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温
(中国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北京 东城 100732)
在20世纪70年代初中日两国重建邦交、签署友好合作协议以后很长一段时期里,中日两国是在合唱着“中日友好”声中推动着两国的政治经济关系的持续发展的。但在苏东剧变解体以后、特别在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随着日本沉沦在“失去的20年”的经济低迷中难以自拔,而中国却在快速崛起,日本在右翼势力的不断宣传灌输下,“中国威胁论”谬种流传,快速滋长出“反华”、“厌华”情绪;近年来,更出现了把它非法侵占窃据的中国领土钓鱼岛“国有化”的闹剧,使中日两国处于激烈的对抗之中。
在短暂的历史瞬间,中日关系怎么会经历这样曲折的发展?中国的领土钓鱼岛怎么会被日本所侵占窃据,近年来日本又为什么要把它加以“国有化”?事态的这种变化发展,它的背景是什么、它的走向又是怎样的?
无论从历史、地理还是从法理的角度来看,钓鱼岛都是中国的固有领土,中国对其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
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位于中国台湾岛的东北部,是台湾的附属岛屿,由钓鱼岛、黄尾屿、赤尾屿、南小岛、北小岛、南屿、北屿、飞屿等岛礁组成,总面积约5.69平方千米。在历史上,是中国最先发现、命名和利用了钓鱼岛。在中国古代文献中,钓鱼岛又称钓鱼屿、钓鱼台。目前所见最早记载钓鱼岛、赤尾屿等地名的史籍,是成书于明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的《顺风相送》一书,这说明早在14、15世纪的中国就已发现和命名了钓鱼岛。
在14世纪70年代至19世纪60年代近500年间,中国明、清两代朝廷曾先后24次派遣使臣前往琉球王国册封,而钓鱼岛是册封使去琉球的途经之地,因而在这些使臣撰写的报告中,留下了有关钓鱼岛的大量记载,例如明朝册封使陈侃1534年所著《使琉球录》,明朝册封使郭汝霖1562年所著《使琉球录》,清朝册封副使徐葆光1719年所著《中山传信录》,等等。
而1650年琉球国相向象贤监修的琉球国第一部正史《中山世鉴》,和琉球国学者、紫金大夫程顺则1708年所著《指南广义》,则清楚地记载着琉球的领土古米山(亦称姑米山,今久米岛)与非琉球领土赤尾(今赤尾屿)及其以西,以黑水沟(今冲绳海槽)为分界线。中国明朝册封副使谢杰1579年所著《琉球录撮要补遗》,明朝册封使夏子阳1606年所著《使琉球录》,清朝册封使汪辑1683年所著《使琉球杂录》,清朝册封副使周煌1756年所著《琉球国志略》,也都提到了这条黑水沟分界线。
中国不仅最先发现、命名和利用了钓鱼岛,也长期管辖着钓鱼岛。从明朝初期开始,为防御东南沿海的倭寇,中国就将钓鱼岛列入防区。例如,明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明朝驻防东南沿海的最高将领胡宗宪主持、郑若曾编纂的《筹海图编》一书,就明确地将钓鱼岛等岛屿编入“沿海山沙图”,纳入到明朝的海防范围内;明万历三十三年(公元1605年),徐必达等人绘制的《乾坤一统海防全图》,明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茅元仪绘制的中国海防图《武备志·海防二·福建沿海山沙图》,也将钓鱼岛等岛屿划入中国海疆之内。清朝不仅沿袭了明朝的这种做法,还明确地将钓鱼岛等岛屿置于台湾地方政府的行政管辖之下,如清代《台海使槎录》、《台湾府志》等官方文献就详细记载了对钓鱼岛的管辖情况。清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列入海防冲要,刊印的陈寿祺等编纂的《重纂福建通志》卷八十六就将钓鱼岛隶属台湾府噶玛兰厅(今台湾省宜兰县)管辖。
这是从历史上说,钓鱼岛是中国的固有领土。
再从地图的角度来说,明、清两代刊行的下列地图都把钓鱼岛列入中国版图:(1)明朝册封使萧崇业在明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发表的《使琉球录》中的“琉球过海图”;(2)茅瑞徵在明崇祯二年(公元1629年)发表的《皇明象胥录》;(3)清朝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绘制的《坤舆全图》;(4)清同治二年刊行的《皇朝中外一统舆图》等等。
不仅如此,以下几本由日本、法国、英国、美国出版的地图也都把钓鱼岛列入中国版图:(1)日本最早记载钓鱼岛的文献——林子平1785年发表的《三国通览图说》的附图“琉球三省并三十六岛之图”,将钓鱼岛列在琉球三十六岛之外,并与中国大陆绘成同色,意指钓鱼岛为中国领土的一部分;(2)法国地理学家皮耶·拉比等在1809年所绘《东中国海沿岸各国图》,将钓鱼岛、黄尾屿、赤尾屿绘成与台湾岛相同的颜色;(3)英国1811年出版的《最新中国地图》;(4)美国1859年出版的《柯顿的中国》;(5)英国海军1877年编制的《中国东海沿海自香港至辽东湾海图》等地图都将钓鱼岛列入中国版图。
最后,从法理的角度来说,日本在1895年甲午战争中窃占的中国领土钓鱼岛,已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归还中国。
1943年12月《开罗宣言》明文规定:“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东北四省、台湾、澎湖群岛等,归还中华民国。其他日本以武力或贪欲所攫取之土地,亦务将日本驱逐出境”;
1945年7月《波茨坦公告》第八条规定:“《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之其他小岛”;
1945年9月2日,日本政府在《日本投降书》中明确接受《波茨坦公告》,并承诺忠实履行《波茨坦公告》各项规定;
1946年1月29日,《盟军最高司令部训令第677号》明确规定了日本施政权所包括的范围是“日本的四个主要岛屿(北海道、本州、九州、四国)及包括对马诸岛、北纬30度以北的琉球诸岛的约1000个邻近小岛”;
1945年10月25日,中国战区台湾省对日受降典礼在台北举行,中国政府正式收复台湾;
1972年9月29日,日本政府在《中日联合声明》中郑重承诺,充分理解和尊重中方关于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一部分的立场,并坚持《波茨坦公告》第八条的立场。
既然无论从历史、地理,还是从法理的角度来说,钓鱼岛都是中国的固有领土,那它怎么会被日本所侵占和窃据的呢?
