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升沉录》:一部急就章式的未竟之作

2013-11-15 12:14··
明清小说研究 2013年3期
关键词:袁世凯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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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革命派文学在政论文方面以章太炎为代表,在诗词领域以秋瑾和柳亚子、陈去病、高旭发起成立的南社为代表。而在小说领域,则以黄世仲为代表。他的小说作品数量最多,成就和影响最大。黄世仲以小说为武器,倡导革命排满,因其作品中的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刻画,紧张曲折的故事情节,贴近一般大众审美接受心理的传统章回体形式等,在当时海内外产生了很大反响,起到了很好的宣传发动、鼓舞人心的作用。

黄世仲(1872—1912),字小配,号棣荪,别署禺山世次郎、棣、老棣、黄帝嫡裔等,是近代著名的资产阶级革命宣传家和文学家。黄世仲以笔为矛,写有大量政论文章,在批驳保皇立宪和宣传革命排满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他在文学领域涉猎极广,著有小说、报告文学、戏剧、文学理论、政论文等,而主要文学成就体现在小说方面,是一位声震华南及南洋一带的小说家。在短短十余年的创作时间里,黄世仲共创作中长篇小说15部,内容上都以反映揭露现实、宣传种族革命为主,是革命派小说家中最为高产、成就和影响最大的一位。他的代表作《洪秀全演义》,章太炎极为赞赏,亲自为之作序,在当时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出版后风行海内外,南洋美洲各地华侨几于家喻户晓,且有编作戏剧者,其发挥种族观念之影响,可谓至深且巨”。

相比较于《洪秀全演义》及得到颇多论及的攻击、批驳康有为的小说《大马扁》,黄世仲的另一部代表作《宦海升沉录》(又名《袁世凯》),则显得有些寂寂无闻。这部反映袁世凯前半生事迹情状的小说,以袁世凯为中心人物,贯穿起了自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至1909年袁世凯被罢黜的晚清十余年间的军国大事,并旁及李鸿章、张佩纶、荣禄、醇王、翁同和等许多人物。与黄世仲的许多为达宣传目的而多方篡改史实(如《洪秀全演义》)或进行人身攻击(如《大马扁》)之作相比,《宦海升沉录》较为尊重史实,比较客观地展现了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的原貌,同时在艺术上也较为严谨,远超一般社会小说之上。惜乎由于黄世仲以主要精力投入革命活动的宣传、发动方面,以及这部作品问世于袁世凯被罢黜的当年,未及进行时间、艺术上的沉淀、积累,属于急就章式之作,在很多方面留有不足和缺憾,从回目上看虽已结束,但实际上是一部未完成之作。

一、以袁世凯为中心的晚清人物形象展现

黄世仲的小说向以宏大叙事为主,《宦海升沉录》也概莫能外。小说以袁世凯为中心人物,纵贯晚清最后十余年的历史风云变幻,正如黄世仲之兄黄世耀在该书序言中所称,是要“作清议之《春秋》,编个人之《纲鉴》”。在短短二十二回的篇幅中,小说不仅较为详尽地描写了袁世凯由道员出场直至入军机、掌中枢,最后被罢黜遭排斥的个人宦海沉浮的历史,而且以甲午战争、戊戌维新、庚子国难、新政改革几件大事为主,反映了世纪之交动荡多变、风云变幻的历史进程。虽然由于作品容量及作者个人才力所限,不可能作全景式展现,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暴露了满清王朝内部的种种情状:不仅有满汉之间的矛盾,而且有满洲贵族之间的矛盾。前者以端王、醇王、刚弼为首的封建顽固派极力排挤、打击袁世凯,为反对组织内阁、解散军机处,醇王竟以短枪威胁袁世凯,几乎酿出血案。后者如庆王与醇王、荣庆与醇王、铁良与铁弼之间的矛盾等。不管是满汉官员之间的矛盾还是皇室内部的矛盾,其焦点都是为了争权夺利。他们或狼狈为奸,互相勾结,或处心积虑,互相倾轧。通过这种种矛盾争斗的描写,作品充分反映出满清王朝已经腐败之极,日薄西山。

