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永波
(潍坊学院 体育学院,山东 潍坊 261061)
人类进入了新千年之际,回首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发展历程,我们赫然发现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入人心。可以这么说,在党和政府及社会各界的大力关怀下,我国残疾人竞技体育得到了迅速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以参加国际残奥会的人数、成绩为例,从1984 年洛杉矶残奥会的24 名运动员参赛获得2 块金牌到2008 年北京残奥会332 名运动员参赛勇夺89块金牌,印证了我国残疾人竞技体育的飞速发展。但是,我们也应看到残疾人竞技体育和正常人竞技体育几无差别,在主旨追求方面,难道这就是残疾人竞技体育所追求的吗?参加比赛的残疾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他们真有其代表性吗?设定这种主旨体现了谁的愿望?这种设定的合法性何在?本文正是循沿这一思路,试图对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主旨追求做一粗浅探讨,以期促进残疾人竞技体育的蓬勃、健康发展。
对竞技体育本身问题的反思,是一个普遍性问题,这一问题在残疾人竞技体育上得到了最为清晰的表现,即:健全人竞技体育追求成绩而使身体异化,造成身体本身的被压抑、受损,身体工具化,似乎总还有些道理,也能看得过去,可观看残疾人竞技体育比赛,就有些让人痛苦,这真是对残疾人的关爱吗? 循沿此思路,笔者认为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主旨是对生命意义的追求,而非是以竞争性、挑战性为主旋律的身体活动。这里思考的问题是:残疾之于每个个体都是一个偶然,然而每个个体又不得不最终担当起这偶然而至的生命[1]。一个残疾人该如何为其日常存在的生命注入意义,从而使生物学层面的残缺个体真正转化为日常生活层面的“主体角色”,进而向自由的精神领域迈进?这是一切残疾人群都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是残疾人竞技体育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在20 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些体育学者批判残疾人竞技体育把残疾人当作工具而非人来看待,把成绩当成是唯一的目标,其它的只是一种辅助而已。这种状况具体表现为:一是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内容与生活相脱节,远离了残疾人的生活世界。对于残疾人而言,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和包含各种意义追求的,残疾人竞技体育仅仅是残疾人自我实现和为社会所接纳之方式的一种而非全部生活意义所在;二是以健全人的竞技体育内容替代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内容,缺乏对残疾人运动员现实生活的关怀。残疾人竞技体育除了包含健全人竞技体育的自我超越的意义追求外,还应该包含他们对于完整和完美的追求,这是一种对待残缺的积极态度。身体的残缺并不代表精神的残缺应是我们在看待残疾人竞技体育过程中要特别注意的;三是残疾人竞技体育中缺乏生活气息,使残疾人竞技体育丧失了生命的活力。工具主义地看待残疾人竞技体育,通过单一高强度的训练来片面地追求竞赛成绩,可能会造成人格实现的障碍,身体的残缺在异化了的竞技体育引导下可能会造成心智的不健全和精神的残缺。结果是,残疾人运动员在训练的过程中无法体验到真正的快乐,因而也就无法把其转化为他们的真正生活体验。这种见物不见人的状况在我国残疾人体育界至今仍然存在,并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就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内容而言,夏季奥运会的比赛项目有:田径、帆船、轮椅篮球、地板滚球、羽毛球、自行车、击剑、门球、柔道、马术、射箭、举重、射击、足球、游泳、乒乓球、轮椅网球、排球(坐地组、站立组)。冬季奥运会的比赛项目有:阿尔卑斯式滑雪、越野滑雪射击、冰上雪车竞速、冰上雪车曲棍球、北欧式滑雪[2]。尽管在项目设置、比赛规则和比赛要求上与健全人竞技体育有所不同,其蓝本仍是健全人而不是残疾人的,所反映的也仍然是健全人的需要。这些以健康人体育竞技内容为蓝本的残疾人竞技项目,其比赛环境是可控制的,比赛流程是可预测的,比赛结果是可测量的,整个比赛过程凸显出过重的科学主义色彩。这尽管为比赛的科学性、合理性、公平性提供了基础,然而一旦比赛成绩成为衡量运动员、教练和相关团体的工作成效、荣誉次第、相关领导业绩奖励等的评价指标,成为残疾人竞技体育占有或追逐的目标,比赛本身所具有的可控制性、可预测性、可测量性就成为为比赛而准备的残疾人的生存特点。为了取得好成绩,比赛的目标变成运动员日常生活的训练指标,残疾人运动员的日常生活成为被控制的、可测量的、甚至模式化的。当这种状态持续存在时,就会造成运动员本身生命状态的异化,对自我超越的追求被追求成绩这一功利目的定位所异化。