事情的经过是:日本在1879年吞并琉球并改称冲绳县以后,便借口钓鱼岛是无人岛而密谋加以侵占,并于甲午战争末期将中国钓鱼岛秘密“编入”其版图。1895年4月17日,清廷在甲午战争中战败后,被迫与日本签署不平等的《马关条约》,割让“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钓鱼岛等作为台湾“附属岛屿”一并被割让给了日本。1900年,日本将钓鱼岛改名为“尖阁列岛”。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根据《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钓鱼岛回归中国。但美国等一些国家却在排除中国的情况下,与日本缔结了“旧金山对日和平条约”(简称“旧金山和约”),规定北纬29度以南的西南诸岛等交由联合国托管,而美国为唯一的施政当局。本来,“旧金山和约”交由美国托管的西南诸岛,并不包括钓鱼岛,但在1952年2月29日、1953年12月25日,琉球列岛美国民政府先后发布的第68号令(即《琉球政府章典》)和第27号令(即关于“琉球列岛的地理界限”布告),却擅自扩大托管范围,将中国领土钓鱼岛划入了其中。此举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中国坚决反对。1971年6月17日,美日签署《关于琉球诸岛及大东诸岛的协定》(简称“归还冲绳协定”),将琉球群岛和钓鱼岛的“施政权”一并“归还”给了日本,当即遭到海内外中国人的同声谴责。同年12月30日,中国政府外交部发表严正声明指出:“美、日两国政府在‘归还’冲绳协定中把我国钓鱼岛等岛屿列入‘归还区域’,完全是非法的,这丝毫不能改变中华人民共和国对钓鱼岛等岛屿的领土主权”。台湾当局对此也表示坚决反对。这就迫使美国政府不得不公开澄清其在钓鱼岛主权归还问题上的立场:1971年10月,美国政府表示,“把原从日本取得的对这些岛屿的施政权归还给日本,毫不损害有关主权的主张”,“对此等岛屿的任何争议的要求均为当事者所应彼此解决的事项”;同年11月,美国参议院批准“归还冲绳协定”时,美国国务院发表声明称,尽管美国将该群岛的施政权交还日本,但是在中日双方对群岛对抗性的领土主张中,美国将采取中立立场,不偏向于争端中的任何一方。应该说,美国擅自扩大旧金山和约规定并不涵盖钓鱼岛在内的托管范围,非法地擅自将中国领土钓鱼岛纳入其中,后来又将钓鱼岛的施政权“归还”日本,这些在国际法上都是没有任何效力的。而日本外务省在1972年3月8日发表的《关于尖阁列岛所有权问题的基本见解》,更进而阐述日本政府对于钓鱼岛主权归属问题的主张,一是说钓鱼岛为无主地,不包含在《马关条约》规定由清政府割让的范围之内;二是说钓鱼岛不包含在“旧金山和约”第二条规定的日本放弃的领土之内;三是说中国没有将钓鱼岛视为台湾的一部分,对旧金山和约第三条规定的将钓鱼岛置于美国施政范围内从未提出过任何异议。应该说,前述无论从历史、地理,还是从法理来说,钓鱼岛都是中国固有领土的论述,已经全面驳斥和否定了日本政府的所有这些所谓的论据。
美国擅自把中国领土钓鱼岛列入其托管范围、以后又将它私相授受给日本,所有这些都没有、也不可能改变钓鱼岛是中国固有领土的客观事实,这不仅是中国政府和人民坚定不移的立场和观点,而且也是一切尊重事实的、正直的日本人和外国人的基本认识。例如,在目击了美国在1971年宣布将于1972年把琉球群岛和包括中国的钓鱼岛在内的“西南诸岛”交还日本,日本国内在右翼分子的鼓噪下顿时出现一股狂热浪潮时,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教授、著名历史学家井上清就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一个“就错误地把日本民族导入明治当年军国主义的侵略岐途”的政治阴谋,于是他就在1971年11月初自费到琉球去实地调研,并得出结论说:钓鱼岛“不正是日本在甲午战争中从中国掠夺来的吗?”“现在又欲把它当作是日本领土,这不是日本军国主义抬头,又是什么?”接着,他就在1972年出版《“尖阁列岛”——钓鱼岛的历史解析》一书,引证详尽的史料指出:“所谓的‘尖阁列岛’中的任何一个岛屿从未归琉球领属”,“日本无条件接受波茨坦公告而投降后,本应根据公告中的领土条款把这些岛屿归还中国”。在24年后的1996年,在目击了当年7月日本右翼在钓鱼岛设置灯塔,想以此证明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是日本领土,而日本政府却对此未加丝毫干预以后,井上清因感到这是东山再起的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的严重挑衅,自己有必要再次阐明钓鱼岛是中国领土这一史实,以此来回击日本右翼势力的抬头,所以,他又在1996年再次出版经过增编的《“尖阁列岛”——钓鱼岛的历史解析》一书。
美国塔夫茨大学教授加里·勒普也在《从中国人那里窃取的领土》(载2012年10月2日西班牙《起义报》)一文中,根据钓鱼岛主权争端的基本史实指出:“日本对钓鱼岛的主权要求是站不住脚的。中国人最先登上钓鱼岛、绘制地图,并从15世纪开始将它作为中国与琉球的边界线。日本只是在1895年打败中国后作为战利品获得了钓鱼岛,因此根据《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应该在二战后将钓鱼岛归还给它的合法主人,然而美国作为1972年之前冲绳的托管者,希望将钓鱼岛保留在它的防卫范围之内,后来又将主要防卫责任转交给日本自卫队”,在这里,“美国是从军事角度出发将钓鱼岛作为被它占领的琉球的外围防线,事实上承认了日本对钓鱼岛主权要求的合法性。换句话说,美国一方面否认日本对琉球的主权,同时又承认1895年日本政府将钓鱼岛划入冲绳县的行为(这是掠夺性战争的结果)合法,显然它并不认为钓鱼岛‘是从中国窃取、应当归还中国的领土’”,所以,“美国口头上说保持中立,事实并非如此,它担心中国的崛起,担心南中国海的冲突,但会支持它多年的盟友日本以维持自己的地缘政治战略”。
