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的心灵保留一块净土——有感于《麦克白》所揭示的双重人性

邱根秀

作为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的《麦克白》，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苏格兰国王邓肯的表弟麦克白将军，为国王平叛和抵御入侵立功归来，路上遇到三个女巫。女巫对他说了一些预言和隐语，说他将晋爵为王，但他并无子嗣能继承王位，反而是同僚班柯将军的后代要做王。麦克白是有野心的英雄，他在夫人的怂恿下谋杀邓肯，做了国王。为掩人耳目和防止他人夺位，他一步步害死了邓肯的侍卫，害死了班柯，害死了贵族麦克德夫的妻子和小孩。恐惧和猜疑使麦克白心里越来越有鬼，也越来越冷酷。麦克白夫人精神失常而自杀，对他也是一大刺激。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麦克白面对邓肯之子和他请来的英格兰援军的围攻，最终落得被削首的下场。

鲁迅先生曾说：“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我觉得《麦克白》之所以被称为悲剧就是因为在这剧本里我们看到人性的沦陷，让我们为之惋惜，为之遗憾。麦克白原本是一个英勇善战、有着无上荣耀与名誉的将军，在取得战功后被国人称之为英雄，可是就在一念之差下变成了千夫所指、弑君篡位的魔鬼。麦克白走上这条可怕之路主要有以下几个因素：一是战后凯旋时女巫的预言；二是马上被授予的考特爵士的称号证实了女巫所言的真实，让他对自己是否真能称王怀有希冀；三是就在当晚，邓肯下榻他府邸并在此留宿，给麦克白提供了千载难逢的谋杀机会；四是在彷徨犹豫之际，得到夫人果敢坚决的支持。当然所有的这些都是外在因素，最主要的还是他内心中的欲望膨胀了，被唤醒了，蠢蠢欲动，外因与内因的结合，促成了他大胆残忍地犯下了这不可饶恕的罪行。

欲望是把双刃剑，这点在麦克白身上得到体现。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大善大恶之人是少有的。麦克白在弑君之前是一位高贵、正直、勇敢、忠诚的英雄，有着很高的荣耀，此时的他是善在起主导作用，这时的他不能说他就没有欲望，他在那阶段的欲望也许是比较道德比较正直的，或者说是凭借正当手段得到的。也许他为了爵位，为了国君和国人的肯定，为了荣耀，为了做个英雄，所以他奋不顾身地在战场上英勇杀敌，这时的欲望在他身上所起的就是积极作用，这时的欲望我们可以美其名曰为理想或者抱负。但是当他的欲望不断膨胀，且这欲望的实现是通过非法手段，是不忠不义，是凶残与违背伦理时，它所发挥的就是可怕的魔鬼般的力量，这时的欲望我们称之为贪欲与野心。因此欲望、欲念与希望，原本是个中性词，人总是有欲望的，七情六欲正常人都有，但是得把握好度，首先得看这欲望是不是道德的，再看取得欲望的手段是否是正当的，如果是，就可以大胆地去追求；反之，如果不是，他所带来的只能是不幸的深渊，背着不道德的名声，用着卑劣残忍的手段，即使一时成功了，换来的也只能是罪恶与悔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在欲望面前，需要理性与冷静地思考，因为欲望是把双刃剑，会促使你去完成丰功伟业，也会让你跌入万丈深渊，我们得认清人生真正的幸福快乐是什么，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自信同样是把双刃剑，也得把握好度，自信有利于让我们乐观积极，同时也容易让人狂妄、盲目自大。麦克白凭着自信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取得丰功伟绩，可也是凭着自信（女巫的预言“没有一个妇人所生下的人可以加害于你”，“除非有一天勃南的森林会向邓西嫩移动”①更助长了他的自信与嚣张），他变得更加残暴凶狠，更加有恃无恐，进一步犯下了滔天大罪，变成了暴君歹徒，人性在他身上逐渐丧失。这让我想起了现代版的“我爸是李刚”，凭着自己手里或是身边的特权，为所欲为，毫无后顾之忧，总认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没什么可怕的，这种自信是非常要不得的，他借助的不是自身的智慧、学识和能力去做有益于人民与社会的事，而是傍着权利、金钱去干有损于他人与社会的勾当，这时的自信转变成狂妄与不知天高地厚。

