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柏林
(铜陵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
杨贤江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个马克思主义教育理论家。马克思主义具有与时俱进的品质,在革命时代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指导思想,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是现代化建设的指路明灯。杨贤江的“全人生指导”思想,在革命时代,激励了一大批青年知识分子投身革命,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为青年学生获求全面和谐发展提供了理论依凭。[1]《普通高等学校辅导员队伍建设规定》(以下简称《规定》)指出:“辅导员是开展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是大学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和管理工作的组织者、实施者和指导者。辅导员应当努力成为大学生的人生导师和健康成长的知心朋友。”以此观之,探究杨贤江“全人生指导”思想的内涵和价值,有助于当代高校辅导员在历史遗产中寻求思想资源和行动逻辑,恪守自身的使命和责任。
培养以改造社会、追求人类幸福为人生旨归的全面发展的革命青年是杨贤江“全人生指导”思想的核心。杨贤江指出,肩负着改造社会和复兴民族的青年应当具备全面的素质:“第一要有坚强的身体,能够忍得住辛苦,担得起责任;第二要有灵敏的头脑,能够应付随发的事项,解决疑难的问题;第三要有消闲的能力,能够利用空余的时间,丰富社交的趣味;第四要有文化的修养,能够浚发高尚的思想,增进想象的能力;第五要有劳动的习惯,能用自力取得一部分的生活资料;第六要有社会的人格,能有力谋人群幸福、铲除公众祸害的志愿。”[2]只有集以上素质于一身时,青年才可能拥有强健的身体和精神,工作的知识和技能,服务人群的理想和才干,丰富生活的好尚与习惯,才可能升华到自由王国。
杨贤江在当时鲜有人调查青年问题的背景下,对青年问题进行了全面深入的考察与研究,并把青年问题主要归纳为十一个方面,即人生观、政治见解、求学、生活态度、职业、社交、家庭、经济、婚姻、生理及常识。杨贤江认为,青年身心的急剧发展变化及环境的变迁(主要是五四运动)是这些问题产生的主要原因。
“全人生指导”思想的体系科学完整,逻辑缜密清晰,论证全面深入。既要求注意青年的德、智、体三育并进与肉体和精神的和谐发展,引导青年做“三育”均备之人,又指对青年有关升学、择业、交友、恋爱、家庭、健康以及为人处世、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等问题给予全面的关心和指导;既重视课内校内生活,又彰显课外校外生活;既立足学生的当下,又关切学生的未来;既注重实用,又追寻价值。在“全人生指导”思想观照下,青年学生最终要树立革命的人生观,学会求知、学会做事、学会做人,统整知识人、信仰人、道德人、社会人和政治人身份,以适应改造社会之需要,谋求幸福圆满的人生。
杨贤江“全人生指导”思想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人的全面发展”教育思想为理论基础,同时吸收了“康德”完人教育思想和小原国芳“全人教育”思想的合理内核,结合自己的从教体验和对青年问题的理性思考,针对当时中国的国情和教育的现状而形成的。[3]可以说,“全人生指导”思想是人的全面发展观在中国的具体化探索,是用唯物辩证法揭示教育规律的成功典范,对指导当代高校辅导员从事学生教育、管理与服务工作具有宝贵的启示。
1.批判旧式片面发展的教育
