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在职外语教师自我发展策略

李玉香

(同济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200092)

沪教委高(2013)2号文件号召市重点高校参照《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参考框架》,开展大学英语教学改革试点工作。文件要求试点高校以学术英语为核心,以 “提高学生用英语直接从事本专业学习、 工作的能力,并使其在专业领域具有较强的国际交往和竞争能力”[1]为大学英语教学培养目标。

教学改革的关键是教师。高校大学英语教学改革带来了机遇,同时也带来了挑战,面对新的教改要求，从事高校本科、 硕士和博士公共英语课程教学的教师应如何适应改革局势,提升自身职业发展,保证教学改革的质量呢？本文回顾了教师职业发展的经典理论和最新趋势,总结了高校外语教师职业发展的种种策略,为高校公共英语教师顺利进行教学改革提供了建设性方案。

一、 教师发展的內涵

教师发展(teacher development)是指教师在教学智慧、 经验和态度等方面不断成长的过程[2]。顾曰国认为教师发展包括三层含义: 1)发展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或许有始,但没有终; 2)发展意味着在各个衡量指标上取得进步,如专业思想、 专业知识和专业能力等; 3)发展蕴含教师的自我激励、 自我成长和自我创新[3]。

二、 经典教师职业发展理论

英国教育家华莱士(M.J.Wallace)总结了历史上出现的三种职业教育模式: 技艺模式(the Craft Model)、 应用科学模式(the Applied Science Model) 和反思模式(the Reflective Model)[4]。

技艺模式是1945年二战以前的主要教育组织模式,于20世纪70年代在英国教育家劳伦斯·斯滕豪斯(L.Stenhouse)倡导下得到复苏。斯通斯(E.Stones)和莫里斯(S.Morris)认为技艺模式将教学看作一种技艺(craft),新手主要跟职业大师( “master” practitioner)学习,听他们讲解,看他们示范,依照他们的指示模仿他们的技巧,然后经过反复练习,掌握技能,达成专业能力[5]。斯滕豪斯利用阿特金(Atkin)将教学类比为冶金术(metallurgy),说明教学大师和冶金技师一样,虽然能成功操作职业过程,却难以完全成功解释过程中发生的具体细节[6]。成功的教学是一项复杂的活动,其技艺特征不容质疑。但技艺模式没有将社会的动态发展考虑在内[5]。科学知识不断发展,人类对自身思维和行为的认识也不断加深,任何职业大师都难掌握所有最新的知识、 方法和技能。

应用科学模式源自19世纪和20世纪实证研究的成就,其现代创始人是美国社会学家唐纳德·舍恩(Donald A.Schön)[7]。这一模式的本质就是手段—目标,即实践知识就是将最恰当的手段与要达到的目标联接,任何职业都是将科学知识应用在实践中来解决问题,教学问题同样可以通过实证科学来解决,从而达到预期目标[4]。外语教师培训就是专家向从业教师不断传授语言学、 教育学、 心理学、 社会学、 教学法等方面的知识,而从业教师要不断地学习相关科学知识,并将其应用在自己的教学实践中。这样就出现了研究者(researcher)和实践者(practitioner)的分离,出现了研究和实践的脱节。科学研究在不断发展,应用实践同样在不断变化。如心理学界行为主义的研究成果带来了外语教育界的视听(audio-visual)教学法和句型训练(structural drill)教学法,但乔姆斯基(Chomsky)的转换生成语法研究成果却难以使教师通过转换(transformation)来进行语言教学[4]。所以学术界开始重新思考 “应用科学模式” 这种职业教育模式的合理程度。

反思性教学思潮源自美国教育家杜威,其现代创始人是舍恩[8],华莱士在舍恩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总结出职业教育的反思模式,见图1。

图1 职能培训和发展的反思模式(华莱士,1991)Fig.1 Reflective model of professional education/development(Wallace,1991)