早在同盟会成立当年——1905年10月,黄世仲就在香港结识了孙中山并加入同盟会,担任同盟会香港分会的交际员,后又担任庶务员,并负责联络广东会党。此后他先后参与了广州黄花岗起义、辛亥广东独立诸役。这种身份与经历,使得黄世仲的小说带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性。就《宦海升沉录》而论,这部作品的直接创作动机便是以袁世凯为殷鉴,警醒汉族官僚勿为满清王朝效力,“盖恍然于高官厚禄,名动中外,所为媚朝家而忘种族者,一旦冰山失势,其结局亦不过若斯也”。黄世仲想借这部小说唤醒像袁世凯这样效忠清廷、执迷不悟的汉族官僚,希望他们幡然醒悟,倒戈反正;否则,袁世凯的下场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出于这种创作目的,小说将描写的笔触投向政治活动方面,尤其是统治阶层的政治活动方面,“一般的暴露官僚小说,只暴露他们的丑态,而《宦海升沉录》却把重心放在政治方面”。小说借庚子国难的发生,斥责了统治阶层为一己之私而煽动拳民盲目排外、仇外,给国家民族带来了沉重灾难。端王、刚弼等顽固势力为争夺皇位,希冀借团党扩大势力,“看着义和团是个有用的人,只道他不费国家钱粮,不费国家器械,皆奋勇赴战,若能结合他们,不愁他们不听自己号令,将来愈聚愈众,不啻百万大兵。这时不特谋取大位,外人不敢藉口,就是外人要开仗时,有团党可用,一来人数既多,二来又是能弄法术的,怕还要把外人杀个片甲不留呢!”(第十一回)由顽固派官僚所主使发动的这场滥杀无辜、盲目排外的运动,最终以丧权辱国的巨额赔款条约结束。《宦海升沉录》以体制性的批判为主,而非仅仅停留在穷形尽相地揭橥官场丑态、描摹各种官场轶事方面,这一点使得它在立意与深刻性上远超一般社会小说之上。

难能可贵的是,小说对袁世凯并无丑化,比较真实地描写了他的前半生,对他的精明强干、洞晓世界局势、豁达大度、奸诈权变等都进行了多方面刻画。袁世凯出场时仅仅是一个道员,他机警过人,善于察言观色,结交权贵,通过张佩纶结识李鸿章,并受到李鸿章的赏识,充任驻韩商务委员。又由于李鸿章的欣赏得以拜见宰相翁同和。他投其所好,献上古书与古画为寿礼,被翁视为清流好学之辈。经李鸿章保荐,他又结识了荣禄,被委以训练新军的重任,从此掌握了兵权。后来又假装拥护新政,扶摇直上,提升为侍郎。经荣禄临终遗摺举荐,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后来又入军机,组内阁,卒因权势过大遭人嫉恨,在满清权贵的排挤打击下,被迫称疾引退。小说至此结束。小说比较真实的描写了袁世凯飞黄腾达的前半生以及他的权术与手段。作者借宴请留学生与义释刺客两事展示了袁世凯的权诈与高超手腕。留日学生发起组织拒俄义勇队,派两人赴天津游说袁世凯。袁世凯非但没有因革命党嫌疑逮捕他们,反而以礼相待,设宴款待,咨以日本军政,并引导他们参观军营,以学成归来治军强国相砥砺,言者藐藐,听者谆谆,将一场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消弭于无形,“自此义勇队虽不十分解散,然不像从前愤激”(第十二回)。在紧随其后的贾炳仁行刺事件中,袁世凯在衙署中捉住对方后,不是简单地加以惩治、广兴株连,而是好言勉慰,以国士相期许,以巨款相馈赠,从而巧妙化解了危机,培养了一个潜在的拥趸。但就是这样一个对清廷忠心耿耿,颇具才干与见识的汉族官僚,最后却仍不免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命运,作品愈是展示袁世凯的才能与见识,愈能增加对汉族官员的警示,为革命排满张目,“作者是把满、汉界线划清,极写清廷对汉人官员所能容纳的最高限度,以及他们是怎样的防范排斥。作者恭维袁世凯,其因当是在此”。

