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业如何不再“过山车”

文|本刊实习记者 李洁琼

糖业如何不再“过山车”

文|本刊实习记者 李洁琼

春节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往年这个时候王先生已经开始下乡宣传甜菜种植技术了，今年却一直呆在家里没去上班，原因是他所在的糖厂去年亏损严重，而他个人可能面临下岗。

早在2006年，中国粮油食品集团有限公司以竞买的方式收购了王先生所在的山西省原应县糖厂，成立了朔州中粮糖业有限公司，主要生产白糖、甜菜颗粒粕饲料等。成为中国粮油食品集团在山西投资的第一个独资公司后，糖厂的员工喜不自禁，糖厂的发展有希望了，正当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时，中国的糖业却经历了多年未遇到过的亏损局面。

“2012/2013年榨季是一个不平凡的制糖期，全行业生产经营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中国糖业协会常务理事长贾志忍在不久前召开的“2013/2014年制糖期全国食糖产销工作会议”上如此表示。当时与会的多位发言人也都提到了制糖业“十几年来首次亏损”。

增产却亏损，让曾经的“糖高宗”风光不再。据了解，2010/2011年榨季，我国白糖产业的价格不断攀升，白糖每吨的价格从2010年的每吨4000元攀升至2011年的每吨7500多元，而进入2012/2013年榨季，食糖价格进入了低迷的势头，几乎是一路开榨收储一路下跌，曾一度引人关注的“糖高宗”，价格能够维持在每吨5400元的售价已经很难，曾经“甜蜜的事业”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国内糖业企业目前都在为如何应对危机而绞尽脑汁。

中国糖业的困惑

继2011/2012年榨季之后，2012/2013年榨季中国食糖再度增产。据中国糖业协会秘书长闫卫民介绍，全国累计生产食糖1306.84万吨，同比增加155.09万吨，增幅为13.46%。明明增产为何反而亏损呢？

广西南宁东亚糖业集团财务总监杨志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大部分制糖企业跟中国众多的传统制造业一样，以前的竞争优势主要是成本优势，但是随着人力成本的提高，环保方面的要求越来越严格，加上人民币不断地升值，使得传统制造业已经逐渐丧失了固有形态下的成本优势。”

国内传统生产方式导致生产成本居高不下，之前降低成本的方式一直是降低劳动力成本和种植成本。但是按制糖企业以生产食糖市场能接受的价格来收购糖料和雇佣劳动力，糖农不愿继续种植糖料，“用工荒”在中国持续蔓延的今天可能还意味着企业很难招到廉价劳动力。但是如果按糖农意愿继续种植的价格收购糖料，制糖企业生产的食糖价格市场接受不了。

生产成本高并不是导致中国糖业亏损的唯一因素，国际糖业对国内制糖业的巨大冲击是另一个重要原因。根据海关统计，截至2013年7月底，全国累计进口食糖176.77万吨。我国原糖和白糖进口实行配额制，配额内进口关税为15%，但即使加上关税，进口糖价格仍然比国内糖更有价格优势，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国内市场。再加上，受巴西等主要出口国增产和国际市场需求不旺的影响，国际市场的原糖价格持续走低，中国糖业被逼入“寒冬”。

政策帮扶不是万能灵药

糖企现在的日子过得异常煎熬，对于很多已经习惯了关键时刻政府出来买单兜底的中国企业，现在最为关注的就是食糖产业政策，包括：糖料收购价格是多少？是否实施糖料种植直补？是否出台对制糖企业减免税收政策？是否启动食糖临时收储政策？

这些政策的出台确实会直接影响到食糖生产成本，进而影响食糖价格的波动区间。但是政策扶持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一劳永逸。

为应对中国糖业面临的困境，2013年国家及时调整政策，分三批次以6100元/吨的价格共计收储180万吨食糖；以5442元/吨轮换出库16.5万吨国家储备糖。

但是相关数据显示，收储并没能挽回国内糖价。受供需宽松和国际低价糖吸引进口量持续高位影响，国内糖市价格一路走低。2012/2013年制糖期全国制糖工业企业累计平均销售价格为5532元/吨，较上个制糖期下跌13.18%。由于价格低、相对于外糖成本高，中国制糖业出现了近十几年不遇的亏损局面。2012/2013年制糖期全国制糖企业亏损31亿元，实现利税总额6.16亿元，同比下降92%。

