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
(汕头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广东汕头515078)
民国女子平民教育研究
张丽
(汕头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广东汕头515078)
民国女子平民教育获得重大发展,20世纪二三十年代更是其发展高潮。虽然平民教育的推广者们对女子平民教育寄予深切期望,但就其推广时间、范围、施教内容以及男女有别的教育情形来看,其实际收效并不理想。这种情况从根本上说是社会政治经济状况使然,然而其时的社会观念、不当的施教措施以及施教者的士大夫心理也是重要原因。
民国;女子平民教育;历程;成效;反思
民国时期,女子教育成为社会日渐关注的对象,女子平民教育获得重大发展。目前学术界关于民国女子教育的研究关注点多放在正规化学制系统中的女子学校教育,对女子平民教育虽有涉及但十分有限,且都将探讨重点集中在女子平民教育思想、思潮方面,侧重从“观念”、“思想”或“制度”上的变化来反映现实的女子平民教育,对一般教育状况缺乏具体深入地探讨。本文拟对民国时期女子平民教育状况进行梳理总结,展示女子平教的实际成效,并对其进行反思。
通过宣传、讲演、办杂志刊物、办民校等形式教育失学妇女,这种有别于正规学制系统中的教育形式,被称为大众化的女子平民教育。民国伊始,教育部颁布了一些推广通俗教育的法令,如《通俗教育研究会章程》、《通俗演讲传习所办法》、《露天学校简章及规则》、《半日学校规程》等等,同时还开设女子半日学校,专门招收女学生,“为未入初等小学校者,但已入初等小学校而辍学者,亦得插入相当班次”[1]。在教育部倡导之下,全国各地先后创办起各类平民教育机构。据民国教育部统计,至1918年,有博物馆9所,图书馆176所,通俗图书馆285所,公共阅报处1376处,巡回文库259处,通俗教育讲演所2579所,公共补习学校46所,半日学校1686所,简易识字学塾4851所,巡回宣讲团742所,通俗教育会342所,为失学及贫寒子弟无力就学者进行识字教育。[2]这一时期的女子平民教育不受重视,成效极为有限,可算是国家推广通俗教育的附带成果。
20世纪20年代,随着人们对妇女问题的关注和平民教育思潮的广泛传播,女子平民教育成为救济失学妇女的主要方式,被广泛地提倡和运用。这时期女子平民教育主要在城市展开,推动者多为各种社会团体。如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和北京高师平民教育社(1919)、上海平民学社(1920)、天津女星社(1923)、各地的平民教育促进会(1923)以及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各地的女界组织也做出了重要贡献,如中华女界联合会(上海,1919)、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1919)、中华女子教育促进会(1925)等。
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1919年创立,活动至1925年。该团“以增进平民知识、唤起平民之自觉心为宗旨”,先利用一些庙会作不定期讲演,后又在北大旁边设点定期讲演,及至发展到附近的农村地区讲演。其演讲题目中有针对女性的专题,如“妇女教育”(倪振华)、“为什么女子要守节”(陈宝锷)、“女子应当和男子同样读书”(刘炽昌)、“女子应当读书并且应当天足”(宋金桂)、“私产制度与婚姻”(高尚德)、“今昔的妇女”(李丕让)、“女子擦粉真的好看吗”(谢汝镇)等等。[3]中华平民教育促进总会以扫除文盲为宗旨,专门设立妇女教育科,开办女子平民学校。如该会董事部书记陶行知在安徽公学设立的妇孺收容所内,创办了临时幼儿园、小学、平民学校和临时看书处,晚上还举行“同乐会”。