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尔达里时期巴基斯坦人民党执政实践评价

向文华

巴基斯坦人民党(以下简称人民党)在扎尔达里的领导下首次完成五年任期，修改了宪法，推动俾路支省、联邦直辖部落区和巴北部地区的政治改革与经济发展，提高巴妇女的地位，启动贝娜齐亚收入支持项目，使巴基斯坦的社会保障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在经济上，人民党政府促进农业和出口贸易的增长。由于经济政策的失误，巴基斯坦经济出现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与经济持续低迷并存的滞胀局面。

一、政治成就与问题

人民党在扎尔达里领导下首次完成五年任期。这是人民党引以自豪的成就。但是，人民党执政存在的问题，又使其执政成就的光彩黯淡下来。

(一)人民党政治上的执政成就

人民党在扎尔达里领导下，在2008-2013年执政期间，在政治上取得了一些成就。这些成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显示出对于巩固巴基斯坦民主和联邦制度的意义

首先，人民党政府首次完成五年任期，通过了宪法第十八修正案。

在巴基斯坦历史上，民选政府与军人集团交替执政。历届民选政府都不能完成五年任期。这届人民党政府能够完成五年任期，在巴历史上是首次，自然成为人民党执政的首要成就。

20世纪70年代的人民党阿里·布托政府因为齐亚·哈克军人集团发动军事政变而结束。人民党贝·布托两届政府分别被总统伊沙克汗和莱加里提前解散。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的首届政府被总统伊沙克汗提前解散，第二届政府因为穆沙拉夫军人集团发动军事政变而提前结束。

2008年3月，人民党执政后，实行民族和解政策，首次在巴基斯坦推行共识政治，避免报复政治，开创了一个健康的政治传统。尽管人民党政府面临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最高法院的挑战，人民党领导人扎尔达里以其政治技巧维系了脆弱的联合政府，渡过一个个执政危机。

人民党政府在国民议会中不拥有简单多数，在国民议会342名议员中只拥有127个议员，但仍然通过了三个宪法修正案和48个立法，书写了巴基斯坦历史①“Why the PPP Government is Good for Pakistan”，The Express Tribune，February 24，2012.。其中，宪法第十八修正案恢复了1973年“布托宪法”确立的责任内阁制，改变了巴基斯坦的权力结构，巩固了巴基斯坦的民主制度。

宪法第十八修正案还清理了军事独裁者为使自己违宪行为合法化而对宪法的扭曲。1985年，齐亚·哈克政权通过了宪法第八修正案，授予总统解散国民议会和联邦内阁的权力。2003年，穆沙拉夫军人政权通过宪法第十七修正案，授予总统解散议会与内阁的权力。宪法第十八修正案废除了总统解散议会与内阁及解除总理职务的权力，并且剥夺了最高法院赋予军人政变合法化的权力，规定任何中止、搁置或尝试搁置宪法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国罪，由此废除军人干政的恶习。

该修正案还重新调整了联邦政府与省政府之间的权力分配，废除了联邦政府与省政府的“共同立法表”，将其中大部分立法权限，包括婚姻、合约、劳资关系、环境污染、破产等领域的立法权下放到各省，由省议会负责起草本省相关领域法律②Iram Khalid，“Role of Judiciary in the Evolvement of Democracy in Pakistan”，Journal of Political Studies，Vol.19，No.2(Winter 2012)，pp.125-142.。按照该修正案的要求，人民党政府重新确定国家财政在中央政府与省政府之间的分配。2009年12月31日，巴基斯坦四省首席部长在俾路支省瓜达尔市签署了第七届全国财政委员会分配决议。联邦政府多贡献出其财政收入的10%给四个省。各省在全国财政收入分配中的比重从本财年的47.5%提高至下财年(2010-2011)的56%，并最终到2015年提高至57.5%③Usman Mustafa，“Fiscal Federalism in Pakistan:The 7th National Financial Commission Award and Its Implications”，PIDE Working Papers 2011:73，Pakistan Institute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Islamabad，2011，p.7.。这一决议对于巩固巴基斯坦联邦 推动地方经济发展有深远意义

