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兵,刘源甫
(湖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株洲412007)
传统语言变异研究认为,涉及语言变异的因素既有来自语言内部的,也有来自语言外部的。语言变异的内部因素有语言内在结构性因素和认知因素[1]。语言外部因素包含语言使用者的年龄、社会阶级和职业、文化程度、社会网络、性别、种族、社团、民族、地域等因素。本文在语法变异的“标准形式”与“非标准形式”、“新形式”与“旧形式”研究基础上,以句子Adreamcometrue[2]的语法变异进行个案范畴化、概念化分析,同时提出相应翻译策略。
传统的语言变异研究将语法变异划分成两大范畴:“标准形式”与“非标准形式”范畴,“新形式”与“旧形式”范畴。现对这两大范畴进行简要说明。
语法变异的“标准形式”和“非标准形式”源于对黑人英语与标准英语所做的比较。研究发现,语法变异起着标识阶层、种族的作用[3]。
Wolfram访谈调查了多重否定、零系词现象①,Trudgill研究了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s与其零形式在Norwich现代方言中的情况[4],Sankoff和Vincent观察了ne在蒙特利尔法语里的出现和消失情况[5],Cedergren和Sankoff则热心于蒙特利尔法语中que②的省略情况[6],KirkHazen调查了来自美国南部一偏僻三种族社团的说话者因对自己所处集团的认同与否所引起的现在时和过去式“be”的变异形式[7]。另外,KirkHazen[8]、Labov、Trudgill、Cheshire则关注了性别因素。Cheshire[9]认为,使用-s或其零形式还与使用者是否认同本土文化有关。Cheshire[10]发现在青少年中无主光杆wh-从句存在性别差异,且基本出现在男性青少年语言里。Holmes[11]认为,这种语言上的性别差异源于“女性往往通过语言来表明她们的权利与地位,语言是女性的象征性财富”。
上述研究表明社会阶层越高,越倾向于使用标准语言变体,同时在同一阶层中女性比男性更倾向于使用标准的语言变体。
“新形式”与“旧形式”范畴并非根据某个语言形式产生的时间先后而提出的,而是就特定的语言内部来定义的。
“新形式”分两类:某语言自身产生的新形式和因语言跨文化接触而产生的新形式。Bailey发现在Texas地方口语中两个新语法项目fixingto(aboutto)和mightcould(mightbeable)在显象时间里,1960-1971年出生的人使用频率最高,为进行中的变化;在真实时间里,基于1989年和1969年数据对比,这两个语法项目的使用均有20%的增长。Meyerhoff以家庭为单位,研究了Bislama方言中主语代词省略情况,结果表明这种较新的语法变异,在年轻人中很普遍。虽然年轻人从更大的言语社团中习得这一变化,但在社区范围内其省略频率与年龄无简单的对应关系,因为在家庭范围内父母也调整自己的规则,以适应自己的子女。此外,在英语的被动表达中可用get替换be,如Iwasdrunk可以说成Igotdrunk。这些都是语言自身所产生的新语法形式。从语言接触的角度研究语法变异与语法变化的产生机制的还有Wolfram、BerndHeine和TaniaKuteva等。他们旨在解释语言变化的沿革,认为年轻人倾向于使用“新形式”。但年轻人使用“新形式”可能仅是一种稳定的“年龄特征”,而并不表示它正在进行中的变化,因为随着他们年龄的增大,可能最终又转向旧形式。
新旧形式的交替变化可以在新型的Adream cometrue句子上得到阐释。
《心灵鸡汤》书籍系列中的《心灵鸡汤·花样年华》之“onlove”部分的第5篇文章出现了好几处“a dreamcometrue”,就连文中提到的航班也是“adream cometrueflight”。这种语法变异的原因、语言作用、效果、变化规律值得深究。
我们知道“标准形式”与“非标准形式”指的是黑人英语跟标准英语之间的对立,带有明显的阶层色彩。如果适用的话,我们可以认为adreamcome true归为一种“非标准形式”,即属于黑人英语的范畴。
做这样简单的形式分析是缺乏足够说服力的。在其他地方,笔者同样发现了类似的情况,比如《文化沙龙·实战》2009年第7期有一篇以“SusanBoyle:ADreamComeTrue”为题的文章;ChinaPopulation Today2000年 12月的 feature版有一篇题为“A DreamComeTrue”的文章。另外,这些文章所反映的人物,可能都不是来自什么黑人团体。《心灵鸡汤·花样年华》中的“ADreamComeTrue”讲述的是捐赠机构组织、安排leftorabusedchildren享受一次迪斯尼之旅。对于这些孩子的身份难以简单从他们的悲惨遭遇上定论。“SusanBoyle:ADreamComeTrue”讲的是时年43岁的SusanBoyle在达人秀节目《英国达人》亮相几分钟随即全球走红的故事,当然也包含她身后的故事。
ChinaPopulationToday2000年12月的feature版中的“ADreamComeTrue”讲的是居住在中国四川省一个偏远乡村LuopoVillage的HuangJimeiandher family在幸福工程(ProjectHappiness)的资助下走出贫穷、重温幸福的故事。
“新形式”与“旧形式”是相对于某个特定的语言(方言)内部来说的,而不是指某个形式本身产生的时间先后与新旧。
