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龙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一个生长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这是一个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特殊年代。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各种文学思潮和文学流派不断涌现。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女性主义运动风起云涌的时代。这位站在风云变幻时代潮头的女作家,自早年就在受教育权问题上遭遇种种不公平待遇。自此,她就一直把女性解放问题作为自己思想中一个亟待解决的困惑,而当时的女性主义运动浪潮则更加激发了她的女性意识。她开始从一位女性主义思想家的角度提出自己独特的女性主义理论,并以其个人的文学创作实践和生活经历为广大被压迫的女性树立一个新的榜样,使得人们开始对女性有一种全新的认识。
伍尔夫生活的维多利亚时代有着与中国传统封建时代颇为相似的社会风气。在那个年代,女性只能静待家中等候嫁人为妻。而不能像男性一样,走出家门,步入学堂。但幸运的是,伍尔夫的父亲是一位相当开明的大学教授,他认为女性也需要读书充实自己,而不能只是呆坐家中。因此,他不仅在自己课余时亲自教导自己的女儿,而且还为伍尔夫聘请家庭教师。这其中就以伍尔夫的希腊文老师珍妮特·凯斯为代表,珍妮特不仅系统地教授伍尔夫语言学方面的知识,还将自己独特地女性主义观点分享给了伍尔夫,这也就将伍尔夫指引向了宏伟的女性事业。
尽管伍尔夫在家中接受了丝毫不逊色于正规学校教育的家庭教育,但这种教育方式仍然不能满足她系统化学习的需要。因此,在受教育权上遭受的种种不公平待遇仍然是伍尔夫心中永远的痛。由此开始,女性主义的种子开始在她思想中萌芽。在她此后的文学作品中,女性主义的影子几乎处处可见,女性主义思想始终占据着她的文学心灵。她把女性主义问题提升到社会学、哲学层面上去思考:她认识到女性主义受当时时代的影响而被遮蔽;她也注意到当时女性自主意识的缺失;她更注意到女性主义的树立对当代人类文化历史进程的重要作用与影响;基于此,伍尔夫提出了重塑女性自主形象的方式与途径。
伍尔夫的女性主义思想不仅体现在她的思想意识层面上,也体现在她的文学实践创作当中。在她的文学作品中,对由男性主导的文学史中的女性形象、女性命运进行了深刻批判和澄清,并进而描绘了一幅自己理想中的女性主义世界蓝图。她认为,长期以来的父权主义社会仅仅以男性的价值观为评判标准,忽视了女性在文明社会进程中所应当起到的作用,压制了女性的社会地位。造成了女性的社会经济地位低下、教育程度低下,最终导致她们的不正常发展。她们被迫成为男性社会的配角,被迫退到了历史的边缘。更为可悲的是,由于受到男性主义世界观的影响,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对自身的看法和自身的社会历史地位产生意识偏差。她们的自我意识丧失,自我认同能力缺乏,甚至自觉地把自己置于社会的边缘地位。基于此,伍尔夫提出了女性自我意识重构问题。包括,一方面要求社会满足女性自我空间扩大的需求,在客观上解放女性,提升女性的社会地位;另一方面,要求女性树立自我意识,不断丰富自身的社会阅历和科学知识,从而建立起一整套女性自身的价值理念。作为一名杰出的女作家,伍尔夫以自己的文学创作来完成这一系列理论命题,她把文学创作看成是自己阐释女性主义理念和实现女性自我解放、自我发展的一条重要途径。她在自己的文学作品中通过对自己心目中理想女性角色的塑造来表达自己的女性主义理想。而这些,都深刻地表现在她的《一间自己的房间》作品中。
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伍尔夫通过对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阐释了女性自我意识被逐渐异化的问题。因为,在强大的男性主义社会里,女性是几乎本能地认为自己是男人的附庸,自己居于社会关系的边缘。伍尔夫坚持认为,要实现女性的社会地位上升,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伍尔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个女人要想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当然,这里的“一间房间”不仅仅指女作家独立的居住空间,还象征着女性创作文学作品的独立空间。伍尔夫指出,女性应该拥有自己独特的观察事物的角度,应该敢于摆脱男性评价标准的支配,勇敢地追求自我意识、自我成就的实现。只有这样,女性才能建立起自己的评价标准,为自由文学创作开辟出“一间自己的房间”。