[4]该会总干事晏阳初还亲自编写了针对城市平民教育的教材《平民千字课》,成为当时扫盲运动的经典读本。[5]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认为“女界知识简单,若不提倡输入普通知识,将来为强国根本上实为一大缺点,”故“组织一短期义务平民女学校,传习注音字母及花边,以便输入普通知识,习得谋生能力”。[6]此外,在北京、上海、天津、广州等城市有影响的女子平民教育团体还有:北京上海天津的“平民女校”、上海学联“国民义务教育团”和“普育实习工厂”、天津女星第一学校、北京“女子工读互助团”等。这些团体也积极组织开展了女子平民教育活动。
民国政府也是推动者。政府自移南京后,注重宣传识字运动。于民国一十八年(1929)2月13日,制定识字运动宣传计划大纲,各省市县识字运动宣传委员会纷纷成立,并定期举行宣传。其后,各地识字学校遍地开花,还有单独的妇女识字学校。同年4月公布的《中央大学区民众教育实施纲要》提出实施民众教育的若干建议:
现在女子失学者较多,前项民众学校,除男女同学外,应斟酌地方情形,尽量特设女校若干校。
工厂内或工人居处,应设民众学校若干校,招收工人及其妻女子弟。……
对农民、工人等,施以有教育价值之娱乐,如公开映放教育、卫生影片,及化装演讲等。[7]P9
政府还建造了一批城市平民教育设施,这些设施大多有为女子设计的专属区域。如上海除普通的民众教育馆外还有私立的妇女教育馆,成都民教馆见成都市一般妇女“终日优游于电影院、大戏院、西餐馆之中,浑浑噩噩,不知大局时势”特意辟设妇女图书阅览室。[8]一些通俗图书馆还设有专门的儿童阅览室、女子阅览室。
三十年代,平民教育思潮逐渐分化出了平民教育、乡村教育以及民众教育等不同的派别。随着各派别展开女子教育实践活动,各种女子平民教育学校、团体在更广泛的地区兴办起来。一方面城市女子平教继续服务于城市中的失学妇女。在江苏,“省立教育学院北夏试验区第五届民众学校共有学生三百四十六人,而女子有一百三十七人,占百分之三十九点六。第四届民众学校学生九百零二人中有女学生二百七十六人,占百分之三十点六;并有女子改进会的组织,以训练她们政治活动的能力与为公众服务的精神。惠北试验区有妇女学校及家事讲习班等设置。”[7]P101
在西安,有陕西女子职业教育促进会,“该会由陕西各界提倡女子职业教育之人,发起组织者,其目的即在促进陕西女子职业教育,主办之女子平民职业学校,为该会最伟大计划之任务。校中分缝纫、纺织、纺毛及织袜四科。设备完善,内容充实。现在求学女生均皆中小学毕业而来,人数颇为众多。共计四科,毕业学生已有二百五十余名,有留校工作者,有在其他女子职业机关服务者,有自备机器设立工厂者”。[9]P66-67
在南昌,有“女公务员服务团”,在工作方面,女子教育被视为最重要的部分:“由本团主编刊物一种,名为妇女,每两周出版一次,作一般妇女之读物,以纠正一般妇女之思想。举办女公民训练班,……第一期名额限定一百五十名,年龄限制自十岁至五十岁。教师由各组轮流担任。教材为新生活、个人卫生、公共卫生、规矩、新家庭,育儿常识、生产卫生、党歌及识字,期间以六周为一期。……第一期女公民训练班,于十二月三十日毕业。此期女公民中,不识字者占十分之九,故各课教授,都用讲演式,唱歌亦只能凭口教授,困难甚大。识字课原定为附课,但以此观之,自第二期女公民训练起,常以此为主课之一。‘育儿常识’、‘生产卫生’因与妇女本身有密切关系,故讲授此课时皆津津有味,较听其他各课,更为专心。”[10]
另一方面随着中国乡村建设运动高潮的出现,三十年代女子平教的主要阵地从城市转入农村。各种平教机构、设施在乡村驻扎。至1934年,全国未设民校的地方已经不多见:察哈尔九县,广东省二十七县,甘肃省四十余县,河南省二十八县,云南省七十余县,四川省三十余县,新疆省五十余县。[11]P638很多机关和团体致力于此项工作。如平民教育促进会之定县试验区:在民国二十一年(1932)“有农村家庭会的组织中,分主妇会、闺女会、少女会等等,都是借此来实施农村女子教育的。”又有“基督教女青年会,在山东之福山,东三省之陈相屯(‘九·一八’事变后停办)及广东之台山,各办乡村工作区一处,开办民众女学校,组织同学会、妇女服务团等,积极进行农村女子教育。二十一年(1932)止,福山一处,民众学校毕业生已有五百余人。”[7]P101
