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琴,刘志诚,徐 斌
(1.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南京210046;2.南京中医药大学国医堂,江苏南京210029;3.南京中医药大学第二临床学院,江苏南京210046)
随着生活方式的转变和物质水平的提高,单纯性肥胖的发病率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1]。肥胖的并发症如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以及一些妇科疾病等的发生,严重影响人类生活质量[2]。随着单纯性肥胖患者并发痛经的比例逐年增加,针灸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现将中医及现代医学对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认识、针灸治疗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综述如下。
中医学认为在内外致病因素的作用下,阴阳、气血、脏腑、津液、情志功能失调、卫气失常、三焦元气不足,导致水湿、痰浊、膏脂等壅盛于体内而引发肥胖。李氏等[3]认为脾虚痰湿是肥胖病发生的实质,胃热湿阻是肥胖病不愈之症结,瘀血内生是肥胖病合并症的关键,经气不运是肥胖病危证的所在,脾肾两虚是肥胖病发展的趋势。刘氏[4]结合临床资料认为单纯性肥胖可分为胃肠腑热、胃热滞脾、脾虚湿阻、肝郁气滞和肝郁乘脾五种证型,并因临床以胃肠腑热型最常见,又分为胃中蕴热、小肠实热以及肠燥便秘三个小证型。痛经的主要病机是“不通则痛”或“不荣则痛”,病位在子宫、冲任。刘婉芬[5]根据临床将痛经分为气血瘀滞、寒湿凝滞、肝郁湿热、气血亏虚、肝肾亏损五型。连凤梅等[6]认为痛经实证多于虚证,而实证中以寒湿凝滞最常见,其次是气滞血瘀。刘氏[4]认为肥人之气虚、水湿、痰凝、气滞、血瘀、情志异常是诱发痛经的重要因素,并从病因、病位、病性、病势、病机等多种因素进行分析、比较、综合,认为肥胖并发痛经的证候诊断以痛经证型诊断为妥。有学者[7-8]认为肥胖并发痛经除以往5种分型[4],应该还包括肝郁脾虚型,并究其病因无外乎饮食不节,多逸少劳,劳倦伤气,进而损伤脾气,脾失健运;或因情志不遂,郁怒伤肝,导致肝失调达,肝木乘土,脾胃功能虚弱。
现代医学对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尚在探索之中,肥胖病和痛经的病因和病机分别有相应论述。西医认为单纯性肥胖的病因与遗传因素、中枢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环境因素等密切相关[9]。王芳等[10]认为原发性痛经的发生多与内分泌、精神、神经因素有关。刘氏[4]认为痛经的病因和发病机制有全身方面因素、内分泌因素、子宫方面因素;并提出肥胖女性在以上诸多致病因素的作用下,均可诱发痛经,即为肥胖并发痛经;并做了相关研究,发现交感-肾上腺系统异常亢奋、外周5-HT水平异常升高、血中β-EP异常低下以及下丘脑-垂体-卵巢内分泌功能的失常都可能是引发肥胖并发痛经的原因。
近年来中医学在肥胖并发痛经的防治上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但中医传统的研究是通过引经据典,司外揣内及个体化的思维模式进行的,这种方法影响了中医临床和科研的客观性、可重复性和可比性。因此对中医学的研究必须引入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方法,先从证候诊断着手研究[11]。刘平等[12]认为比较是分类的前提,可靠的比较参照体系是建立证候分类标准的重要科学问题。而以辨证论治的思维建立证候理论研究的比较参照体系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及临床应用性。虽然近几年中医证候研究有所进展,但关于肥胖并发痛经的证候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当前关于肥胖并发痛经的分型刘氏等[13]认为痛经比肥胖病的临床证候突出,故临床诊断以痛经证候诊断为妥,分为气血瘀滞、寒湿凝滞、肝郁湿热、气血亏虚、肝肾亏损五型。