日本在美国的怂恿、支持下侵占和窃据中国领土钓鱼岛之后,就让其右翼势力在岛上修灯塔、插国旗、建神社,逐步控制它。例如,1978年8月,东京右翼团体“日本青年社”在钓鱼岛上修建了第一座灯塔,在被台风摧毁后,又在1988年加以重建;1996年7月,“日本青年社”又在岛上设置了一个高5米、重达200多公斤的铝合金灯塔,时任日本官房长官的[木尾]山静六当即公开支持说“日本青年社干的事情合法”;1996年8月18日,冲绳的右翼团体“尖阁列岛防卫协会”成员登岛并在主岛灯塔附近设置了长3米、宽2米的木制日本旗;1997年,时任日本国会议员的西村真悟携带日本国旗登岛以“显示主权”;2000年4月20日,日本青年社在钓鱼岛上建立了一座高0.5米、宽0.35米小神社,以“祭祀战争期间在岛上饿死的居民”;日本政府从2002年起私下与声称拥有钓鱼岛所有权的日本国民签订租约,以每年2256万日元(约合22万美元)的价格租下钓鱼岛及附近的南小岛、北小岛;2004年6月21日,以森冈正宏为首的14名日本国会议员乘海上保安厅巡逻机“飞行视察”钓鱼岛。随后冲绳县议会的11名议员也在2006年乘坐航空自卫队的军机从空中“视察”钓鱼岛;2005年9月,日本政府宣布将日本青年社在钓鱼岛修建的灯塔“收归国有”;……。与此同时,日本海上保安厅调整和加强了以阻止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民间船只接近钓鱼岛为核心的“警备体制”:将钓鱼岛周围划分为三个巡逻区域,距钓鱼岛12海里范围内为“绝对禁止区”,12海里至24海里为“严格监控区”,24海里以外为“警戒监视区”。对进入钓鱼岛12海里的中国渔船和保钓船只采用撞击、高压水枪喷射等方式予以暴力驱离,而对于钓鱼岛周围海域的中国军舰及公务船只则采取尾随监视等方式进行监控。从2009年开始,日本海上保安厅还派遣可搭载直升机的PLH型巡视船在钓鱼岛海域常驻,……。
到了2012年,日本右翼分子对于中国领土钓鱼岛的侵占和窃据,又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这就是相互勾结、接力演出把钓鱼岛加以“国有化”的闹剧。
2012年4月16日,日本极右翼分子、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在华盛顿发表的演讲中,提出了集资购买钓鱼岛计划。长久以来,石原一直盼望着出动自卫队,而不是海上保安厅,以便造成军人和军人之间的冲突和“军事争端”,让美国不由自主地卷入进来。在石原看来,购买尖阁群岛恰好可以制造这样一个契机,所以,他提出的购岛计划,纯属一种要导致日中关系极度紧张的、对中国的挑衅行为。
同年6月,日本国驻华大使丹羽宇一郎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当即就此表示:“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在4月份作出的有关购买尖阁群岛的提议,将危及日中两国自1972年关系正常化以来取得的进展”,“如果石原的计划得到执行,它将给日中关系带来一场极为严重的危机”。
石原慎太郎是日本一名疯狂反华的极右翼政客,在2010年时他就将中国就领土争端向日本提出交涉比作什么“黑帮抢地盘”,他说如果不直面中国,“日本就会成为中国国旗上的第六颗星”,因此主张应毫不犹豫地“和中国交战”。而在当时执政的日本民主党野田佳彦内阁,应该说是和石原慎太郎有所区别的,至少在表面上还没有那么赤裸裸地反华,但由于在购岛问题上他事先就同石原有过沟通、勾结,因而在日本驻华大使丹羽宇一郎就此发出反对声音以后,不但不予支持,还竭力同他划清界线,甚至打算撤换他,如日本外相玄叶光一郎当天就通过外务省官员对丹羽大使提出了警告,在电话中告诉他“发言不符合政府的立场,希望加以注意”;官房长官藤村修在记者会上强调“不能把大使的发言视为政府见解”;民主党政调会长前原诚司则指责大使的发言超越权限,并对其见识提出了质疑。
2012年8月24日,日本民主党首相野田佳彦在会见记者时称,钓鱼岛是日本固有领土,1895年明治政府在确认钓鱼岛没有清朝统治痕迹的基础上将其纳入日本领土,围绕着钓鱼岛不存在主权归属问题,因而在钓鱼岛问题上不会作任何妥协。
2012年9月10日,日本民主党政府不顾中国方面一再的严正交涉,悍然宣布“购买”钓鱼岛及其附属的南小岛和北小岛,对其实施所谓的“国有化”,并决定从2012财年预备费中支出20.5亿日元用于这项“国有化”。日本这种企图把对中国领土钓鱼岛的侵占窃据变为法理占有的举措,迫使中国政府不得不采取强有力的反制措施。
2012年12月16日,自民党在日本第46届国会众院选举中获胜组成内阁后,首相安倍晋三一面称赞其民主党对手对钓鱼岛所采取的行动,与此同时又看着野田的赌注开始加注,对中国大放“重话”、“狠话”,扬言与中国在钓鱼岛问题上没有谈判余地,并强调“绝对不会让步、也不会让钓鱼岛成为谈判对象”。
日本政府这样接力地把中国领土钓鱼岛加以“国有化”的倒行逆施的举措,在日本国内引来了有识之士的一片反对和批判之声。例如:
2012年8月号日本《世界》月刊发表日本关西学院大学教授丰下[木酋]彦的《“购买尖阁”问题的陷阱》一文,指出“石原购岛计划纯属对中国的挑衅行为,导致日中关系极度紧张”。
2012年9月,日本外务省前条约局局长、京都产业大学教授东乡和彦在接受专访时指出,“日本应放弃‘钓鱼岛不存在争议’立场”,而为此“首先要抑制右翼歇斯底里”。
2012年9月28日,近百名日本的有识之士在东京参议院议员会馆集会发表声明,要求日本政府承认钓鱼岛存在领土争议,并对历史问题进行反省。针对钓鱼岛问题,声明说,领土问题除通过协议、对话方式进行解决外,别无他法。因此,日本应该停止“不存在领土问题”这种虚构性认知。声明指出,今年正值日中邦交正常化40周年,此前计划了很多友好活动,友好变成纷争的原因,就是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宣布“购买”钓鱼岛以及日本政府以此为契机宣布“国有化”方针。声明强调,日本最重要的是应该认识、反省自己的历史问题,即近代对邻国的侵略,并将此诚实地表达出来。应尊重到目前为止与邻国之间签订的《日中联合声明》(1972)、《日中和平友好条约》(1978)等文件,同时对“河野谈话”(1993)、“村山谈话”(1995)等内容进行重申,并应表现出欲与邻国和解及加强友好、合作的姿态。这份声明共获得逾千名日本民众的署名,其中包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等。