此外,在陕西西乡,有“民众学校,演讲所,阅报所,图书馆等设备。图书馆,有男女阅书室,有平民学校。惜馆内古板书籍甚多,科学书报甚少耳。”[9]P66-67在河南西华县,“民国十六、七年,训政开始注重社会教育,改良社会风化,檄县组织新剧团送学员赴省演习。俟后每逢纪念会庆祝,欢迎,欢送,或公共娱乐,即以演剧为余兴。所演剧本多改革风俗,提倡女权(如《孔雀东南飞》、《教子》、《悔婚》、《赖债》等)。”[12]通过这种平民戏剧,向农村妇女介绍一般的生活知识和常识,提高她们的知识水平和生活技能,收到了农村妇女教育娱乐的双重效益。
一些大学也参与了这一建设。齐鲁大学在济南以东70里的龙山镇创办了农村服务社,服务范围包括龙山镇及周围8里以内的40余个村庄。在服务区内建立了10所平民学校,3个妇女识字班,一个农民补习班。教农民及其子弟识字、珠算、记账、农业技术等。岭南大学在1932年成立卫生部,专门对附近各乡村进行卫生服务工作。每年春秋都要到各村调查孕妇情况,指导妊辰期卫生。在各村召集妇女开会教授妇婴卫生常识,进行门诊治疗等。
三十年代末至四十年代社会政治情形复杂,国民政府及其教育部为保障女子平民教育的开展颁布了一系列法令法规。1938年5月通令颁发《各级学校兼办社会教育办法》12条,同年8月又训令各省市教育厅局:为普及民众教育,各省市应加紧推行战时史学民众补习教育。教育部提出大量添设民众学校,发动知识分子充任教师,对失学民众需要时可施行强迫教育。集中施行识字教育和公民教育,加强自卫训练,防空防毒常识,妇女加授看护及急救常识。其后,教育部陆续发出武汉、重庆、云南、贵州、四川、甘肃、江西、陕西、浙江、广东等省市的《战时民众补习教育实施要点》。同年11月,国民政府行政院颁布《妇女战时教育实施办法》9条,对失学妇女加授识字教育。[13]
在国民政府的倡导下,各地的社会教育机构及设施都积极配合抗日宣传活动,同时对女子进行教育。这时期成立了一批新的社会组织投入到女子平民教育工作中,如新生活运动妇女指导委员会、浙江绍兴妇女营、第五战区抗敌青年团女生大队等。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新生活运动妇女指导委员会。其先后举办了27个女工识字训练班,招收1000多名学生,还编辑出版《新运妇女周刊》、《新运妇女月刊》等各种刊物,进行抗战宣传。[14]这时期的特殊政治环境使得女子教育和抗战紧密联系,由于战争的缘故,收效甚微,学生普遍中途辍学。随着新中国成立,民国时期女子平民教育也告结束。
经过官方的提倡促进与各种社会团体的积极推行,民国女子平民教育获得了重大发展。在某些实施平民教育的地方,因教育内容与教育形式切合当地妇女的实际,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高头村’自有家庭会以来,不到一年,该村的妇女进步很快,就是入平民学校的也不少,为村上公益事情服务的也不少,其原因是全家老幼,到了家庭会的各种集会之后,受了共同的教育影响,妇女们得到家庭中老人的允许,和男子们的帮助,所以容易解放出来。”[7]P101可见,女子平民教育确实在一些地区取得了良好的成效。但整体而言,其推广的实际成效究竟如何,则可从女子平民教育理念、推广范围、时间、具体施教情形等方面作仔细评估。
