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显然不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年份,半年刚过,比狗鼻子还灵的奢侈品们就纷纷调低盈利预期。原先说好的开新店计划无限期搁置,广告预算由新的部门接管者宣布大幅删减,到年底一倒账,个位数字上能够比竞争对手高一点就已经能够轻舒一口气了。于是,当农民工忙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时,城市各种颜色的领们开始为公司年会骚动。
谁说不是呢?在扫地阿姨都是公司自招的上世纪90年代,关于年会抽奖,阿姨能在休憩间隙与每个人笑谈两个月:年前那个月,主要臆测特等奖是多足成色的金砖或金牛,年后那个月,则在传播那个幸运的特等奖获得者平时的状况,长相是否靓丽、夜宵请客是否孤寒,等等。
现在,跪求年会创意成了百度问答的例牌十大俗了,抽奖物也已升格为“年会经济”了。卡地亚的镯子、爱马仕的丝巾、登喜路的皮带、香奈儿的避孕套,奖品中最没创意但保证不会因没创意而丢脸的东西当然是iPad、iPhone的当季产品。
至于节目,用大腿上的任何一根汗毛都可以想出一大把:请过气歌手来捧场、模仿鸟叔群舞、大腹便便的公司领导跳四小肥天鹅、老处女HR总监大跳钢管舞、扮东山少爷西关小姐眉来眼去、大合唱《感恩的心》让老板讪笑全场。
可谁不心如明镜呢?年会上CEO跳完肥天鹅,你上门签字报销时仍会遭遇那张大黑脸;跳钢管舞的老女人再媚眼如丝,你的加薪之路仍如牵骆驼穿针眼;《感恩的心》唱得再煽情,饭桌上不敬酒、不强调“老板随意我干完”,你仍会被认为“缺家教”。所以啊,每个局中人都是游戏高手,有的假装耍流氓,有的假装不耍流氓,但牌底大王只有一张:没有年终奖到手的年会才是TMD真流氓。
当然,如果老板娘觉得谈钱伤感情,而员工又认为谈感情伤钱,那么外出群游大概是开年会的范本了。小猪罗志祥年底请员工去马尔代夫,一条新闻想必又延揽新粉丝无数。
由此,我很是怀疑那些去南极的尖头鳗们,没有袖藏尖头镐刨下冰川一小砣,带回营地烹茶镇酒的内心冲动。“除了风景,什么也别带走;除了脚印,什么也别留下。”多高尚啊!但好事者证言:在船上,叫床声比哪儿都响!
终归是要出去走几步的。《卖拐》《卖担架》那么欢乐,都少不了这过场。
某洋酒中国区的年会故事就挺有趣。某天,办公室里职员们最齐整时,湖南籍行政助理前来通知:去巴黎开年会没戏了,总部指令改往“Helan”开。本来小有沮丧的同事们一片欢腾:“好啊,荷兰!去看郁金香!”“红灯区!我还没去过阿姆斯特丹!”稍停间,助理低眉耷眼地纠正:“什么嘛!是Helan,没有郁金香,只有红牡丹!”“唉,河南啊!”
这个“高富帅落难”的桥段,如果挪到广州某家往往只能在办公室开年会或者在周边餐馆胡吃海塞一顿辞旧岁的公司内部,会引发怎样的惊喜呢?倘若该公司的行政文员普通话标准,年底字正腔圆地传达旨意:“老板说公司今年业绩比去年略增,大家辛苦了,我们的年会订在河南的半岛宾馆召开。”“哇,河南啊!赏牡丹去啊!太好了!”“河南,高铁4个小时就到了!看下雪啰!”文员摇摇头,沉痛宣布:“大家别麻烦了!这个河南啊,坐公交车263路,两站就到!”所谓“河南”,珠江南畔也。广州人妇孺皆知:宁要河北一张床,不要河南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