2012年11月号日本《世界》月刊发表日本外务省国际情报局前局长孙崎享的《日本在尖阁问题上的误解》一文,历数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存在的五个误解,导致中日领土争端愈演愈烈,日本应及时反省自己的误解,否则事态蕴含着朝更紧迫方向发展的危险。他所说的五个误解:一是说“钓鱼岛不是中日间争议领土”。对此,孙崎享认为,在美国主张在尖阁诸岛主权问题上不站在日中两国的任何一边的情况下,日本将尖阁诸岛定位于日本的固有领土,不存在领土问题,这“在国际上是不合适的”。二是说“不需面对中日争议领土现实”。对此,孙崎享认为,尖阁诸岛是日中之间明确存在主权争议的争议领土这个事实,才是“尖阁诸岛问题的出发点”。三是说“搁置钓鱼岛争议中日无共识”。对此,孙崎享说:“这是对历史的歪曲”,“如果看当时田中首相和园田外相的应答,明显是达成了实质的共识”。四是说“美国将协防日本保住钓鱼岛”。对此,孙崎享说:根据日美之间的协议,“在中国进攻尖阁诸岛时,应由日本自卫队执行防御任务,此时美国不会参战,如果自卫队能够保卫尖阁诸岛,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自卫队不能守住尖阁诸岛,那尖阁诸岛将转由中国管辖。这时,尖阁诸岛就将不再是日美安保条约的对象”。五是说“钓鱼岛是联美制华的好借口”。对此,孙崎享说,这实际上是在推行美国的“离岸制衡政策”,就是说,“针对不断崛起的中国,美国并不自行参加战斗,而是支援日本,那么,在战斗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日本。日本如果承担离岸制衡的作用,就相当于将自己定位为中国的敌人”。
2013年2月号美国《福布斯》杂志网站发表斯蒂芬·哈纳的《日本和美国忽视中国的信号和历史,误入尖阁诸岛∕钓鱼岛危机》一文,详细介绍日本横滨大学名誉教授矢吹晋论述尖阁诸岛危机的新作《尖阁问题的核心——日中关系会怎样》。他把该书的分析与结论总结和概括为七点:
一是说,日本在尖阁诸岛∕钓鱼岛问题上的立场在好几个方面是站不住脚的,最根本的一点是,日本无条件地接受了《波茨坦公告》(该公告要求日本归还从中国“窃取的”所有领土);
二是说,1895年1月明治政府吞并琉球群岛——尖阁诸岛∕钓鱼岛被认定在其中。几个月后清政府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割让台湾和澎湖列岛,这些都涵盖在《波茨坦公告》的条款中。这些岛屿过去是、现在也显然是台湾的一部分,因此台湾继续使用和占有岛屿的要求是合理的;
三是说,日本认为尖阁诸岛∕钓鱼岛是日本的领土,原因是美国1971年的《冲绳归还协定》将其给予了日本,这一立场同样与事实不符。美国给予日本的仅仅是岛屿的管辖权,而不是皇权,主权没有转让;
四是说,日本的政策——尤其是公众的误解——基于1971年12月15日时任外务大臣福田赳夫在国会作证时的错误断言。他当时称,《冲绳归还协定》已经恢复了日本对尖阁诸岛∕钓鱼岛的主权,是福田误解了这个问题,还是他故意要欺骗国人,这一点并不清楚;
五是说,在日本对尖阁诸岛∕钓鱼岛实行“国有化”之前,中国处理这一领土问题的立场基于1972年田中角荣首相与周恩来总理就“搁置”这一问题达成的共识;
六是说,矢吹晋援引了自己的研究和第三方权威人士的观点,指责日本方面从田中与周总理会谈的官方记录中删除双方同意“搁置”该问题的共识,使得后来的日本政府得以欺骗性地声称,当时未讨论这个问题;
七是说,在上述情况下,野田政府将岛屿“国有化”的决定是一种严重挑衅,从根本上改变了现状,从中方的角度看等于侵略和暴力吞并中国领土。中方作出同样强有力的反应也就不可避免。
最让矢吹晋担心的是,日本几乎没有注意到或重视中国发出的许多信号。
为什么日本在侵占窃据了中国领土钓鱼岛几十年之后,又会在最近悍然地对它实行“国有化”?其背景和原因在于国际金融危机以后日本政治的急剧右倾化。
日本政治的右倾化有一个长期发展过程:从历史上说,这种右倾化是由日本的军国主义传统、二战后美国的对日政策转变为其提供肥壤沃土的。
日本在历史上,至少在明治维新以后,就把战争手段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征韩、吞并琉球、侵略台湾……,战争成了日本的立国工具。1894年(农历甲午年)日本借口清廷应邀派军队赴朝鲜弹压东学党农民起义,也派军队赴朝,并首先向中国军队发起进攻,一直把战火烧到中国本土,在夺取了辽东半岛、山东半岛之后,又全歼北洋水师,迫使清政府签订屈辱的《马关条约》。割地之外,赔款相当于日本年财政收入10倍的白银2.3亿两。日本用这笔赔款普及了国民教育、奠定了重工业基础、扩建了10个师团,又在10年后在中国的旅顺打败了俄国。随后日本又相继制造了“9.18事变”、伪满州国、“卢沟桥事变”,在把侵略战火烧遍中国大地之后,又在东南亚攻击英国人和荷兰人,制造“珍珠港事件”……。据不完全统计,日本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仅在中国,就造成军民伤亡3500多万人,按1937年的比值折算,中国直接经济损失1000多亿美元,间接损失5000多亿美元。直到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彻底打败,宣布无条件投降。