1.女子平民教育理念。民国时期主张并实践平民教育的代表人物晏阳初、陶行知等倡导“凡是中华民国国民,无论男女贫富,只要他是在应受教育期内而未曾受教育的,或受过基本教育而缺乏公民常识的,都应领受平民教育。”主张实施文字教育、生计教育、卫生教育、公民教育,以期“养成社会健全的分子,发展社会的事业”;“养成建设国家的国民,提高国际地位”。[15]这一主张之下女子平民教育被视为促进社会改良的工具。“倘若家长受过平民教育,便有好习惯以教训灌输子女。”[16]P126而向警予认为要将女子平民教育从笼统的平民教育中划分出来以保证女子受教育的权利。[17]胡适则认为“女子教育之最上目的乃在造成一种能自由、能独立之女子”。[18]鼓吹平民女子工学教育的人则指出平民女学是为那些有志读书,而又无处谋生的女生“设工作部、替伊们介绍工作,使取得工资维持自己的生活,实现工读互助主义”,同时“为长年失学的女子设专班教授,务使于最短时间,灌输最多知识”,并为“不愿受机构的教育的女子设专班教授,使能自由完成个性”。[19]可见,其时女子平民教育的理念是希望中国女子接受平民教育而成为社会改良的助推器,并进而希望她们实现自身经济、人格的独立自主。
2.推广范围。其实际推广范围相当有限。在广大农村地区,除了农村平教的几个重要实验区,如定县、晓庄等之外,几乎没有有效地推广。“过去社教之推行,每多偏重城市,而忽略广大的乡村。”[20]“社会教育的出路在乡村,然而大多数教育馆设在城内,离农民的需要很远。”[21]另外,女子平民教育实施者们往往“找不到施教对象”,因为“妇女入学尤其困难,无入学的自由。她们终日有许多琐屑家务要料理,又有儿童的羁绊走不开,更有家属的阻止,所以入学十分困难”。[22]天津的“三八女子职业中学”,“筹办一种与现社会及家庭相合的职业教育,……裨养成妇女有用的人才及优美的性格;更辅以学识思想之训导,美的认识,及今日妇女应有的知识。……但报名者不踊跃,……现在职业科仅有十余名学生。”[23]施教对象的“缺乏”,限制了平民教育的有效推广。
3.推广时间。虽然女子平民教育的实践活动几乎贯穿整个民国时期,但就一地一事而言则大多缺乏连续性。北京大学平民讲演团1925年宣告解散,其活动也就中断。“你难道不明白现在一般民教机关的实际情形吗?他们的计划做得十分冗长,他们的事业又是五花八门。然而他们的效果呢?有的事业只起了个头,以后便不继续下去了;有的事业做是虽然在那里做的,可是事业太庞杂了,人员太少了,不能专心从事,因此也见不出成绩来。”[24]P1028“我在去年暑假中,曾经写过一篇‘胜芳的女子教育’,但是现在那个女子师范讲习所,已经停办,万选女校尚有二年的生命,二年之后,女子将无处读书,男子各校,日趋腐化!”[25]可见平民教育的实施往往有始无终,其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4.施教内容。平民教育主张实行“三步走”,即“识字教育”、“公民教育”和“生计教育”。[16]P113在实施民教的地方学科设置也往往多样化,但识字仍是主要教育内容,生计、思想、科学等仅是扫盲教育的衍生物,并未得到足够重视。这虽然是根据当时国情而定的,但要完成女子平民教育的理念、实现女性真正的独立自主仅仅依靠识字教育远远不够。而且即便最受重视的识字教育,效果也不尽如人意。据统计,到1932年“全国妇女的文盲率仍然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女学童入学率仅仅百分之十几。”[26]
5.平民教育的“男女之别”。在全国设立民校的地方一般男女同校,有男女分校的如河南,有男女同校但分班的如四川,还有专收男生的如新疆。男女同校的地方,男女学生界限甚严,不单风气闭塞的乡村如此,就是城镇也无法同班同坐。其时民校男女生百分比:男最高100%(新疆)、98%(热河)、95.2%(山东),最低44%(上海);女生最高56%(上海),最低0%(新疆)、2%(热河)。平均男生占81.8%,女生占18.2%。就原则上说,男女教育机会普遍平等,但事实上男子就学人数百分比远远超过女子。[11]P638根据1929-1933年全国260县市文盲调查统计显示,男文盲平均数为49.2%,女文盲平均数则为92%,远远高于男文盲。[27]看来,平民教育也有“男女之别”,女子受教的情况不容乐观。
从上述可以看到,虽然民国时期平民教育者们对女子平教寄予美好期望,且为推广实施女子平民教育做出了巨大努力,但女子平民教育并没有像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在中国遍地开花,其教育理念与实际成效差距甚大,原因何在?