诸多学者[7,14-15]亦发现女性患者在以上 5 型之外,可能出现肝郁脾虚型证候。许钰[15]通过回顾性调查研究和前瞻性研究,对肥胖并发痛经患者的证候量化诊断标准进行探讨,初步建立了肥胖并发痛经患者证候诊断标准,是目前临床上关于肥胖并发痛经的证候标准化研究中较为完善、统一的研究;她认为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是指凡肥胖发生在先,肥胖加重后出现痛经症状,经临床及实验室检查排除生殖器官器质性病变者。既属于单纯性肥胖的范畴,又属于原发性痛经的范畴。并提出其临床表现多样,中医辨证可分为常见的6个证型:气血瘀滞型、寒湿凝滞型、肝郁湿热型、气血亏虚型、肝肾亏损型及肝郁脾虚型。
目前临床对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多采用辨病治疗和辨证治疗。当今学者认为针灸能抑制过亢的食欲和胃肠道消化功能,减少能量的摄入,同时针灸可以促进能量代谢,增加能量消耗,促进体脂的动员和分解,具有减肥的功效[15]。针灸还具有行气止痛、活血化瘀的作用,针对痛经具有治愈率高、不易复发、副作用小等特点。针灸同时具有减肥和镇痛的双重疗效,因此针灸是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可推广疗法之一。
漆晓波[16]选用穴位水分、天枢、上巨虚等为主穴加穴位埋线治疗单纯性肥胖30例,结果显示其总有效率为96.7%,说明针灸加穴位埋线治疗单纯性肥胖患者具有显著疗效。刘勇[17]观察治疗50例单纯性肥胖患者,针对肥胖患者不同部位与年龄采用不同的针灸疗法,即体针、电针、耳针、穴位埋线四法,结果显示4种疗法的总有效率为76.7%,说明针灸减肥具有可取性,值得推广。
姜立言[18]选用次髎、三阴交、地机等穴治疗原发性痛经患者34例,治疗总有效率为97.06%,说明针刺治疗原发性痛经疗效显著。汪文清[19]观察治疗原发性痛经患者122例,分为针刺组52例,西药组40例,安慰剂30例,针刺组选主穴三阴交、地机、血海等,西药组给予布洛芬片,安慰剂组给予维生素B1片,结果显示针刺组总有效率为96.2%,西药组为80%,安慰剂组为13.3%,结果表明针刺组疗效明显优于西药组和安慰剂组,因此可以说明针刺治疗原发性痛经安全有效,值得推广运用。
中医辨病治疗单纯性肥胖和痛经的针灸疗法均多有论述,但关于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论述较少。潘娜娜等[20]运用穴位埋线的方法在中脘、天枢、地机、次髎等主穴并进行辨证配穴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患者21例,结果显示痊愈10例,显效7例,有效3例,总有效率为95.23%,说明穴位埋线对肥胖并发痛经有良好的减肥和调经止痛的作用。除此以外未见其他关于辨病治疗肥胖并发痛经的报道。
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特色之一,针灸辨证治疗单纯性肥胖和原发性痛经也是临床常用治疗方法之一。闫滨[21]将100例肥胖病人分为实证和虚证进行辨证治疗,实证选曲池、足三里、梁门等,虚证选气海、关元、三阴交等;结果显示总有效率为96%,说明针刺治疗单纯性肥胖有明显的临床效应和较稳定的远期疗效。戴居云等[22]将单纯性肥胖患者辨证分为脾虚湿阻、胃热湿阻、肝郁气滞、脾肾两虚及阴虚内热5个证型,并选主穴足三里和天枢,耳穴饥点、胃,并辨证配穴:脾虚湿阻型加中脘、阴陵泉等,耳穴选脾、三焦;胃热湿阻型加曲池、上巨虚等,耳穴选三焦、大肠;肝郁气滞型加太冲、肝俞;耳穴选肝、神门;脾肾两虚型加脾俞、肾俞等,耳穴选肾、脾;阴虚内热型加水道、三阴交,耳穴选内分泌、神门。观察发现,中度、重度肥胖平均体重可减2~10 kg,他们认为针灸减肥既能降脂减重,又能改善体形,还可以美容防衰。