当比赛的结果前置,成绩就成为评价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唯一标准,多元、多维度的评价方式被单一性的评价所代替。在这种评价标准的引领下,运动成绩的提高成了残疾人竞技体育中统领一切的法宝,也成为管理与绩效、工作与信念、价值实现、目标达成等方面考核与评价的标准。使本来应该在训练人群、训练项目、训练方式、训练评价等方面多元取向的残疾人竞技体育存在被简化的严重倾向,具体表现为:一是训练人群的狭隘化。我们知道,现在的残疾人运动员在致残之前,大多数都是正常人。也就是说,在残疾人训练人群的选取上,我们基本倾向于选取那些有着一定运动基础的、在某个运动项目上先前运动成绩就比较突出的那部分残疾人。因此,那些先天就致残的人,有些对某些运动项目尽管有特别的爱好和兴趣,但由于运动成绩不是很突出,也几乎很难被教练选中;二是训练项目的机械化。无须讳言,目前残疾人竞技体育在训练项目的设置上,几乎是正常人竞技体育模式的翻版,而很少对残疾人体育比赛的一些运动项目量身定做;三是训练方式的片面化。目前残疾人竞技体育在训练方式的选用上,基本上都违背了残疾人身心的和谐发展,没有关切残疾人运动员的内心世界,使残疾人运动员的内在潜力、主动性和创造精神遭到全面压制,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成绩;四是训练评价导向的单一化。目前残疾人竞技体育在训练评价的导向上确实存在着误区——仅仅以成绩的高低作为唯一评判残疾人竞技体育好坏的标准。那种多元化、人性化的评价基本上被遮蔽,使残疾人在参与竞技体育的过程中基本上无法体验和享受竞技体育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和满足。因此,目前纯粹知性的残疾人竞技体育导致了人的理性主义和技术化的单向度的膨胀和提升。在这种模式下,运动成绩的提高成了残疾人竞技体育中统领一切的法宝,而残疾人的灵性和创造性被严重忽略,残疾人竞技体育变成了冷冰的机械训练和成绩追逐。
当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文明竞技比赛取代了野蛮的相互杀戮,但是通过身体直接对抗的这种形式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这种对抗竞争的根本出发点在于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同的身体,而身体的殊异性又决定了这种对抗的激烈性和观赏性。正是在这种对抗中人类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差距和存在的缺陷与不足,正是在这种对抗中人类体会到身体潜力的暴发和升华,从而使人类进一步走向完美。对抗者在对抗过程中追求的不仅仅是胜利和成功的喜悦,更是一种生命质量的提高和自我价值的升华,同时也正是通过体能、智能、技能的发挥,才能使运动员获得社会和他人的承认并走向一个人生的更高境界。于是,竞技体育借助于身体的对抗,承载着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和人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复杂关系的丰富内涵。
在人类发展的初期,特别是远古时期,人类所面临的和需要应对的考验是来自多方面的,他们所要对抗的是整个大自然中的种种考验,除了要抵御许多猛兽的袭击之外还要留意来自同种族群的侵略。这种人类之间的相互争斗,直接影响到后来竞技体育的发展,因为竞技体育作为人类活动的一种分支,必然体现这种人类最基本的对抗模式。而在身体对抗这一模式中,这种对抗的现象表现得更为突出和直接。竞技体育主要表现的就是一种人类之间的对抗与竞争,因为只有在这样一种大致公平的条件下,人体之间的差异才会表现的更为精确。在这里,体育的获胜只是人生获胜的一种缩写,获胜和力量本来就是一种相辅相成的互为因果的范畴与关系。竞技体育所展示出的身体对抗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为雄沉、最为持久、最为天真、最为自然的力量对抗。因此德勒兹说:“身体和力是一体的,它不是力的表现形式、场所、媒介或战场,是力和力的冲突,是竞技的力的关系本身。世界将总是从身体的角度获得它的各种各样的解释性意义,它是身体动态弃取的产物。[3]”李力研认为:“体育是游戏,是竞争游戏。体育是直接的竞争,……体育是‘形式化的游戏’,是没有具体利益内容的竞争。它是一种符号,是一种象征。它极其简洁地浓缩着人类竞争的天性。人的‘本质力量’,人的‘对象化’的力量,都在这种游戏中得到简洁的描述。体育被人所爱,其历史的背景和社会的原因总是离不开这种文化的‘合情’[4]。”可以说,竞技体育展现的就是人类的自我力量,这种力量甚至成为一种图腾高高飘扬在竞技体育的上空。