1.从根本上说是社会政治经济环境所造成的。女子教育的推广与社会政治环境密切相关。民国前期中央政府如走马灯似的更换,后期又有国共对峙、日寇侵略等情形,且战争频繁。因而女子平民教育很大程度上依靠民间教育流派和社会团体推进,它始终缺乏政府持续性强有力的组织和动员,很多实践都无果而终。经济环境也左右着女子平民教育的开展。一方面是社会经济环境。民国时期社会经济凋敝,政府对于教育事业的投入一直很有限,女子平民教育始终存在经费不足的问题。“(长沙平教)地点有70多处,在学校、公会、庙宇等。教员系纯尽义务,每月数元盫马津贴。”[5]“我们办民教事业既然要办民校、民众茶园、书报处、农场、民众医院……和一切活动事业,我们的经费有限,精力有限,真是做不胜做!”[24]P1028另一方面是民众自身的经济因素。一位名叫汪守愚的家长写道:“近来社会经济枯竭,中等人家困无恒产,月博数十元或百元薪水,以养八口之家,尤虞不足,势难培植儿子,升入大学。甚至中学亦不易毕业。”[28]城市中产家庭尚且如此,而“农业劳动者每月工资多在三元以内,不达都市劳动者之半额,终年劳动,不得一饱……中国的农村经济,已至破产之境,农村里到处呈现着枯萃、衰颓、凋丧和穷困的现象。”[29]这种情形使得民众大多忙于生计而无暇顾及教育。“现在各地识字运动之所以失败,民众富力不够,大都忙于衣食,无暇来做这衣食足而后做的事恐怕是最大的原因。”[30]海宁“到处都是文盲”,“一个公立学校既不收学费,也不收书籍费,更无所谓杂费。如要招一百个学生,能招到三四十个已算大成功了。而且上课的实足人数,只有十多个。”原因是“他们如不放女子上学,就可以牧牛放羊,多少能补贴生计。”[31]这说明女子平民教育推广有限与当时的国情是一致的,事实证明,对教育的发展起决定作用的是政治以及经济的影响。
2.社会心理、观念因素的制约不容忽视。民国时期传统礼教对人们的束缚仍未消除,民众的观念保守落后,对于女子教育普遍有抵触之心。一方面“脑筋顽固的家长最怕家中妇女上学变‘自由’,不问家务不受管束,甚至做出他们认为有辱门庭的‘自由’事件,所以不许妇女到民众学校去。普通女校的学生都是剪发放脚的,充满封建意识的男人们怕妇女上学后也剪发放脚,所以阻止妇女去读书。城市民众学校妇女害怕独自在路上走,因为常会遭到流氓恶棍的揶揄调笑以及种种非礼的举动,因此大多辍学。”[32]P1000陶行知分析女子教育落后的原因也说:“婆婆不赞成媳妇上学,因为识字的媳妇不易管。丈夫不赞成老婆上学,因为识字的老婆不易管。母亲不赞成女儿上学,因为一来女儿是个赔钱货,犯不着在她身上多赔钱;二来识字不易管的女儿是难以嫁出去。中国的女子教育便被这些人牺牲了。”[33]P700另一方面受到社会观念影响的妇女本身也缺乏主动、自觉的求学精神。“如果没有女老师教课,单有男老师教,她们就不愿意上学。”[32]P1000平民教育者们为此伤透脑筋,竟至想出请“小先生”的办法,让小学生利用课余来教授。[33]P700这种情形说明女子平民教育要获得更充分地发展,就必须打破各种保守观念、陈规陋习的束缚,真正实现其全民性和社会性。
3.办学措施上的失误。“至教育则城内有官立高等小学一所,女学一所,国民学校两处,受公家补助国民学校——私塾所改——七所。办学者措施不当,无人顾问。国民学生,有年已十五六岁者,犹施以普通小学课程,以致社会不信任学校。不信任原因,大抵由于学生家族不明学校教科的内容,未毕业时每多过量的希望。及至毕业,不能理日常事项。”[34]“教材不合需要,教法不注意兴味,训育管理无妥善方法,教师不能博得民众的信仰,编制不当等。民众学校以写信、记账、看报来诱导一般失学民众上学。写信、记账、看报是不是乡村民众所需要的?她们一年以内很少有机会写信给人,因为她们生活简单也没有多少要记的账。至于报纸,她们有余钱买报吗?‘毕业以后,出了校门,既然难得高级民众学校再入,也没有民众读物使她们阅读,就有,她们也未必能阅读得懂。隔了一年两载,他们又成了文盲了。’”[35]晏阳初总结平民教育失败原因:“(一)教员无经验。教目不识丁的比教大学生难得多。办的人都是学校的青年。(二)无好课本。办平民学校不能拿几年的国文课本去教的。但是他们拿高小的课本去教。(三)无组织。彼此所办的不相联络,无经验上之交换,不明白优劣之点。像这样是很难奏效的。”[5]可见女子平民教育应注重教育内容的特殊化,遵守“因材施教”的原则,建立适合不同女性群体的课程体系;根据女性所处的具体社会背景和自身特点,采用灵活多样的教育策略和方式,帮助教学的开展和知识的接收;平民教育机构在自身组织管理上更应当注重实效,建立有序、有效的运行机制。
