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实施15年的成就与挑战

丁 颖 冀燕娜

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实施15年的成就与挑战

丁 颖 冀燕娜

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于1999年通过颁布《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建立了针对通用顶级域名的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一方面，该机制15年来的运行可谓富有成效，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另一方面，机制诞生之初就充满争议，对它的各种质疑一直存在。在机制实施15年之际，有必要回顾其所取得的成就与经验，同时探讨其所面临的挑战，以推动机制的进一步完善。

域名抢注 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 成就 挑战

一、概述

（一）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的建立

为克服传统争议解决方式在解决域名争议时所遭遇的困境，有效解决域名持有人和商标所有人之间的争议，打击域名抢注（cybersquatting）a所谓域名抢注，是指恶意地将他人享有权益的名称（主要是商标）注册为自己的域名。何其生主编：《互联网环境下的争议解决机制：变革与发展》，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432页。，保护商标所有人的合法权利，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nternet Corporation for Assigned Names and Numbers, ICANN）于1999年通过了《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UDRP）bICANN于1999年8月26日通过UDRP，见http://www.icann.org/en/help/dndr/udrp/policy，最后访问日期：2014年4月25日。和《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之规则》（Rules for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UDRP Rules）cICANN于1999年10月24日批准UDRP Rules，见http://archive.icann.org/en/dndr/udrp/uniform-rules-24oct99-en.htm，之后于2009年10月30日批准新版UDRP Rules，适用于2010年3月1日及之后提交的投诉案件，见http://www.icann.org/en/help/dndr/udrp/ rules，最后访问日期：2014年4月25日。，从而建立起专门性域名争议解决机制——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该机制以专家裁决的方式解决ICANN管理的通用顶级域名争议，被学者誉为是“一套独一无二的、非国家的和低成本的争议解决机制”。dGabrielle Kaufmann-Kohler & Thomas Schultz,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Challenges for Contemporary Justice, Kluwer Law International, 2004, p. 37.

依照UDRP，只有获得ICANN认证的争议解决机构才能受理根据UDRP提起的投诉。ICANN先后授权7家争议解决机构作为域名争议解决机构，它们分别是：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仲裁和调解中心、美国国家仲裁论坛（NAF）、加拿大网上争议解决中心（eResolution）、美国国际冲突防范与解决委员会（CPR）、亚洲域名争议解决中心（ADNDRC）、捷克仲裁院互联网争议仲裁中心（CAC）、以及阿拉伯域名争议解决中心（ACDR）。不过，eResolution和CPR已先后停止受理有关UDRP下的域名争议。各争议解决机构可依据UDRP及UDRP Rules制定用于管理投诉程序的补充规则。

无论从所解决的争议数量，还是解决争议的效果来看，UDRP机制都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不过，其也一直面临种种质疑和挑战。在UDRP机制实施15年之际，本文拟通过回顾该机制15年来的运作，探讨其成功与不足，从而为机制的进一步完善提供一些可能的思路。

（二）UDRP机制的运行模式

作为负责互联网地址分配及域名管理的最高权威机构，ICANN要求所有由ICANN认可的、为通用顶级域名提供注册服务的注册商将UDRP并入其与域名注册人的注册协议，注册人只有接受前述协议，才能获得注册。而根据UDRP，一旦第三方（投诉人）将与注册域名相关的域名抢注投诉提交至UDRP争议解决机构，注册人就必须加入UDRP程序。投诉人可以选择ICANN授权的任何一家争议解决机构以电子文件形式提交投诉，并需证明其投诉满足UDRP第4条a款规定的3个条件。如果投诉书符合相关形式规定，则争议解决机构会将投诉书及附件以电子形式传送给被投诉人。被投诉人应在20天内以电子形式提交答辩书及附件。

提交至UDRP的争议可以根据当事人的选择由三人专家组或者一人专家组裁决。如果双方当事人均未选择三人专家组，那么争议解决机构将从其专家名册中指定一名独任专家。一人专家组的费用应全部由投诉人承担。如果投诉人选定三人专家组，则相关费用全部由投诉人承担；如果投诉人选择一人专家组，而被投诉人选择三人专家组，那么被投诉人需承担三人专家组费用的一半。当选定三人专家组时，双方当事人分别向争议解决机构提供三名候选专家，候选专家可从任一家 ICANN 认可的争议解决机构的专家名单中选择。争议解决机构从中各指定一名专家。第三名专家由争议解决机构从其提供给当事人的五名候选专家名单中指定，指定时应尊重当事人双方对这五位候选专家的选择，合理平衡双方当事人的意愿。