同样出于鲜明的政治目的,小说对康有为(作品中称康无谓)却采取了讽刺、挖苦甚至是污蔑的手段加以描写。戊戌维新失败后,康有为加强了对海外华侨的舆论宣传,并谋求华侨的经济资助。1903年,康有为发表了著名的《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和《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两文,宣传保皇立宪,反对种族革命。当时海外华侨的经济资助是同盟会等革命团体发动武装起义、开展革命活动的重要资金来源。如黄兴曾赴南洋筹措经费,“庚戌(一九〇一年)冬黄克强至南洋筹措广州起义军饷,以荷属各教员燮和及陈方度等多属湘籍同乡,且与己感情密切,遂力劝捐除意见,同任艰巨。燮和等欣然从之。是役荷属同志共募款三万余元”。同时期又如美洲华侨也是革命党筹措经费的重要地区,其中仅加拿大华侨据冯自由回忆,便“计先后经余手电汇香港统筹部者七万余元,占黄花岗一役各地筹饷成绩之第一位。查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失败之后,革命军统筹部出纳课报告收支总数,收到海外各地义捐共一十五万七千二百一十三元,而加拿大实居各地之冠”。正是出于宣传革命思想、争取海外华侨支持的目的,黄世仲在文字、文学生涯中,对康有为等保皇派进行了一以贯之的批判。初始黄世仲以记者身份(香港《中国日报》记者,这是兴中会的第一个机关报),发表了一系列驳斥康有为保皇立场的言论,颇有文采和战斗力量。继而,黄世仲找到了小说这一更好的武器。历来论者颇多论及的《大马扁》,便是黄世仲全力攻击、揭露康有为的一部代表作,书中康有为被塑造成一个欺世盗名、到处招摇撞骗的无赖与骗子形象(“马扁”二字即“骗”字之分拆)。在《宦海升沉录》中,黄世仲也不惜以两回的篇幅,对康有为进行揶揄与攻击。在近代史上占有重要一页的戊戌维新,其诸多举措,在黄世仲笔下,都成了“统不过是说筑铁路,开矿产,设邮政,废科举,兴学堂,裁冗员这等话头,本是寻常之极”。甚至于作品不惜篡改广为人知的基本事实,将谭嗣同游说袁世凯改为康有为携密诏夜见袁世凯。由于康有为“只露出’善保朕躬’四字,给袁世凯略略一看”,不肯以全旨示之,引起了袁世凯的极大疑虑(第六回)。又由于他屡屡催促发兵,袁世凯被迫得没法,不得已向荣禄告密。这种混淆是非、违背史实的描写,不仅曲意维护、洗刷了袁世凯告密的罪行,而且极大损害了作品的真实性与可信度。

二、蹈袭传统的艺术特色

尽管身处西学东渐的前沿及新小说发生、发展重要策源地之一的广东、香港,黄世仲的小说却仍然沿袭了传统古典小说的框架模式。如果撇开书中人物、故事背景,读者也许会以为这是一部明清时期的长篇章回体小说。《宦海升沉录》也概莫能外。它采用了传统叙事模式,带有说书人腔调的全知叙事占据了统治地位。表现之一是全知视角叙事。中国古典小说由于从说话艺术发展而来,因而叙事视角一般采用全知全能叙事视角,以第三人称进行叙述。《宦海升沉录》出于全面刻画袁世凯、整体展示风云变幻时代全貌的需要,选用了第三人称全知叙事视角。叙事者(也就是作者)对人物的所思所想、对事件情节的发展进程等了然于胸、洞若观火,进行了详尽描述。袁世凯与他的对头端王、醇王等满清权贵矛盾重重,对方使出进谗言、解兵权、明升暗降等种种手段进行打压钳制,袁世凯则是忍气吞声、韬光养晦。小说将双方矛盾斗争的发生发展描摹得丝丝入扣、摄人心魄。如果舍弃了全知叙事方式,也许会增强悬疑感与叙事张力,但无疑故事的紧张、曲折与对普通大众的吸引力会减弱很多。表现之二是叙事者不时现身作叙述干预。与全知叙事视角相呼应,《宦海升沉录》的叙事者时常现身发表评点、议论,进行叙述干预。最典型的小说的开篇,以传统的入话形式,用开场诗和楔子反复渲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封建社会铁律。开场诗中写道:“宦海无端起恶波,功名富贵总南柯。升平不事干城选,鸟尽弓藏奈若何。”接下来小说叙述了春秋时期伍子胥功成反被害的事例,借伍子胥之口揭露统治者的冷酷无情,“要捕狡兔,必用走狗;要射飞鸟,必用良弓。若没了狡兔飞鸟时,这走狗及良弓,就用不着的。犹之国家有事,就要用能臣,及国家偶然没事,那些枭雄之主,就怀了个妒忌之心,差不多要把那能臣,驱的驱了,杀的杀了”(第一回)。接下来,叙事者犹嫌不足,干脆直接现身,明明白白的指出:“因今日仍有一个人,颇像伍子胥的。那人的出身立业,虽不及伍子胥的英雄,但讲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八个字,亦有些相类。你道那人是谁?却是人人知得的,就是我们中国里头,河南省内项城县一个故家子,姓袁名世凯,别号慰亭。”表现之三是出于对故事情节的偏爱而造成的叙事中断。小说以袁世凯为中心主脑人物,反映袁氏的宦海浮沉。但由于作者对紧张曲折的故事情节的偏爱,在叙述进程中常常宕开一笔,插入一些十分有趣、却游离于主题之外的情节,造成了叙事中断。如刚毅南下查办财政一事,占了两回的篇幅,但却与刻画袁氏形象无甚关联。尤其是小说后半部,庚子之乱的发生缘由、段芝贵买妓行贿等,都是打断正常叙事进程的故事情节。