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这一直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但是人身上普遍具有善恶的因素却是不争的事实。麦克白就是个善恶共同体，他不是十恶不赦的魔鬼，他有正直、忠诚、英勇、胆怯的一面，要是缺少促成他犯罪的任何一项因素，也许结局都不是如此，也许他会一直作为国家的栋梁、人民爱戴的英雄流芳百世，也可以安享晚年。可是偏偏外因条件都充分地具备着，此时他内心的欲望在熊熊燃烧，在苦闷、彷徨、犹豫之际，夫人大胆坚决的怂恿是不可或缺的催化剂，在关键时刻，在一刹那间，恶的意念占了主导，这一步棋走错，就只能步步错下去了，没得回头，就像他自己所说：“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使他巩固。”②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个伟大的女人，麦克白夫人在帮助丈夫的事业上起着重要作用，鼓励他，支持他，给他力量与勇气，只可惜在篡夺王位这件事上用错了地方。麦克白在夫人的怂恿下，进一步迷失了自己，在妻子说他胆小懦弱时，自己也有点瞧不起自己，“无毒不丈夫”的错误思想指导着他，使他变得无比勇敢坚决，此时的他失去了理智，道德观紊乱了，凭着莽汉的那股劲拿着凶器走向了邓肯，当他完成这项杀人举动后又有些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连“阿门”也说不出口了，之后的心理描写，他的恐惧，连一点点声响都让他害怕，杀了班柯之后他心中出现的幻象等都说明他不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坏人与暴徒，是在关键时刻没管住自己，在关键时刻迷失自己的可怜之人。麦克白夫妇在权力欲望的驱使下，失去人性的道德与正义，得到的却不是欢欣喜悦，不是荣耀尊贵的满足，而是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最终失去了人生中所有美好的事物，就如麦克白眼看着自己将要失败时说的一段话：“我的生命已经日就枯萎，像一片凋谢的黄叶；凡是老年人所应该享有的尊容、敬爱、服从和一大群的朋友，我是没有希望再得到的了；代替之一切的，只是低声而深刻的诅咒，口头上的恭维和一些违心的假话。”③“多行不义必自毙”在他身上得到印证。

从麦克白悲剧中，我们发现为自己的心灵保留一块净土是多么重要！同样在欲望与荣耀面前，班柯与麦克白的表现是不同的。当女巫在预言时与女巫消失后，班柯与麦克白的态度、神情与话语都是有很大不同的，从中可以看出班柯的心理防线是比较坚固的，在权力欲望面前他显得比较冷静与淡然，正直、忠诚、道德在他心中是排第一的，而且不易受外在诱惑。从麦克白夫人的言语中我们知道麦克白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又比较胆怯，害怕去干坏事，想通过正当手段去获得，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因为欲望有时可以化作一股动力，为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去拼搏，可是在内外因的作用下，在心理防线脆弱的情况下，麦克白还是走上了不忠不义的弑君之路，埋葬了自己。在他身上，可见自我反省、自我解剖，保留内心的纯净与崇高是多么重要啊！“吾日三省吾身”，④每天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存在的意念进行自我反省、自我解剖，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哪些是善的，哪些是恶的，哪些是值得坚持的，哪些是应该摒弃的，如果都能这样去提点自己，人就不容易犯错误，就容易提高、进步，容易成为一个真正有修养有境界之人。

当今官场，屡屡发现一些贪污受贿的官员；当今商场，每每看到一些奸商为了自己获取暴利，不顾广大消费者利益，他们都是在各自的欲望面前丧失了道德标准，为了一己私欲，采取非法、不正当手段，结果是害人害己，遗臭万年。他们当中有些和麦克白经历相似，开始或许都是好官（在仕途上已取得政绩，赢得人民的信任）或是儒商（已获得国家免检产品资格），在已取得的成绩面前居功自傲、盲目自大起来，在欲望与野心面前躁动起来，缺乏自我反省、自我感悟，没有认清人生中真正幸福美好的是什么，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错误的转向，这是该让世人引以为戒的。

正由于人性中有很多双重性，善恶美丑就在一念之间，且可以相互转化；欲望与自信又都是双刃剑，有积极作用的一面，但是把握不好，又容易犯错，所以，无论我们是在哪一岗位上，无论我们是伟大还是渺小，都应常常自我反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为自己的心灵保留一块净土，寻找真正的幸福与快乐！

注释

① (英)莎士比亚.麦克白[M].朱生豪,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389.

② (英)莎士比亚.麦克白[M].朱生豪,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379.

③ (英)莎士比亚.麦克白[M].朱生豪,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402.

④论语[M].中国戏剧出版社,2011:2.

[1](英)莎士比亚.麦克白[M].朱生豪,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

[2]论语[M].中国戏剧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