专家组一经指定，争议解决机构即将案件交由专家组。专家应保持独立公正，如果在UDRP程序的任何阶段出现可能影响其独立公正性的情况，该专家都应立即向争议解决机构披露。专家组根据当事人提交的陈述及证据，依照UDRP、UDRP Rules及可适用的法律法规和原则裁决争议，一般不举行当庭听证，但可自行要求一方当事人提供进一步陈述或文件。如果被投诉人缺席，专家组可依据投诉书中的主张和相关证据及从被投诉人缺席得出的推论作出裁决。UDRP机制不排除司法程序，在UDRP程序开始前或进行中，如果出现有关争议域名的诉讼，专家组有权自行决定暂停或终止行政程序，或者继续行政程序直至作出裁决。

专家组被要求在指定后14日内向争议解决机构提交裁决。如果专家组认定投诉人提出投诉存在恶意，例如属于反向域名侵夺或企图讹诈域名持有人等情形，会在裁决中宣布该投诉构行政程序滥用。专家组作出的裁决有3种可能：裁决将域名转移给投诉人；裁决撤销域名；直接驳回投诉。转移和撤销域名的裁决由注册商在获得裁决通知10日后执行，如果在这10天内，被投诉人向有管辖权的法院提起诉讼，则直到该司法程序结束后才会采取进一步行动。有管辖权的法院即“交互管辖法域”法院，是指注册商主营业机构所在地法院或Whois数据库中显示的域名持有人所在地的法院。

二、UDRP机制的成功

UDRP机制从一开始便得到广泛运用。WIPO统计资料显示，自UDRP于1999年推出至2008年12月期间，WIPO共受理了14, 663件UDRP案件或基于UDRP的案件，涉及26, 262个单独域名。e见http://www.wipo.int/pressroom/zh/articles/2009/article_0005.html#1，最后访问日期：2014年4月20日。虽然UDRP设想主要适用于通用顶级域名争议解决，但其亦被越来越多的国家代码顶级域名所采用。这促进了域名争议解决在国际层面趋于一致，由此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对争议当事人、注册商和争议解决机构等都有益处。fWIPO,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Background and Current Status, p.4, at http://www.wipo.int/ meetings/en/doc_details.jsp?doc_id=1955, visited on April 26, 2014.值得一提的是，虽然UDRP机制并不排除当事人以司法程序解决同一争议，但实践中经UDRP解决的案件只有极少数最后经历了司法程序。因此，尽管UDRP并不打算替代传统的侵权或域名抢注诉讼，但是在很多方面它已经变成这样。UDRP已经成为解决域名争议的主要法庭。gLisa M. Sharrock, The Future of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Crafting Practical International Legal Solutions from within the UDRP Framework, 51 Duke Law Journal 817, 830-831(2001).该系统的富有成效使得创建一个有关域名的独立的、全球的、私人的法律体制成为可能——这无疑是一个显著的成功。hG. Kaufmann-Kohler & T. Schultz,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n. 4 above, p. 39.UDRP的成功主要源于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UDRP的成功源于其获得管辖权的能力。在传统法院体系中，一国法院很难获得对另一个国家当事人的管辖权。而ICANN通过域名注册商将UDRP机制强制适用于所有通用顶级域名的注册人。投诉人也不必确定域名注册人的位置，因为争议解决机构可以从注册商处得到注册人的相关信息。iLeah Phillip Falzone, Playing the Hollywood Name Game in Cybercourt: The Battle over Domain Names in the Age of Celebrity-Squatting, 21 Loy. L. A. Ent. L. Rev. 289, 320-321(2001).

其次，UDRP的成功还源于它的高效。UDRP在处理争议的成本和时限方面都具有诉讼所无法比拟的优势。UDRP争议解决机构一般视争议域名的数量和专家组构成收取费用。以起点收费而言，例如，根据WIPO的收费标准，若选择独任专家裁决涉及1～5个域名的争议，其费用仅为1500美元；j见http://www.wipo.int/amc/en/domains/fees/index.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4年4月20日。根据NAF的收费标准，通过一人专家组解决涉及1～2个域名的争议，费用是1300美元，3～5个域名，也仅1450美元。kNAF补充规则第17条，http://domains.adrforum.com/users/icann/resources/UDRP%20Supplemental%20Rules%20eff%20March%20 1%202010.pdf，访问日期：2014年4月20日。无论与诉讼所需费用相比，还是与抢注域名的容易程度相比，诉诸UDRP机制解决争议都是十分经济的。此外，UDRP规定一般由投诉人承担争议解决的费用，这也是考虑到作为投诉人的商标权人往往有更强的财力，而且与域名对其所具有的潜在经济价值相比，这些费用可谓九牛一毛。UDRP Rules要求争议在很短的期限内解决，电子化的传递信息无疑加快了程序的速度。快速是制定UDRP的首要目标，显然这个目标已经成功实现。不过，这样的快速似乎更有益于投诉人。lElizabeth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Lessons from the ICANN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ss, 6 J. Small and Emerging Bus. L. 191, 204-205(2002).