由此可见,现代竞技体育承载着丰富的社会文化意涵,身体成为个体身心状态、民族优劣、国家强弱的表征。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东亚病夫”这一称号曾经给华夏儿女所带来的精神伤痛。大型体育竞技中的运动成绩代表的已不是运动员自身,而成为荣誉、科技水平、民族心理特点等多方面社会意义的集结。为了取得好的成绩,强化训练、身体伤痛似乎成为不可避免的代价。
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竞技体育除了身体对抗以外,难道就没有其它的价值追求吗?换句话说,身体对抗是竞技体育兴盛发展的原点吗? 在这里,对于这个问题笔者不想妄下结论。但是,有一点笔者非常坚信,就是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价值依归绝对不是身体的对抗。尽管目前的残疾人竞技体育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按着健全人竞技体育的套路出牌,可是这并不是残疾人竞技体育的本真状态。残疾人,作为一个特殊的生命群体,已经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而我们还要对其残缺的身体加以力量对抗的苛责,这有点太违背人道。因此,现在的残疾人竞技体育应该走出异化的洞穴,回归生命本然和生活本身。
当下社会是消费社会,其潜规则无时无刻不对体育比赛场域施行着隐匿但致命的规训。人们能躲进体育比赛场域,但并不能远离尘世逐利的喧嚣。残疾人进入竞技体育场域的目的,仍是要为未来宿命于消费场域作准备,这就使得竞技体育场域变得更加污浊不堪。残疾人的运动员身份只是对人性弱点与缺陷的一种遮盖,注定无法成为一种身份认同和精神归属。因为争取运动员身份是为了换取更加华美的消费身份。尽管它号称是名牌产品,但它仍然不能脱离只被暂时借用的宿命。于是,消费社会的残疾人运动员,尽管他们进入竞技体育场域宣称是在寻找心灵的平静,可私下里却在一刻不停地算计着身份的转变。身份由此分裂,身份也由此碎片化。
在这里,可能会有人持不同观点。他们认为,符号化身体在当代的凸显,还有着现代人自身心理需求的内在原因[5]。身体是主体性的标志,它使人类从外在的客观世界分离出来。“躯体是个人的物质构成。躯体的存在保证了自我拥有一个确定无疑的实体。任何人都存活于独一无二的躯体之中,不可替代。如果说,‘自我’概念的形成包括了一系列语言次序内部的复杂定位,那么,躯体将成为‘自我’涵义之中最为明确的部分。[6]”拉康的“镜像理论”就这样认为,自我是在通过与镜中的身体形象进行感知和认同中构成的,并在这一过程中获得一致性的愉快。在当下的残疾人体育比赛中,观众往往对银屏上的体育精英等多元身体进行凝视,在反观自身的同时,通过认同、摹仿、追捧等方式,有意无意地冀望缩小自己与明星的差距,从而达到自我身体的理想化塑造与主体意识的确证。可以说,对自我身体的关注与重视,以及对他者身体的凝视和摹仿,也是确定身体主体性的有效途径。于是,现代残疾人竞技体育也在身体这一普泛化的层面得到了提升。尽管如此,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消费社会在加速前行,残疾人运动员的身份的分裂与破碎也在被不断推进。跑道上是“参与、超越、融合”的形象代表,跑道下却又是欲望的信奉者。而且,更可悲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残疾人运动员本人,而是现代消费社会。
马克思用“异化”描述世界与人的分离和敌对状态,笔者认为也许在这里用“符号化”概念阐述更为恰当一些。我们对世界的工具性占有行为己经把我们与其中的意义根源分割开来,同时也从内部分割着我们:把理性与感觉加以割裂,把我们的意志和情感加以分裂。这种深度的分裂消解着社会并使我们彼此分开,使得我们内心裂成碎片。生活丧失了精神的共鸣、深度或丰富性。过去服务于我们的坚固持久的富有意味的东西,因现在包围着我们的急速流动、可替代的商品而被弃之不顾了,正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所描述的,一切固有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人处在现代商品的包围之下,被商品包围着的个体,现在也进入一种易动的、变化的、可被取消的联系之中。我们通过一系列不完全的身份角色结束了相互之间的联系。在隶属与关系变化的世界中,意义的丧失、我们所用事物日益单一的联系和浅薄都飞快地增长着。孕育了自我实现的社会共同体的隶属关系愈来愈被看做是可以随便取消的。传统价值标准伴随着对技术的崇拜而失落,这使得人们不再相信他们自己对幸福和自我实现的知觉。因此可以这么说,在消费社会,一切都如同变魔术似的幻化着,一切似乎都有可能,但生存价值的终极目标却成为了不可能。它构成了一个以技术为手段、市场为媒介和欲望为动力的世界,由个人生活构成的现实成为了永远处于变动不居之中的生活碎片,消费社会富有变幻,但没有永恒。在这个碎片化的现实中,自我认同的任何意义基础和价值前提、维系情感都被瓦解了,只有欲望和欲望的实现是真实的,因此消费社会中的人是一个被催生欲望和被欲望驱使的人。这种欲望的不能满足不是来源于现实的匮乏,而是来源于与他人比较中的不能超越。由于我们时刻在比较中发现自己的不足,因此我们的欲望就永远不能被满足。这成了扼杀现代人的幸福感的主要来源。消费社会是一个什么都丰富,但独独缺乏幸福的社会。消费社会不断的撩拨人的欲望,人又不断的被欲望驱使。但真实的欲望在持续不断的挫折和满足的交替流动中,也变成了没有任何确定性和连续性的似是而非的碎片。于是,我们所拥有更多的是马尔库塞笔下的“虚假的需要”而非“真实的需要”。由此,消费社会人的追逐对象消灭了所指,只发达其能指,变成了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符号。人则被这样的空虚幻化的符号驱使着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消费社会中的人变成了符号的奴隶。
