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泸县龙脑桥中心小学校 何 苗
五月,一场雨来了。但骑行中的我不想躲避。
我的思念如同一株久渴的禾苗太需要雨水。
雨中漫骑,我一直想着一个人。
她也许正披着塑料袋做的雨披戴着斗笠。
在地里补种玉米,和罗湾的宁静。或者在山上挖沟捡水引向干旱的稻田。
当一片片绿色精神抖擞地站立在雨中,她一定听到了和我小时候一样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
幸福在她脸上绽放,像后门口那株想飞的栀子花。
她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今年六十七岁了,一个人坚守在曾经热闹无比的大罗湾。
当我们在办公室里咒骂延长退休年龄的传言时,
母亲正用粗糙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土地的伤痛,以及罗湾的寂寞。
她从没想过退休,确切地说,
她的心里根本没有“退休”两个字。
她只知道干起活来人才有劲。
只要有活干小日子就不会愁。
当堆起的柴草只是想挽留一把锄头火热的青春,
当白白的炊烟只是因罗湾的断垣残壁升起,
母亲就不再是一个伟大的人了。
而是一个特特伟大的人。
只有青青的绿豆明白玉米知道禾苗懂得,其实全部站着的庄稼也都清楚。
五月,一场及时雨浇灌了我的思念。我用心地想母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
我的身体里也渐渐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伯妈的贴身衣袋里,有六个红包。
这是她在弥留之际就准备好的,给我们六姊妹每人最后的礼物。
这是六个珍贵的红包,排成一朵红花。在倒春寒里发出温暖的光。
那是伯妈坚强的体温。
六个红包,六份牵挂。
装着伯妈对亲人诸多的不舍,以及一株油菜花深深的眷念。
伯妈终究没能像油菜花一样挺过倒春寒。如一片清明雨中的黄花凋落为泥。我懊悔周末没再去看她一眼。
姑妈转交给我时,我的眼里噙满泪花。心湖瞬间决堤。
我用一块孝布把红包裹好珍藏在衣橱。
我要把它作为我将来的遗产,连同这首诗歌一起送给我的孩子。
伯妈走时,没来得及回老家罗湾一趟。
那破烂不堪的罗湾不回也罢。
二姐夫提议把伯妈未来的家安在城郊,这样和大家都很近。我们都很赞同。
伯妈做得一手好饭。而且挣工分的日子里,男人的活她一样干。
只因为伯妈没生下一个儿,年青时却经常受到伯父的埋怨。
那时伯妈就只干活不说话。像伯父年青时抽打的那头水牛。
后来生活好了,无情的病魔却盯上了她瘦弱的身体。
伯妈永远的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陷于回忆。想她慈祥的面庞。想她煎的盘黄鳝。想她做的泥茄子。
想我孩提时她给我甜甜的桑苞。想我每年生日时她给我煮白鸡蛋。想她花白的头发。想她时而撕心裂肺的干咳。
为什么我们,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母亲给予的爱。
伯妈其实一直在忍着病痛,不想给女儿们增添一点负担,最后还留下一万多元血汗钱。她的一生就这样全部交出。
伯妈,你安息!天堂里不会有肝癌,不再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