中粮屯河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夏令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2013年上半年国家执行了临时收储政策，有些企业的日子还好过些，下半年完全看市场行情，竞争将更加激烈。明年可能将是整个行业的‘寒冬’。”

可见，政策不是万能灵药，它只能暂时缓解病痛，却不是根除恶疾的良方。长夏已尽，凛冬将至，坐等政策只会被寒冷吞噬。

糖企的未来要靠自己

成本倒挂和进口糖双重压制下，除了坐等政府福利外，中国糖企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2013/2014年制糖期全国食糖产销工作会议”上曾被广泛讨论过。

“我应该加强行业自律，提高行业竞争力。这个关键是提高农业效率，特别是加强水利、提高单产。而且我们应该自我批评。这几年有些国内糖到下半年就变黄。食品工业就是要做好。”广东糖业协会理事长刘汉德说。

“糖厂的管理也需要提高，不能光靠国家，还得在甘蔗品种上下功夫”，广西糖业协会理事长农光说。

概括来说，这些代表们认为提高生产效率、降低能耗、改善品种等将成为行业“扭亏”“转型”“提升”的关键。

中国糖业协会常务理事长贾志忍在“全国糖业2012/2013年制糖期绩效同业对标与科技创新年会”上也语重心长地说：“希望制糖企业可以不断改造生产装备，提升生产技术水平，促进技术进步，不断完善整体生产流程。在糖业困难的时候，企业必须大力进行技术改造，给企业的技术和生产部门充分的科研和实践条件，争取把每吨糖的生产成本降低100～200元。这是我们共渡难关的一个步骤——练内功，政府帮，自身来努力。每个企业把吨糖生产成本降低100元，整个行业就能少13亿元的负担。”

“功夫在事外”

其实，企业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糖企未来的出路。广西南宁东亚糖业集团财务总监杨志明就认为“功夫在事外”很可能是糖企能走通的另一条路。

在他看来，甘蔗除了能生产糖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用途，比如甘蔗制糖剩下的蔗渣是很好的环保生物发电原料。糖企用自己的甘蔗残料发电，不仅环保，还能带来一定的额外收入。

这种生态型资源循环发展模式在国外早已有了良好的发展，杨志明说，“国外的制糖企业在甘蔗的循环利用方面已经有了很多有效的尝试，比如近期东亚糖业的母公司——泰国两仪公司已经从制糖的副产品中提炼出可以用于做可降解购物袋的原料，可作为塑料的代替品广泛使用。这些食糖以外周边产业的开发意味着企业不必在已经供大于求的市场上苦苦挣扎，而是可以通过更多的手段获取利益，弥补糖业本身的成本增加。”

在杨志明看来，“只要战略对头，再有足够的耐心，眼前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整体生态型资源循环发展才是国内糖业巨头走出行业低谷的出路。”

的确，自1991年以来，我国食糖市场经历了多次大起大落的“过山车”行情，让人触目惊心，广西工信委副主任、自治区糖业发展局一位负责人表示，合理的糖价，可让农民、糖厂和国家税收都受益。背离价值的价格容易大起大落，是糖业发展的毒药。而要使糖业的发展进入平稳的轨道，就必须进一步加大制糖业的技术改造力度，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加快食糖高附加值产品的研发和生产，努力形成多品种、多档次的产品格局，促进糖业整体竞争力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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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糖业的前世今生

中国自公元前4世纪的战国时代，已经有关于甘蔗加工的记载。屈原的《楚辞·招魂》中有这样的诗句：“胹鳖炮羔，有柘浆些”。这里的“柘”即蔗，“柘浆”是指从甘蔗中取得的汁。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是中国机械化制糖的酝酿、探索时期。由于时局动荡，该时期的机械化制糖并未得到发展和繁荣。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才不断发展形成相对完整的现代制糖工业体系。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已开始成为世界上制糖大国之一。2012年，我国成品糖的产量为1388.36万吨，跻身世界前三甲。

但是，自1991年以来，我国食糖市场经历了多次大起大落的“过山车”行情，让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