其次，人民党政府推动边远省份与地区的政治改革与经济发展，增强巴基斯坦联邦的凝聚力。

针对长期存在的“俾路支问题”①所谓“俾路支问题”是指居住在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俾路支民族长期以来反对联邦政府合并俾路支地区，开发俾路支地区的矿产资源，忽视当地的社会经济发展，为此，俾路支民族在当地部落首领萨达尔和民族主义运动领导人的鼓动下发动过五次武装反抗，当地一些激进民主主义者甚至主张俾路支地区独立，建立“俾路支斯坦共和国”。，2009年11月，人民党政府提出了“俾路支抚慰计划”，对俾路支民族主义者关心的主要问题提出了一揽子政策。人民党政府为表示诚意积极组织与俾路支民族主义者的对话，赦免并鼓励流亡国外的俾路支激进民族主义者回国，释放了在押的俾路支民族主义活跃分子。撤销172件没有严重罪行的政治案，在681名政治犯中，已有665人被释放②“Implementation of Aghaz-e-Haqooq-e-Balochistan”，Asianet Pakistan，November 02，2011.。

人民党政府也同意支付俾路支省的天燃气开发附加费欠款1200亿卢比，分10期支付，每年支付俾路支省政府100亿卢比③Zahid Gishkori，“Aghaz-e-Haqooq Package:Reassurances Aside，much Left to Be Done in Balochistan”，The Express Tribune，October 11，2011.。天燃气也已经供应到俾路支省天燃气主产区，如苏伊、皮尔科赫和洛蒂区。俾路支省的13个区已经通上了天燃气。④“Cabinet Reviews Progress on Aghaz-e-Haqooq-e-Balochistan Package”，Associate Press of Pakistan，July 13，2011.人民党政府纠正前政府对待俾路支民族的一些不公正做法，有效地阻止了俾路支民族的离心倾向。

为解决巴北部地区的政治地位，2009年9月7日，扎尔达里总统签署“2009年吉尔吉特-巴尔蒂斯担授权与自治令”，把该地区的名称从“联邦直辖北部地区”改为“吉尔吉特-巴尔蒂斯坦”，为该地区建立了总督、首席部长、内阁、公共服务委员会、选举委员会、总检察长职位以及司法体系。同时，人民党政府对巴北部地区也给予经济发展援助。吉拉尼总理宣布为该地区启动563个项目，拨款523亿卢比⑤Parvez Jabr，i“Govt Committed to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of GD:Gilani”，The Business Recorder，October 07，2011.。人民党政府实行吉尔吉特-巴尔蒂斯坦的政治改革与经济发展相结合的政策，改善当地人民的福利，打压当地分离主义趋向。

2011年8月12日，人民党政府启动对联邦直辖部落区的政治与司法改革，将修改后的《边境犯罪条例》和《政党条例》的适用范围扩展到联邦直辖部落区。

原来的《边境犯罪条例》对部落区的人民实行集体惩罚制，类似中国古代的连坐制。一人犯法，他们的父亲、兄弟、叔叔以及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乃至整个部落的人都将被认为有罪。政府甚至有权将认为有罪的人及其亲戚的房屋夷为平地作为惩罚⑥“Major Changes Made in FCR:Fata People Get Political Rights”，The Dawn，August 12，2011.。修改后的《边境犯罪条例》规定妇女、16岁以下的儿童和65岁的老年人不能以集体惩罚名义进行逮捕或拘留 不能以集体惩罚的名义逮捕整个部落的人。政府也不能下达拆毁房屋的命令①Rahmanullah，“Political Reforms and Its Impact on FATA”，Tigah:A Journal of Peace and Development，Vol.3，No.3(July 2013)，pp.49-73.。此外，《边境犯罪条例》新增了保护民众被误判的条款，即如果证实某人被错误判决，他将获得赔偿。

《政党条例》延伸到联邦直辖部落区，允许当地政党独立发挥作用，提出自己竞选纲领，向所在选区选民进行政治动员，以反击极端分子向当地人民宣传有害的极端主义思想，使部落区人民进入国家主流政治生活②Asmatullah Khan Wazir and Muhammad Zaheer Khan，“Mainstreaming FATA through Legal and Political Reforms”，Tigah:A Journal of Peace and Development，Vol.4，No.4，2014，pp.25-48.。