再次，UDRP在一些方面具有很强的透明度。每个争议解决机构都有自己的专家名册，并附有简历链接。专家必须以书面形式作出裁决，并附具裁决理由。UDRP裁决会全文发布在争议解决机构的网站上，因此公众可以阅览UDRP裁决，以评估专家是否正确适用UDRP作出裁决，这样无疑会激发学术评判、察觉UDRP的缺陷。mIbid., 205-206. Julia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Is Too Much of a Good Thing a Bad Thing?, 11 SMU Sci. & Tech. L. Rev. 253, 288-289 (2008).

最后，自动执行机制为UDRP裁决建立了最有效的执行方法。尽管UDRP并不产生通过法律运作而具有拘束力和强制性的裁决，但它产生的裁决通过技术而具有拘束力和强制性：裁决后10天（如果未提起诉讼），域名将被转移或注销——该裁决是由注册商来执行的，而注册商按照与ICANN的合同约定必须这么做。nG. Kaufmann-Kohler & T. Schultz,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n. 4 above, p. 39.这是因为ICANN控制着将域名转化为IP地址的数据库：如果域名注册商希望其域名被转化为IP地址，它就必须接受ICANN确定的条件，其中包括承诺执行ICANN认可的争议解决机构作出的所有裁决。oG. Kaufmann-Kohler & T. Schultz,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n. 4 above, pp. 232-233因此，投诉人无需事后启动对裁决的执行程序，避免了相关成本（跨国争议中该成本往往很高）的支出。

三、批评与完善

尽管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但作为在线解决纠纷领域的先行者，该机制也受到学术界和实务界的特别关注及审视，甚至成为学者批评的“靶子”，而供公众阅览的UDRP裁决更是批评家对其展开批判的现成“论据”。对UDRP的批评与建议主要涉及以下3个方面。

（一）公平性

在UDRP机制运行早期，就有学者质疑UDRP程序的公平性，批评其偏向于支持商标权人。有关UDRP存在偏见的两个最主要的研究是Milton Mueller教授和Michael Geist教授的统计分析。

1. 粗糙的正义

Mueller教授是WIPO专家之一。他在其所著的论文《粗糙的正义：ICANN〈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分析》pMilton Mueller, Rough Justice: An Analysis of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available at http://ccent.syr.edu/wpcontent/uploads/2014/05/roughjustice.pdf (visited on August 15, 2014).中指出，ICANN允许投诉人向其选定的争议解决机构提起投诉，这会导致投诉人选择法院（forum shopping）qforum shopping：即选择法院，是指一方当事人选择某一特定法院进行诉讼，以为获得最有利的裁判。参见《元照英美法词典》，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575页。这里是指投诉人选择某一特定的争议解决机构提起投诉，以获得最有利的裁决。。他的研究依据是从UDRP最初1200个案例得来的统计数据。数据显示，WIPO和NAF是对投诉人最友好的争议解决机构，它们分别吸引了61%和31%的投诉人。eResolution对被投诉人最友好，但其只吸引了7%的案源。虽然UDRP程序中被投诉人缺席率最初高达34%，未能为自己辩护的被投诉人很少获胜，然而，即使排除被投诉人缺席的情况，WIPO和NAF的投诉人获胜率仍超过eResolution。Mueller教授进一步分析了可能会影响投诉人对争议解决机构选择的4个因素，即争议解决的费用、各机构的裁决结果、投诉人的原籍国及裁决的速度。最后综合4组统计数据，Mueller教授发现，各争议解决机构裁决结果的不同是影响投诉人选择机构的最主要因素。投诉人既可以选择争议解决机构，又是裁决费用的主要来源，因此投诉人会选择最有可能支持其主张的争议解决机构，争议解决机构也会为了吸引更多的案源而多支持投诉人。

2. 体系的不公正

Geist教授于2001年8月发布题为《 Fair. com？：对ICANN的UDRP之系统性不公正的指控的考察》的报告。rMichael Geist, Fair.com?: An Examination of the Allegations of Systemic Unfairness in the ICANN UDRP, at http://aix1.uottawa. ca/～geist/geistudrp.pdf, visited on April 28, 2014。该报告以ICANN截至当年7月7日的UDRP裁决为研究基础。Geist教授同样认为，影响投诉人选择机构的最主要因素是裁决结果的不同。ss Geist教授的研究数据显示：WIPO的投诉人获胜率高达82.2%，其裁决了58%的争议；NAF的投诉人获胜率同样高达82.9%，其裁决了34%的争议；投诉人获胜率分别为63.4%和59.1%的eResolution和CPR，只分别裁决了7%和1%的案件。与Mueller教授的报告不同的是，Geist教授从专家分配入手，发现一人专家组与三人专家组的裁决结果存在显著不同：超过90%的案件是由一人专家组裁决，其中投诉人获胜的占83%；剩余10%的案件由三人专家组裁决，而投诉人获胜率只有60%，在所有争议解决机构中三人专家组的投诉人获胜率基本一致。此种不同的背后是UDRP Rules及各补充规则均未对一人专家的指定作出明确规定，因此一人专家的指定缺乏透明度。数据显示，一人专家的指定并不是完全随机的，在NAF所有的一人专家组案件中，有6个最繁忙的专家裁决了53%的案件，他们在WIPO和eResolution分别裁决了17.2%和17.3%的一人专家案件，在这些案件中投诉人的获胜率高达94%。不偏向于投诉人的专家很少被选为一人专家。