在二战后,由美国代表同盟国独自占领了日本,盟军司令部的任务本来是彻底铲除日本军国主义势力,把日本引向和平发展的道路。在美军占领日本初期确立的日本和平宪法等等,就是其改造日本的一个步骤。但是,随着美苏冷战、朝鲜战争的爆发,整个世界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美国的对日政策也发生了根本方向的变化:把原来对日本的遏制右派滋生,改变为遏制共产党左派,怂恿日本军国主义残余势力,放弃对教育、司法等重要领域的改造,乃至把日本由过去的战败国变成美国今天的同盟国,变成美国在亚洲的重点扶植和依靠对象、变成赋予其遏制中国任务的重要环节。这里且以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对日本战犯的审判为例:1945年底,盟军曾分四批逮捕了118名日本甲级战犯,但仅对其中第一批28名甲级战犯的审判,就拖了两年又七个月,最后被判罪者只有25人,其中被判绞刑的只有7人。随后,1948年底,麦克阿瑟便草草宣布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解体,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美国已经把过去的“惩日方针”改变为“扶日方针”,要去扶植日本军国主义势力复活了,因而他就包庇日本战犯,拖延审判时间、停止赔款、恢复日本军事工业,乃至在最后竟释放在押的日本战犯。影响所及,对日本731部队的罪行、天皇裕仁的战争责任以及“南京大屠杀”、“慰安妇”等等问题都没有能够彻底清算。这就使日本没有能够从发动侵略战争的失败中吸取教训,更没能彻底铲除军国主义的流毒。在战败后的德国,法西斯主义思想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反之,在战败后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却被奉为“政治精英”。于是,日本在发动侵略战争期间的官员,在战后又得以进入政界,这里的一个典型便是甲级战犯、东条英机内阁的大藏大臣贺屋兴宣,在战后又担任了池田勇人内阁的法务大臣;另一个典型则是现任日本自民党内阁首相安倍晋三的外祖父岸信介,岸信介是1936年秉承日军意志操纵“伪满州国”的“五人帮”之一,人称“昭和之妖”、“满州之妖”,后又任日本东条英机内阁的商工大臣等要职,在日本投降以后,岸信介曾被作为甲级战犯关进监狱,但在美苏冷战以后,却被美军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并在1957年和1958年两度出任日本首相,《日美安保条约》便是在他的任内通过的。
所以,尽管德国和日本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但它们对待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所负责任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德国人把希特勒统治时代的德国看作历史的岔道,把德国人曾经拥戴他、未能阻止他上台看作是自己犯的严重错误,对希特勒上台搞法西斯主义,自己虽无罪过、却有连带的社会责任。因而,1970年12月7日,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才会在波兰犹太人死难者纪念碑前,以双膝下跪的举动向二战中无辜被纳粹党杀害的犹太人表示沉痛哀悼,并虔诚地为纳粹时代的德国谢罪赎罪;联邦德国的总统赫利同时向全世界发表了著名的赎罪书;2013年1月30日,德国现任总理默克尔在参观以“柏林1933年独裁之路”为主题的特别展览时,又再次强调“德国应该为二战后果承担起永恒的责任”。与此相对照,日本却至今未从根本上正确反省历史,日本一些反动民族主义者一直试图把日本描绘成受害者、而不是侵略者,日本的右翼势力处心积虑地要翻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案。
正是这些,为日本的右翼势力在后来一旦时机来临便起来兴风作浪,不断使日本政治右倾化,奠定了基础。
既然日本的右翼势力这样猖獗,那为什么中日两国在1972年重建邦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在合唱着“中日友好”声中,推动着两国政治经济关系持续发展呢?应该说,这是和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以及中日两国领导人正确的外交政策分不开的。当时的国际形势是,中日建交时,双方具有着对抗苏联霸权主义的共同战略利益;而在日本国内的政治形势上,尽管日本保守的自民党从1955年到1993年一党执政长达38年之久,但以社会党为首的在野党力量很大,作为革新政党与保守的自民党形成相互抗衡的政治格局,对自民党过于追随美国的外交发挥了一定程度的纠偏和制衡作用;再加上在中日重建邦交时,日本老一代的政治家有历史负罪感,中国则以民族世代友好为目标放弃战争赔偿,对此立即答应的日本田中首相承诺将向中国提供政府开发援助,中国无条件地将大批战争俘虏和侨民送还日本……。
但在1989-1991年苏东国家剧变解体以后,形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在日本国内政治力量的重新分化组合中,自民党在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重新恢复了“一党独大”的局面,而社会党等革新政党却因遭到很大的削弱,再也无法发挥对执政的保守党的制约作用,自民党的保守党特性大行其道,形成了日本政治总体保守化、“总体自民党化”的倾向,加快了日本向右转的步伐。甚至出现一些左派政党和左翼人士也随着社会右转大潮而改变的现象。冷战结束后国际形势的变化,则为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已经比二战结束初期大大增强的日本,提供了由经济大国也发展为政治大国的机会,全球性民族主义浪潮的泛滥更触发了日本右翼民族主义的发展。正是在这个时期,中日两国在经济贸易关系继续快速发展的同时,政治关系却因历史问题、领土问题、东海资源问题等因素而不时出现不和谐音,甚至面临严峻的挑战,只是由于尚能较理性地对待问题和麻烦,以至政治关系最终能经过局部受损、短期冷淡而自我修复,总体上保持稳定状态,直到日本对中国领土钓鱼岛实行“国有化”,企图把其对钓鱼岛的侵占窃据变为法理占有,而这正是同国际金融危机后日本政治的急剧右倾化分不开的。