再次，人民党政府发起贝娜齐亚收入支持项目，推进社会保障制度建设。

作为社会党性质的政党，人民党尤为关注本国社会保障制度建设。人民党在组阁后不久，就向巴国民议会提出建立贝娜齐亚③贝娜齐亚为人民党前任领导人扎尔达里之妻贝·布托的名字，全名为贝娜齐亚·布托。收入支持项目的方案，并宣布向该项目拨款340亿卢比④Haris Gazdar，“Social Protection in Pakistan:In the Midst of a Paradigm Shift?”，Economic and Political Weekly，Vol.46，No.28(July，2011)，pp.59-66.。该项目的核心是为家庭月收入低于6000卢比(相当于67美元)的贫困家庭的主妇⑤该项目界定“主妇”是年满18周岁的已婚妇女。包括以下情况:(1)与丈夫和她的未婚子女生活在一起;(2)离婚妇女与她未婚的子女生活在一起;(3)离婚妇女单独生活或与她的父母/亲戚生活在一起;(4)寡妇单独生活或与她的未婚子女或与她的父母/亲戚生活在一起。每月提供1000卢比的资助。该项目覆盖巴基斯坦的四个省份，并包括联邦直辖部落区、巴控克什米尔地区。

人民党政府还在世界银行的帮助下，设计代理收入变量调查法代替过去通过议员确定受益人资格的方式，减少人为干预。贝娜齐亚收入支持项目也包括健康保险、小额信贷和职业培训等内容，为巴基斯坦妇女摆脱贫困提供多种服务。

2009-2010财年，人民党政府为该项目支付118亿卢比，资助的受益家庭为280万个⑥Anila Channa，“Social Protection in Pakistan:A Profile of Existing Programmers and an Assessment of Data Available for Analysis”，Asia Research Centre，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March 30，2012，p.9.。2010-2011财年，该项目支付343.3亿卢比，受益家庭为308.1万个。2011-2012财年，该项目支付404.1亿卢比，受益家庭为396.1万个⑦“BISP’Funding may be Slashed by 30%”，The Express Tribune，June 4，2013.。在五年执政期间，人民党政府总共为贝娜齐亚收入项目支付了800多亿卢比，同时为贫困家庭的妇女提供了小额信贷，为她们及其子女提供职业培训，为贫困家庭提供健康保险等⑧S.Rahman，“Achievement of the PPP Government”，The News，January 10，2013.。

人民党还对原有的雇员社会保障制度、职工福利基金、雇员老年福利制度、天课基金、基金委员会等社会保障项目进行了调整，并相应提高了资助额度，扩大了资助范围。人民党政府通过基金委员会，为135，000名寡妇、孤儿和其他需要帮助的人提供资助 为孤儿建立了巴基斯坦温暖之家等 人民党的社会保障建设对于减少巴基斯坦贫困人口，改善贫困家庭的生活状况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四，人民党政府继承贝·布托关注妇女权益的传统，保护妇女的权利。

巴基斯坦的妇女长期遭受不公平的待遇。人民党自贝·布托担任党的领导人以来突出强调保护妇女权益。这届人民党政府继承了这一传统。巴议会相继通过的立法中，有24个立法与妇女权益有关。例如，2009年，“保护妇女在工作场所免受骚扰法”在议会通过，旨在为巴基斯坦妇女创造一个安全工作环境。性骚扰是巴基斯坦就业妇女面临的最大障碍之一。该法案要求所有公共和私人组织，制定内部细则和投诉/申诉机制，为所有工作的妇女提供安全工作环境。2011年5月10日，巴议会通过《硫酸控制和硫酸犯罪防止条例》，首次把对妇女泼硫酸致人伤残的行为实行严惩。2012年3月8日，议会通过的《国家妇女地位委员会法案》，加强对侵犯妇女权利的监管;《妇女处于困境和拘留基金法案》，为需要帮助的妇女提供资金和法律援助①“History of Women Empowerment in Pakistan”，http://www.pcst.org.pk/wst/wst_hwep.php。扎尔达里总统希望在人民党执政期间，巴基斯坦妇女将完全拥有巴基斯坦男人所有的权利。经过人民党政府的努力，巴基斯坦的妇女相比过去，其政治与经济地位都有很大的提高。

第五，人民党政府努力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与福利。

巴工人阶级是人民党的重要支持者。人民党前任领导人阿里·布托和贝·布托都相信人民党的力量来源于巴工人阶级。他们在执政时都努力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扎尔达里领导下的人民党继承这一传统，努力维护工人阶级的权利。人民党政府把巴非熟练工人的最低工资，从每月6000卢比提高到7000卢比。人民党政府还将工人的老年养老金提高到每月3000卢比②“Benazir Employees Stock Option Scheme:Empowering Worker’s Agenda”，http://www.pakrealestateti mes.com/showthread.php?tid=13350。