之后，在《基本上是fair.com？：对“偏袒指控与ICANN的UDRP”的更新》tM. Geist, Fundamentally Fair.com? An Update on Bias Allegations and the ICANN UDRP, at http://aix1.uottawa.ca/～geist/ fairupdate.pdf, visited on April 28, 2014.一文中，Geist教授检视截至2002年2月18日发布的4332个案件，着重收集缺席案件的信息，以更新之前的统计数据。更新后的数据显示，虽然排除缺席案件后投诉人的获胜率有所下降，但各机构之间的不同仍保持不变，一人专家组与三人专家组在未缺席案件中裁决结果的不同也保持不变。

3. 偏见是否存在

两位教授的报告引发了学者对UDRP机制公正性的思考，不少学者在之后的研究中引用或印证了其中的观点。eResolution的前总裁Karim Benyekhlef也表示，eResolution较低的投诉人胜诉率使得许多案件转到其他对投诉人更友好的争议解决机构。为了确保更方便的结果，甚至加拿大政府都去选择收费更贵的国外的WIPO仲裁和调解中心，而非本国的更便宜的eResolution服务。uPablo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Routledge, 2011, p. 124.

应该说，在UDRP机制运行初期，投诉人没有裁决结果据以评估的情况下，争议解决机构的声誉、知名度很有可能是影响投诉人选择机构的因素。此外，早期投诉人胜诉率高也与以下事实有关：UDRP针对的是恶意抢注域名案件，且UDRP问世之初此类案件正呈泛滥之势。但也需承认，由于投诉人享有选择争议解决机构的权利，且争议解决的费用主要由投诉人承担，在此背景下，争议解决机构为了吸引更多案源，对投诉人的某种“示好”心态恐难避免。给予投诉人更多的胜诉机会就是向其表达友善的最直接方式——因为投诉人更愿意选择最有可能支持其投诉的机构。从数据上看，近几年来WIPO仲裁和调解中心及NAF裁决的争议案件数量仍处于领先地位。v2008年至2010年，WIPO和NAF的案件受理量均超过5000个，而ADNDRC网站上公布的UDRP裁决总量迄今只有1000多个。分别见http://www.wipo.int/amc/en/domains/statistics/，http://domains.adrforum.com/newsroom.aspx?itemID=1636，http://www. adndrc.org/mten/UDRP_Decisions.php，最后访问日期：2014年5月2日。而WIPO仲裁和调解中心裁决中的投诉人获胜率一直维持在80%以上。同时，案件的不随机分配的确让人感到疑惑，为什么总是那些对投诉人友好的专家被指定为一人专家？一人专家指定的不透明性必然会使当事人对此产生猜疑。虽然在一人专家组案件中被投诉人缺席率高，但是被投诉人缺席不会使投诉人的证明责任免除，从而使得裁决自动支持投诉人，投诉人仍然必须证明其投诉满足UDRP第4条a款规定的3个条件。ww David Lindsay, International Domain Name Law: ICANN and the UDRP, Hart Publishing Limited, 2007, p.158.因此被投诉人缺席并不能解释一人专家组案件为何大多支持投诉人。此外，宽泛笼统的UDRP规定赋予了专家组很大的自由裁量权，从最初的只保护投诉人的商标权，延伸至商号权、姓名权、地理名称权，只是给这些权利披上了“普通法商标权”的外衣，至于普通法商标权的构成标准是什么，这全由专家组自行斟酌。倾向于支持投诉人的专家自然会尽可能坚持有利于投诉人的观点，这就为争议解决机构的专家选定指明了方向。值得一提的是，WIPO作为促进知识产权服务、政策、信息和合作的全球性组织，相当于商标权人的代言人，以这种身份来裁决商标权人与域名持有人之间的争议，不免会让域名持有人感到不安。

不过，我们也不能将该问题绝对化。应该看到影响投诉人选择争议解决机构的不仅是该机构的裁决结果（当然这可能是主要影响因素），还有机构的整体声誉、程序管理上的专业精神和效率等。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案件是由三人专家组裁决，双方当事人都会对专家组的构成产生一定影响，在一定程度上为公正裁决提供了保障。

