物被人类捕杀,人类自然会失去与他相守的伙伴。《一棵老银杏》讲述了一棵老树信守诺言的故事。

贾颖选择了儿童文学作为与世界沟通的重要方式,她总是能够抓住儿童生活中乍现的灵光一点,然后点染成文。她在故事的有限空间里,一边为儿童言说,同时也表达自我,表达自我的童年体验,自我对世界的理解。虽然成长的过程充满了艰辛坎坷,诸多不那么尽如人意之处,但是只要心怀感恩与爱意、理解与尊重,一切都是可沟通可和解的,生活的可爱与美妙也在于此。贾颖正默默地牵起儿童的手,解放儿童个性,表达儿童的生命欲求,与他们一起昂首阔步走向美好的未来!

自然与民俗氤氲下的恬淡情怀

如果说小说是作家通过“别人的故事”阐释认知的世界的一个方式,那么散文则不再借助“别人的故事”,而是直接以自我的感觉、自我的经验来打量世界,书写人生,所以,散文是了解作家最直接的方式,又是一种“易写而难工”的文体。

贾颖的散文,数量虽不多,读来却颇感亲切,她的文字有如绘画中工笔与写意的参差对照,有精微的雕刻又伴着随性而为、天然本色、自由自在、不羁不束,同时糅合着清新恬淡的民俗传统元素与乡土情怀,对生活的轻柔触摸之下,是作者真诚恬淡的女儿心,表达得格外真实、熨帖。

《春天来了》《和秋天相遇》《雪下得真美》《坐看云起云落》等篇章中,作者遵从着一种传统抒情散文的写作路径,以景与情的交织并序展开行文,书写对生活五味杂陈的感受,更注重自我内心的体验与抒怀。作者以自己童年的和成年以后的情感认知,对大自然的景物作了细腻的勾绘,其中有对传统民俗的描写,有景与情的交融,有孩童般的纯净目光,亦有对故乡万般难以言说的情愫。

如写到对秋天的感觉:“和秋天相遇,躲不过这一树一树如花开般绚烂的银杏叶。也躲不开随季节而衍生的一点点忧伤。当银杏叶子,在风中,如蝶般飘落飘落,飘落。只留下一棵树,像岁月之刀裁出的剪影般,孤独,静默。我想,孤独,才是永恒罢。像此刻站在窗前与银杏树对望着的我,像这一个即将要结束的秋天。”将秋天的特征与自我内心的感觉找到相似的节点,寄予一点情思,漶漫开来,重于一种情感的咀嚼与回味。

又如《坐看云起云落》写了作者小时候在乡下看云与长大后再看云的不同心绪,联想到自己人生不同的感觉也会结成不同的云,始终暗合着自己内心的沉思:“我想,能够在喧闹纷繁的人生中,坐看云起云落,要有几许闲情。一点闲心。还要有几经修炼的淡定与豁达罢。不然,思想起的,也许是许多的伤感和满怀的惆怅。岂不辜负了云彩的天性,自在。”

像《年的民俗画》和《京剧想象》一类的散文都是从中国传统的民俗风情、传统文化视角谈作者对民俗文化的感受,“只有在年的氛围里,才能够体会到中国人可爱的想象力……这是年的唯一方向,团圆”。后者写到印象中的京剧是 “不真实的美丽”,却又是“无处不在的想象”的艺术,“京剧的流传至今,也许,正是因为她在无形中,契合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对浪漫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想象吧。太满太现实的人生,总是会让人生出些无奈与厌倦吧。日子不能过得太苍白,总要有一些色彩,就像旦角唇间一抹动人的红,只那么一点,留给浪漫已经足够。”这样的文字,尽可以感觉到作者在日常阅读的基础上,经过心灵过滤后形成的独创魅力。

读贾颖的散文,最鲜明的感受是散淡的文字之下流露出恬淡的情怀,轻巧雅致的构思之下有对世间万象的沉思与礼赞,有对自我心灵的发现与诉说,更有对过去的岁月、童年生活的追忆与当下自我内心的感触的融合。从这里,我们复原了她心灵的轨迹。诚如千千万万个告别故乡、告别童年的中国人,她将光阴易逝、节序如流、此情不再等许多难言的意味都浸透在这淡淡的忧伤里,她所思所想都包容于这真实与质朴当中,因而,别有一番情采与韵味。

贾颖,作为一位来自鸭绿江畔的新锐作家,用清新明朗的文字自由地徜徉于她构建的文学世界里,给了我们惊喜,也给了我们期待。她信奉自由、快乐、随性而为,她从生活表面的疼提炼出内在的伤,她在讲述中力求达于万物的本质,她正渐渐饱满地走在文学道路上。

然而,我不得不真诚善意地提示她,面对博大精深的文学,我们有了敬畏之心仅仅是第一步,我们所开启的只是冰山一角,还远远不够,文学与人生、文学与社会还有挖掘不尽的内涵。“随性而为”的文字或是就采访原型塑造的故事,多多少少还受到了一些限制,“随性”限制了深度与质地,“采访”限制了广度与数量,两个最初在作者文学道路上有所帮助的角色在今后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成为障碍。从《手纸》和《错位》两个中篇里,我欣喜地看到作者对生活的敏感性与思想的敏锐性,但是这样的作品在作者的文学目录里仅此而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续接上,或是没有更深度的尝试,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再者,在数量颇多的儿童文学作品中,作者遵循着一种自发的对生活的感受在写作,一种自我的生活积累在写作,力量比较均齐,还没有特别有震撼力的作品产生。她对儿童生活、儿童情感、儿童心性与外部社会复杂的冲突,儿童自我成长的复杂体验的表现涉及得还不多,就是说,从生活表象进入形而上的思索还显不够,视野还有一定的局限。

其三,对文学意象的挖掘还不够到位。比如作者在作品里反复提及故乡的“鸭绿江”,可以感到她对故乡、对这片土地饱含着深情。正如每个作家笔下都有一个“精神故乡”,但“鸭绿江”这个“精神故乡”,仅仅作为故事中的一个地理标志,并没有就此深入进去,写出“鸭绿江”所特有的文化内涵,如“鸭绿江”沧桑的历史与人文风景,以及人们在这片北中国神奇的土地上如何经历着生存与死亡,悲伤与欢笑,土地如何带给人力量,人又如何回馈着土地。但愿这最直接、最熟悉的意象,会成为作者日后攫取不尽的富矿。

在具体的文学操作环节上,如结构故事、情节安排、叙述方式、语言锤炼等方面,作者还有明显需要精进的地方,在“言”与不言、“铺陈”与“留白”间的取舍,在“表现的深刻”和“格式的特别”之间相协调等方面都还需要更多地思考与实践。

责任编辑 陈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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