为保障工人权利，人民党政府取消了反劳工的《2002年劳资关系法》，解除了对工会的限制，将熟练工人最低工资提高到每月8000卢比，工人工资增加了158%③S.Rahman，“Achievement of the PPP Government”，The News，January 10，2013.。2009年8月15日，人民党政府正式出台“贝娜齐亚雇员股票期权计划”，决定将国有企业1000亿股票市值免费分配给他们的雇员(包括工人、职员和管理层)。这些雇员将获得国有企业12%的股票④“Stock Option for Workers”，The Dawn，August 31，2009.。“贝娜齐亚雇员股票期权计划”将惠及86家国有企业的50万雇员。例如，巴基斯坦石油公司每个长期工作的雇员免费得到该公司股票的2307股。按2010年3月22日卡拉奇股票交易所巴基斯坦石油公司每股的价格191.1卢比计算，雇员所得的2307股折合现金为440，867卢比。一些工作年限在二十至二十五年之间的雇员每人得到800万至1200万卢比股票收入。因此，巴媒体评论，该计划将使巴基斯坦石油公司数百名低层干部工人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①Farhad Jarral，“Benazir Employees Stock Option Scheme”，The News，March 24，2010.。对于人民党在政治上所取得的成就，人民党政府总理阿什拉夫在告别演讲中说到:“媒体是自由的，司法是独立的，民主已经生根，选举如期举行。这在历史上是首次。”②Victor Mallet and Farhan Bokhari，“Pakistan:A Fragile Transition”，Financial Times，December 19，2012.

(二)存在的问题

尽管人民党取得了以上成就，但执政期间出现腐败、安全问题与教派暴力冲突等问题。这些问题直接影响了民众的日常生活，导致民众更多看到人民党执政存在的问题。

首先，腐败问题尤为突出。在巴基斯坦历史上，历届政府都存在腐败现象，但这届人民党政府存在的腐败问题更突出。按照透明国际巴基斯坦2012年报告，在人民党吉拉尼当政四年时间里，巴基斯坦因为腐败、逃税和糟糕的治理，共损失8.5万亿卢比，相当于940亿美元③“Rs.8，500 bn Corruption Mars Gilani Tenure:Transparency”，http://www.geo.tv/article-34007-Rs-8500-bn-corruption-mars-Gilani-tenure-Transparency。巴财政部长肖卡特·塔林④肖卡特·塔林出生于1953年，在2009-2010年曾担任吉拉尼政府的财政部长。估计，在吉拉尼执政四年期间，损失达到2.25万亿卢比。据巴媒体报道，吉拉尼政府为了应对巴最高法院对人民党领导人扎尔达里总统的腐败案所花费的资金就高达七千万卢比⑤Sabir Shah，“An Overview of PPP’s 53-month Performance”，The News，August 27，2012.。

在各种腐败中，政府官员与议员的逃税尤为突出。按照2013年12月巴基斯坦调查报告中心公布的数据，巴基斯坦50%的立法议员根本没有交过税。他们当中十分之一的人没有在税务机关登记。巴上层的逃税行为鼓励社会中下层也逃税。巴基斯坦调查报告中心的报告感叹到:“如果政治家自己都不交税，他们也就失去了向别人征税的道德权威。”⑥Sabir Shah，“An Overview of PPP’s 53-month Performance”，The News，August 27，2012.

在人民党执政期间，发生了不少轰动一时的腐败大案。2012年2月，巴基斯坦国际航空公司向美国波音公司达成以15亿美元购买5架波音777飞机的协议。但是，透明国际认为在这一交易中，至少有人拿了5亿美元的回扣，因为协议规定的每架波音777飞机为3亿美元，实际上高出市场价50%⑦“$500 Million Corruption in PIA，says PTI”，Pakistan Today，February 26，2012.。

2012年，巴基斯坦钢铁公司也曝出腐败丑闻。该公司出现巨大的损失:商业损失达46.8亿卢比;腐败损失99.9亿卢比;管理不善与疏忽大意损失118.4亿卢比，总共损失265.1亿卢比⑧Azam Khan，“Rs.26 Billion Corruption:NAB Given 3 Months to Probe Steel Mills Case”，The Express Tribune，May 17，2012.。为此，巴联邦调查局开始调查，但是，由于调查进程缓慢，巴最高法院将该案的调查权移交给巴基斯坦问责局，并责令该局三个月结案，同时起诉人民党政府内政部长拉赫曼·马利克藐视法庭罪，原因是他干预此案调查 这届人民党政府曝光的腐败案还有很多 巴基斯坦媒体称这届政府是巴历史上最腐败的政府。

