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县通贤龚氏家族著述考略

●廖剑华（福建省图书馆，福州 350001）

1952年，龚礼逸先生将大通楼藏书1428种，10240册捐藏给福建省图书馆，还将家族著述《龚氏家言》十五种附二种，也同时捐赠给福建省图书馆。龚氏大通楼藏书从此成为福建省图书馆馆藏善本中最精华的部分。

1 通贤龚氏家族

闽县通贤龚氏，有谱可查的始祖龚修，元末由莆田迁居福州南街通贤境巷。明清两代，龚氏家族枝繁叶茂，人才辈出，科第簪缨，史称通贤龚氏。明嘉靖年间，通贤龚氏第七代龚用卿，以一甲一名进士及第的状元身份，擢南京国子监祭酒。清代龚氏第十二代龚其裕因在康熙朝平定三藩叛乱中立功，擢吉安知府，官至两淮盐运使；其子龚嵘官至江西饶九南道三署按察使，其孙龚一发官至云南镇南州知州，曾孙龚景瀚官至兰州知府。同治七年（1868），据济南府知府龚氏第十九代龚易图禀称，山东巡抚丁宝桢奏请国史馆将龚其裕祖孙四代编入循吏列传。次年朝廷批准，四人均入祀名宦祠；龚景瀚同时入祀甘肃兰州府名臣祠以及福建省城乡贤祠。福州通贤龚氏因此青史留名，史称“四世循良”。

龚景瀚长子龚式谷官至寿州知州，龚式谷儿子龚易图，历官济南府知府、江苏按察使、广东布政使、湖南布政使。通贤龚氏在藏书和园林上的成就均由他创造。同治十二年（1873）他在烟台担任兵备道兼海关监督时，购海宁陈氏书三千余种开始，“复益以历年所积，共计五万卷有奇。”光绪三年（1877）龚易图回福州在乌山西麓建房。筑屋五楹，名乌石山房。山房之右，购楼房十楹，庋书于中，名五万卷藏书楹，统名双骖园。光绪十八年（1892），龚易图又收得闽县刘家镇的翍均尻藏书二万余卷，其中多为福建著名藏书家徐炬勃、林佶、郑杰的藏书。龚易图将这些善本书与双骖园五万卷藏书楹中的善本，搬到福州北门三山旧馆中的大通楼，以后又把“检石芝山馆”的藏书也移至大通楼。根据《乌山山房简明目录》和《大通楼藏书目录》著录计有四万余册，十六万卷的图书，时人评龚易图藏书之富、之精乃闽省第一。1929年龚氏后人将三万余册藏书让售给台湾帝国大学，现为台湾大学图书馆收藏。1952年龚氏后人将1428种，10240册藏书捐藏给福建省图书馆，现为福建省图书馆收藏。其余藏书散出，不知所终。

2 通贤龚氏家族著述

2.1 龚用卿、龚景瀚、龚易图

（1）龚用卿和《云冈文集》

龚用卿（1500～1563）通贤龚氏第七代，字鸣治，号云冈，明嘉靖元年（1522）举人，嘉靖五年（1526）一甲一名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擢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值经筵讲官，出使朝鲜使团正使。参与编撰《明伦大典》《大明会典》等明代重要典籍，诰授朝列大夫。著有《云冈文集》20卷。

龚用卿学养深厚，擅于诗词，对三礼之学有相当研究，著有《云冈文集》20卷。《云冈文集》中，主要有《玉堂讲义》《效庙礼文》《使朝鲜录》《云冈诗文集》等，而其中最有特色的是《使朝鲜录》。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龚氏十九世孙龚彝图请福州王友仕镌字，重刊出版了《云冈文集》20卷。福建省图书馆所藏光绪二十九年刻本《云冈文集》序后，有一则题跋云“民国卅年壬已四月，福州沦陷，重刊版存乌石山房内，并印存若干部书被焚毁，仅此部完全。望子侄等谨敬宝存至嘱。十月十日，二十世孙鸿义志。”［1］