反思模式认为,职业发展需要两类知识: 一种是间接知识,即从外界学习得来的相关专业词汇、 概念、 研究发现、 理论和技能,如外语教师应掌握的理论知识包括英语语言描写、 语言学、 学习心理学、 心理语言学、 社会语言学、 教育管理、 外语教学法以及教育技术等。另一种是经验知识,包括行动中的知识(knowledge-in-action)[7],有学者称其为默会知识(tacit knowledge),即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知识,有时只是一种感觉,而不是某种原则的有意识的应用; 还包括教学反思,反思教学的成功和失败之处,反思其原因,以及未来教学中应发扬什么、 避免什么和做何种改进等[4]。

反思模式整合了技艺模式的默会知识和应用科学模式的理论知识,并强调教师不断反思自身教学实践的重要性。杜威(Dewey)认为反思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因亲身经历的疑惑导致有目的地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通过观察思考得出假设方案,然后通过对实践的改造来验证假设,最后得出结论,提升思维[9]。唐纳德·舍恩(Donald A.Schön)认为,在专业领域,从业者比理论家更有权威,因为他们更有实践经验,可以在行动后反思,也可在行动中反思[7]。教师既是从业者又是研究者,他们是教室的负责人,教室正好是检验教育理论的理想实验室[6]。

三、 外语教师教学、 科研和自身发展一体化的 “大师复盘模式”

高校在职英语教师课时多,任课班级大,因教学任务重而无法专心于科研,这严重阻碍了教师的自身发展。在信息科技社会,高校教师应反思如何解决教学、 科研和自身发展一体化的问题,而现实需要具体模式的指导。

顾曰国2012年提出了外语教师教学、 科研和自身发展一体化的 “大师复盘模式” (Chess Master Model)[10](详见图2)。

图2 在职教师自我提升的 “大师复盘模式” (顾曰国,2012)Fig.2 Chess master model for in-service teacher development(Gu Yueguo,2012)

顾曰国提出的 “大师复盘模式” 把教学过程分为四个主要阶段: 1)设计阶段: 包括课堂设计与准备以及提出假设,即在上课前教师对上课将采用何种方法和理论进行教学提出理论假设。2)操作阶段: 包括实际课堂教学实施和实验,即教师在进行实际课堂教学的同时也在对理论假设进行验证。对课堂教学的实际过程进行全程和多对视角录像,可包括教师的教行为、 学生的学行为和课堂教学内容如PPT等。3)反思阶段: 包括不断回放教学录像,进行多模态文本分析和批判性自我剖析,即对课堂全程多视角录像进行分析。这个分析过程有计算机协助的分析工具如ELAN软件和一整套的分析架构; 同时通过视频分析对理论假设、 教学方法及其效果等进行评估和反思。4)应用阶段: 对第三阶段分析反思的成果进行理论探讨,将其应用在下一轮的教学中改进教学行为,提高课堂教学效果,同时进行相关教材开发[10]。经过以上四阶段的多次循环,达到教学、 科研和自身发展一体化提升。

技艺模式凸显教学技能的默会性,应用科学模式强调科学理论对教学实践的指导作用,反思模式强调从业教师在自己教学行动中反思的重要性,顾曰国 “大师复盘模式” 为在职教师如何将教、 学、 研整合成一个有机整体提供了具体方法和程序。在职教师可以在适合自己的理论指导下,主动采取相应的发展策略,不断提升自己教、 学、 研的能力。那么高校在职外语教师应如何在适合自己的理论指导下发展自我呢？

四、 在职教师自我发展策略

英国应用语言学家理查兹(J.C.Richards)和爱尔兰教育家法雷尔(T.J.Farrell)介绍了语言教师发展的11种策略,包括工作坊(workshops)、 自我监控(self-monitoring)、 教师互助组(teacher support groups)、 教学日记写作(keeping a teaching journal)、 同伴观察(peer observation)、 教学档案(teaching portfolios)、 关键性事件分析(analyzing critical incidents)、 案例分析(case analysis)、 同伴指导(peer coaching)、 团队教学(team teaching)和行动研究(action research)[11]。