其次，安全局势堪忧。巴基斯坦糟糕的安全局势成为巴各界诟病人民党的理由。巴境内的恐怖分子、叛乱分子和教派极端武装分子成为巴国内暴力事件的主要制造者，其中，巴基斯坦塔利班组织成为发动恐怖袭击的主要祸害。人民党政府对这几股恐怖势力想不出更好的遏制对策，致使执政期间各种暴力袭击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扰乱了社会秩序。从2008年2月到2013年3月完成任期，巴基斯坦因为各种恐怖主义袭击、自杀袭击、教派暴力冲突、种族政治冲突、政党仇杀等造成的伤亡人数为93，038人，其中死亡人数45，460人，受伤人数47，578人。

从表1可以看出，2009年与2010年，人民党同巴军队合作，发动反恐战争，致使国内恐怖暴力袭击事件反弹。2009年因恐怖暴力事件死亡人数达到创纪录的12，632人，以后逐年略有下降。在这些伤亡人数中，存在大量的平民和安全部队人员伤亡。在人民党执政期间，共有9897名平民和2230名安全部队人员被杀害①Masood Rehman Khattak，“Security Situation 2008-2013:An Overview”，March 22，2013，http://www.weeklypulse.org/details.aspx?contentID=3409＆storylist=2。

表1 2008-2013年巴基斯坦发生暴力袭击次数、伤亡人数

在俾路支省、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和联邦直辖部落区几乎每天都发生枪击、爆炸、绑架、偷盗、抢掠事件。巴基斯坦最大商业城市卡拉奇市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之一:不但存在暴力恐怖袭击、教派暴力冲突，还存在党派积极分子争夺地盘的政治谋杀。在2012年，仅卡拉奇市，1694人因各类暴力事件被杀害，几乎每天都有 人被各种暴力事件杀害 参见表 巴基斯坦最繁华的商业城市已经成为最危险的城市。

现代社会中，政府的一个基本职能是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巴安全局势的恶化表明人民党在履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的基本职能方面是失职的，而这是选民评价政党执政是否成功的主要指标。因此，人民党失去了大多数民心。

再次，教派暴力冲突严重。巴基斯坦的教派冲突表现为伊斯兰极端分子向非穆斯林，尤其是艾哈迈迪派、印度教徒和基督教徒发动袭击;穆斯林中的多数派逊尼派向什叶派发动袭击;为报复，什叶派的激进武装组织也向逊尼派发动袭击。在教派冲突中，律师、商人、医生和教师成为教派极端武装组织重点袭击的对象。2008-2012年，人民党执政期间发生的教派暴力事件及伤亡人数情况(参见表3)。

表2 2008-2013年期间卡拉奇市各类暴行被杀害人数

表3 2008-2012年教派暴力事件数、伤亡人数

在人民党执政的这五年期间 因教派暴力事件导致的人员伤亡人数高达人。人民党政府在应对教派冲突方面，政策不当，措施不力。巴基斯坦人权组织控告人民党政府对一系列爆炸事件视而不见，没有采取足够的措施保护什叶派人①“Deadly Bombing Hits Shia District in Karachi”，March 04，2013，http://www.aljazeera.com/news/asia/2013/03/20133315617954671.。

二、经济成绩与政策失误

人民党政府在经济上取得的成绩，相比其在政治上所取得的成就要逊色的多。人民党忙于应对最高法院与反对党的挑战，无暇顾及经济问题。经济政策失误使经济走上滞胀的尴尬局面。

(一)人民党在管理国内经济上的一些成绩

尽管人民党政府管理国内经济的表现不如在政治上的表现，但仍然取得一些成绩，使巴基斯坦的经济在某些方面有所改善。

首先，巴基斯坦出口和外汇储备有所改善。人民党执政之初正赶上全球经济衰退，巴基斯坦宏观经济指标开始恶化。消费价格指数在2008年10月达到25%。②Pakistan and IMF，“Pakistan:Letter of Intent，Memorandum of Economic and Financial Policies，and Technical 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November 20，2008，pp.2-3.巴外汇储备在2008年9月下降到55亿美元，仅够支付2个月的进口费用③“Pakistan’s Economy:Sweets and Stones”，The Economist，September 13，2008.。为扭转巴出口下降的趋势，人民党政府在2009年7月制定了为期3年的战略性贸易政策框架，促进了巴基斯坦的出口。巴基斯坦的出口从2008-2009财年的176.88亿美元增加到2012-2013财年的244.6亿美元，增加了38.3%。

