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埔誉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100091)
英语注重个体思维,属于主语突出的语言。在英语中,作主语的是人们最关心、最感兴趣的东西。当人们最感兴趣、最关心的不是动作的执行者,而是抽象物或过程等无灵事物时,无疑会用无灵主语句,即非人称表达法。它是英语常见的一种文风,尤其常见于书面语,如公文、新闻、科技论著以及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这种表达法往往使叙述显得客观、公正,结构趋于严密、紧凑,语气较为委婉、间接。(连淑能2010:105)汉语则较注重主体思维,这种思维模式以“万物皆备于我”作主导,往往从自我出发来叙述客观事物,或倾向于描述人及其行为或状态,因而常用人称。当人称可以不言自喻时,又常常隐含人称或省略人称。汉语重人称,英语重物称,这一特点主要表现在如何使用主语和动词这两方面。此类句子作为一种重要的语言现象,国内许多的学者读对其进行过研究。而时间主语作为无灵主语的一种基本的表现方式,学者们对其进行的研究却很少,而且也不全面和系统,尤其是对该类语言现象的英汉互译的研究更少。笔者认为这也是语言学和英汉互译中的一个难点兼重点,值得研究。
下面本文拟先根据学者们和查到的相关资料和语料对该话题及其基本表现方式做一个界定,再着重根据相关的文献提出关于时间主语的英汉互译研究的两个假设并进行验证。
在综述之前,该论文将讨论的英汉时间主语做一个界定。顾名思义,时间主语,即以时间作为整个句子的主语。由于时间属于无灵的东西,所以在英语中作主语的情况要远远多于在汉语中作主语的情况。由于该语言现象比较细,所以就以举例子的方式来对英汉语中各自时间作主语的基本表现方式进行界定。
1.1.1 英语中时间主语的表现方式:
首先我们先看看常见的几个例子:
(1) More than ten days elapsed before I had again any conversation with her.She continued either delirious or lethargic.
(2) Merry days were those at Thornfield Hall;and busy days too:How different from the first three months of stillness,monotony,and solitude I had passed beneath its roof!
以上例子的共同特点就是英语都是时间作主语,但是谓词基本上是有灵的或者是对时间本身的阐释。
1.1.2 汉语中时间作主语的表现方式:
如:
(3)今天是中秋。
(4)八号是星期三。
以上两例都是时间作主语,谓语都是对时间主语本身的陈述。由此可以看,如果时间要成为句子的主语,那么谓词都是对这个时间自身的说明或阐释,反之,则不能成为主语。
无灵主语是一种很重要的语言现象。国内许多著名的学者像连淑能、刘宓庆、邵洪志等都对英语中的“物称”与汉语中的“人称”及其翻译现象进行过对比研究。
就笔者在CNKI所查的期刊文献来看,从翻译角度来讨论无灵主语的文章很多,如:何明珠(2007:26-29)的“英语无灵主语句与汉式英语”主要侧重英语书面语和口头语的语言特征,其目的是正确地克服汉式英语。硕士研究生黄鹂(2010:69-70)的“论无灵主语句的使用和翻译技巧”,主要侧重于从无灵主语句在英语中的使用及其功能效果来论述无灵主语句的翻译技巧;于志明(2008:12-13)“从英语无灵主语句的结构看其汉译特征”,主要侧重于从语言学的角度,剖析无灵主语句的结构来讨论其汉译;张智中(2003:65-69)写的“无灵主语与翻译”,主要侧重于从“无灵主语+有灵/无灵动词”的句型结构探讨无灵主语的翻译。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学者如刘巧民(2011:12-13)的“论英语无灵主语句的汉译”等。
但是就英汉时间作主语及其互译的情况进行对比研究的十分罕见。只有一篇魏志成(1997:48-55)发表的的“汉英时间主语比较及翻译”,该论文主要侧重从英语中的五种基本句型如SVP、SV、SVO、SVOO、SVOC等进行汉英时间主语的翻译研究。
他们的共同特点一方面就是把时间主语看成无灵主语的一个小类别进行讨论,都没有对其进行过详细和全面的研究,基本上提出的假设就是:英语中的时间主语往往译成汉语中的时间状语从句。
但是,就笔者所查的文献和观察的语料来说,情况并不完全是这样的。另外,对这方面的空白做系统研究的学者也为数不多。所以本论文拟从这方面试图利用所搜集到的语料来验证自己提出的2种假设,即:
假设1:英语时间主语译为汉语仍然是汉语句子的时间主语或者汉语的时间状语从句或者无主句。
假设2:汉语无灵时间主语译为英语时间主语或状语从句。
最后通过上述的分析,总结汉英时间主语的翻译对比研究,分析各自的出现倾向性。
英汉时间作主语在翻译时有很多种,只是各个译法所占比例不同而已。下面本论文将从以下两个方面对其进行对比研究。
英汉两种语言的思维方式不同,英语倾向于“物称”,汉语倾向于“人称”。但是随着语言的发展,英语中也采用人称,汉语中也采用物称,尤其是在时间无灵主语上,汉语中的人称译法要远远多于物称。并且通过搜集《简爱》译本(徐尧尧2009)和《还乡》译本(孙予2006)中有关英语时间作主语的56个例子,笔者发现:虽然译者不同,但是基本上都是英语时间主语的句子译成汉语时间主语要远远多于译成状语的情况。如下表所示:
表1 《还乡》
表2 《简爱》
2.1.1 英语中的时间主语译为汉语时间主语
从以上统计的语料数目来看,英语时间主语译成汉语时间主语的句子总共有38个,远远超过了译为时间状语和其他情况。下面是摘自原文和译文中的例子:
原文:Sundays were dreary days in that wintry season.(Jane Eyre)
译文:在那个严冬的季节,星期天是个忧郁的日子。
原文:October,November,December passed away.(Jane Eyre)
译文:10月、11月、12月相继过去了。
原文:Tomorrow’s Sunday.(The Return of the Native)
译文:明天是星期天。
原文:The day was Sunday.(The Return of the Native)
译文:这一天是星期天。
通过以上的例子我们可以发现,英语中的时间主语后的谓词有一个共同特点:谓词都是对时间主语本身的描述或阐释。这一点英语和汉语是一样的情况。
2.1.2 英语中的时间主语译为汉语中的时间状语从句
由以上搜集到的语料我们可以发现,就时间无灵主语来说,英语译成汉语时间状语的情况的确很少。但是,就这两部小说中的英语时间主语译成汉语时间状语的例子来看,其谓词都不是对时间主语本身的描述,而且这些时间主语有一个特点就是基本上作为背景描述出现的。如:
原文:A Saturday afternoon in November was approaching the time of twilight.(The Return of the Native)
译文: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已近黄昏。
原文:It was the fifteen of January,about nine o’clock in the morning:Bessie came running upstairs into the nursery,bid me go down directly,as I was wanted in the breakfast-room.
译文:1月15日,上午9点左右。
因此,像上述这种情况,英语时间主语译成汉语时间状语的情况居多。但相对于上面那种,在文中译成时间主语的情况要远大于译成时间状语。
另外,根据蒋坚松(2002:27-28),英语多物称,汉语多人称,因为西方哲学主张“人物分立”,中国哲学主张“天人合一”、“物我交融”。英语民族重理性,重距离意识;汉民族重悟性,重参与意识。他主张参与的必然强调主体意识,以“人”为出发点。显然,不同哲学基础和思维方式是物称倾向和人称倾向产生的重要原因。因此,他认为以时间和地点作主语的无灵主语中在汉语中实在少见。要把其转换地道的汉语,我们必须得改变其词性。其具体的转换方法时将其译成时间状语时间用来作主语我们很少在汉语中见到,那么这是英语中一种特有的句式。时间在汉语中,我们往往是用来作状语,于是我们在翻译以时间做主语的无灵句时需要把时间转换成状语。通常翻译成“当……时”、“在……时”。如:
原文:The forty years,1840—80,brought almost ten million migrants to America.(P.Bromhead:Life in Modern America)
译文:从1840至1880这四十年中,近一千万移民移居美国。(连淑能 2010:107)
原文:Friday started with a morning visit to the modern campus of the 22,000-student University of Michigan in nearby Ann Arbor,where the Chinese table tennis team joined students in the cafeteria Iine for lunch and later played an exhibition match.(“China U.S.Table Tennis”)
译文:星期五那天,中国乒乓球队一早就到安亚伯附近去参观拥有两万两千名学生的密执安大学现代化校园。他们和该校学生在校内自助餐厅排队取午餐,然后举行了一场表演赛。(连淑能 1993:107)
根据连淑能书中搜集到的语料可以看出,英语这类非人称主语句采用“无灵主语”(inanimate subject),表示抽象概念、心理感觉、事物名称或时间地点等,但谓语却常常使用“有灵动词”(animate verb),表示人或社会团体的 动 作 和 行 为 , 如 see,find,bring,give,escape,surround,kill,deprive,seize,send,know,tell,permit,invite,take,drive,prevent…from等。英语用“无灵主语”与“有灵动词”搭配的句式比汉语多,使用因为的场合也比汉语广(连淑能 1993:107),这一种结构搭配有一种拟人化的写此手法在其中。因此这种情况,在翻译时英语时间主语译成汉语时间状语要比译成汉语时间主语的情况居多。
2.1.3 英语中的特殊的It用作时间的情况。
王力先生说过:“就句子结构而论,西洋语言是法治的,中国语言是人治的。法治的不管主语用得着用不着,总是呆板地求句子形式的一律;人治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不用,只要能使对话人听懂说话人的意思,就算了。”(转引自马秉义2005:114)这个见解很精辟。所以英语是主语倾向性语言,每个句子必须得有主语,而汉语是主题倾向性语言,经常采用零主语。但是,情况并不仅仅如此。下图是笔者所查阅的孙予译的《还乡》前三卷及《简爱》中的It作时间主语的翻译情况。
表3 《还乡》
表4 《简爱》
由上表可知,英语中总是有一个主语,即使是it作主语。但是,汉语毕竟是主题倾向性语言,因此英语It作主语译成汉语无主句要多于译成时间主语的情况。
原文:It was a sunny afternoon at the beginning of summer.