胡长军[23]观察针刺结合手法治疗痛经的临床疗效,根据辨证分型取穴,气滞血瘀型取气海、太冲、三阴交等,寒湿凝滞型取中极、水道、地机等,气血虚弱型取关元、足三里、肝俞等,结合手法治疗1~3个月后总有效率为88.2%,并且原发性痛经治疗效果优于继发性痛经,说明针灸结合手法治疗本病效果显著,值得推广。郑兆俭[24]将260例原发性痛经分为针灸组和西药对照组,针灸组进行辨证分型取穴、针灸并用的方法治疗,对照组给予口服诺福丁,结果显示针灸组近期和远期疗效均优于对照组,并且对照组复发率高,针灸组几乎无复发;且痛经程度积分由治疗前的12.61±4.23 降至2.36 ±1.32,而对照组仅由治疗前的 12.35±3.52 降至8.31 ±4.93,说明针灸是治疗原发性痛经的较为有效的方法。
近几年,随着肥胖并发痛经的患者的比率增多,关于针灸辨证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报道越来越多。刘氏[4]依据其临床经验将其按痛经证型分为5型,并提出了其治疗的针灸处方、配穴以及耳针疗法的配穴;同时在临床进行观察研究[13],将45例肥胖并发痛经的患者分型进行针灸治疗,观察其疗效,结果显示治疗1个疗程的有效率为71.11%,治疗2个疗程的有效率为 86.67%,治疗 3个疗程的有效率为93.33%,说明针灸治疗肥胖并发痛经是行之有效的,且其疗效随着疗程增加而增高。许钰等[25]观察针灸治疗单纯性肥胖患者和肥胖并发痛经患者的疗效,将808例女性患者分为单纯性肥胖组和并发痛经组,两组都进行耳体针结合治疗,治疗结果显示肥胖组有效率为96.31%,并发痛经组为89.02%,说明针灸疗法对单纯性肥胖及并发痛经患者均具有良好的干预效果,表明针灸疗法同时具有减肥和镇痛的双重疗效。此外,有部分学者针对针灸对肥胖并发痛经的某一证型进行了单独研究,如石温等[7]针对肥胖并发痛经的肝郁脾虚型的患者进行了观察研究,在进行耳体针结合治疗3个月后,其总有效率达到95.1%,并发现其疗效与年龄、肥胖度以及疗程密切相关。任彬彬等[26]运用温针灸结合耳穴贴压观察治疗寒湿凝滞型痛经并发肥胖患者也获得了上面类似的结果。
有关针灸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作用机制探讨少有报道,而在原发性痛经方面研究较多,如姬乐等[27]运用隔药灸治疗寒湿凝滞型原发性痛经对PGF2α、PGE2的影响,结果显示隔药灸组治疗前后PGF2α、PGE2指标有显著变化,即降低了经期外周血PGF2α的含量,升高PGE2的含量,并认为隔药灸治疗痛经的作用机制与调节PGF2α和PGE2含量有关;孙立虹等[28]亦发现隔物灸关元、神阙穴治疗原发性痛经患者后,患者血清PGF2α的含量较治疗前显著降低,PGE2的含量较治疗前显著升高,且PGF2α/PGE2的比值较治疗前显著降低;同时提出其作用机制可能是通过调节患者异常的 PGF2α和 PGE2的水平,降低 PGF2α/PGE2,有效抑制子宫平滑肌痉挛性收缩,增加血流量,改变局部缺血缺氧状态,从而发挥止痛效果。段颖华等[29]采用耳针结合耳压治疗原发性痛经也取得了以上相似的结果。刘氏[4,30]研究显示,针灸治疗后肥胖并发痛经患者体重、肥胖度、体质指数、体脂百分率,DA、NA、Ad、5-HT、HA、GnRH、LP的含量均显著回降,而雌激素和β-EP含量显著回升,经统计学处理均有显著性差异。说明针灸对肥胖病并发痛经患者产生减肥效应的同时,可以抑制患者过度的交感-肾上腺系统异常亢奋状态,它们的α效应减弱,缩血管作用减弱,有助于子宫组织代谢和微循环的改善,有利于致痛物质的破坏以及疼痛的减轻和消失,并认为针灸对肥胖并发痛经机体的多系统、多因子、多途径、多环节、多靶点的良性作用可能是实现减肥和镇痛效应的作用机制。
当今针灸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研究仍然存在一些问题:有关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的诊断标准、纳入、排除标准和疗效评估标准尚不统一、明确;针灸治疗方法、取穴依据、疗效分析、作用机制的可信度有待提高。笔者建议运用南京中医药大学许氏等人报道的针灸治疗单纯性肥胖并发痛经规范性证治方案和评估疗效标准,以便同类研究具有可比性;临床研究扩大样本数并深入探讨作用机制,为临床提供疗效确切、副作用小、安全性高的针灸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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