人民党政府促进出口的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2010-2011财年，取得比上一年增长28.61%的好成绩。由于巴基斯坦出口结构单一，主要是纺织品出口，容易受到国际市场的冲击。

与此同时，在人民党执政期间，来自巴国外工人的汇款增长迅速，改善了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巴财政部、中央银行与财政部海外机构共同发起“巴基斯坦汇款倡议”项目，为海外工人向国内汇款提供便利汇款渠道，改进支付体系。在人民党政府的努力下，随着中东各国经济的复苏，巴海外工人向国内汇款逐年增长。尽管在2012-2013财年比上一财年下降12.2%，但总体上是增加的。

伴随巴基斯坦海外工人汇款和出口的增长，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也有所改善，摆脱了人民党执政时出现的窘境。2007-2008财年，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为113.98亿美元，而2011-2012财年的外汇储备达到182.43亿美元，增长了60%。

巴外汇储备在人民党执政的前三年出现了明显增长。在执政的后两年，巴基斯坦需偿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30亿美元的贷款。2012年1月，巴基斯坦支付IMF14亿美元的货款 加上出口下降导致外汇储备连续两年下降 尽管国外工人的汇款有所增加，但是，由于巴基斯坦经济总体低迷，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形势仍不容乐观。

其次，农业的发展成为人民党政府引以自豪的成绩。小麦是巴基斯坦民众的主粮之一。当人民党上台时，巴基斯坦需要进口小麦，但是，通过人民党政府的促进政策，巴基斯坦农业实现健康转变。吉拉尼政府提高政府收购小麦的价格，从2008年4月的每40公斤625卢比，提高到2008年10月的每40公斤950卢比，收购价格增加了52%②Rashid Amjad，Musleh ud Din and Abdul Qayyum，“Pakistan:Breaking out of Stagflation into Sustained Growth”，The Lahore Journal of Economics，Vol.16，Special Edition(September 2011)，pp.13-30.。阿什拉夫政府也再次将小麦收购价格从2012年的每40公斤1050卢比，增加到2012年10月的每40公斤1200卢比。小麦收购价格增加了14%③“Government of Pakistan Increases Wheat Procurement Price”，December 12，2012，http://www.thecropsi te.com/news/12630/government-of-pakistan-increases-wheat-procurement-price。这一政策调动了广大中小农户种小麦的积极性。巴小麦播种面积从2007-2008财年的855万公顷增加到2008-2009财年的940.6万公顷，小麦播种面积增加了5.8%，同时，小麦产量从2007-2008财年的每公顷2451公斤，增加到2008-2009财年的每公顷2657公斤，每公顷产量增加8.4%④Omer Farooq，“Agriculture”in“Pakistan Economic Survey 2009-10”，Ministry of Finance，Government of Pakistan，2010，p.20.。

人民党政府同时向广大农户提供肥料、拖拉机和其他农业设施的补贴，向农业部门注资近10亿卢比。巴商业银行也加快对农业的信贷支持。2008-2009财年巴商业银行对农业信贷为2330亿卢比，2009-2010财年进一步增加到2481亿卢比，2010-2011财年和2011-2012财年分别达到2630亿卢比和2938亿卢比，创历史新高⑤Imtiaz Ahmad，“Growth and Investment”in“Pakistan Economic Survey 2013-14”，Ministry of Finance，Government of Pakistan，2014，p.28.。在人民党政策推动下，巴基斯坦由原来的小麦进口国，现在已经变成小麦出口国，实现了历史飞跃。

2010-2011财年，巴基斯坦的小麦产量达到最高值，而2009-2010财年与2011-2012财年因为受到洪灾影响，小麦产量略有下降。到2013年3月人民党政府完成任期时，巴基斯坦的小麦产量比2007-2008财年的小麦产量仍高出15.5%。巴基斯坦从小麦进口国变为小麦出口国，对于巴基斯坦的粮食安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再次，巴基斯坦的人均收入有所增长。由于出口、农业的发展及海外工人汇款增加，巴基斯坦人均收入从2008-2009财年的1026美元增加到2012-2013财年的1340美元，增长了30.6%。

(二)人民党政府管理国内经济的政策失误

人民党政府在经济上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管理国内经济出现的政策失误: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不协调，使巴基斯坦出现经济增长持续低迷，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的滞胀局面。在人民党执政的五年期间，巴基斯坦年均经济增长(真实GDP增长)为2.8%，扣除年均人口增长率2%，年均经济增长率只有0.8%，而年均通货膨胀率却高达12.7%，城市年均失业率高达8.17%。这些数据表明巴基斯坦的经济已经出现持续低迷，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尤其是城市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滞胀局面(参见表4)。

