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浮桥

2013-11-07 10:18本刊编辑部
全国新书目 2013年12期
关键词:小鬼螺蛳校门口

“不一样的童年”以长篇三部曲的形式全面纵深地反映农民工子弟生存状态和心灵成长的现实关怀小说。深入到农民工子弟的现实生活与内心世界,真实地描绘了这一特殊群体的“草样年华”,破解了他们的心灵密码,给人以极大的震撼和深沉的思考。

雨还在下。都快一周了,云层还是那么绵厚,雨点还是那么密集。整个信江城就像一枚梧桐叶,在雨中簌簌抖动着。

人们都说今年的梅雨季节提前了。藏在伞下的人,十有八九都骂骂咧咧的,怪雨水把每条街道都变成了哗哗哗的排水沟。可黄梅天不恼。他擎着伞,想象着这无边无际的雨水,正是妈妈、爷爷、“破耳朵”们从天上倒下的洗澡水,所以心里反而有些快活。他一纵一跳地走在街上,轻捷灵敏犹如一只猴子。不过,他所过之处,人们都对他频频侧目,倒不是因为他有一张特别朝气蓬勃的脸,而是因为他的那双赤着的大脚。

也许,他是整个信江城所有在校学生中唯一的赤脚大王吧。

他把裤子高高挽至膝盖上方,一双四十二码的光脚板,啪嗒啪嗒击打着地面,击打着雨水,结果,脚下竟像车轮那样带出了一道又一道飞溅的水花。水花落在别人的裤腿上、衣摆上,别人瞪眼对他看过去,发现他竟光着脚,好似在雨中玩跳远、跳高的游戏,眼中的恨意不禁马上被笑意取代了。

见了黄梅天的路人,一定都在心里这么嘀咕吧:瞧这傻小子,就像从深山老林里逃出的野人呢,好玩啊!

赤着脚,在上学路上,尽情地踩水,这确实是很好玩的一件事。黄梅天总是乐此不疲。

可这天当他拐进金太阳小学门前的小路时,却发现了一件很不好玩的事情。

原来,路边小池塘里的水,已经漫上了路面,水浮莲现在都长到路上来了。

好多同学都在路的这头,对几十米开外的学校做望“莲”兴叹状。

“啊,怎么会这样?”黄梅天也望“莲”兴叹起来。

天哪,有朵绿葫芦似的水浮莲还举着一串浅紫的大花呢!花有眼睛,眼睛是浅紫色的,眼仁是黄色的。见黄梅天紧盯着自己,那花的眼,也紧盯着黄梅天,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花中美女吗?”

水浮莲的花,那么粉,那么嫩,那么柔媚,那么热情,真的很美。尤其下面还被那么深那么浓那么丰满那么奔放的绿浮莲衬托着,那花,就显得更像一个娇美无比的花公主了。

要是这第一朵莲花开在池心,黄梅天一定会欢喜得仰天大笑起来。

可现在,这花开在路中间,它的美阻挡了同学们上学的脚步,这可让黄梅天笑不出来。

正当黄梅天与水浮莲花眼瞪着眼,相对无语时,有人在身后突然吆喝了一声:“喂!”

这人分明是想吓他一下。可她的声音是那么细柔,那喝声里还夹带着甜甜的笑意,这样的吆喝,又怎么能吓得了黄梅天呢?

她反而把黄梅天“吓”笑啦:“哈哈哈,田小禾,你来啦!”

“啊呀,水这么满,怎么办?”原先田小禾只顾注意黄梅天,这时才发现水都把小路淹没了。

“怎么办?”黄梅天看着田小禾,故意皱紧了眉头说,“怎么办哪?要是有人叫我一声‘好哥哥’的话,那我就有办法了。”

“好哥哥,你有什么办法?”田小禾立刻跳着大喊了一声。看来,她脚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哦,你干脆跳到我背上来吧,我背你过去!”黄梅天说着朝田小禾蹲了下去。

“啊呀,太好啦!太好啦!”田小禾笑着嚷着,真的一下子跳到了黄梅天的背上。

黄梅天把裤腿往大腿根部提了提。然后一手握伞,一手护着背上的田小禾,猛地跳进了小溪流似的小路。

水,起初较浅,只及黄梅天的小腿肚子。可走到小路中间,水已经漫过了黄梅天的膝盖。环绕在他膝盖边的,还有一簇簇的水浮莲。

水浮莲的根须茎叶轻轻碰触着黄梅天,弄得黄梅天好痒。

“哈哈,痒,痒!”黄梅天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紧张得田小禾死死揪住了他的头发。

忽然,田小禾将手一放,在黄梅天背上擂了一拳说:“好哥哥,你看,水浮莲开花啦!”