在考察当时教育的基础上,杨贤江认为旧教育在某种程度上只能为学生的一事、一时负责,未能彰显教育的全面性与终身性。为此,杨贤江以当时中学训育缺失明确的宗旨和存在片面化取向为切入口,倡导教育要回归青年的“正常生活”。他指出:“他们把整个的人生分割了,以为‘德智体三育’是分立的、不相干涉的。故要讲训育,则必须高标‘人格’‘德性’一类特殊的名目;而任训育责任者,又必须‘道貌俨然’,以期感化于无形。其实要知道讲解伦理是训育,而养成早起习惯何尝不是训育?纠正行为是训育,而引起学习动机何尝不是训育责任?过去的教育从训育一方面看,已是把人生割裂了,没有‘指导全人生’的观念存在,可以说是畸形的或蹩脚的教育。”[4]在杨贤江看来,完整的人是德智体等素质全面自由发展而不是片面狭隘发展的人。除此之外,他还认为主知主义教育倾向是导致教育偏差的另一因素。他指出:“向来的学校教育,大都偏于知识的传授,而对于良好习惯的培养、青年问题的探索,未尝加以留意;换句话,就是未能为全人生的指导。于书本的教室的课业以外,对于如何过日常生活,如何交友,如何消闲,如何处世,如何发见并解决本身各个问题,如何满足并发达学生所喜欢做的活动,都在所不问。试问这种教育怎能完成他的指导人生的职责呢?”[4]杨贤江无情批判这种不从学生本身和社会环境上着想,仅规定几条应守的校规,讲解几个好听德目的重智倾向的教育,提倡对青年学生进行 “全人生指导”,以便在他们身上培养起“人生必须的条件”,成为一个“于社会有用的人”。
2.现实状况
《规定》指出,高校辅导员要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引导学生养成良好的道德品质、心理品质和优良品格,有针对性地帮助学生处理好学习成才、择业交友、健康生活等方面的具体问题,提高思想认识和精神境界。从此角度看,培养完人,即综合一个人在伦理、智力、体格、艺术、情绪各方面的因素,使学生成为一个完善的人,是辅导员的重要责任和幸福之基。然而,这一真理性主题由于其宏大叙事性在现实中普遭质疑,以至于为了训练的目的,一个人的理智认识方面已经被分割得支离破碎,而其他的方面不是被遗忘,就是被忽视;不是被还原到一种胚胎状态,就是随它在无政府状态下发展。为了科学研究和专门化的需要,对许多青年人原来应该进行的充分而全面的培养被弄得残缺不全。
就现状来看,辅导员队伍渐趋年轻化,缺失多方面指导学生的经历和经验,且角色负担过重,无暇调查研究学生的需求并对之进行多维指导。诸多机制体制羁绊使得辅导员在工作中重知轻能,重艺轻德,重校内轻校外,重结果轻过程,导致了大学生片面而非全面的发展。
3.对策建议
众所周知,人的生存是一个无止境的完善与学习过程,人的未完成性使得人需要接受全面与终身的指导与教育,以使自身趋向完满,获求解放。高校应为辅导员塑造完人提供平台,要求辅导员以马克思主义人的全面发展理论为指导,用人格感化和师弟同行等方式引导学生自已发现道德的真义和自我创造道德行为,鼓励学生自主学习知识,用演剧、绘画和音乐等艺术教育方式醇化学生的心灵,倡导学生走出校外拜师学艺,在社会实践中体验劳动的艰辛和收获的喜悦,释放学生身体的能量和凸显身体的价值,努力把学生培养成为完善而又幸福的人。
1.开中国近代青年问题研究风气之先河
杨贤江在《学生杂志》上开辟“通讯”、“答问”等专栏,通过书信方式与全国广大青年学生交流看法,实证研究他们提出的问题,并以自己的思想、学识和生活经验指导他们成长为全面发展的革命青年。杨贤江以满腔的热情、认真的态度和高度的责任感对待青年的教育问题,赢得了青年们的拥戴,以至当时知识青年多把杨贤江引为 “最可爱的朋友”、“仁慈的保姆”。在教育被各种社会问题侵蚀及社会对青年问题的遗略背景下,杨贤江深入研究了青年问题的意义及特色、青年问题的发生、青年问题的种类及中国现代青年生活的病态等课题,可谓开中国近代青年问题研究风气之先,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与重要的现实意义。
2.现实状况
我国正处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结构分化重组、递升跃迁的社会转型期,个体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价值观和信仰。然而个体并未从社会文化的繁荣中获得身心的愉悦和“畅”的心灵体验。正如学者所言,共同价值信仰的弱化与道德信仰的危机已成为中国当今社会不争的事实。学校教育系统作为社会的文化系统,在享受自由状态和个性化的同时也面临着教化的隐退和规训在场的危机。可以说,生活的欲望化和教育的规训化,贬抑着人的精神,印证了社会的娱乐化与文化的鄙俗化,这一切共同造就了现时代虚无主义的堕落气质。在社会大环境和学校小环境沉醉于物质主义和工具理性,不再是生命的诗意栖息地境遇下,大学生渐趋失去对理想和信仰的眷恋,陷入理想的欲望化与庸俗化的泥沼。伴随着理想的失落和闲暇时间的增加的是大学生问题的日渐增多,集中表现在信仰危机、道德冷淡、学习动机与目的不明确、兴趣庸俗化、身心脆弱、犬儒主义心态、个体化的自我中心主义、对公共生活的疏远、社交冲突、沉溺网络、择业盲目、恋爱观开放等方面。在诸多问题围困下,当代大学生大多缺失高峰体验与幸福感,对大学生活的态度也由憧憬逐渐转为厌倦。