表4 2008-2012年巴基斯坦主要经济指标(单位:百分比)

在人民党执政期间，经济之所以出现滞胀局面，主要原因是人民党政府的经济政策失误: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不协调，控制通货膨胀的目标没有达到，反而拖累了经济增长。

首先，巴央行从紧的货币政策没有得到人民党政府的财政政策的配合，导致货币政策无效，控制高通货膨胀率的目标落空。

2008年11月20日，人民党政府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达成借款协议。IMF首先给予巴基斯坦23个月的资助，价值为51.7亿特别提款权，相当于76亿美元。迫于当时通胀压力，在IMF的要求下，巴基斯坦央行制定了从紧的货币政策，以控制高通货膨胀率。巴基斯坦基准利率: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贷款的贴现率，从2008年1月的10.1%一路上升到2008年11月的15%，在10个月时间上升50%。

巴基斯坦央行采取从紧的货币政策。巴基斯坦的基准利率一直在13%以上，直到2011年10月才有所放松，逐渐降低贴现率。在整个人民党执政期间年均贴现率为12.4%，处于高位水平。

人民党执政期间，并没有实行适度从紧的财政政策，税收收入也增长缓慢。巴基斯坦税基本来就狭窄，同时还有许多赦免税。税收体系的不完善导致大量逃税行为。巴基斯坦全国仅1%的人口纳税，3%的注册纳税人付90%的增值税，①JoséLopez-Calix and Irum Touqeer，“Revisiting the Constraints to Pakistan’s Growth”，Policy Paper Series on Pakistan PK20/12，World Bank，June 2013，p.38.税务部门在2011年统计发现，全国只有76.8万人交过收入税①“Plugging Leaks，Poking Holes;Pakistan Economy”，The Economist，December 08，2012.。人民党政府曾承诺每年提高税收占GDP之比的1%，到2013年，税收占GDP之比达到15%②Zubair Mohammad，“The PPP’s Terrible Economic Performance”，The Express Tribune，November 6，2012.。然而，人民党政府的高级官员，包括总理吉拉尼、内政部长拉赫曼·马利克都不热心增税，因为他们在2002-2007年期间，就没有交过税③Maha Khan Phillips，“Pakistan:Failing Economy，Failed State?”，Institutional Investor，October 2011.。2012年，人民党政府推行“税收大赦”和“税收登记”计划，即通过赦免以前偷逃税收的罪行，重新进行登记;只要一次交税4万卢比(约合400美元)，过去所欠的税就一笔勾销。人民党认为这是快速增加公共财政，扩大税基的最快办法。然而，计划以失败而告终，最终只是鼓励更多的偷逃税收行为。2008-2013年，巴基斯坦的税收占GDP之比，并没有实现预期目标，总体上低于9%，导致巴基斯坦的财政赤字逐年上升。

巴基斯坦的税收占GDP之比，在人民党执政期间年均处于8.86%之间，是世界上最低的水平。在2008-2013期间，人民党政府的财政赤字逐年上升，从2008-2009财年的5.2%上升到2012-2013财年的8.2%，总体上升了58%。人民党政府的支出与财政收入的缺口越来越大。

图1 2008-2013年巴基斯坦税收占GDP之百分比与财政赤字占GDP百分比

表5 2008-2009财年至2012-2013财年政府的财政补贴(单位:10亿卢比)

人民党在执政期间没有严守基本的财政纪律。面对通货膨胀压力和从紧的货币政策，人民党政府应实行适度从紧的财政政策进行配合，以解决国内两位数的通货膨胀。但是，人民党政府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提高工人的工资与福利，提高政府雇员的工资，扩大社会保障，同时，保持巨额的财政补贴，使央行通过从紧的货币政策控制货币流通量的目标落空。

人民党执政的五年期间，政府的各种补贴高达16785亿卢比，其中电力部门补贴为14315亿卢比，食品与农业的补贴为1212亿卢比，炼油厂补贴993亿卢比，其他补贴为265亿卢比。如此高额的财政补贴，只会增加社会需求和货币流通量，从而抵消从紧货币政策的效应。为弥补巨额补贴带来的财政缺口，人民党政府又转向中央银行以及有关指定银行借款。

人民党政府向巴中央银行的借款从2008-2009财年的1310亿卢比增加到2012-2013财年的3920卢比，增加了两倍，尤其在2009-2010至2011-2012财年，人民党政府向巴中央银行的借款增加了3.8倍。此外，人民党政府为弥补税收不足，还向指定银行出售政府债券，申请贷款等，弥补财政赤字。

