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勤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4)
改革开放以来,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简称FDI)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从宏观经济角度来看,FDI在增加我国GDP产出、促进出口与扩大就业等方面贡献巨大。与此同时,由跨国公司所主导的以垂直专业化分工为主要特征的全球生产网络(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s)在各国间进一步扩散和渗透,越来越多的国家成为跨国公司全球价值链(GVC)的一个组成部分,以加工贸易为外资利用重要特征的中国更是以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经济规模融入到国际生产体系当中。在此过程中,人们更加关心的是国内企业有无借助于FDI的进驻得到某种技术溢出进而推动我国的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即在全球生产网络这种国际分工模式下我国各行业到底有无从外商直接投资中获得技术溢出效应以促进中国经济的长远发展,或者更具体地说有无促进作为经济发展微观基础的内资企业的发展?
本文基于全球生产网络这一视角,探究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是否存在技术溢出效应,拟回答以下几个问题:第一,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的技术溢出效应是否存在?第二,全球生产网络增强还是弱化了FDI技术溢出效应?第三,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的技术溢出效应是否存在行业异质性?第四,如果存在行业异质性,则全球生产网络对FDI技术溢出效应的增强(或弱化)作用是否也存在行业异质性?
全球生产网络的技术溢出主要是通过其对生产率的影响实现的,国外这方面的研究文献较少,而国内的研究文献则更少。
全球生产网络影响生产率的途径很多,Gorg,Hanley[1]指出,在短期内外包可以使企业从国外获得价格较低或者质量较高的中间投入品,从而提高企业生产率。Amiti,Wei[2]进一步指出,外包可以推进生产技术前沿的移动,并通过学习的外部性提升生产率。Egger,Egger[3]也指出外包会通过投入产出关系,提高一个行业的生产率之后继续影响其他行业的生产率,存在行业间的技术溢出;而其他行业生产率提高之后又反过来近一步促进这一行业的生产率提高。与此相反,Naghavi,Ottaviano[4]指出外包可能会通过抑制创新从而阻碍技术进步,具体来说外包因降低生产成本而获得的优势可能会削弱创新激励,同时创新能力也会因为研发和生产的分离而减弱。
实证方面,Amiti,Wei[2]通过对美国制造业的研究,发现外包显著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其中服务外包解释了约10%的生产率增长,原材料外包解释了约5%的增长。Folk,Wolfmayr[5]考察了OECD国家的外包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发现实物外包和服务外包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不尽相同。而Girma,Gorg[6]对英国不同所有权企业的生产率进行了研究,发现外包可以更大程度地提升外资企业的生产率。与上述研究不同的是,Egger,Egger[3]通过对欧盟国家的研究发现,外包在短期内使得低技术劳动力生产率下降了0.18%。
国内有少数几篇文献研究了全球生产网络对生产率的影响。胡昭玲[7]对中国工业行业的研究支持外包促进生产率这一论点,并且发现外包对资本密集型行业的促进作用更明显。徐毅、张二震[8]借助投入产出表检验了外包对全员劳动生产率的影响,发现外包产生了资本节约型的技术溢出,从而提高了企业劳动生产率。刘庆林、高越、韩军伟[9]区分了加工贸易和非加工贸易、技术密集度和承接外包来源地分析了对生产率的影响,中国参与生产网络提升了生产率,并且在非加工贸易形式、中低技术行业和从发达国家承接的外包对生产率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本文作者的研究证明了FDI通过前、后向联系和水平联系等渠道对中国整体制造业内资企业产生了技术溢出效应,提升了全要素生产率、技术效率和技术进步的水平[10]。近年来,基于出口企业微观行为与生产率关系的实证研究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例如,邱斌等首次运用PSM方法对中国制造业企业出口行为与生产率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了双向检验,研究结果表明中国制造业企业存在着显著的出口学习效应和自选择效应,且这两种效应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强[11]。
从目前对全球生产网络条件下FDI技术溢出效应相关文献的整理和总结来看,虽然大家均认为全球生产网络这一形式促进了生产率,但把以垂直专业化为主要特征的全球生产网络因素引入FDI技术溢出效应的实证中尚不多见。本研究力求在这一领域开展创新性的研究,特别是提供基于中国制造业融入全球生产网络的经验开展实证研究。
一般地,一国的经济增长与技术水平、引进外资和劳动力存量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在考虑了全球生产网络对FDI技术溢出的作用的条件下,本文设立如下实证方程验证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的技术溢出存在性:
在FDI技术溢出实证研究的早期阶段,尽管很多学者的研究,如 Globerman[12]、Blomstrom[13-14]等 的 研 究 等均证实了FDI技术溢出的存在性,但是批评者指出他们所构造的实证方法及采用的数据类型(尤其是横截面数据)存在一定程度的内生性问题,因为外资企业本身就很有可能选择进入生产率水平和技术水平本身较高的行业,从而高估了FDI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为了解决内生性问题,本文用内生解释变量的滞后一阶替代内生解释变量,以减弱解释变量内生性造成估计值的非一致性,即采用FDIit的滞后一期代替实证方程中单独的解释变量FDI it以及交叉项VSSit*FDIit中的FDI it。
其中,FDI表示外商直接投资的行业参与度。如果系数为正,则说明FDI可能通过学习示范效应、竞争效应、人员流动效应和关联效应等途径对我国内资制造业产生了正向的溢出效应。VSS衡量具体某一行业在全球生产网络分工体系下参与全球分工的程度。i和t分别表示行业和年份,ηt表示只与行业横截面有关而不随时间变化的个体效应,通常用来捕捉各行业无法观测的固有特性。
1.变量说明
本文的实证研究中所选用的变量包括:内资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人均资本、研究与开发投入、外商直接投资参与度及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的程度等。下面对这些变量进行具体的说明:
内资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中的L指劳动力的总劳动时间,但由于劳动时间数据的不可获得性,和大多数文献一样,本研究用劳动力就业人数来表示。此处Y表示内资企业的工业增加值。
人均资本():本研究采用内资企业分行业的固定资产净值余额这一代理指标表征内资企业的资本存量。
研究与开发投入(RD):本研究采用内资企业的科技经费内部支出占总增加值的比重来表示其研究与开发投入的密度。一般地,研究与开发投入可以从两个方面提高研究与开发主体的生产率水平:一方面,研究与开发可以直接提高研发主体的自主创新能力,增强其开发新产品、新工艺的原创能力;另一方面,研究与开发还可以提高研究与开发主体对外部技术的吸收能力,体现为内资企业消化吸收外资技术能力的增强以及由此带来生产效率的提高。因此,我们预期内资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会伴随其劳动生产率的提高。
外商直接投资参与度(FDI):本文选取三资企业资产占行业总资产作为外商直接投资参与度的衡量指标。以往已有文献在衡量外商直接投资活动时通常采用三资企业工业总产值占行业总产值比重、三资企业就业人数占行业总就业人数比重及三资企业资产占行业总资产的比重等三个指标。本文选择该衡量指标是基于以下两个考虑:一是在我国设立的外商直接投资企业具有 “两头在外”这一典型特征,即从母国或第三国进口中间品,在我国境内加工组装后复出口至母国或第三国。因此,外资企业生产的最终品中包含大量的中间品,这将导致“三资企业总产值占比”这一指标高估外商直接投资的参与度,这种向上的偏差在通信、电子等机电行业表现尤为突出;二是我国大型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中从业人员冗余的现象还很严重,致使“三资企业就业人数占比”这一指标又会低估了外商直接投资的参与度[15]。
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的程度(VSS):目前,衡量一国或地区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指标主要有零部件贸易、中间品贸易、公司内贸易、垂直专业化贸易等,其中,由Hummels[16]提出的垂直专业化贸易以及由此得出的垂直专业化程度的测度方法得到较为广泛的使用。根据Hummels对垂直专业化贸易的界定,垂直专业化贸易是指出口中来自国外进口的部分,是一个绝对量指标。我国的加工贸易进口基本用于在国内进行加工组装等环节后复出口,这部分进口符合Hummels提出的垂直专业贸易的内涵。因此,本文采用分行业加工贸易进口占行业总出口的比重衡量该行业的垂直专业化程度,其含义为我国单位出口中来自国外进口的比重。
2.数据来源
(1)2001-2007年间我国按行业分组的全部国有及规模以上非国有企业的工业增加值、固定资产净值余额、资产、年末就业人数、研发经费内部支出等指标数据均来自各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相应地,2001-2007年间我国按行业分组的外商直接投资企业及港澳台投资工业企业(简称三资企业)的工业增加值、固定资产净值余额、资产、年末就业人数、研发经费内部支出等指标数据也均来自各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
(2)由于各类统计年鉴中均没有关于内资企业的分行业统计数据,文中内资企业的各指标数据均由分行业全部国有及规模以上非国有企业统计数据减去三资企业相应统计数据而来。同时,以2000年为基期,本文对固定资产净值余额和研发经费内部支出按照各年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平减,对工业增加值按照各年的出厂价格指数进行平减。
(3)分行业加工贸易进口和行业总出口数据来自国研网外经贸易数据库(该数据库提供HS四位码下商品一般贸易、加工贸易以及总贸易数据,按照2005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上使用的产品分类目录(征求意见稿)》提供的关于四位码和国民行业经济(GB/T4757-2002)的对照表,我们将四位码贸易数据归口到相应的制造业行业)。