3.对策建议
墨子主张教育者“虽不扣,亦必鸣”,强调教育者要发挥主体性,主动研究问题,施以教化。然而高校辅导员大多通过被动的应付学生提出的问题积累工作经验,拱己以待,不扣不鸣,缺失主动地对大学生问题进行系统的调查研究。作为高校辅导员,要使自己成为大学生的人生导师和健康成长的知心朋友,则须做到王夫子所说的“入其垒,袭其辎,暴其疵而见其瑕。”即辅导员要“到学生中间去”,搭建交流平台,倾听学生心声,在发现问题中注意挖掘、张扬并学习学生的真、善、美、健、富等优良品质。具体而言,辅导员应具备相关学科知识背景,站在马克思人的全面发展理论高度,通过主题班会、师生同乐会、郊叙、旅行、茶话会、访问授课老师、个别访谈、网络、书信、问卷等途径研究大学生的教育问题,熟谙学生心理与实际,帮助他们从自己切身的利益分析问题,循循善诱,努力使自己的教育主张具有针对性和说服力,在熟稔学生问题的基础上对他们进行“全人生指导”,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1.人生问题总该有个确定的观念
杨贤江倡导的“全人生指导”在本质上是以革命人生观为核心的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教育。针对当时有的青年过着堕落的、浮夸的生活而不知“人生究竟为什么”的问题,杨贤江明确指出:“人生的目的,在对于全体人类有贡献,来促进人生的幸福”。他认为,青年改造中首先要做的,就是对人生问题总该有个确定的观念,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有价值。他鼓励青年要树立远大而崇高的理想,认为理想是人类的特性,“理想高尚者必能响导意志,不趋歧路;必能规定感情,不流偏激;发而为事业,又必能改良文物,增进公利”。[5]
难能可贵的是,杨贤江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概括出当时青年所普遍存在的三种人生观:第一,自我理想的迷失,既不思当下生活的目的,也不规划未来,苟且偷生,随波逐流,精神空虚,旨趣卑劣,以为“做人是空的,何必认真”;第二,有感于社会的压抑,处处感到痛苦烦闷,但又自叹“世已如此,岂人力能抱回”,消极悲观,企图遁世隐居,甚至想自杀;第三,虽有朦胧的改造社会的愿望和要求,但缺乏革命的勇气和信心,或者未能找到正确的途径。[5]杨贤江的这段概括是对当时青年人生观的真实写照,同样值得当代高校辅导员借鉴与深思。
2.现实状况
从现状来看,当代大学生人生观的主流是积极的。多数大学生在人生目标和人生价值选择上呈现多元化趋势(注重自身利益而又不损人利己),确定人生观时更加冷静务实。在人生态度上,重视自我努力,敢于挑战。对国情认识较为客观,渴望社会风气好转,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但是,也存在不可小觑的消极倾向,如部分大学生人生理想定位层次不高,未树立远大的理想或人生目标,信仰迷茫、缺失精神支柱,享乐主义、拜金主义蔓延,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社会责任感与历史使命感不强,爱国方式狭隘。
3.对策建议
正如《规定》指出:辅导员的使命和责任在于积极引导大学生不断追求更高的目标,使他们中的先进分子树立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确立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念。作为高校辅导员,必须加强对大学生理想信念教育和人生观教育,培养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和主人翁精神,通过理论学习和实践调查引领大学生树立社会主义道德信仰。在理论学习上,辅导员应充分利用高校现有的教育资源,如党校、团校、党章学习小组、学术报告对广大学生进行人生专题教育,利用学生喜闻乐见的演讲、辩论赛、知识竞赛、创先争优及榜样示范活动等形式,丰富人生理论知识,提升精神境界,并深入挖掘、创新人生观教育模式与路径。在实践调查上,辅导员应积极开展各种实践活动,鼓励大学生到民间去,使大学生了解群众的疾苦和困难,组织大学生“三下乡”志愿服务团到老少边穷地区调查与服务,呼吁大学生献爱心和参加社会生产及其他社会活动,引导大学生在社会大学堂中内化社会规范和公共道德准则,藉团体力量防止堕落,磨练意志品质,增强劳动观念,培养奉献精神和节俭意识,使他们在深入实践中培养社会主义道德信仰。辅导员在整合教育资源的基础上,应努力提升大学生人生观的层次,引导学生从对“人生的意义”、“人究竟为什么而活着”、“人怎样活得更好”等问题的思索转向对“人怎样在服务社会中活得更幸福”的探求。