《使朝鲜录》是龚用卿在明嘉靖十六年（1537）出使朝鲜记录经过的一部日记，它比较完整地记录了明代中期明朝廷与朝鲜李氏王朝的朝贡体制。中国使臣出使李氏朝鲜的各种礼仪，包括出使之礼、邦交之礼；记录了沿途道里、山川、河流及地貌名胜，风土人情；当时到朝鲜半岛之间陆路交通经过的重要馆驿地点，相距里数；还收入了与李氏朝鲜官员、文人的唱和诗作，表现了李氏朝鲜官员、文人对汉文化的崇尚和极高的造诣，以及双方在迎送往来中建立起的深厚情谊，至今仍是研究16世纪中朝关系的重要文献。

（2）龚景瀚《澹静斋全集》《孔志》等

龚景瀚（1747～1802）通贤龚氏第十五代，字海峰，又字惟广。乾隆三十三年（1768）中举，乾隆三十六年（1771）进士。乾隆四十九年（1784）选授甘肃靖远知县，后历任固原知州、兰州知府等。清代国史立传，入祀清朝名宦祠，甘肃兰州府名臣祠、福建省城乡贤祠，清代龚氏四世循良之第四世。

道光六年（1826），龚景瀚长子龚式谷将他的著作结集，合称《澹静斋全集》付梓行世。《澹静斋全集》由陈寿祺作序，包括《澹静斋文钞》六卷、《外编》二卷、《澹静斋说课》一卷、《图》一卷、《邶风说》二卷以及《离骚笺》二卷。同治八年（1869），龚景瀚的玄孙龚易图在济南知府任上重新编定《澹静斋全集》，并于是年付梓。同治版的《澹静斋全集》卷首加了丁宝桢为龚氏四世循良奏请入国史馆的奏折，龚其裕传，子龚嵘，孙龚一发，曾孙龚景瀚附，卷首目录后镌有“闽中海峰龚景瀚著，男式谷校刊，元孙易图重编刊”字样。包括《澹静斋文钞》 《澹静斋诗钞》 《邶风说》 《祭仪考》 《说课》 《离骚笺》。

此外由龚景瀚编著、林昌彝补笺的《孔志》四卷，由龚易图三子龚鸿文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刊刻面世，福州陈良辅镌版。《孔志》是龚景瀚“广采群书，钩稽圣迹，证以经传史志之言而成之者也”。将孔子事迹，取例年谱形式，杂引经史各书加以佐证，编著成志，颇有价值。

又存有龚景瀚未刊稿本《春秋三传释地》一册、《禘祫考》一册。

（3）龚易图著述

龚易图（1835～1893），通贤龚氏第十九代，字少文，又字蔼仁。咸丰五年（1855）中举，咸丰九年（1859）殿试二甲第七名。历官济南府知府、江苏按察使、广东布政使、湖南布政使，有著述多部，晚年回福州，以乌石山房和大通楼藏书闻名于世。

龚易图勤于著述，有“文书词赋皆下笔立就”之誉。有资料记载的著述有二十种。根据福建省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馆藏资料，现查实的有十一种。《龚蔼仁自定年谱》，光绪十年（1884）龚易图付刻，光绪十九年（1893）龚易图去世，其子龚晋义等追记年谱，于是年补刻完成。

光绪五年仲冬（1879），龚易图丁忧回福州，“校群书于乌石山房，撰《谷盈子》 《诗稿》十六集，付手民刊之”。［2］《谷盈子十二篇》于是年刻成。《谷盈子十二篇》是龚易图在中年叙述他读易心得和对人生的感悟以及对社会认识的总结，包括“一元、二运、三泰、四因、五极、六合、七复、八守、九究、十变、十一萌、十二育。”龚易图还有诗集《乌石山房诗稿》十卷续集六卷，同治十二年(1873)双骖园刻本；自选诗集《乌石山房诗存》十二卷，光绪九年（1883），由粤东省西湖街富文斋承刊印行。诗存是龚易图从甲寅年（1854）开始作诗到辛已年（1881）诗作中，自选了古今体诗七百二十首。他儿子晋义在诗存的卷末说“而末首言外有言乃竟绝笔。”［3］他的诗文在文学性、艺术性上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准，是当时闽中诗文楚翘。