英国教育家乔斯林·罗布森(Jocelyn Robson)也总结了9种常见的高校在职教师的职业发展策略,包括同伴观察(peer observation)、 批评性反思(critical reflection)、 参加课程学习和学术会议(courses and conferences)、 建立专业人脉关系网(professional networks)、 教学日记和教学档案(diaries and portfolios)、 关键性事件(critical incidents)、 教师作为研究者(teacher research)和教师行动研究(action research)[12]。

高校在职外语教师应充分挖掘自身资源,高效利用校本资源,追求专业化发展,使自己的教、 学、 研得到一体化提升。以下重点介绍这方面的教师自我发展策略。

(一) 教学日记

教学日记是指教师对自己所教内容、 方法和过程等的感受的记录。理查兹和洛克哈特(J.C.Richards & C.Lockhart)认为教学日记撰写能够记录供日后反思的事件和观点,且日记写作过程本身能够触发关于教学的见解,从某种意义上说日记写作就是一种探索、 发现的过程[13]。

理查兹和法雷尔( Richards & Farrell)认为教学日记写作要有目的性,而不是流水账,富有成效的主题可以是教师的个人学习、 发展和成长以及对发生在课堂内外的问题的看法,也可以是对某一特定话题的探讨。日记的话题具体可包括: 1)对自己课堂教学的评价,即聚焦教学的成功之处、 失败之处,以及下次教学需改进之处; 2)课堂教学计划变更之处; 3)语法和发音错误是如何处理的; 4)课堂教学中出现的词汇难题; 5)遇到的难题及解决办法; 6)教师感觉应该解决的问题以及处理该问题的建议; 7)对学习进步慢的学生在听、 说、 写方面的监督; 8)如何更好地利用阅读课文的想法; 9)教师处理课堂管理问题的办法; 10)如何处理课堂上一直说母语的学生[11]。

反思型教学日记记录教师的困惑,明确教学的理念,提出教学的假设,挖掘教学研究的科学问题,可作为教学反思、 行动研究和日记研究的数据搜集方法,也是教师提升自我的重要策略之一。

(二) 课堂教学反思

教学反思是指教师对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教学活动及其背后的理论、 假设,进行积极、 深入、 持久、 自我调节性的思考,并在思考过程中发现、 清晰表征所遇到的教学问题,积极寻求多种办法解决问题的过程[14]。

申继亮和刘加霞将教学反思的方式分为 “想一想”、 “记反思日记”、 “同伴讨论” 以及 “行动研究” 四种反思方式,并将教学反思过程分为自发性、 理性和发展性三个发展阶段[14]。杜威认为反省始于观察,教师的反思同样也始于教学中对师生活动或行为的观察,或教学结束后对教学内容、 方法、 过程,以及自身或他人教学经验、 教训和理念的回忆。

教学反思第一阶段为自发性反思,即教师对自身的教学行为的思考,自己对教学事件的解释、 看法及解决方案,通过分析事实、 比较自己已有理念和在实践中检验,是对自己教学经验教训的回顾和总结。尚未探索到经验教学行为背后的规律。

教学反思第二阶段为理性反思,对教学实践中产生的多种观念,即处理教学活动或事件的看法和方案,进行多角度、 多侧面的分析、 评价和判断,选出与自己经验相符的最佳观念,探索其背后的原则和规律,并在教学实践中验证其科学性、 合理性,形成自己的教学理论。这样的理论具有更大的适用性和迁移性。

第三阶段为发展性反思。在第二阶段反思过程中对经验中的多种观念进行评价和判断时,教师会发现一些困惑,因为有些观念不符合自我经验和已有理论,这样就产生了一些问题,教师应进一步进行理论探讨,将问题本质清晰表征出来,提出解决问题的科学假设,并在后来的教学实践中寻求证据,验证假设,得出新的结论,提出新的教学理念或理论。

教学反思三阶段的每一阶段都是一个多重循环的过程,而三阶段又是依次发展、 不断提升的过程。

所以高校在职教师可以通过不断的教学反思,提高自身教学反思策略的技巧和水平,提高自身教学的有效性、 合理性和科学性,同时提高自己的科研水平,做到教、 学、 研整体发展。

