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罗伯特弗朗西斯军谒埃米丽·狄金森之墓
一道黑色铁围栏把坟墓围在里面,它的椭圆形精致得就像紫红色梗茎。它们类似阿兰群岛主岛上的那些小教堂窗户,在四世纪时建造得很狭窄,因此才不会有很多雨吹进来……这是四月,清澈而干燥。一卷卷草丛围绕附近的墓碑生长起来。
狄金森的房子在不远处。罗伯特说,她在她五十六岁的一天被六个爱尔兰工人抬到这一小块地上。因为她的兄弟拒绝用马车运载她的遗体。当她在牢固的狄金森房子和这一小块地之间走过了遥远的距离,棺材就因为紫罗兰和松枝而黯淡起来……
距离遥远,撒旦及其帮助者穿过它而兴亡的距离,哦,辽阔的区域。星星之间的距离,在衣袖中初次感到爱情和那间屋里的人的死亡之间的距离……你躺下之际头与脚之间的距离,母亲与父亲之间的距离,那个我们勉强穿过去的距离。
我的家人写信来说“每天早晨都有一次天食。他们称之为其‘父亲’”。我们每个人在夜里横跨那个距离,四肢并用爬出睡眠,我们震惊地看见那我们认为是一座小教堂的地面上的一处隆起……那是一个长满草丛的小丘。我们从睡眠爬出来,用双手紧紧抓着它……
注:①现代美国诗人(1901-1987)。②在爱尔兰西部。
一天早晨
当我们还在房间里,就听见报道说成百上千的儿童在正午时出现在村里。我对你说,“啊,这是一个预兆”。村子的墙外,我们遇见黑色孔雀和无瑕的白色蚂蚁。
当我们攀登山麓,长长的鸟儿尾巴就掠过我们的脸。一个拿着金刚鹦鹉尾巴的法国乐队指挥挥舞指挥棒。你变成一个黄鹂巢,我加入你。夏天加深了,红色鸟儿的长长队列飞向南方。
到现在,我们越过了山峰,正从另一边下去。我们发现了留给我们的粒粒稻米。我们俩都听见了一个声音。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它就在我们四周。于是我们明白了它是大海。
一朵开放的玫瑰
我们为什么说玫瑰在开放?它就像旅行者面前的道路展开,就像水在潜水者消失后的那一瞬间展开……当依然在洞穴里熟睡之际,狮子在草丛中秘密地吃草。长满草丛的山谷依然隐匿,山坡上的红罂粟引导我们……唯有雉鸡的头在新风吹拂的十月草丛上面抬起。
如果我看见水流过一块嶙峋的突岩,我的欲望就是要跟随(在朋友死后的几个月,我们听说那些致命的意外)。我感到“那不与我们同在的人”的孤独——那个地方远在卷曲的水内部,远在玫瑰花瓣内部。在你走动的地方,我走动……
精疲力竭的虫子
给我的父亲
这里有一个细小的、硬壳的东西。它像一个儿童牙齿那样长,生活之火从那里清晰地闪忽出来。它的上部外壳。一只长长的海贝形态,具有重叠的侧翼,共有八片,完全是精致的褐色,被遮蔽,仿佛它是为精细的腰肢制作的某种巨大布匹。两根触须看起来弯曲,而又气馁。当我用派洛特牌圆珠笔尖转动它时,那白色的腿就富于吸引力地移动,即使我最初的反应是困惑,正如当我们看见任何保护得太好的东西的混乱下侧时。它有十二条腿,每一边六条,苍白得如同木薯淀粉。有两只螯钳伸出来把头颅保护于充满敌意的骑士,也许螯钳是要用来攫取食物的。它们又能是别的什么呢?
我猜想它让自己精疲力竭了好几个星期。试图逃离我桌上的这个景泰蓝碟子。这个碟子太小,不能容纳一块早餐卷饼,然而对于这只动物来说,它是一片被墙封闭的撒哈拉大沙漠,那铁闸门总是关闭的某个庭院,还有骑士,他们的女士,他们的马的垂饰总是神秘地消失的某个庭院。
锋利的灯光照亮碟子,很奇怪的是,我以前不曾看见这虫子。在这个我写到我父亲在棺材中伸展四肢的日子,我将把它带到户外那宁静而寒冷的春天空气里,让它畅饮那迟来的下午的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