日本政治的右倾化,为什么会在国际金融危机后出现急剧发展的现象?这主要是由以下三个因素促成的:
第一个因素是因日本经济在20世纪90年代初泡沫破裂后长期陷于低迷而不能自拔,以及由此带来的自信心的丧失。20世纪50-80年代,日本曾以赶超性增长取得了非凡的经济成就,日本的经济增长率在1950-1959年为10.6%,1960-1969年为14.4%,1970-1979 年为5.1%,1980-1989 年为4.1%,都超过美国的经济增长率,日本股市规模增长了3倍,日元上升到了难以想象的水平。正是在这种情况下,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在美国大兴购买之风。截至1988年,日本在美国投资530亿美元,开设了837家企业,雇用了30万美国工人。1989年9月,日本以34亿美元买下了哥伦比亚影片公司,又以8.46亿美元买下了纽约市中心有地标意义的建筑群——洛克菲勒中心51%的股权,还吞并了好莱坞的电影公司(环球、哥伦比亚影片公司),著名的圆石滩高尔夫球场。强大而咄咄逼人的“日本公司”似乎准备彻底席卷美国的各种产业,以致有的机构预测,日本有可能在千禧之年将超过美国而成为世界头号经济大国。然而,正当日本为此而癫狂之时,其经济增长却突然发生“逆转”,陷入了长期“持续停滞”的局面,在1991-2000年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为1.3%,人均GDP增长率为1.1%;2001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为﹣0.3%人均GDP增长率为﹣0.4%;2002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为0%,人均GDP增长率为﹣0.1%,全都低于美国。在2008年以美国为震源的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依赖出口的日本经济因外部环境恶化,在2008年和2009年又连续大幅下滑,其国际竞争力从1993年的占世界第3位滑落到2010年的第26位。在2011年,随着欧债危机恶化,金融危机开始转向主权债务危机,日本经济再度下滑,同时又因发生了地震、海啸、核泄漏灾难,生产停滞、物流中断、出口受阻、市场秩序混乱,使日本经济雪上加霜,加剧了通货紧缩,使日本经济深陷“失去的20年”。这种衰落对日本人来说是极其痛苦的,如今日本股市的市值只相当于1989年的1/4,住房的均价和1983年时持平。而未来的形势则更加渺茫,因为日本面临着约为其GDP两倍的全球最大的政府债务规模、不断减少的人口和日益上升的贫困率及自杀率。2013年1月,美国前国防部长助理、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在接受日本《每日新闻》记者专访时指出,“日本的右倾化是20年低增长反作用力的结果”,它“来自于日本的自信心丧失”。韩国延世大学国际学院研究生院院长孙烈则认为,“从宏观上看,经济不景气时,就会出现反动的爱国主义,这是一种普遍现象”。
第二个因素是不能正确对待中国的崛起。在日本沉沦在“失去的20年”中难以自拔的时候,正是改革开放使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时刻。在1990年时,日本的GDP为30183亿美元,是中国当时国内生产总值4045亿美元的7倍半,而到了2010年,中国的经济总量却已超越日本而居世界第二。对此,依然潜藏着优越感的日本却总觉得中国的科学、技术和社会组织等都比不上日本,是仅仅依靠廉价劳动力优势取胜的暴发户,因而不能正视中国日益强大的客观事实。面对着日本国际地位的沉沦,日本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国家由“亚洲第一发达国家”沦为“亚洲最大发展洼地”,由此产生以贵族自居的偏狭的自尊心和排外情绪。2009年5月26日美国《全球主义者》在线杂志曾经发表过一篇题为《中国和日本:全球竞争》的文章,生动地勾划了日本这种从西方殖民主义者的视角去看待过去的殖民地发展起来的心态。文章写道,中国的快速崛起,“这可能使日本第一次看到一个亚洲国家——一个它入侵过和殖民过的国家——成为它自身改革和经济进步的催化剂。除了崛起的前美洲殖民地和英国的关系之外,现代历史上还没有殖民地严重挑战、更不用提威胁它以前的殖民者的其他先例或者类似例子了,印度尼西亚不会对荷兰造成大的冲击、甚至小的冲击也不会,刚果(金)对比利时,阿根廷对西班牙也是如此”,“角色的对调可能成为心理上的放大器”,“加深困惑和潜在羞辱的是,中国不需要使用军事力量、或者甚至威胁使用军事力量来做到这一点”,“中国将使用经济柔道,在日本自己的重商主义游戏中击败它”。而加拿大《环球邮报》则在2010年10月6日发表题为《黑太阳在衰落中的日本升起》的文章,说“在日本艰难地度过经济停滞不前的第二个十年,并由于在老对手中国面前相形见绌而感到恼火的时候,在该国不断扩张的年轻又不满的阵营中反复出现的论调是:日本必须站起来悍卫自己的利益,日本的弊病应归咎于外国人”。文章指出,这“凸显了日本民族主义不断抬头的一股浪潮,这股浪潮是日本现在患上的新社会弊病之一”:“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放弃传统的政治,接受了极端主义的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充满了有关该国军国主义历史的令人心寒的暗示”。
第三个因素是美国所实施的“重返亚太战略”。奥巴马2009年入主白宫以后,曾为了发展经济、克服国际金融危机的需要,实行过“对华和解”政策,但因担心快速崛起的中国挑战其全球霸主地位,妨碍其“掌控亚洲安全格局”的战略利益,不久就来了一个急转弯,宣布要实行“重返亚太”战略,构筑“中国包围网”,围堵和遏制中国的发展,挑衅中国。而其中的一个具体部署便是借助日本企图利用日美同盟促进其对中国领土钓鱼岛的主权要求,不断制造事端搅浑水。日本的右翼势力也对中国国力的快速增强充满惊恐、不安和焦虑,认为中国崛起必然会损害日本利益,因而把支持、参与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看作是它遏制中国发展、实现自己政治右倾化目标的重要契机。这样,日本政治的右倾化就急剧发展起来。