4. 可能的解决办法

（1）采用三人专家组作为默认方法

正如Geist教授所指出的，解决选择法院及偏见问题的方法可能很简单，就是所有争议都应该由三人专家组裁决。将三人专家组作为默认形式，会排除机构对专家选择的影响，也会通过促使专家向其专家组的同僚解释其推理而确保高质量的裁决。与当前制度一样，双方当事人都可以从ICANN授权的争议解决机构的专家名册中选择一名专家，同时争议解决机构参考并权衡双方当事人提供的名单以确定第三位专家。进一步减少投诉人成本的方法是将强制性三人专家组规则与NAF对被投诉人缺席的补充规则相结合。即当被投诉人缺席时，允许投诉人请求从三人专家组转换为一人专家组。这样不但可以使投诉人在缺席案件中减少成本，同时保持了三人专家组的益处。xM. Geist, Fair.com?, n. 18 above.此外，对于一人专家的指定程序应明确规定，列明确定一人专家的参照标准。

（2）由注册商选择争议解决机构

现规定中投诉人对争议解决机构的选择权引发了选择法院问题，更使争议解决机构为了吸引更多的案源而偏向于支持投诉人。相较于有关由被投诉人选择机构或抽签分配案件的建议，我们更赞同Mueller教授提出的由注册商选择争议解决机构：注册商与一家或多家获得认可的争议解决机构订立合同来处理因其注册而产生的争议。这种选择似乎最适合互联网治理的自我监管、私营部门模型。该方式最积极的特征是给予关心域名争议的客户选择权。注册商有更多平衡的诱因。它们的业务是注册域名，因此不想在没有正当缘由的情况下注销或转移注册。同样，它们的许多重要客户将是可能向其选择的机构提起投诉的商标持有人，疏远后者也对其业务不利。在注册商选择的机制下，ICANN仍然通过其认证程序设置公平的基本参数，但是注册商对争议解决机构的选择将允许这些参数中的一些变化。对注册商选择的争议解决机构不满意的顾客可以将自己的域名转向另一注册商。y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3）允许当事人对专家的公正性提出质疑

偏向于支持投诉人的专家可能会曲解或扩展UDRP的适用，以偏袒投诉人。如果被投诉人享有质疑专家公正性的权利，那么即使自己“不幸”遇到偏袒投诉人的专家，也可以行使质疑的权利以避免遭到不公平的待遇。UDRP Rules当前规定仅依赖于专家自己披露潜在的影响其独立公正性的情况，这显然是不够的。应加入有效机制，允许当事人可以对专家组成员是否存在偏见或利益冲突提出疑义，并对如何界定存在偏见或利益冲突的情况作出实质指引。z苏国良编著：《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案例与评析》，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115页。因为在这些问题上不存在通用的实践，各国构成利益冲突的标准也不同，所以有必要向其他有经验的机构学习，以确定合适的标准。@7A . Michael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Causes and (Partial) Cures, 67 Brooklyn Law Review 605, 689 (2002).

（4）丰富专家名册

从阅读公开可得的专家简历来看，其中大部分都是执业知识产权律师。这些专家对于裁决结果有着微妙但实质性的经济利益，因为他们依赖于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一方当事人，确保以后获得更多的案源。@8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20-221.WIPO裁决了大部分案件，很受商标权人的欢迎，因为其大部分专家是在商标法领域富有经验的律师或教授。John G. White, ICANN's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in Action, 16 Berk. Tech. L. J. 229, 232-233(2001).如果所有的专家都是通常代表商标权人的执业商标律师，这样的专家组构成就表明存在系统性的偏见，即使单个专家的偏见没有表现出来。然而，由于缺少单个专家存在偏见的标志，专家组自己不会接受商标律师不应当成为专家组成员的主张。@9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0.因此，应该丰富争议解决机构的专家名册，要求其专家不仅包含商标律师，还要有其他背景的专家，例如公民自由律师（civil liberties lawyers）。#0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4. Davi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available at http://www.lex-electronica.org/articles/v7-2/ lametti.htm#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L. M. Sharrock, The Future of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n. 7 above, 837.在丰富专家名册的前提下，只要语言等条件允许，争议解决机构应保持均匀的专家轮换，并公开相关数据，如每个专家参与裁决了多少个案件、裁决结果如何等。至少这能确保案件分配的方式可以公开审查。#1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4. Davi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available at http://www.lex-electronica.org/articles/v7-2/ lametti.htm#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L. M. Sharrock, The Future of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n. 7 above, 837.

