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蒲

2013-09-21 08:45何菲
食品与生活 2013年9期
关键词:瑜珈醉卧回家

何菲

上海作协会员

都市情感作家

专为本刊撰写熟男熟女的奇情美食

在一圈友人里,总有几位局精,他们精力充沛、气场强大,是聚餐与夜蒲的核心人物。

他们下班后很少心急火燎往家赶,要么呼朋引伴去小酌,要么三五成群去狼嚎,要么独坐酒吧赏美女。鸽子般先盘旋一阵再归巢,却又离不开家的半径,所以不至于离谱。他们多数只是想在工作和家庭间找个透气口舒解疲惫。

Q先生是本城有名的葡萄酒商,下班后以酒会友是他的常态,每天都排满,美女才女常伴左右,把酒言欢好不欢畅。与女性相处,Q先生的要义就是:若她涉世未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带她去坐旋转木马。这样一来家庭生活完全被挤兑掉了,再大气的Q太也肯定有抱怨。后来,聚会一过零点, Q先生手机就被打爆,回家得交代几天,弄得朋友们好不尴尬。

消失了月把,Q先生又高调重出江湖。Q太终究还是好商量的,两人达成协议:每周一三五喝酒,后半夜前回家即可,二四六陪家人,周日机动。形成制度,于Q太来说,总比天天不确定他回不回来好多了,于Q先生来说,虽看似少了些自由,但省却了请假的口舌。

据Q先生说,男人夜蒲不外乎几大原因:

一是工作应酬,那是比上班还吃力的活儿,基本是能逃则逃;二是朋友聚叙,没有利害关系,无需装腔做势,卸下面具,抒发性情,常常比回家还减压;三是把酒寻欢,“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是每个男人的梦想。醒掌天下权不是人人能做到,醉卧美人膝却简单得多;四是借酒消愁,被老板训了、饭碗丢了、升官没了、情人嫁了……怎奈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找两三知己,共渡最坏的时刻,一吐胸中块垒,好酒和好友是此刻最好的安慰剂;五是穷极无聊寂寞发慌,男人总怕自己被圈子遗忘,觉得自己在聚会中才安心,只要想得出的都能成为晚上出去混的理由。

在日本,哪天丈夫一下班就回家,太太会担心丈夫在公司的处境和地位,疑心被孤立。所以喝酒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越喝酒本身,于是居酒屋成为日本饮食业中的龙头行业。其实居酒屋的食物很简单,烤鸡软骨、盐水毛豆、手工饺子等,酒的品种却多,四季如春,还有个善解人意的老板娘。

在上海,男人下班后消遣场所虽分散,却也繁荣,折射出东方社会职业男人的生存需要和心理需求。女人的态度也从埋怨变成理解、接受,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总围着老婆灶台转。

上周Q先生出来喝酒,酒过三巡,突然有人记起当天是周六,是Q先生该家里蹲的日子。Q君洒脱一笑:“今天我调休,明天陪家人!”没料到次日晚餐时分,Q先生又活跃在餐桌上,他解释说:“制度是人定的,总会有点松动和弹性,太太要的只是我的一个态度……她今晚跟着我的红颜知己——一个瑜珈教练——去练高温瑜珈了。”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福州路汉口路一带是沪上报馆的密集地。每天午夜,上夜班的编辑们和校对员常常不约而同来到申报馆对面某个食铺消夜。一壶花雕佐些花生米、豆腐干便可醺然。席间大家交换信息,发发时政牢骚,然后踏醉步各自散去。这样的文脉延续了许多年。

2000年,我大学时代的密友进入解放日报大楼工作,时常召唤我去大楼对面的茶餐厅宵夜,我也欣然前往沾沾文气。在那儿夜蒲的基本都是编辑记者。那儿少有大餐,小菜和点心却做得可口。如今报业依然保持着熬夜的传统,只是不少报馆搬离了市中心,那些老报人常去消夜的食铺也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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