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平,周颖秋
(华东师范大学 政治学系,上海 闵行 200241)
《中国文化》是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宣传新民主主义文化、讨论文化建设问题的刊物,在陕甘宁边区出版的报刊中独树一帜。在抗战时期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环境下,《中国文化》肩负起建设抗战新文化的历史任务,为宣传先进文化、提升先进文化以及抵制错误文化思想作出了重要贡献。
在党中央进驻之前,延安地区的文化发展十分落后。1935年7月,新闻记者范长江以《大公报》特约通讯员的名义,对中国西北地区进行了考察旅行。他在揭示陕北民情时指出,陕北“地方教育尤落伍可笑,各县皆无中学,高等小学已为最高学府……此等小学中,往往有三十左右之老学生,仍对新旧知识,一无所知”。[1]71在抗日战争爆发前,陕甘宁边区仅有120所小学,全延安农村中只有7所小学,70余名学生,华池县连1所小学都没有。社会教育方面,如识字组或民众学校,完全没有建立起来。[2]106据陕甘宁边区盐池、华池等县的调查,当地识字者仅占总人口的1%。[3]165人们的文化生活十分匮乏。党中央进驻延安后,对文化建设极其重视。1936年11月,中国文艺协会在延安成立,毛泽东在成立大会的讲话中指出:“中华苏维埃成立已很久,已做了许多伟大惊人的事业,但在文艺创作方面,我们干得很少。”[4]461这不仅是毛泽东在看到延安落后文化后的感慨,也是对生存压力下苏维埃政权在文化建设上十分薄弱的认知。
为改变陕甘宁边区文化落后的面貌,党提出“实行普及免费的儿童教育,以民族精神与生活知识教育儿童,造成中华民国的优秀后代。”[5]142边区政府在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依然保证了教育支出。以1939年教育支出为例,边区政府当年所有的教育支出占整个边区财政的7.35%,而同年边区的行政经费仅占1.56%。从下面的两个表格中可以看出,由于党中央和边区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投入,到1940年,边区的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事业都出现了良好的局面。
表1. 陕甘宁边区文教事业发展统计表
表2. 陕甘宁边区识字组、夜校、半夜校、冬学统计表
从两个表中的统计数字可见,面向群众的教育事业得到明显的发展,这对推进延安地区文化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与此同时,党中央进驻后,延安很快以革命圣地的形象吸引了国内青年,一大批知识分子克服各种困难和障碍投奔延安。据研究者统计,仅1938年5月至8月的3个月内,就有2288名知识青年从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前往延安。胡乔木回忆:“当时延安究竟有多少文化人?没有做过详细统计,1944年春毛泽东在一次讲话中,说延安的‘文学家,艺术家,文化人’‘成百上千’,又说‘延安有六七千知识分子’。这给了我们一个大概的数字。这些文化人的绝大部分都是抗战爆发后一两年从全国各地甚至海外汇集到延安的。”[6]313“延安不但在政治而且在文化上作中流砥柱,成为全国文化的活跃心脏。”[7]知识分子云集不仅成为当时延安的一道风景线,而且也为文化的发展增添了动力。
为了适应延安地区文化发展的要求,1939年11月中旬,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提议延安文化界要与外界多加联系,中共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应扩大,由张闻天兼书记,并提议出版《中国文化》,召开陕甘宁边区文化界代表大会。1940年1月4日,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以下简称边区文协)在延安中国女子大学礼堂举行第一次代表大会。边区文协第一次代表大会历时9天,盛况空前,大会代表274名,知名文化人个人代表123名,文化团体107个,共计五六百人。[8]73中国共产党主要领导人先后出席大会,吴玉章致开幕词,张闻天作了《抗战以来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运动与今后任务》的报告,毛泽东作了题为《新民主主义的政治与新民主主义的文化》的报告,提出新民主主义的文化纲领。艾思奇作为边区文协主任,在会上作了《抗战中的陕甘宁边区文化运动》的工作报告。该报告洋洋洒洒一万余言,文字朴实,材料具体,条理清晰,任务明确,令毛泽东、张闻天等十分满意。[9]279代表大会选举吴玉章为边区文协主任,艾思奇和丁玲为副主任,《中国文化》也正式交由艾思奇主编出版。