4.大多数施教者士大夫心理严重缺乏对女性特别是农村女性的真正关怀。“乡村需要教师,多于都市五六倍,故都市所养成教师之数,不足以应付乡村之需要。都市里所造就之师资,不愿下乡服务。即使下乡服务也过不惯乡下生活,并无助于乡下人。一到乡下,便觉得有苦无乐,故不能久于其职。”[36]“你看有好多人只管在那里说,‘教育误国’,‘教育杀人’闹得声彻云霄,而无人实地去改造,更有谁能认真吃苦,到乡村去!大家具有一种得过且过的心理,以为别人不去,我何必去呢?”[37]施教者的这种士大夫心态对于女子平民教育的展开当然极为不利。女子平民教育要想获得长足的发展,需要有一大批真正心系女性、关注女性,愿意献身于女子平民教育特别是农村女子平民教育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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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omen’s Civilian Education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ZHANG Li
(Department of humanity,Shantou Polytechnic,Shantou 515078,China)
The women’s civilian education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has a significant development.the 1920’s and the 1930’s is the development climax.From the concept of the women’s civilian education and its promotion of time,scope,teaching content,it has actually little effect.Men and women are treaded differently.The major reason of this situation is the social political and economic situation.But the feudal social ideas,improper teaching measures and the instructors of the literati psychology are also important reasons.
The republic of China;women’s civilian education;course effect introspection
K258-266
A
1009-3583(2014)01-0012-06
2013-10-10
汕头职业技术学院2012年院级科研一般课题《民国女子平民教育研究》(SZK2012C03)成果
张 丽,女,湖北荆州人,汕头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讲师。
魏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