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冢
说到童年,不得不从高楼的裙裾间复原出残破的
十二街。自窄巷里重新找回那些夜行的狗
与迷路的魂灵。当然还有一个憨胖的小子
总会拖着清鼻涕在结冰土路上越跑越快。而
喘息未平已是浓夏,鸽哨嘹亮着划开半空的云
你按响三号院木门上的自制木门铃,一架
浓绿欲哭的葡萄架或者酒花藤就会突然炸开你
尘封的记忆。它们甚至不顾岁月风蚀,就已
随着风沙沙地摩擦起彼此的灵魂。院中
当然会有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或者会在春末里
一起去放风筝,或者在秋日午后,闲散地
随手用一把干燥的包谷,平息鸡笼中的骚动
那时候,残破黄土墙后空旷的操场上,荒草
有大把时间想自己的心事,或者随着微风
诉说萧条。而闲散的你时常借一只风筝
丈量天空,天空蓝得让人心痛,每朵云
都是魔术师,是万花筒里的碎纸片。它有
无数个老故事,夜里说给你听,哄你熟睡
拒绝恶梦及时间剃刀上的寒光。另一个清晨
你斜着身子跨入一辆旧二八自行车,在
老操场上碎出一地铃声,而渐远的身影
终在深秋第一场浓雾里隐去,似从未出现
我不得不每个清晨拖着懈怠的小身体,横坐在
父亲二八自行车的横梁上,忍受他一成不变
的口哨声及粗糙胡须不时刮蹭我的浑噩的脑袋
他蹬得飞快,去往通向我未来的铁门。他会
在门前停下,目送一个小胖子磨蹭进教学楼后
再离开。会继续吹响一成不变的口哨,继续
蹬得飞快,将老旧的自行车重新变成一匹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