《中国文化》于1940年2月15日创刊,毛泽东为创刊号题词:“延安文化界活动起来,为战胜日本帝国主义,建设新民族文化而奋斗。”该刊为月刊,每卷6期,出至第3卷第3期后,于1941年8月20日停刊,共出15期,第3卷第2期和第3期为合刊。刊物为16开大小,白色封面,封面上部印有毛泽东所题的“中国文化”四字,创刊号上“中国文化”四字以鲜红色为底色,庄严而醒目,而后每期的封面都会更换四字的底色颜色。刊物内页用马兰纸印刷,铅印。《中国文化》作为边区文协的机关刊物,由边区文协领导下的中国文化社编辑出版,编委会由艾思奇、周扬、丁玲、张仲实、范文澜、萧三组成,艾思奇任主编,[10]257有一两期由周扬主编。由于编委会成员当时十分繁忙,艾思奇邀请了林默涵参加刊物的创办。艾思奇负责阅读大量的稿件,对来搞进行终审;组稿、发排、校对及印刷等都由林默涵负责。[11]《中国文化》由在延安六七十里以外的中央印刷厂分厂印刷,在延安的新华书店公开发行,订阅者多为机关部门、学校及文艺团体。
《中国文化》每期的栏目设定不固定,分别设有“研究”、“短评”、“杂感”、“哲学讲座”、“创作”等。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哲学、历史、文学、考古、美学及文字改革等方面,同时还刊有小说、诗歌、文艺评论及读书随感等,并附录了一些重要文件。《中国文化》上先后刊登文章和作品145篇,从篇目上可将其分为以下几类。
第一类:关于文学、哲学、历史学、美学、音乐等具体领域的研究文章40多篇,如范文澜的《关于上古历史阶段的商榷》、胡蛮的《关于绘画上的“六法”》、冼星海的《民歌与中国新兴音乐》等。第二类:小说、诗歌等文学创作作品近20篇,如丁玲的《我在霞村的时候》、刘白羽的《四箱子弹的缘故》、何其芳的《过同蒲路》等。第三类:关于新文化建设和边区文化运动的文章近20篇,如吴玉章的《新文字与新文化运动》,艾思奇的《五四文化运动的特点》等。第四类:关于文化事件及文化问题的短评及杂感等10余篇,如崇基的《〈日出〉在延安上演》、焕南的《想到〈血洗〉》等。第五类: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译文和介绍文章近10篇,如张仲实翻译的《论社会主义社会的动力矛盾问题》等。第六类,艾思奇开辟的哲学讲座8篇。第七类:会议文件及记录4篇。第八类:领导人演讲和报告2篇。此外,最后一期的合刊为“抗战四周年纪念专号”,发表了数篇学术述评文章。
表3. 延安时期《中国文化》主要作者分析
艾思奇先后在该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多达16篇,是在该刊物发表文章数量最多的学者。艾思奇于1935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9月,他与上海文化界十几名知名人士作为学术理论界的党员专家一起被调到延安。由于他出版的《大众哲学》一书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毛泽东等党中央领导人及延安文化界对这个致力于哲学研究的青年寄予厚望,延安土墙上张贴着“欢迎青年哲学家艾思奇到延安来”的标语。在初次的见面会上,当艾思奇自报姓名后,毛泽东便表示已经读过好几遍他所著的《大众哲学》,并希望能够拜读艾思奇的新作《哲学与生活》。此后,毛泽东主动致信艾思奇询问其闲暇时间生活情况,还常与艾思奇就哲学问题相互交流。刘白羽曾说:“延安的一个夜晚,我到毛泽东同志那里去,当我们谈到艾思奇同志时,毛泽东同志对我说:‘艾思奇同志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这里说的好人,就是老老实实的人。毛泽东同志给予艾思奇同志以高度的评价。”[12]2-3到达延安后不久,艾思奇便被调去抗日军政大学任主任教员,兼任边区文协主任。当中共中央决定出版《中国文化》时,艾思奇便被任命为主编。
艾思奇为人诚恳正直,平易近人,对不同学术观点持开放包容态度,在延安文化界受到广泛赞誉,这也使《中国文化》真正成为学术争鸣、文化活跃的平台。自《中国文化》创刊号出版后,专家、学者、作家、诗人投递来的稿件越来越多,有不同见解的争论文章也送到编辑部。如尹达写了一篇不同意范文澜关于殷商是奴隶社会观点的文章,编辑部感到为难,艾思奇指示:“我在学术观点上,也不完全同意尹达同志的观点,但中国的历史分期问题,包括其他学术问题,只有通过不同意见的争论交锋,才能到达真理的彼岸。《中国文化》应该给大家探索真理提供一个园地。”[9]287最终,尹达的这篇文章得以发表,甚至包括王实味指责艾思奇观点的《文艺的民族形式问题》一文也在《中国文化》上发表。《中国文化》积极倡导理论研究,开展学术讨论,创造了一种大胆创作和著述,敢于各抒己见的文化氛围。
《中国文化》自创刊伊始,包括毛泽东、张闻天在内,共有65位来自各文化领域的知识分子在该刊上发表作品。其中,有23人发表了两篇及以上的文章,共发表94篇,占总篇目的65%,这些知识分子构成了《中国文化》作者群的主力。下面我们以在《中国文化》上发表的作品数量及发表先后为顺序,对这23位作者进行简要分析。
除以上发表多篇文章的作者外,冼星海、胡乔木、何干之、柯仲平、成仿吾、郭沫若、徐特立、王实味、艾青、陈唯实等人先后都在《中国文化》上发表过文章。由以上分析可见,《中国文化》所登文章大多出自延安各文化领域的名家,这就保证了《中国文化》的学术水平及内容质量,另一方面也决定了《中国文化》的读者多为有一定文化素养的知识分子,而非一般人民群众。其次,《中国文化》的作者群涵盖了哲学、历史、戏剧、美学、考古、诗歌、遗传学等延安文化界各领域,这说明《中国文化》并非是单纯为抗战服务的宣传类刊物,而是将探讨文化建设、致力学术研究落到了实处。此外,《中国文化》的作者既有范文澜这样素有盛名的巨擘,吴玉章、谢觉哉等“延安五老”级别的学者,也有刘白羽、何其芳等二十出头的年轻知识分子,还有王实味、周扬等颇具争议的文人,更为彰显了该刊物不拘一格、鼓励争鸣的宗旨。