寄居于消费社会的残疾人竞技体育自然也不能免俗。为了取得所谓的优异成绩,他们对身体作了精心的设定,为每次行为、每个过程、每个动作安排好严格的时间表,精确而反复地提炼人体姿态,使身体变成机器和工具。“这是一种操练的肉体,而不是理论物理学的肉体,是一种被权威操纵的肉体,而不是洋溢着动物精神的肉体,是一种受到有益训练的肉体,而不是理性机器的肉体。[7]”由此我们不难看出:残疾人竞技体育只发展残疾人的技术性知识和技能,而不关注残疾人的身心发展。在这种场域中,残疾人运动员不能有精神,不能有意识,只能有“知识、技能、能力”。结果只能是把残疾人运动员的身份逐渐符号化了。
残疾人竞技体育源于残疾人生命发展的需要,为残疾人展现自我、超越自我、战胜自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可以说,残疾人竞技体育不仅是残疾人肉体力量的角逐,更是残疾人精神力量的比拼,是残疾人自我走向开放和获得认同的有效途径。众所周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出现了伤残士兵康复活动小组,体育活动对伤残士兵的康复起了积极的作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伤兵的增加,使得医学界更加重视体育的医疗和康复作用。1948 年,英国曼德维尔医院国立脊髓损伤中心所长古度曼在该医院内,举行了由16 人名轮椅运动员参加的体育比赛。1952 年,荷兰退伍伤残军人的加入以及国际斯托克·曼德维尔运动联合会的成立,成为国际性残疾人体育运动的发端[8]。由此我们不难看出,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初期是与生活原始地融为一体的,运动的内容也是残疾人生活的内容。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对功利的追求,残疾人竞技体育逐渐囿于竞技体育严谨的科学体系之中,将自己隔离于丰富多彩的日常生活之外,仅局限于狭小、封闭的竞技场中,试图将自己打造成清一色的竞技精英。对于残疾人竞技体育而言,取得什么的成绩应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确保残疾人运动员在其参与的过程中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与快乐。然而,目前残疾人竞技体育还是只热衷于金牌的取得,以超负荷的训练代替多彩生活,以结果代替过程。也就是说,目前的残疾人竞技体育以功利目的来维系自己的发展,其成绩的取得才具有最大的普遍性。因此,从这个层面上讲,当前的残疾人竞技体育缺乏对残疾人生命的关怀。关怀,是一种积极的行为,不仅包含着积极的态度,而且意味着残疾人竞技体育与残疾人之间的新的关系形态——残疾人成为残疾人竞技体育关注的中心、服务的中心;残疾人竞技体育对待残疾人,不再是机械的训练和对奖牌的过度渴求,而是一种积极的鼓励和对个体成长的积极肯定,残疾人竞技体育应主动而自觉地影响残疾人运动员生命的成长。
由此可见,未来的残疾人竞技体育要以生命关怀为主旨,通过对残疾人的生存状况和生存意义最深层次的关注和热爱,从残疾人生命的实际需要出发,走进残疾人真实的生活世界,贴近残疾人心灵深处,让残疾人生命在自然、自由的状态下感悟和体验生活的意义并创造出新的资源,以更好促进其全面发展。在一定意义上,生命关怀不仅是对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一个认识问题,更是对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一个实践问题;不仅是关乎残疾人生活质量的问题,更是关乎残疾人生命意义存在的问题。
残疾人竞技体育由于对成绩的过度追求而使其主旨或目的陷于“遮蔽”。因此,构筑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主旨追求,就是做残疾人竞技体育的“解蔽”工作,使其从既定的窠臼中跳脱出来。这就会使我们重新认识和理解残疾人竞技体育,重新确立残疾人竞技体育与残疾人生命之间的关联,进而还原出本真的残疾人竞技体育。具体措施如下:
第一,确立残疾人竞技体育生命观。当下残疾人竞技体育的功利观尽管为残疾人竞技体育带来了成绩的提高和表面上的辉煌,但是,它也为残疾人竞技体育带来了科学主义的蒙蔽。应该看到,从内在本性而言,残疾人竞技体育是残疾人提升生命质量的一种活动,不仅仅包含残疾人对物质利益的诉求,更包含残疾人对文化精神的向往和对生命本身的关心。因为个体生命都应该是平等的,都应该具有追求和实现超越的权利,生命是一种意义承载体而非一种可以被利用的工具,残疾人的生命也不例外!