龚易图现存稿本有《乌石山房文稿》，包括了“海防刍论八篇”、“创修济南府城隍碑文”、“双骖园记”、“小蓬莱阁铭”、“纪杞县战事”等篇什，龚易图还编撰了《龚氏四世循良传》《相长篇》《南社诗钞》等诗文以及《乌石山房藏印》《乌石山房印存》钤印本，里面集中了乌石山房和大通楼绝大部分印章，他与江西杨希闵合撰《乌石山房简明目录》，编撰《大通楼藏书目录》，虽然均未见目录原稿，但其孙龚礼逸钞校目录保存至今。

2.2 通贤龚氏家族其他著述、编撰、辑刻传世的著作

（1）龚嵘和《山影楼集》。龚嵘（1653～1719）通贤龚氏十三代，字岱生，号澹岩，龚其裕长子。监生，历官江南松江府知府、直隶保定府知府、陕西甘山道，江西饶九南道三署按察使，以疾告归，服官归里。祀陕西甘州，江西饶州名臣祠。清代国史立传，入祀清朝名宦祠，四世循良第二世。龚嵘有未刊稿本《山影楼集》诗集一册。

（2）龚一发。龚一发（1715～1773）通贤龚氏十四代。原名关渭，字天磻，号厚斋。乾隆十五年（1750）中举，官至云南镇南州知州，诰授奉直大夫；清代国史立传，入祀清朝名宦祠，四世循良第三世。龚一发辑《恩赐堂族范编》一卷。《恩赐堂家训编》二卷，清光绪20年（1894）由龚氏十九代龚秉彝刊刻行世。现存有龚一发未刊稿本《厚斋日记》上下二册，《厚斋尺牍》一册，《梅石山房诗钞稿》一册，《迟阴堂诗存》二册。

（3）龚景李、龚景淙和《双骖亭遗稿合刊》。龚景李（1760～1840），龚氏十五代，龚一发三子，字惟深，号纪堂，原名澍，闽县附贡生；龚景淙（1769～1835），龚氏十五代，龚一发四子，字惟思，号石梁。光绪六年（1880），龚易图将高叔祖龚景李和龚景淙遗稿取名《双骖亭遗稿合刊》二卷刊刻付梓行世。

（4）龚式谷和《龚海峰行述状》。龚式谷（1765～1830）通贤龚氏十六代。龚海峰长子，字端伯，号似之，又号幼海，府学廪生。官至安徽寿州直隶州知州，诰授奉直大夫，以孙溶孙赠朝议大夫，户部山东司员外郎加二级；以曾孙易图赠荣禄大夫，布政司衔山东登莱青道。

道光年间由龚式谷、龚受谷、龚丰谷、龚瑞谷述，梁上国拜填的《龚海峰行述状》，记述了龚海峰的生平事迹。

（5）龚受谷《壶山书屋诗略》。龚受谷（1777～1828），龚景瀚次子，字益仲，又字谦山，号学海。嘉庆三年（1798）中举，宗学左翼汉教习，候选知县。撰《壶山书屋诗略》二卷，道光六年（1826），龚式谷将《壶山书屋诗略》作为《澹静斋全集》的附刻一并付梓行世。

（6）龚丰谷《听雨山房诗存》。龚丰谷（1781～1824），龚景瀚三子，字亨叔，又字若农，号小峰。嘉庆十三年（1808）中举，官湖北天门县知县，充嘉庆二十三年（1818）恩科湖北乡试同考官，勅授文林郎，以子耿光赠奉直大夫，广东钦州知州，以孙葆琛晋赠通奉大夫，运同衔山东商河县知县加四级。撰《听雨山房诗存》二卷及外篇一卷，道光六年（1826），龚式谷将龚丰谷撰《听雨山房诗存》二卷外编一卷作为《澹静斋全集》附刻一并付梓行世。

（7）龚耀孙和《希静斋诗稿》。龚耀孙（1816～1878）字依志，号文波，龚氏十八代，候选主事，以子易图赠荣禄大夫，布政使衔，山东登莱青道，江苏按察使，赏戴花翎。龚耀孙有未刊诗稿《希静斋诗稿》一册。