1941年8月,作为“抗战四周年纪念专号”,《中国文化》第3卷第2、3期合刊出版,艾思奇、叶蠖生、胡蛮等发表了一系列综述性文章,对抗战以来哲学、历史学、美学等领域的发展进行了总结,《中国文化》自此停刊。《中国文化》的停刊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
进入1941年,陕甘宁边区出版业陷入困境,这是当时政治、经济形势所造成的。1940年9月27日,日本与德国、意大利签署《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随着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日本兵力不足、财力不足的困难突出。为支持太平洋战争,又不放松在中国“以战养战”的方针,日本对国民党实行以政治诱降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的政策,集中主力重点打击中国共产党。据统计,1941年日本集中了在华兵力的75%和全部伪军,对共产党进行全面围攻。[2]163另一方面,国民党与共产党虽然已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但“多数国民党人却并不信任共产党,从高层到基层,大都仍对共产党保持着一种极强的防范心理。”[13]从1940年起,国民党逐渐放弃了靠制造摩擦和从内部颠覆分裂共产党的策略,开始对陕甘宁边区采取严密的包围封锁。包括胡宗南部、马步芳部、马鸿逵部、邓宝珊部在内的40多万国民党队伍把边区按地理位置划分为三个不同地带,以重兵设置了北线两道、南线三道共五道封锁线,“在南线第一道封锁线上的碉堡就有6300多个,北线第一道封锁线上的碉堡也有4500多个。”[2]164国民党除军事封锁外,还对输入陕甘宁边区的棉花、布匹、西药等物资进行查扣。
由于政治、经济面临极大压力,延安的出版业失去了稳定的环境支撑,面临严重的困难,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出版所需纸张的严重缺乏。伴随知识分子涌入和延安文化的蓬勃发展,陕甘宁边区创办了许多的报刊,出版了大量的书籍,建立了许多学校,纸张用量十分大。在这种情况下,中共中央和边区政府对造纸业十分重视,极力提倡发展造纸业。边区技术人员以当地野生的马兰草为原料制成了马兰纸,缓解了用纸紧张的局面。但马兰纸的生产能力还是很有限的,边区的大量用纸仍需要从外部输入。如1940年边区造纸总量约为833令,虽然1941年增长至2147令[14]158,但1941年中央印刷厂一个印刷厂的用纸总量就为2425令。[15]133面对当时边区三个印刷厂的印刷需求,用纸还是非常紧张的。边区遭到封锁后,外纸很难进入边区,边区用纸严重不足,直接影响了边区报刊业的运作。在1941年5月发行的《中国文化》上,《中国文化》编辑部刊登了重要启事:“近因马兰纸缺乏,本刊改用晋恒纸印刷,因此,成本昂贵,不得不提高售价”。[16]《中国文化》的订购价由创刊时的每册两角,涨至每册五角;零售价由每册四角三分涨至每册一元。1941年6月19日,作为延安最大发行机关的新华书店登载启事:“因纸张缺乏,解放(半月刊)及中国文化(月刊)等刊物所印数均要减少,本市各机关尚未预定上述两种杂志者,请于本月廿五日以前来本店门市部预订,否则过期满额无法受订者,本店恕难负责,此启。”[17]受客观条件限制,边区众多报刊的出版均面临困境。
为应对险恶的形势,必须根据需要对延安报刊进行调整。1941年3月26日,党中央发布《中共中央关于调整刊物问题的决定》,指出:“由于目前技术条件的限制,与某些书籍小册子的急于出刊,决定《中国青年》,《中国妇女》,《中国工人》,自四月起暂时停刊,以四个月为期”,“中国文艺亦停刊四个月。在停刊期内,将关于文艺理论与文艺创作的文章,登载在《中国文化》上面”。[18]96从决定的内容可知,党中央在最初决定取消部分刊物时,仍考虑保留《中国文化》的,这足见其对《中国文化》的重视。但随着政治、经济环境不断恶化,中共中央不得不进一步统一宣传工作。1941年5月25日,中央书记处在《中共中央关于统一各根据地内对外宣传的指示》中指出:“政治形势之紧张,敌人谋我之尖锐,党派斗争之激烈,都要求我党统一对外宣传及采取慎重处事的态度”。[18]981941年7月4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在《中宣部关于各抗日根据地报纸杂志的指示》中规定:“为了提高质量及合理的使用人力物力,各根据地的报纸杂志,一般的应集中力量办好下列几种:1、中央局、中央分局和地域上有独立性的区党委(如晋西北),可办一种政治报纸(三日刊、隔日刊或日刊),作为党及党所领导的军、政、民的共同言论机关……。2、上列机关可办一种政治杂志(月刊)……。3、上述机关可出版一种党内刊物(月刊),其读者对象为区级以上的党的干部……。4、上列机关可出版一种在党指导下的综合的文化文艺性质的杂志……。5、各边区可以出版一种作为社会教育工具的通俗报纸……。上述五种,第一种及第五种是必须办的,其次是举办第三种,第二第四两种须依人力物力来决定,不要勉强凑数。”[18]114-115在这种形势下,边区众多报刊均告停刊。《中国文化》作为上述规定中的第四种刊物,在严峻的形势下已缺乏继续发行的基础,也以停刊而告终。