译文:时值初夏,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译成汉语无主句的情况:
原文:It was nearly eleven o’clock。
译文:这是差不多已是11点了。(The Return of the Native)
另外,通过搜集的语料,笔者还发现,在文学文本中,有时为了保留原作的风味,若it指代的比较笼统和模糊的时间或者天时,汉语里有时也可以译为无灵时间主语句。另外,有时根据汉语的特点,它是偏零主句的,而且,根据统计的语料料可以发现,一般it如果指代的是具体的时间点或者诸如风、雨和雪等具体的天气特征时,汉语倾向于采用无主句的句型。
一般来说,由于汉语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不同,汉语倾向于人作主语,英语倾向于物作主语。但是,根据笔者搜集杨宪益和戴乃迭合译的鲁迅的《彷徨》中的语料发现,在文学作品中,汉语时间主语无灵主语译成英语时间主语的句子是9个,远远超过译成英语时间状语的情况。如下图所示:
表5 《彷徨》
2.2.1 汉语中的时间主语译为英语中的时间主语
汉语的“有灵动词”一般只能与人称搭配,根据汉人的思维习惯,人或社会团体才有这类有意识、有意志的行为,非人类的、无生命的事物一般只能有一些无意识、无意志的状态、运动或变化(连淑能 1993:108)。汉语“无灵主语”与“有灵动词”搭配通常用作一种修辞手段——拟人化。所以对于这种情况汉语多基于修辞角度。例如:
原文: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
译文:The end of the year by the old calendar does really seem a more natural end to the year.
原文:日子很快地过去了。
译文:Time passed quickly.
原文:冬季又逼近得这么快。
译文:Besides,winter was fast approaching.
以上的例子基本上谓语动词都带有拟人化的色彩,赋予无灵的时间主语以生命,似乎它就是施事者,可以运动和变化等等。这一点在英汉互译方面是相通的。由此,我们也可以发现,除了思维习惯会限制翻译的句子类型,但也要根据具体的情况,考虑其他的影响因素,如:修辞、文体类型、语用功能等。
2.2.2 汉语中的时间主语译为英语中的时间状语
笔者通过搜集的语料发现,汉语中的时间主语也是可以译为英语中的时间状语的。下面的这些例子都是来源于鲁迅的小说《彷徨》,由杨宪益和戴乃迭所翻译的。
原文:不到两个时辰。
译文:In less than two hours.
原文:已经满一年了。
译文:A whole year has passed.(杨宪益,戴乃迭译 2010)
从以上的这些例子,可以看出,除了第一个例子,是正常语序外,其余的都是汉语中的倒装句型。这些句子在译成英语时,通常译成英语中的时间状语,而且其功能基本上都是作为背景信息在文中呈现的。而且这一类的句子在文学作品中很少出现。
2.2.3 汉语时间主语译为it无灵主语
汉语中的时间主语在译为英语时,鉴于表达的客观性,侧重于用it来代替时间、距离和金钱等。这一类的句子无论是在英语中还是汉语中都是很少见的,且有一个特点:就是汉语中的“是”字结构有关。
原文:大概是因为正在下午的缘故吧!
译文:Probably because it was the afternoon.
原文:明天不是“逢七”吗?
译文:Isn’t tomorrow the seventeenth?
原文:今天16?
译文:Is it the sixteenth today?
由上面的例子,我们可以发现,谓词是都是对时间主语本身的说明,汉语虽然是模糊或笼统的时间词,但是由于英语是主语倾向性的,根据其语用习惯,所以以为it无灵时间主语句。
通过从连淑能的《英汉对比研究》、朱德熙的《语法讲义》、《简爱》及其译本、《还乡》及译本以及杨宪益和戴乃迭合译的鲁迅的《彷徨》等中搜集的语料,验证了本文提出的2个英汉语时间互译的假设,从而补充了之前公认的一种假设,即英语时间主语通常译为汉语时间状语,并得出以下结论:英语时间主语译成汉语时间主语和汉语时间主语译成英语时间主语的情况都很多,因为谓词都是对时间主语本身的说明;当英语时间主语带有背景信息功能时,译成状语,且在文学作品中占的比率很少,但是如果是“无灵主语”+“有灵谓词”的结构时多半译成汉语时间状语;英语中的it时间主语句往往译为汉语无主句,但是汉语无主句往往译成it无灵时间主语;汉语时间主语的倒装语序基本上都译成英语时间状语从句。另外,通过对比研究,笔者也对造成这两种假设的原因进行了初探。最后,笔者希望,可以对时间主语的翻译对比研究有一个更加全面和清晰的认识,而且也为这方面的研究提供一些参考。
Charlotte,B.(1984).Jane Eyre[M].London: Macmillan Edu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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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淑能 (2010).英汉对比研究(增订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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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尧尧 (2009).《简爱》译本 [M].哈尔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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