1.除体之外还有心,除肉之外还有灵
杨贤江认为,随着西洋物质文明东渐到中国后,国人的欲望和生活程度日渐提高。生活欲望的提高与经济压迫的势力增加,使得人们不得不 “变节”、“降志”。他指出:“有好多人专门想得些富贵利禄和声名权势,便以为这是做人上上等的快乐。实在他们错了。他们不懂的人的生活,除体之外还有心;除肉之外,还有灵。他们专以满足耳目口体之欲为大乐,只好算为高等的禽兽,因为他们还不晓得做人的道理。”[5]对此,杨贤江对青年学生提出两点希望,一是要能抵抗物质繁华的引诱,二是要培养艺术上创造和欣赏的能力,并努力于学术底研究,以期享受纯洁的及从奋斗里出来的快乐。[4]并认为讲修养的目的是为人群的善。可见,杨贤江试图利用休闲教育淡化青年的 “物欲”观念,强调人之为人的人本价值,引导青年关注自身的存在,扬弃对人与物的依赖,真正走出异化为物的奴隶的困境,摆脱精神上的贫困和颓废,追求更有价值的人生和社会的善。
2.现实状况
毋庸讳言,当代大学生休闲时间充裕但结构不合理,缺乏科学的规划和正确的引导;休闲教育内容质量不高,存在网络化、个性化、商品化、娱乐化、庸俗化的特点。美国休闲教育专家纳什根据人们在休闲时间内所从事活动的价值把休闲分为六个层次,第一层次是负价值的反社会行动和不良行为;第二层次是零价值的伤害自我和放纵活动,如酗酒、赌博、长期沉湎于电视网络等;第三层次是价值为“一”的寻求刺激和摆脱单调的活动,如户外活动、听音乐等;第四层次是价值为“二”的投入感情地参与活动,个体以欣赏者的身份介入观看;第五层次是价值为“三”的积极地参与,如跳舞、乐器演奏等;第六层次是价值为“四”的创造性活动,如新模式的发明、文艺创作等,见表1所示:
表1 休闲时间的利用[6]
以此比照,当代大学生的休闲活动的价值多处于第二层次与第四层次之间,休闲层次普遍偏低,影响到大学生生命的丰圆和饱满,不利于生命在自由中扩张和张扬。
3.对策建议
作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者,辅导员应加强自身对休闲理论的研究与实践,倡导健康的休闲生活,推动校本休闲课程和休闲项目(包括学科课程、活动课程与隐蔽课程)的开发与实施,发挥高校图书馆及学生社团作用,举办各种休闲活动,聘请专业休闲指导人员为学生提供休闲服务(如素质拓展训练),优化大学生休闲教育的社会支持系统,运用渗透法、活动设计法、表格反馈法及自觉扩展法等休闲教育方法[7],扩大休闲机会及空间,帮助大学生树立科学的积极向上的休闲观,强化休闲伦理教育,指导大学生习得休闲知识与技能,使大学生从内心深处热爱学习与生活,促进大学生自由全面发展。
杨贤江“全人生指导”思想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教育真理,为后人留下了一笔难得的历史遗产。高校辅导员应继承发扬杨贤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强学强教精神,借鉴他的青年工作经验,引导大学生健康、全面、和谐与优雅发展,提高大学生生命的质量和生活的品味。
[1]潘懋元.素质教育思想的先驱——杨贤江的“全人生指导”思想[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1,(3):5-6.
[2]任钟印.杨贤江全集(第1卷)[M].郑州:河南教育出版社,1995.261-262.
[3]肖朗,陈家顺.杨贤江的“全人生指导”思想——“人的全面发展”教育思想本土化的范例[J].教育研究,2006,(9):19-23.
[4]钱忠源.青年修养与青年教育[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5.
[5]孙培青,郑登云.杨贤江教育思想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
[6]刘海春.生命与休闲教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03.
[7]庞桂美.闲暇教育论[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282-2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