《中国文化》虽然前后只刊行了一年半时间,但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文化建设实践历程上留下了极其重要的财富。它收录了延安时期许多重要文化活动及文化事件的相关材料,在思想文化、学术研究及史料参考方面具有极大的价值。
第一,首发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一文。这篇阐述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和策略的重要著作,是1940年1月9日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发表的演讲。15日,毛泽东将演讲稿补充修改成文,交由艾思奇、林默涵编印。当时负责该文稿校对、印刷工作的林默涵在晚年接受采访时说:“当时我知道毛泽东的这篇稿子很重要,反复看了几遍,生怕有错误,才最后开印。”[19]2422月15日,经过印刷厂加班加点的印刷,《中国文化》创刊号问世,首篇就以演讲的原题《新民主主义的政治与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全文刊载了这篇文章。2月20日,《解放》第88、89期合刊再次刊登此文,改题为《新民主主义论》。《中国文化》成为首发《新民主主义论》的刊物,并因此而成为党内讨论新民主主义理论的一块重要阵地。《中国文化》发表了许多有关新民主主义革命问题研究的文章,尤其是围绕文化民族形式问题,张闻天、周扬、茅盾、艾思奇、郭沫若、陈伯达以及王实味等开展了热烈的争论,各自发表看法,这对新民主主义文化形成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方针有着重要意义。
第二,记录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历程。延安时期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程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虽然在此之前,必须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观念在党的一部分领导人头脑中形成,但真正树立起明确和牢固的意识则是在延安时期。从延安整风运动的党内教育,到毛泽东思想的涵义阐释和党的指导思想地位的确定,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无论在实践还是在理论上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中国文化》对促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意识的树立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中国文化》先后发表了艾思奇的《论中国的特殊性》、《哲学是什么》系列哲学讲稿以及《抗战以来几种重要哲学思想的评述》,杨松的《关于马列主义中国化的问题》,和培元的《论新哲学的特性与新哲学的中国化》等,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他们指出:“当我们在中国的社会里来应用来实践马克思主义的时候,也必须注意到中国社会的特殊性,也必须要具体地来了解中国的社会”,“在中国应用马克思主义,或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是要坚决地站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上,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则和基本精神上,用马克思、恩格斯所奠定了的、辩证法唯物论的和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方法,来具体地客观地研究中国社会经济关系,来决定中国无产阶级在中国民族革命斗争中的具体任务及战略策略”。[20]774“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法唯物论在中国的传播,确实是根源于中国自己的需要”,[21]“假如我们能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或说把中国各门学术马列主义科学化,那么不仅充实和发展了马列主义,并且把中华民族的文化发扬光大,而在全世界的人类文化中获得自己的光荣灿烂的地位”。[22]这些观点推动了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的成熟。