（二）一致性

1. 存在的问题

UDRP第4条a款规定，投诉人需证明其投诉满足3个条件：（1）域名与投诉人享有权利的商品商标或服务商标相同或混淆性相似；（2）域名持有人对该域名不享有权利或合法利益；（3）域名持有人对该域名的注册和使用具有恶意。b款和c款分别对“恶意”认定以及域名持有人如何证明自己对域名拥有权利及合法利益作了规定。前述规定相当原则，缺乏对处理复杂多样的域名纠纷的充分指引，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同法律文化背景和知识构成的专家在判断投诉是否满足上述要件时，常常存在认识上的差异。而且，按照UDRP及UDRP Rules的规定，专家可以其认为适当的方式进行行政程序。这就赋予专家组极大的自由裁量权，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认可当事人提供的证据及适用的法律等。#2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4. Davi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available at http://www.lex-electronica.org/articles/v7-2/ lametti.htm#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L. M. Sharrock, The Future of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n. 7 above, 837.专家虽然可参考之前的裁决解决争议，但是这些裁决本身不是有约束力的先例。对于同一问题，先前的裁决也会因专家观点不同而呈现分歧，之后专家引用这些裁决，分歧仍会继续存在。#3Patrick Kelley, Emerging Patterns in Arbitration Unde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7 Berkeley Tech. LJ 181, 193-194(2002). M. Scott Donahey, A Proposal for an Appellate Panel fo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1 (2001). 同注释z ，第116页。WIPO Overview of WIPO Panel Views on Selected UDRP Questions, Second Edition ("WIPO Overview 2.0")，available at http://www.wipo.int/ amc/en/domains/search/overview2.0/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Se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30.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5.况且，有的专家还会不认同之前裁决的理由，径直自行裁决。上述因素导致专家裁决在某些问题上相互矛盾，还可能便利专家偏袒投诉人。大量不一致的裁决会使UDRP陷入不确定、不公正的泥潭，使公众对UDRP程序的可靠性、权威性产生怀疑。

2. 可能的解决办法

（1）确立上诉程序

我们认为，与UDRP平行的司法程序不能等同于UDRP的上诉程序，有必要建立起UDRP本身的上诉程序，以减少专家裁决的不一致性，并纠正错误的UDRP裁决。虽然创建一套控制恶意滥用域名注册案件的简单、快速、经济的争议解决方法是UDRP机制的基本目标，但是不能为了追求效率而牺牲公平。况且只要对上诉程序的适用加以限制，如设定许可上诉的条件和时限等，便可确保上诉程序不会导致过多的成本和延迟。

M. Scott Donahey基于WIPO号召创建UDRP上诉程序的建议，为我们提供了上诉程序的运行框架：#4Patrick Kelley, Emerging Patterns in Arbitration Unde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7 Berkeley Tech. LJ 181, 193-194(2002). M. Scott Donahey, A Proposal for an Appellate Panel fo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1 (2001). 同注释z ，第116页。WIPO Overview of WIPO Panel Views on Selected UDRP Questions, Second Edition ("WIPO Overview 2.0")，available at http://www.wipo.int/ amc/en/domains/search/overview2.0/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Se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30.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5.应设立由9个上诉专家组成的上诉审理委员会。一般来说，裁决由3个专家组成的专家组作出。在例外情况下，为了决定某个尤为困难或存在争议的问题，上诉专家组可以选择召集全体专家听审。对上诉专家可接受的案件数量应进行限制，上诉专家组中2/3的专家认为申请上诉的案件存在严重问题时，该申请才能被允许，以确保上诉程序不被过分使用。上诉申请必须在专家裁决后10天内提出。专家有10天的时间来决定是否接受该申请。如果接受，专家组需在20天内作出裁决，裁决期限的延长完全由当事人决定。上诉裁决应该对将来所有的专家裁决有约束力，被作为将来所有争议者依据的法律规则。有管辖权的法院既可以否决上诉裁决的效力，也可以排除该裁决的先例价值，但是法院判决不能作为UDRP程序中的先例。

在ICANN、争议解决机构及学者们的共同努力下，在UDRP程序内建立起本身的上诉机制，不仅可以使UDRP条文的解释与适用有比较统一的做法，也有助于UDRP的法理学研究及发展。#5Patrick Kelley, Emerging Patterns in Arbitration Unde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7 Berkeley Tech. LJ 181, 193-194(2002). M. Scott Donahey, A Proposal for an Appellate Panel fo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1 (2001). 同注释z ，第116页。WIPO Overview of WIPO Panel Views on Selected UDRP Questions, Second Edition ("WIPO Overview 2.0")，available at http://www.wipo.int/ amc/en/domains/search/overview2.0/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Se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30.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5.