伍尔夫认为在父权至上的维多利亚时代,女性虽然可以很艰难地进入文学写作领域,把文学创作当做自己的爱好和职业。但和男性相比,她们的创作条件仍然相当恶劣,没有自己独立的私人空间来保障她们思想的自由发挥。她们整天忙于处理家庭琐事,写作灵感被不断打乱。就连当时最杰出的女性作家也是难逃厄运,简·奥斯丁就是其中代表之一。简·奥斯丁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她的创作基本上都是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完成的,而且每当有客人到来时,她总是匆匆忙忙就书本藏于柜底,害怕客人们看到她写作而耻笑她;她有时也不得不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写作而投入到繁忙的家庭琐事当中,这一切都对她的文学创作产生极大的消极影响。因此,伍尔夫常常感慨地说:“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她必须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从这个层面来说,伍尔夫认为女性从事文学创作的最基本物质保障就是具有良好的经济地位以及良好的硬件写作环境与空间。
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被紧紧束缚在狭窄的社会生活空间当中。这直接导致了她们社会生活经验的缺失,给她们从事文学创作带来极大的障碍。而从事文学创作,特别是从事高水平的文学创作,必须拥有相当丰富的社会阅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独特的内心情感与复杂的社会生活实际相糅合,用自己丰富的内心情感描绘出色彩斑斓的现实世界。正因为此,伍尔夫经常参加或举办一些大型的社会活动。比如说,1907年,伍尔夫开始恢复创办她父亲在1905年举办过的“周四夜谈”活动。这个持续性的社交活动吸引了一大批各界名流参与其中。通过参加或举办这些大型社会活动,伍尔夫受到了不同思想和文化的撞击,极大地丰富了自身的社会阅历,从而为自己从事文学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素材。
伍尔夫不仅关注物质经济生活对女性从事文学创作带来的影响,她还更加关注精神意识领域对女性从事文学创作所带来的影响。因为她深刻地知道,文学创作的灵魂来自精神世界。
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背景使得女性缺乏属于自身的文学创作传统。伍尔夫清醒地认识到,维多利亚时代是男性的时代,社会历史是男性书写的历史,女人在历史中不是低能儿、弱智者就是魔鬼。这一点表现在文学史上,就是社会历史缺乏女性从事文学创作的传统,而这一传统的缺失和中断,反过来又增加了当代女性从事文学创作的难度,这就使得女性创作进入一个恶性循环。伍尔夫认为,直到19世纪,女性从事文学创作的传统才能被逐渐清晰地显露出来。但是,这对于整个人类文学创作历史来说,显然是十分短暂且滞后的。鉴于女性在文学创作过程中缺乏独特传统可依的现实困境。伍尔夫指出,女性必须摆脱男权中心主义的思想观念,向自己的同胞学习,形成独具特色的女性文学创作传统。
社会地位的不平等,使得女性同男性平等对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谈建立独特的女性主义文学创作传统。而伍尔夫从小受教育的经历使她清楚地认识到:没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超群的文化涵养,女性根本不可能拥有驾驭文字的能力,更别提从事优质的文学创作了。她打了个形象的比喻:莎士比亚的妹妹,即使拥有同莎士比亚完全相同的大脑构造,但由于没有受过正规的文化教育,其也根本不可能创作出《哈姆雷特》这样的作品。因此,伍尔夫认为,更多的女性如果想投身到文学创作当中,就必须争取拥有同男性平等的受教育权利,以此来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和写作能力。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者之一,她所倡导的女权主义思想至今仍然是国际妇女解放运动的指导思想之一。她擅长以女性为社会生活的中心来反映现实,运用意识流的笔法来勾勒女性独特的内心世界,塑造自己内心中理想的女性形象。《一间自己的房间》正是她女权主义思想集中体现的代表作之一,它犹如一盏黑夜中的灯笼,指引后世女性主义运动的发展以及女性文学创作的方向。
[1]弗吉尼亚·伍尔夫.伍尔夫随笔全集[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
[2]弗吉尼亚·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子[M].王还,译.上海:三联书店,1989.
[3]弗吉尼亚·伍尔夫.论小说与小说家[M].瞿世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4]刘爱琳.伍尔夫与女性主义[J].青海社会科学,20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