第三,开展学术争鸣,留下了一批史学研究的重要成果。《中国文化》刊登了范文澜到达延安后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关于上古历史阶段的商榷》和《中国经学史的演变》,克夫的《关于艺术的起源问题》,尹达的《中华民族及其文化之起源》、《关于殷商社会性质争论中的几个问题》及《关于殷商史料问题》,和培元的《逻辑史鸟瞰》,周文的《略论殷代奴隶制度》,叶蠖生的《从安阳发掘成果中所见殷墟时代社会形态之研究》,胡蛮的《抗战以来的美术运动》,张庚的《剧运的一些成绩和几个问题》等,内容涉及中国古代史、艺术史、民族史、逻辑史、经学史、美术史、戏剧史等方面,充分体现了延安时期史学研究涉及领域的广阔。以古代史研究为例,沿着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所开辟的路径,范文澜、尹达、谢华、叶蠖生、李济等历史学者纷纷在《中国文化》上加入讨论,就古史分期问题各抒己见,共同为推进古史研究作出了贡献。《中国文化》上发表的一系列文章,为史学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原始材料。
第四,引发对遗传学的最早讨论。1941年6月20日,乐天宇在《中国文化》第3卷第1期上发表了《遗传正确应用的商讨》一文,该文是我国宣传米丘林遗传学观点,批判摩尔根遗传学说的第一篇重要文章。1942年9月,自然科学院教师、预科班主任康泊在《解放日报》发表文章,对乐天宇文中的某些观点提出质疑,与乐文针锋相对。乐天宇的文章虽然观点未必为大多数科学工作者所接受,但却引发了我国最早的一次关于遗传学问题的争论,是中国遗传学史上的一件大事。虽然与历史学研究相比,遗传学研究尚显得粗浅,但其开启学术之路的功绩则记载史册。
注释:
①艾思奇在《中国文化》中,以“艾思奇”署名发表文章13篇,以“崇基”署名发表文章3篇。
②谢觉哉在《中国文化》上发表文章时署名为“焕南”。
[1]范长江.中国的西北角[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
[2]房成祥,黄兆安.陕甘宁边区革命史[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
[3]时事问题研究会.抗战中的中国丛刊之五:抗战中的中国文化教育[Z].中国现代史资料编委会1957年翻印.
[4]毛泽东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5]陕甘宁边区政权建设编辑组,编.陕甘宁边区参议会[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5.
[6]王海平,张军锋.回想延安·1942[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2.
[7]欢迎科学艺术人才[N].解放日报,1941-6-10.
[8]朱鸿召.延安文人[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1.
[9]杨苏.艾思奇传[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2.
[10]陕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陕西省志·报刊志[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
[11]红色旅游网[EB/OL].http://www.crt.com.cn/news 2007/news/HSZGXLTSHSRW/111223133611C2HE47 AG7K453J74 C44F.html.
[12]艾思奇文稿整理小组.一个哲学家的道路——回忆艾思奇同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
[13]杨奎松.国民党走向皖南事变之经过[J].抗日战争研究,2002(4).
[14]张彦平.延安中央印刷厂编年记事[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
[15]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编写组,陕西档案馆,编.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工业交通[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
[16]中国文化.1941-05-20,2(6).
[17]新华书店启事[N].解放日报,1941-6-19.
[18]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卷[G].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
[19]中央文献研究室第一编研部.话说毛泽东——知情者访谈录[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
[20]艾思奇全书: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21]艾思奇.哲学是什么[J].中国文化,1940(8).
[22]杨松.关于马列主义中国化的问题[J].中国文化,19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