“啊呀,你才看到这朵花呀,可怜,可怜,好哥哥我早就看到它啦!哈哈,一朵花有什么了不起,我摘来给你就是了。”黄梅天在水中扑通扑通紧走了两步,窜到那朵花前,想弯腰摘花,可手被田小禾拉住了。

“不要摘,让它长在这里,多好看呀!”田小禾说。

“好吧,就让它长着吧。不过不能长在这里,它应该回到池塘去。”黄梅天说着,放开托着田小禾的那只手,捞起花和莲叶,远远地往池心一抛。那粉嘟嘟的莲花回家了,乐得田小禾在他背上拍手大叫:“好啊!好啊!”

手拍啊拍,人差点滑下黄梅天的背脊,掉进水里。

“啊,这可不行!”黄梅天大叫一声,赶紧伸手托住田小禾。又逗得田小禾大笑:“你会武术吗?好哥哥真厉害!”

当然,夸得黄梅天好不得意,害他在水里刷刷跳开来,没几步,就把田小禾送到了校门口。

“走喽,上课去!”黄梅天拉着田小禾的手,向校门内跨去。

可田小禾不走。她回头指着被水阻在路那边的一些小同学说:“他们,怎么办呀?”

“唉,就你多管闲事!”黄梅天叹了口气,一边埋怨着田小禾,一边转身重新跳进了水中。

这时,已经有不少大男生大女生学他涉水过来了,但还有不少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在路那边静静观望着。最终,那天,黄梅天一连背了十多个小个子同学去学校哦!

“没想到你这小鬼心肠还不错啊!”传达室里的螺蛳爷爷这么表扬他。

“哈哈,那你还怎么老叫我小鬼、小鬼的呀?”黄梅天不满地冲他抗议。

“哼,我叫我儿子都叫小鬼哩,难道你比他还大啦,小鬼?”螺蛳爷爷笑着骂他。

“那、那……”黄梅天无话可说了,因为金不换早在两天前就告诉他了,这传达室里的螺蛳老人,是他的亲爷爷。

这位老人,既然叫金校长都叫“小鬼”,他黄梅天怎敢对自己的这个“小鬼”称呼再有意见呢?他半是无奈半是戏谑地向螺蛳爷爷敬了个礼,正想拉着田小禾回教室,却发现身后传来了突突突的摩托车声。

“哈哈,是金不换来了!”黄梅天欢喜地转过身子,一看,嘴巴顿时因为惊讶张成了一个圆。

小路的水面上,有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漂浮过来。听那突突突的声音,那似乎是金不换的摩托车在动,可看它的样子,又似乎不像。那是一堵正在移动的木板墙,木板有横放的,有竖摆的,有斜插的,还有倒搁的。在这堆木板中间,有一个亮亮的大脑门和一张白白的瘦脸如一枚白白的鸭蛋在轻轻地摆动着,一副随时就要被木板磕碎的样子。

“天哪,金老师,你在做什么?”田小禾已经认出那枚白鸭蛋就是金不换老师了,她飞也似的退回水边,焦灼地冲金老师招着手。

“去工地借来了木板搭浮桥啊,校门口水太大啦!”金不换说着,看见了田小禾身后的黄梅天,忙喊道,“水太满,摩托车快熄火啦。黄梅天,你快来帮忙推一下车!”

“好的!”黄梅天答应了一声,人已经像豹子一般窜了出去。片刻间,他就来到了那堵木板墙边上。这时,金不换的摩托车真的熄火了。金不换下了车,慢慢拉着摩托车,黄梅天则小心地在后边轻轻推着车,并小心地护着那些木板,他们一步步朝校门口走来。

“我也来帮忙了!”谁也没料到,米粒似的田小禾竟然也脱掉鞋袜挽起裤管跳下水,朝他们冲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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