根据《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钓鱼岛原是日本在二战以后应该归还中国的领土,但美国却先是故意把它列入其扩大的托管范围,接着又通过私相授受的方式把对它的行政管辖权给予日本。根据2010年10月号日本《选择》月刊的报道,日本防卫大学前校长五百旗头真在接受其记者专访时指出,钓鱼岛领土问题实际上是美国在二战以后故意埋下的“冰块”:当时,“美国最担心的是,在东亚出现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排挤美国的局面。因此,使亚洲主要国家相互之间保持适度争夺,并纷纷寻求美国的帮助,对美国而言并不是坏事”。而“中国不仅经济快速发展,军事方面也在崛起,正在快速改变世界的力量对比”,“对于美国而言,亚洲最大的问题就是中国在军事膨胀后独占南海、东海等周边区域”,“中国唯一担心的就是美国的军事力量,日本只能通过与美国的合作,才能促使中国采取理性行动”。所以,在日本表示支持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甘愿充当它的一枚棋子以后,美国就在2010年9月的日美外长会谈中向日本正式提出“强化对华战略”,回到以日美关系为中心开展亚洲外交的传统轨道;2012年7月,日美两国外长共同决定将钓鱼岛列入1951年日美签订的军事同盟条约《日美安全保障条约》,以便在钓鱼岛一旦有事,由日、美联合进行应对;2012年8月,日美两国防长会谈时,同意修改《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以强化共同对付中国的能力;接着,日美两国又安排日本自卫队从8月21日起参加美国海军陆战队第3远征军在关岛和天宁岛实施的,以夺回“被中国军队攻占的钓鱼岛”为设定目标的相关演习。日本正是在这种氛围下,政治急剧右倾化,悍然演出把中国领土钓鱼岛“国有化”的闹剧的。
日本政治的急剧右倾化,引起了日本、周围邻国、乃至欧美媒体的广泛关注,例如2012年9月21日美国《华盛顿邮报》发表《右倾化的日本》的长篇报道;2012年10月23日,日本《东京新闻》发表《欧美各国关注日本右倾化的进展》一文,报道美国《华盛顿邮报》称“日本逐渐右倾化,采取了二战以来最针锋相对的姿态”;美联社在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结果出炉后,发表报道指出,日本政治右倾化,可能对地区安全产生重大影响;英国《经济学家》网站评论说,在迎合右倾化的媒体机构支持下,一小群民族主义者可能对外国造成危险;2012年11月23日,韩国《朝鲜日报》网站的报道,担忧如果日本政府推行安倍式“反动的爱国主义”,中日关系会进一步恶化;2012年11月27日,澳大利亚《时代报》说日本鹰派合流成亚太政治转折点;2012年12月2日,《日本时报》在线发表文章,报道美国对日本右倾化抱有戒心;2012年12月12日,日本前众院议长河野洋平在接受《朝日新闻》的专访时,呼吁“日本有必要对右倾化踩刹车”;2013年1月5日英国《经济学家》周刊发表文章指出,日本安倍晋三新内阁使亚太阴云密布……。
针对这种情况,日本驻美大使藤崎一郎在美国新闻网站《赫芬顿邮报》上撰文驳斥称:“日本在继续笔直前行,没有右倾化”,并说欧美媒体警惕日本右倾化的报道和评论“严重夸大其词”。他为日本政治右倾化辩护称“政府购岛是民事层面的交易,旨在维持对岛屿的管理”,并强调“近来和各个邻国的问题并非发端于日本。日本无意加剧紧张,也没有右倾化”。据日本外务省国际报道官室负责人称:藤崎大使的这篇文章曾“就内容征求了外务省的意见,获得了认可”。然而,在舆论界却招来了一片批判声:日本《东京新闻》说藤崎大使对日本正在右倾化的“反驳显得文不对题”;政论家森田实说:“最好以政策和实际行动否认右倾化。大使的文章读起来有指鹿为马之感,反而会失去外国的信任”;外务省前局长孙崎享断定“日本无疑正在右倾化。藤崎大使不依据客观事实,硬说‘日本没有右倾化’,其知识水平会受到质疑。美国的知识群体对尖阁问题有相当了解,文章会使他们感觉中国的主张更站得住脚,产生事与愿违的结果。本不该投稿”。
那么,日本政治到底右倾化乃至急剧右倾化了没有?右倾化的核心问题是什么?
右与左一样,原本是表示日常生活中所处方位的,在政治中,它被用来表示人们的认识和行动在社会发展中所处方位。所谓“右倾”,就是说有些人看不到矛盾的斗争已经把客观过程向前推进了,他们的认识却仍然停止在旧阶段,因而不仅不能站在历史车轮的前头充当向导,反而埋怨车子走得太快,企图把它向后拉,开倒车。所谓日本政治右倾化,就其核心问题来说,就是要翻二战的案,推翻战后建立的国际秩序。具体地说,它主要表现在以下一些方面:
一是否认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历史罪责。日本新右翼组织“加油日本”的会长田母神俊雄在题为《日本是侵略国家吗?》的论文中,宣称“日中战争不是侵略战争”,“日美战争是罗斯福的策略”,“皇姑屯事件是共产国际的阴谋”,“日本是被蒋介石引入日中战争的,日本是被害者”,结论是:日本并非一个侵略国家。这样的论文居然在征文比赛中获得头奖;“加油日本”的干事长则一直要求“破除自虐史观”,宣称“南京大屠杀”等事件均属虚构,是“中国政府的宣传”。而自民党安倍晋三内阁的文部科学大臣下村博文则宣称1946年至1948年在东京举行的战时罪行审判的裁决“无效”,从而为给东条英机之流的甲级战犯恢复名誉制造舆论。2013年1月16日,英国前驻日大使休·科塔齐在《日本时报》网站上发表《改写历史并不明智》一文,说“日本一些民族主义者试图将日本描绘成受害者而非侵略者,这是不符合事实的。日本偷袭珍珠港与它在中国的军事行动一样,都不是防御行动。日本在东南亚攻击英国人和荷兰人,不是基于反殖民主义,而是基于它想掠夺自然资源,尤其是石油”,“日本人当然是受害者,但他们是自食其果,是误入歧途的统治者的受害者”,日本民族主义者不明智的叫嚣“不仅会触怒中国和韩国,也将在曾被日本占领的亚洲其他地区激起众怒,还会在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方国家引发反日情绪”。