（8）龚依尧和《福州通贤龚氏支谱》三卷。龚葆琛（1824～？）龚氏十八代，榜名沛霖，字依尧，号雨生。清咸丰二年（1852）举人，景山官学汉教习，考取内阁汉中书，以知县拣发山东尽先委用，补蒲台县知县加运同衔，赏戴花翎。龚葆琛纂修《福州通贤龚氏支谱》三卷，光绪九年（1883）刻本。从有谱记载始祖龚修起，续修谱志至龚氏二十世止。并附宗祠、传略、志铭、文字等内容。

（9）龚厚逵等刻《显考和仁府君（慎图）行述》。光绪二十年（1894），龚厚逵、龚贞义刊刻 《显考和仁府君（慎图）行述》。

（10）龚纶和《寿山石谱》。龚纶 （1902～1965）字礼逸，龚氏二十一代，龚易图孙。1933年著《寿山石谱》四卷，铅印线装出版，将寿山石分“名品第一”、“产地第二”、“征收第三”、“雕治第四”四部分加以阐述，对有关寿山石的各种文献，加以梳理和归纳，纠正了许多错谬之处，至今仍是寿山石研究的必修著作。龚纶还辑有《青芝田印稿》钤印本，并将龚易图乌石山房简明目录和大通楼藏书目重校钞成油印本《乌石山房简明书目》和手抄本《大通楼藏书目录》。1952年，将大通楼藏书及龚氏家族著作汇集成《龚氏家言十六种附二种》捐藏给福建省图书馆。龚纶长于诗书画，尤以行书见长。解放后，任福州工艺美术学校教师，福建省文史馆馆员。1965年，龚纶把自己的文稿集成《意在楼吟稿》，油印发行。

（11）龚礼贤《植物学科汇编》。龚礼贤(生卒年不详)，著《植物学科汇编》铅印本，民国22年（1933）4月15日出版。

（12）通贤龚氏著述存目。龚其裕（1634～1702）龚氏十二代，原名起文，字足子，号容溪，又号甦严，生于闽县，附生，以功授江西瑞州府通判，升吉安府知府，调河南怀庆府知府，升两淮盐运使，诰授中议大夫。国史立传，四世循良第一世。以曾孙景瀚貤赠通奉大夫，甘肃兰州府知府，加四级祀江西瑞州府吉安府名臣祠，著有《一笑栖集》。

龚岏（1690～1722）龚氏十三代，字徽生，号怀园，闽县赠生，以长子一发赠文林郎，河南虞城县知县，以孙景瀚貤赠奉政大夫，陕西邠州直隶州知州，以曾孙瑞谷晋赠通奉大夫，陕西延榆绥道加三级，著有《兰所集》。

《一笑栖集》和《兰所集》谱有记载，书未见。

龚易图著述有资料记载但未寻见的有：《古本周易参同契注》《参同契直解》《玄玄上经注疏合编》《餐霞仙馆外集》《西游记评注》《山左雪泥录》《蠡测轩杂记》《刻印剿说八则》。

3 启示

纵观通贤龚氏家族著述，龚氏家言仅稿本就有九种，从文献学、图书馆学角度来看无疑具有很高的认知价值。因此，作为图书馆人应具有历史的纵向眼光和现实的横向视野，发现、收藏、开发、利用地方文献手稿。国家图书馆把刻本、稿本、抄本作为馆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于1954年征集并创设名家手稿文库，在兼顾思想性、历史性和艺术性等条件（原则）下，在新善本之外另辟手稿专藏。长期坚持不懈，形成了珍贵的、丰富的、令世人仰慕的名家手稿库。

因此，省级图书馆在征集地方文献时，应重视一些非正式出版物、抄本、稿本的征集。不论名家大家、地方文人、名人都要收。它是一个地区，一个时代，一段历史最真实的记录，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个性。比如龚一发的《厚斋日记》稿本中，清楚地记载了18世纪五六十年代人的生活、工作、旅途情形。它们极具个性，既是地方文化传承的纽带，又是民族文化多样性的体现。

［1］（明）龚用卿．云冈文集［M］．光绪二十九年（1903）刻本：卷首加页，20卷卷尾.

［2］（清）龚易图．谷盈子［M］．清光绪五年（1879）刻本：卷首.

［3］（清）龚易图．乌石山房诗存［M］．清同治十二年（1873）刻本：卷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