第二,塑造宽容接纳的残疾人竞技体育发展的社会氛围。要使残疾人在竞技过程中感受到自我实现的创造价值,形成默契温馨、和谐有序的比赛氛围,需改变残疾人在全社会中的局外人和边缘人身份,化解其孤独感和被排斥感,确立其在社会中的主人翁参与意识。也就是说,残疾人希望被社会主流所认可和接纳,希望获得他者的承认,因而他们把竞技体育当成了一种为社会所接纳的准入途径。作为健全人而言,要尊重他们的社会归属需要,用更加充满温情的方式创造公平竞争环境以保证残疾人社会归属需要的满足。
第三,拓展残疾人竞技体育的研究基础。随着残疾人竞技体育观的根本性转变,残疾人竞技体育研究基础也从单一的功利性追求转向残疾人更为广阔的生活基础,从“训练成绩中心主义”研究取向转向从残疾人的整个社会生活中汲取有益资源,寻找和确定自己的价值取向和发展方向。譬如,关注残疾人运动员的日常生活需要,训练只是生活的组成部分,而不是全部。在训练的过程中,要“以人为本”,要尊重残疾人运动员的个体感受,不要霸王政策,颐指气使。同时,残疾人运动员退役后的生活关注,也应该纳入残疾人竞技体育发展的日程。因为只有这样,残疾人竞技体育才能真正承担起提升残疾人生命质量的重任。拓展残疾人竞技体育的研究基础,意味着残疾人竞技体育研究视野的开阔和研究思维的转变,也意味着残疾人竞技体育研究从以往的训练层面走向残疾人的具体文化生活。
第四,扬弃残疾人竞技体育功利观。开展残疾人竞技体育的意义既不是追求成绩,也不是追逐功利。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它本身所传达和承载着残疾人的一种价值追求和对自身的超越以及带给人们心灵的一种感动、反思和感悟,单纯的训练和成绩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这会使残疾人竞技体育从功利观的执迷中跳脱出来,进而推动残疾人竞技体育与残疾人的现实生活从紧张向交融转变。
当然,构建残疾人竞技体育的文化时代首先是人们的观点转变。在科学功利主义观依然占据着人们思想深处的今天,残疾人竞技体育真正实现向生命观的转变还有相当长和相当难的路要走,因为这不仅是一个深刻的观念问题,更是一个复杂的实践问题。这就要求在新的条件下对残疾人竞技体育科学功利主义观深入认识、分析和批判,在肯定它的积极贡献和价值的同时,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它的不足和局限。
无须讳言,现代的残疾人竞技体育还是囿于健全人竞技体育的窠臼中,成绩、金牌仍是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样,由于狭隘的理解视野,人们将残疾人竞技体育牢牢地局限于工具理性层面上,造成了对残疾人竞技体育表层意义窄化的理解,从而将残疾人竞技体育局限于科学主义的框架内,割断了与残疾人生命本身的联系。超越残疾人竞技体育功利层面上的束缚,拓宽理解视野,从生命视角来理解,就会探索出残疾人竞技体育不同于现在价值的理解,从而将残疾人竞技体育与残疾人生命关联起来,真正实现残疾人的内心参与、价值认同和精神再生。因此,明晰残疾人竞技体育的主旨追求,保持与残疾人生命的关联,是残疾人竞技体育未来发展之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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