（2）制定裁决指南

为了加强专家裁决的一致性，尽量减少过多的上诉申请给上诉程序带来的压力，ICANN有必要制定并颁布具体的裁决指南，主要针对实践中经常出现的问题提供指导信息。在这方面，《WIPO有关WIPO专家组就UDRP若干问题的意见概述》（以下简称《概述》）提供了一个示例。《概述》现已更新到第2版（“WIPO概述2.0”）#6Patrick Kelley, Emerging Patterns in Arbitration Unde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7 Berkeley Tech. LJ 181, 193-194(2002). M. Scott Donahey, A Proposal for an Appellate Panel fo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1 (2001). 同注释z ，第116页。WIPO Overview of WIPO Panel Views on Selected UDRP Questions, Second Edition ("WIPO Overview 2.0")，available at http://www.wipo.int/ amc/en/domains/search/overview2.0/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Se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30.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5.，其对WIPO专家组在UDRP主要的实体问题与程序问题上的立场提供了非正式概述。专家就前述问题的大多数已达成共识或形成绝对多数的意见，但在其他一些问题上仍存在不同观点。《概述》的目的是尽可能确认UDRP裁决中的共识部分，从而使UDRP体系的一致性最大化。不过，《概述》也指出，尽管可预见性仍然是争议解决机制的一个关键因素，但《概述》和先前的专家组裁决对专家都不具有拘束力，专家将在每一个个案的具体情况下作出他们自己的判断。我们认为，ICANN可以仿照WIPO的《概述》制定裁决指南，由其批准的指南比争议解决机构颁布的指引更有说服力。#7Patrick Kelley, Emerging Patterns in Arbitration Unde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7 Berkeley Tech. LJ 181, 193-194(2002). M. Scott Donahey, A Proposal for an Appellate Panel fo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1 (2001). 同注释z ，第116页。WIPO Overview of WIPO Panel Views on Selected UDRP Questions, Second Edition ("WIPO Overview 2.0")，available at http://www.wipo.int/ amc/en/domains/search/overview2.0/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Se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30.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5.

（三）UDRP Rules规定的缺陷

1. 期限问题

根据UDRP Rules的规定，争议解决机构完成向被投诉人发送投诉文件职责之日即为行政程序开始之日，即日起便开始为期20天的答辩期。20天对于一个有律师储备的大公司来讲足够充裕，但对于没有互联网知识产权律师的中小企业，或者没有相关知识背景的个人来说，答辩期实属过短。#8Patrick Kelley, Emerging Patterns in Arbitration Unde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7 Berkeley Tech. LJ 181, 193-194(2002). M. Scott Donahey, A Proposal for an Appellate Panel for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1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1 (2001). 同注释z ，第116页。WIPO Overview of WIPO Panel Views on Selected UDRP Questions, Second Edition ("WIPO Overview 2.0")，available at http://www.wipo.int/ amc/en/domains/search/overview2.0/ (visited on April 20, 2014). Se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30.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75.UDRP程序的被投诉人缺席率较高，其中有相当数量的缺席是因为答辩期太短，处于弱势的被投诉人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充分的答辩。#9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即使有时专家组愿意接受延迟答辩，但这也仅发生在有限的“特殊情况”下。更重要的是，这一规定造成了投诉人与被投诉人之间的不平衡：投诉人准备投诉没有时间限制，他们可以选择任何时间提起投诉，而被投诉人面对着极为紧迫的最后期限。诚然，这是所有形式的审判所固有的偏见。$0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但若给予被投诉人的答辩期更长一些，至少可使总是处于答辩人位置的域名注册人的境遇有所改善。因此，建议答辩期间至少应为60天，且只有域名注册人一旦收到投诉书时，这一期间才开始计算。$1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此外，还可以设计一个基于互联网的平台，为被投诉人提供具有指引性、能够帮助其理解其论据和证明责任的答辩表格，协助他们在有限的答辩期内尽快组织实质性的论据，以应对商标权人的挑战。$2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

同样，裁决执行的期限对于被投诉人来说也过短。如果在裁决公布后10日内，当事人未能向有管辖权的法院提起诉讼，那么注册商就会按照专家裁决维持、转移或者注销域名。尽管表面上对双方当事人适用的是相同的规则，但它肯定有利于投诉人，因为后者没有改变自己的现状——他所主张的域名仍然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他继续作为原告的诉讼请求的类型也一样。UDRP试图对此进行平衡，方法是通过交互管辖法域（被投诉人或者注册商所在的法域）以有利于被投诉人。$3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尽管如此，法院诉讼比UDRP程序更加复杂，对诉求的要求更高，被投诉人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法律诉讼。如果被投诉人未能在10天内启动司法程序，注册商就会转移或注销域名，那么被投诉人将丧失提起诉讼的标的。