(三) 教学录像分析

教师进行教学反思的手段很多,可以基于现场观察或课后回忆,也可以基于课堂教学录音或录像分析。随着视频技术在市场的流行,视频数据已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科学和教学等许多领域,教师基于自身课堂录像进行分析和反思变得越来越普遍。

有效的教学录像分析,最好放在申继亮和刘加霞提出的教学反思第三阶段,即发展性阶段进行,这时教师已经从现实的困惑中发现了问题,并提出了需进一步验证的教学假设,等待进行教学实验,来挖掘证据,进行验证。

顾曰国提出的 “大师复盘模式” 为基于教学录像分析的教师发展提供了有益的方法论指导。但在实际操作中，教师需要具备深厚的相关理论功底、 一定的研究能力和信息技术素养,才能胜任教师研究者的角色,具体而言包括以下五方面技能。

(1) 课堂教学设计能力,包括课堂教学目标的设定,课堂教学活动的安排,时间的分配,师生角色的设定,多媒体课件的制作,教学假设的提出,以及课堂教学教案的写作。

(2) 录像操作和录像编辑技术,包括录像镜头角度的设定,录像的物理剪辑,音频文件的提取等。

(3) 录像分析软件应用技术,包括如何应用相关软件,如多模态分析软件ELAN[15]进行音、 视频文件处理、 逻辑切分(segmentation)和标注(annotation),以及相关数据的统计等。

(4) 视频标注系统应用和开发能力,包括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研究目的的视频标注体系(annotation scheme),若无现成适合标注体系,如何自行开发适合自己研究目的的视频标注体系等,如进行师生互动分析、 教师的教学行为分析、 学生的学习行为分析、 教师的手势分析、 目光注视方向分析等。

(5) 教学效果评估技术和能力,明确应分析什么参数来评估学生的课堂学习效果,如学生的注意力程度、 学生的目光注视方向,以及如何分析等。

虽然基于教学录像分析 “大师复盘模式” 教师发展途径略显复杂,但却整合了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两种研究手段,也包含了前面介绍的教学日记写作和课堂教学反思的基础策略,使在职教师的教学、 科研和自身发展达成一体化。

(四) 教研论文撰写

撰写教研论文是在职外语教师自我发展的重要手段。这就要求教师根据自己的研究兴趣明确研究方向,阅读相关领域重要的和最新的文献,包括专著和学术论文,打好相关理论如语言学、 心理学、 教育学、 话语分析、 信息技术等基础; 熟悉科研论文写作的一般规范,熟悉论文题目、 摘要、 引言、 正文和结论等写作技巧; 在教学实践中多观察、 多思考,不断挖掘有价值的研究课题,积累研究素材; 积极参加各种相关学术会议,多与同行交流,多向专家请教,拓宽专业人脉; 要持之以恒,把研究本身当作自身课堂存在的基本状态、 一种立场、 一种存在、 一种生活方式[16],做到教中学,研中乐。

五、 结束语

新的教学改革不断对外语教师提出挑战。教师发展理论的技艺模式、 应用科学模式、 反思模式和 “大师复盘模式” 为教师进行自我发展提供了方法论指导。高校在职外语教师要勇于接受挑战,不断自我激励、 自我创新。自我发展策略包括通过教学日记不断积累教学经验和教训,通过课堂教学反思不断进行理论探索,发现科学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科学方法,创造条件进行自身课堂教学录像分析,挖掘科学论据。高校在职外语教师应不断进行教学实验,完善教学理论,提高科研水平,使自己教、 学、 研一体化发展,承担起教学改革创新的重任。

参考文献：

[1] 上海市教育委员会.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关于开展大学英语教学改革试点工作的通知[EB/OL].(2013-02-28)[2013-03-13]http: ∥www.shmec.gov.cn/html/xxgk/201302/418212013001.php.

[2] Lange D L.A blue print for a teacher development programmer [C]∥Richards J C,Nunan D.Second Language Teacher Education.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

[3] 李玉香.教师发展 “大师复盘模式”: 以商务英语教师发展为例——顾曰国和Evan Frendo访谈录[J].中国外语,2012,9(6): 8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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