人民党政府向银行部门的借贷平均每月高达680亿卢比，约合7.95亿美元①“PEW Express Concern on PPP-Led Government Excessive Borrowing”，The Pakistan Times，January 14，2011.。如此高额借贷，必定使政府的国内债务急剧增加。人民党政府向银行部门大量借贷 为财政赤字融资 挤出了对私人部门的信贷 尤其是中小企业的信贷 政府部门又支付巨额补贴，导致货币流通量增加。人民党执政前的2007-2008财年，巴基斯坦的广义货币M2供应量是46，891亿卢比，而到2012-2013财年的广义货币M2供应量是88，588亿卢比，增长了89%。在2008-2013年期间，巴基斯坦的广义M2的年均增长率为13.6%，而在此期间，巴基斯坦的年均GDP的增长率只有3.08%。M2的年均增长率是GDP年均增长率的4.4倍。

巴基斯坦的货币供应量超出产出(GDP)增长率的4.4倍，只会带来各类资产价格上升，形成通货膨胀。巴基斯坦实行从紧的货币政策力图控制商业银行的贷款量，从而控制货币流通量。但是，巴基斯坦政府的巨额财政补贴，向央行和其他指定商业银行的借款，提高了工资和社会福利标准却增加了货币流通量。人民党政府不受约束的财政政策使从紧的货币政策无效。

其次，巴基斯坦从紧的货币政策在没有控制住通货膨胀的同时，还拖累了巴基斯坦的经济增长。2008-2013年期间，巴基斯坦商业银行的年平均贷款利率高达13.7%，制约了商业银行的信贷投放。借款成本的增加会使企业停止向银行部门的贷款，从而导致巴经济投资不足。

商业银行对私人企业的信贷从2007-2008财年占GDP的28%下降到2011-2012财年占GDP的16%①JoséLopez-Calix and Irum Touqeer，“Revisiting the Constraints to Pakistan’s Growth”，Policy Paper Series on Pakistan PK20/12，World Bank，June 2013，p.27.。随着国内信贷量的下降及政府财政赤字增加，巴基斯坦的公共投资与私人投资都在下降。投资水平下降直接影响巴基斯坦产出水平。

公共投资占GDP的比例从2007-2008财年的4.8%下降到2012-2013财年的3.33%，下降了30.6%，几乎下降了三分之一。私人投资占GDP的比重由此从2007-2008财年的12.8%下降到2012-2013财年的9.64%，下降了24.7%。巴私人企业投资下降，经济活力严重不足。总之，在人民党执政期间，无论是公共投资还是私人投资都出现了下降，其中公共投资下降更多。人民党更多关注非生产性支出，如财政补贴，社会福利，而生产性投资不足。私人企业由于巴央行实行从紧的货币政策，借贷成本提高，也不愿更多投资。巴基斯坦的公共投资与私人投资的双下降，使巴基斯坦的产出(GDP)增长缓慢，尤其是工业，制造业与大型制造业增长缓慢，从而制约了整个经济的发展。

巴基斯坦的工业部门从2007-2008财年的高峰跌入2008-2009财年的谷底，工业部门出现负增长，为-5.2%，大型制造业跌落最深，增长率为-6%。整个人民党执政期间，大型制造业复苏最慢。2009-2010财年增长0.4%，2010-2011财年增长为1.7%，2011-2012财年为1.1%。尽管制造业与大型制造业在2012-2013财年有所回升，整个工业部门仍然是下降的，从而使巴基斯坦整个经济增长乏力、持续低迷。

图2 2007-2013年巴基斯坦工业、制造业与大型制造业的增长率

综上所述，人民党政府为遏制高通货膨胀，实行从紧货币政策没有得到财政政策的配合，既没能控制高通货膨胀，同时，又拖累了经济增长，使巴基斯坦经济出现高通货膨胀与经济持续低迷增长并存的滞胀局面。

这届人民党政府为巴基斯坦民主制度建设做出了贡献。但是，由于未能遏制巴基斯坦腐败问题，加上经济政策失误，经济出现滞胀，使许多家庭重新滑入贫困阶层。经济困境与生活水平下降使民众用选票决定了人民党在2013年下台的命运。人民党再次成为在野党。2013年9月8日，人民党领导人扎尔达里完成五年总统任期，正式卸任。巴基斯坦人民党扎尔达里时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