2. 听审问题

UDRP程序与书面仲裁接近，专家组仅通过审阅当事人提交的陈述与证据作出裁决，一般来说不会有当庭听证。因为UDRP Rules第13条规定，除非专家组作为例外自行决定有必要进行当庭听证来裁决争议，否则不应举行当庭听证（包括以电话会议、视频会议及网络会议进行的听证）。这有利于专家组快速作出裁决，但是不利于考察当事人所提交文件的可信度与准确性。UDRP Rules仅要求当事人就投诉书、答辩书中内容的完整性和准确性作出声明，并没有对投诉人或被投诉人做虚假陈述规定惩罚。$4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没有当庭听证，专家组很难知晓案件事实真相，很有可能被虚假陈述误导作出错误的裁决。而且如果专家组根据当事人提交的文件不能做出最终决定，那么专家组会建议当事人向法院寻求救济，这也会增加当事人寻求救济的成本。

由于UDRP Rules的前述规定使得任何形式的听审在实践中极为罕见，因此建议UDRP Rules修改其表述为：如专家组自行决定当庭听证是必要的，听证将通过电话会议、视频会议或争议解决机构的聊天网站上的网络会议进行，不过应以双方当事人同意采用前述技术为条件。$5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

3. 反向域名侵夺问题

UDRP Rules第1条对“反向域名侵夺”作出了规定，即“恶意地利用《政策》中的有关规定以企图剥夺注册域名持有人持有域名的行为”，但没有对“恶意”进一步说明。这里的“恶意”显然与UDRP第4条a款规定的被投诉人注册和使用域名具有的“恶意”不同。在实践中，大多数专家组都不愿意支持反向域名侵夺的主张，因为UDRP没有提供这样做的适当理由。$6M. Mueller, Rough Justice, n. 16 above.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72-273. 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702. D. Lametti, The Form and Substance of Domain Name Arbitration, n. 31 above.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28. E. G. Thornburg, Fast, Cheap and Out of Control, n. 12 above, 217. J. Hornle,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rocedure, n. 13 above, 266. P. Cortés, Online Dispute Resolution for Consume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n. 21 above, p. 119.不过，尽管UDRP的首要目标是规制恶意域名抢注，但也不应肆意扩张投诉人的商标权范围，允许其滥用UDRP程序，否则，难免让人怀疑UDRP程序的公正性。因此，有必要仿照UDRP第4条a～c款，对如何证明商标权人构成“反向域名侵夺”作出明确规定，以指引专家组认定投诉人是否存在滥用程序。

此外，UDRP Rules仅赋予专家组发现反向域名侵夺的权力，并没有给予专家组对投诉人反向域名侵夺行为处罚的权力。因此，即使专家组认定投诉人属于反向域名侵夺，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更不会降低对提起毫无意义的投诉的刺激。对此应该事先要求投诉人交付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如果专家组发现其存在反向域名侵夺，则直接裁决保证金归注册人所有。$7A. M. Froomkin, ICANN's “Uniform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n. 27 above, 693.这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怀有侥幸心理的商标权人试图利用UDRP剥夺他人合法享有的域名。

结 语

必须承认，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问世时最主要的目标确是为了打击渐成泛滥之势的域名抢注行为，因此机制的相关规定和实际运行包含某些偏向投诉人的色彩似也在情理之中，甚至为求程序上的快速便捷而设置较短的答辩和执行期限，并排除当庭听证等，也无不有尽快制止域名抢注人的恶劣行径，防止商标权人遭受的损失进一步扩大之考量。换言之，规则诞生的背景和初衷决定了制度的架构和运作，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权利需要平衡且时异事殊。UDRP本身所显示的对商标权人的“偏爱”确实可能使一个以自诩公正的机制在某种意义上最终阻碍公平的实现。尤其是在保护域名持有人合法利益乃至确立域名权的呼声日益高涨的当今，我们在给予商标权人足够关怀的同时，也应让域名持有人获得应有的尊重。在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机制实施15年之际，实有必要顺应时代要求，重新思考现行机制的合理性，探讨各种措施以弥补其先天不足并纠正其后天错位，从而促进该领域公平和效率双重价值的实现。

The Internet Corporation for Assigned Names and Numbers established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mechanism for the generic top-level domains through adopting the Uniform Domain Name Dispute Resolution Policy in 1999. On the one hand, the mechanism’s operation during the past 15 years can be described as fruitful and has obtained remarkable successes; on the other hand, the mechanism has been controversial and facing all kinds of doubts since its birth. On the occasion of the 15th year of the mechanism’s implementation, it is necessary to review the achievements and experience it gained and also discuss the challenges it’s facing in order to promote further improvement in the mechanism.

cybersquatting; UDRP; achievement; challenge

丁颖，法学博士，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学院法律系副教授，岗位教授

冀燕娜，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在线非诉讼争议解决机制研究》（09CFX06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争议的在线解决机制研究》（08JC82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