二是参拜供奉着被判处的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位于日本东京的靖国神社中,不仅祭奠着日本246万名战死者,还供奉着被同盟国设在东京的战争法庭所判处的14名甲级战犯,其中包括日本战时首相东条英机;该神社有关“大东亚圣战”的展览中,竟称是罗斯福为让美国能够摆脱“大萧条”而蓄意逼迫日本参战的,而日本“进入”其他亚洲国家只是试图帮助这些国家摆脱西方殖民统治的枷锁;在有关南京的一小部分展览内容中,则只字未提日军的大屠杀暴行。然而,日本历任右翼内阁却不顾国内外的强烈反对,坚持参拜靖国神社。现在执政的日本自民党内阁,不仅安倍晋三在2006年曾以内阁官房长官身份秘密参拜过靖国神社,在当上自民党总裁后又在2012年10月17日再度参拜靖国神社,而且其现任内阁中有14人属于“大家一起参拜靖国神社国会议员会”,13人支持反对日本为其战时罪行采取“道歉外交”的“日本会议”。
三是企图重审和收回承认日本军队性奴役的“河野谈话”和表达日本应汲取教训深刻反省和谢罪的“村山谈话”。1993年,时任日本内阁官房长官的河野洋平,曾就日本在侵略战争中强征随军“慰安妇”发表道歉谈话;1995年,时任内阁首相的村山富市曾就日本侵略和殖民历史发表道歉和反省谈话。这些本是日本政府就侵略和殖民历史向亚洲受害国人民作出的郑重表态和承诺,但安倍晋三就任自民党内阁的首相以后,却否认二战中为日军服务的“慰安妇”是被迫接受性奴役的;又说要重新考虑日本政府1955年对二战中造成的苦难所作的道歉,说“我希望发表一份适合21世纪的、向前看的声明”。针对安倍晋三的这种试图重审和修改河野、村山谈话的态度,连美国政府都要求日方慎重考虑,怕这会导致日本与中、韩等亚洲邻国关系进一步恶化,从而对奥巴马政府推行的亚太地区安全战略产生负面影响;《纽约时报》则就此发表社论称,安倍企图否认战争罪行、减轻谢罪程度的行为必将激怒韩国、中国和菲律宾等在二战期间曾遭受日本侵略之痛的国家,安倍可耻的冲动行为将威胁到各国在朝核等重大国际问题上的有效合作。2013年3-4月号美国《国家利益》双月刊则在《日本面临的巨大挑战》一文中告诫说,“日本也同德国一样,只有放弃对其战时罪行的辩护并明确表示忏悔来解决有关往昔战争的各种关切,它才能真正承担起领导者的角色”,“能够为美国提供协助的是一个复兴的日本,而不是一个让过去同未来混淆不清的日本”。
四是企图修改日本和平宪法,重新武装日本。1947年5月3日生效的《日本国宪法》,是一部先把《宪法改正纲要》、接着又把宪法正式草案公开发表,交国民自由讨论,然后由选举产生的议会进行充分审议并作了修改的宪法,它的内容得到了日本国民的热烈欢迎。它之所以被称作“和平宪法”,是因为它吸取了日本在20世纪30年代发动侵略战争祸害世界和日本自身的惨痛教训,在宪法第9条中规定:“日本国民真诚希望基于正义与秩序之国际和平、永久放弃发动国际的战争与武力行使,或以武力威胁为解决国际纷争之手段。为达到此项目的,日本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斗力,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这部和平宪法是对日本进行和平改造的法律依据,也是战后60多年来维系日本发展的重要保障,但日本的右翼势力为了复活日本军国主义,却一直反对和企图修改、推翻日本和平宪法,特别是其中的第9条,这无异于要拿日本的前途冒险,并冲击亚洲的和平稳定。
早在2006年9月初,安倍晋三为竞选日本自民党总裁而发表的题为《致美丽的国家——日本》的政权公约中,就宣称要“走出战后体制,开辟新的未来”,要“制定符合旨在开拓新时代的日本国情的新宪法”;在2012年竞选日本自民党总裁时,他提出了在诸竞选人中最强硬的路线,呼吁放宽日本和平宪法的限制,允许日本拥有一支真正的军队,并支持教育学生以一种比较同情的观点看待日本在二战中的所作所为的“爱国主义教育”;在同年11月日本的众议院选举中,安倍晋三领导的自民党提出的竞选纲领主张修改日本和平宪法,将自卫队改建为国防军,解除对行使集体自卫权的限制,如此等等。
修改和推翻和平宪法,目的是为使用武力“松绑”,就是说,要谋求“集体自卫权”,要把日本自卫队改为国防军,并使之可以加入国际安全体系……。所谓“集体自卫权”,是指在与日本关系密切的国家遭到第三国攻击时,即使日本本身没有受到攻击,也可将其视为对自己的攻击而行使武力反攻击的权利。由于这超越了宪法允许的最低程度的自卫权的范围,因此,必须修改了宪法才能行使,说到底,这是为加强日美同盟而提出的,因为有了这项权利,日本就可以“在公海保护美军舰船”、“拦截可能射向美国的弹道导弹”等等。为使用武力松绑的另一个方面,就是增加军队的人力和装备,以应对中国在钓鱼岛等问题上的“威胁”。而日本在这里提到的“威胁”,实际上是中国为坚决捍卫钓鱼岛神圣主权而强力反击日本政府用“国有化”之类的举措非法侵吞它的图谋。中日钓鱼岛之争,如前所述,并不是单纯的领土争端,它直接关系到日本对侵略战争的反省态度,关系到曾在二战中饱受屈辱的其他亚洲国家的民族感情,也关系到二战结束以来整个国际社会所达成的一系列国际共识和制度安排。日本政府把中国领土钓鱼岛“国有化”,就是企图通过非法手段将其对中国领土的窃取和霸占加以合法化,在国际上混淆视听,欺骗舆论,就是企图把其殖民政策的结果延续化,这是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成果的公然否定,这是对战后国际秩序和《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的严重挑战,因而是一种典型的开历史倒车的行为,是注定不能得逞的。日本必须尊重历史、正视历史,履行国际义务,采取切实措施纠正错误,停止侵犯和损害中国主权的行为,才能找到解决钓鱼岛纠纷的正确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