与当时数量众多、“其记事遂率与一人俱起,亦即与其人俱讫,若断若续”的社会小说、官场小说不同,《宦海升沉录》有一个中心人物贯穿始终,紧紧围绕袁世凯的官场生涯、宦海沉浮展开众多晚清人物、历史事件的描写与展现。虽有部分情节旁支逸出,与主题联系松散,但总体上都能归结、收束于主线。这与当时的一般社会小说“短篇加短篇”的结构形成了鲜明对比。对此,阿英先生给予了高度评价:“在组织上,他(指《宦海升沉录》)用了一个很强的干线,沿着干线的发展,写了晚清十余年的官场政治。”

《宦海升沉录》在许多方面都有对其它社会小说的借鉴、模仿的痕迹。这体现了黄世仲博采众长、为己所用的创作指导思想。但其中的部分情节也有浓重的模拟、剽窃之嫌,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小说的艺术性。第一、二、三回明显脱胎于《孽海花》,其中对于京中名士翁同和、徐荫轩等描写,尤其是翁同和好古成癖、张佩纶惧怕娇妻、徐荫轩颟顸守旧等特点,进行了细致描写。其它如多次的饮酒聚会、论天下大势、谈经学治道等,都是在《孽海花》中出现的经典性场景。而刚毅南下查办财政、出现两次的买妓(戏子)行贿,则更为读者所熟悉,是《官场现形记》中被反复渲染的重要情节母题(在其它社会小说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中也都出现过类似情节)。此外,《宦海升沉录》情节紧凑、文字简洁,在叙事进程中注意以白描手法刻画人物,不作直接褒贬,而其义自现。如对张佩纶这个人物,小说仅以他与袁世凯相见晤谈这一个情节,滔滔不绝谈论美食与笑谈自己福州兵败这两个细节,便活画出了这位只会夸夸其谈、临阵脱逃却恬不知耻的清流名士的形象。而对于袁氏的权诈机变、豁达大度,小说则是借开脱维护篡改军情电报的张佩纶、义释刺客这两个情节进行了集中描写。

三、不足与缺憾

毋庸讳言,《宦海升沉录》在艺术上的不成熟、不完善也是较为明显的。首要的一点便是作者出于宏大叙事的需要,叙事节奏在第六回之后明显加快。戊戌政变、庚子国难、晚清新政、编练新军、拒俄运动等袁世凯或亲身参与或有所涉及的事件,无一例外都涵盖其中。如此众多的事件被容纳在十六回的篇幅中,不可避免的对精雕细琢描摹人物、展示历史大变局大波澜中的细节与浪花,造成了挤压与忽略。由此也带来了粗线条勾勒人物、扁平式人物形象等种种弊端。如小说描写袁世凯初次拜会李鸿章,“但见他生得双眼闪闪有光,精神奕奕,那是已有六十来岁,那一种气象威严,却令人可敬”。这种肖像描写,完全出自于传统古典小说的程式化、模式化的套路。其他如荣禄、庆王、端王等人物,则几乎流于符号式。

除艺术方面外,小说对于袁世凯的赞美、褒扬及诸多溢美之词,也是影响到小说当时流布及后来评价的重要因素。由于黄世仲在辛亥广东独立后不久,便被陈炯明罗织罪名杀害,未及看到袁氏日后之种种丑恶表演,因此,小说在许多方面对于袁世凯进行了极力颂扬,甚至是曲意维护、洗刷。如戊戌政变的发生,是由于谭嗣同游说袁世凯举兵勤王,袁世凯向荣禄告密,导致慈禧发动政变,维新运动失败。而小说却描写成康无谓(有为)深夜拜会袁世凯,仅将密诏上半部“善保朕躬”四字露出给袁世凯,又不出示密旨。这引起了袁世凯的极大疑虑,识破了康无谓的包藏祸心,这才向荣禄告发(第六回)。这就为袁氏洗刷了罪名。其它如袁世凯入军机后,为了消除各国对自己被削去军权的疑惑,故意放出风声,要购买百万枪支、百门大炮,引出一场风波。这就更是将军国大事视为儿戏,纯为作者的敷陈演义了。

①⑥⑦ 《〈洪秀全演义〉作者黄世仲》,冯自由《革命逸史》(上),新星出版社2009年版,第220、335、171页。

②③ 黄伯耀《〈宦海升沉录〉序》,《中国近代小说大系(廿载繁华梦·大马扁·宦海升沉录)》,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425页。

④⑤⑨ 阿英《晚清小说史》,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159页

⑧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0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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