运用“新形式”和“旧形式”这对语法变异范畴来解释上述语法变异现象,表面上看颇有几分合理性,因为在《圣经》里有Godblessme并没有使用God blessesme的表达形式。是否可以下断语:自此之后,Godblessme及其他类似的语言变体如adreamcome true,Viewchangetheworld(看法改变世界),Longlong livechairmanMao等,相对于其他常规表达式成为了一种“新形式”?但是,我们发现Godblessme与A dreamcometrue存在些某些差别。第一,从文化蕴含上,基督教里的God代表圣父、圣子、圣灵的三位一体,依此Godblessme合理,但 Adreamcometrue好像因没有这样的文化蕴藉而不合语法。第二,假设二者都是一个省略句,即Godblessme实际上表示May Godblessme;;Adreamcometrue实际为 Mayadream cometrue。这种假设看上去很有说服力,但是《圣经》中的Godhelpsthosewhohelpthemselves.里面为什么用helps,这又作何解释?第三,根据该理论,Godbless me和Adreamcometrue都成为了稳定用法。
因此,认定Godblessme和Adreamcometrue等变异句法表达皆为相对于其他常规表达的一种“新形式”,似乎对于彻底阐明这类语言变译略显牵强。
基于上面的分析,论题认为要想给出一个圆满解释必须将认知因素纳入其中。某种语言现象让我们觉得背离常规并非毫无缘由,其背后一定有语言使用者的认知因素在起作用。
Godblessme和 Godblessesme,Adreamcome true和Adreamcomestrue两组表达都是合理的,但两组表达之间又存在差别。第一,从语义层面上,两个句子都是符合英语语法的,只是句意有所不同。Godblessme这是个祈使句,相当于说God,you blessme,是在恳求上帝保佑我,是一个祷告用语,或者说是对上帝的一种祈愿,希望他保佑我。而God blessesme是个陈述句,是要表述“(仁爱的)上帝保佑我”这个事实,阐明上帝是永远不变、一直在保佑我。当然对于godhelpsthosewhohelpthemselves是一个普通陈说句。在人们的观念里,他们认为上帝理应是这个样子的。对于Adreamcometrue类似,是个祈使句,相当于Adream,youcometrue,包含着对梦想成真的期许,同时又暗示现实并非如此;而A dreamcomestrue是一种事实陈述,或者说是在表达一种常态。第二,从语气上,Godblessme和Adream cometrue可以被看成是动词原形所表达的一种虚拟语气,即对现实的一种虚拟;正因为现实不是如此,所以虚设它如此,好像冥冥中存在一种希望的力量驱使使然。而Godblessesme和Adreamcomes true不带有虚拟语气,好像在诉说事实。第三,God blessme和Adreamcometrue二者可以在更深的意识层面获得解释。God一个是观念中的“上帝”,象征着希望、平安;一个是真实的“上帝”,象征着对当前平安祥和的一种另类诠释,即把这种现实平安祥和归结为是“上帝”作用的结果,更确切地说,是信仰中的“上帝”在现实中的一种“实证”:上帝不仅是观念的,还是现实的——二位一体,相互印证。
对于Adreamcometrue,“梦想”的一面是那些leftorabusedchildren、曾经遭遇生活艰辛困苦者的“希望之灯”,它让人们未曾停止对美好未来的期许;“梦想”的另一面是现实版本:leftorabusedchildren圆了迪斯尼之游的梦;中国的HuangJimeiand herfamily在ProjectHappiness幸福工程资助下过上幸福生活;SusanBoyle通过英国达人秀节目改变命运。到此,文中提到的某高校招聘会海报宣传口号Viewchangetheworld以及 Longlonglivechairman Mao也同样能够分别作出双重解释。二者都是内心愿望和“外化的”语言意志力的结合。
语法变异理论中的“新形式”与“旧形式”可以部分解释这种语言现象,但是解释力有限:God blessme和 Adreamcometrue都成为了固定用法,即相对于其他常规表达形式的一种“新形式”。那么如何传达这种“新形式”背后的意义,就不能不涉及它的翻译问题。
根据人们对语言性质的认识,可以将语言定义为“人类认知现实的编码体系,或者简单地说,语言是现实的编码体系”[12]。由此定义,一定的“现实内容”和一定的“语言”基本上是映射式关系。前文已述及,纳入认知和社会文化大环境之后,该语法变异现象可以从语义层面、语气层面以及意识层面三个维度得到较为圆满的解释。首先,从语义层面上,两个句子都是符合英语语法的,只是句意有所不同。第二,从语气层面上,Godblessme和Adream cometrue可以被看成是动词原形所表达的一种虚拟语气,即对现实的一种虚拟。第三,从意识层面上,Godblessme和 Adreamcometrue二者中的 God和dream有“观念的”、“现实的”双重属性。这就是Adreamcometrue里面所包含之“语义”、“语气”以及“意识”三个层面的“现实内容”。我们如何将这一定的“现实内容”同一定的“语言”建立起某种表征二者关系的映射才是问题的关键。以上三个层面的“现实内容”是我们通过分析原文Adreamcometrue所得到的,那么我们得找到一个汉语译文使它也能被解读出以上三层“现实内容”。现在通过图1来说明其翻译问题:
图1表明,Adreamcometrue和 Godblessme
图1Figure英语原文与汉语译文关系
等英语变译句型与其相对应之汉语译文存在映射关系,但是它们二者不能直接对应,而是心理的、认知的、观念的映射对应。要获得英语变译句型的相应汉语译文,必须经由语言、思维的交互性对话,先还原英语变译句型“形式”背后的“现实内容”,然后在目的语(此处即汉语)中寻找某种相应“形式”来再现该“语言内容”,从而建立双语形式的“对话”或“映射”。
语言内容和语言形式从来就是分不开的。一定的内容需要一定的形式来传达,而一定的形式必然包含着一定的内容。德国功能派翻译理论家赖斯曾论述道,如果没有某种内容,就没有交流沟通的形式;不具有某种形式的所谓内容也不存在[13]。当然,汉语和英语存在诸多差异,其中最主要的差异是:英语是一种“形式语言”,而汉语是一种“表意语言”[14]。鉴于此,笔者认为英语变译句型Adreamcometrue翻译成“梦会实现”能传达个中意味。当然,这只是一种尝试,有待进一步探讨。
Adreamcometrue、Godblessme等语法变异现象,无法仅靠语法变异理论得到圆满解释,必须将社会大环境纳入到语法变异的实际分析中,特别是将认知因素结合社会文化的大环境进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有一个较为满意的答案。需指出的是,语法变异中的语法项目会格外突出,但在语言实践中不多,导致语料方面的不足。因而对Adream cometrue语法变异的探讨还只是一种前期尝试;在语料上,有待今后更多的发现和搜集。如若有充实的语例,还可运用语料库并借用统计分析的方法来揭示其使用规律,或是从湘潭大学文卫平教授有关任选词语义的观点出发,将句中的A看成一个任选词,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注释:
①多重否定、零系词都被认为是非标准英语方言的标志。
②que相当于英语中宾语从句标记that。
[1]张艳君,毛延生.语言变异的语用顺应论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9:5-9.
[2]特蕾莎·皮特曼.美梦成真[A]//[美]坎费尔德.心灵鸡汤·花样年华[C].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21-26.
[3]Chambers J K.Sociolinguistic Theory: Linguistic Variation and Its Social Significance[M].Blackwell Publishers, 1995.
[4]Labov W. Language in the Inner City [M].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AndOxford:Blackwell, 1972.
[5]Cedergren H, Sankoff G. Variable Rules: Performance as A Statistical Reflection of Competence[J]. Language, 1974(50):333-355.
[6]Trudgill P.The Social Differentiation of English in Norwich [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4.
[7]Sankoff G, Vincent D. L' Emploi Productif Du Ne Dans Le Francais Parle A Montreal[J].Le Francais Moderne, 1977(45):243-256.
[8]Kirk Hazen.Identities and Language Variation in a Rural Community[J]. Language, 2002(2).
[9]Cheshire J.Present Tense Verbs in Reading English [M]∥Trudgill, Sociolinguistic Patterns in British English[C].Lon don: Edward Arnold, 1978.
[10]Cheshire J.The telling or the tale? Narratives and gender in adolescent friendship networks [J]. Journal of Sociolinguistics,2000(4): 234-262.
[11]Holmes J.Setting new standards: sound changes and gender in New Zealand English [J]. English World-Wide, 1997 (18): 107-142.
[12]徐通锵.语言学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6.
[13]凯瑟琳娜·赖斯.翻译批评——潜力与制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28.
[14]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