为了保持统计口径的一致性,本文剔除了2002后新增的“工艺品及其他制造业”以及“废弃资源与废旧材料回收加工业”两个行业。同时,又将所得行业按照投入产出表所列的制造业行业归口为15个制造行业,最后得到15个制造业①归总后的15个行业为:1.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2.纺织业3.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4.木材加工及家具制造业5.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业6.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7.化学工业8.非金属矿物制品业9.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0.金属制品业11.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12.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13.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14.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15.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行业共105个样本观测值。表1给出了各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表1 各变量统计性描述
为了验证FDI活动程度较高的行业能够在更大程度上地参与全球生产网络,本文首先采用面板格兰杰检验方法,试图探究FDI进入程度和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以及因果关系的方向性。
与时间序列格兰杰因果检验方法和步骤类似,基于面板数据的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首先需要检验变量的平稳性,即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若所分析的变量均在水平层次上平稳,则可直接对变量的因果关系进行检验,反之,则对变量的一阶差分进行平稳性检验,若所研究的变量均同阶单整,则证明变量之间存在长期协整关系,在此基础上,我们仍可以对变量之间的因果性进行检验。
1.面板单位根检验
本文采用LLC检验和PP-F检验对我国各行业外资进入程度和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的平稳性进行检验。对各行业外资进入程度(FDI)和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VSS)水平序列观察发现,序列包含因各行业异质的截距项(individual intercept),但时间趋势不明显。对其进行一阶差分后,仍包含截距项,时间趋势仍然不明显。因此,在平稳性检验中选择了只包含截距的模型。同时,由于面板样本数据跨越的时间较短,本文允许最大滞后时滞为4期,最佳滞后期数可以利用计量软件中自动提供的AIC准则来判断,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面板单位根检验
由表2可知,反映外资进入程度的FDI水平序列无法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但其一阶差分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因此,FDI的一阶差分序列是平稳的。同理,对反映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的VSS水平序列而言,尽管LLC检验和PP-F检验表明该序列是平稳的,但ADF-F检验则无法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在对其进行一阶差分后,三个检验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即其一阶差分序列是平稳的。
2.面板协整检验
由于FDI和VSS的面板数据均属于一阶单整序列,则需要进一步判断两者之间是否存在长期稳定关系。本文主要利用Pedroni[17]构造的几个统计量来进行检验,他们分别是用组内维度(within-dimension)描述的Panel PP检验和Panel ADF检验以及用组间维度(between-dimension)描述的Group PP检验和Group ADF检验,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面板协整检验
检验结果均通过了1%显著水平下的t统计量检验,相伴概率为零。证明了FDI和VSS之间存在长期协整关系,即行业外资参与程度和该行业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之间存在长期协整关系。
3.面板格兰杰因果检验
由于本文的样本时间跨度相对较短(T=7),因此,格兰杰因果检验的最大滞后阶数取为4,检验结果如表4。
表4 面板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
表4的检验结果说明了在任何滞后阶数条件下,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不是FDI进入程度提高的格兰杰原因。当滞后阶数分别为一期、二期和三期时,检验结果表明分别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FDI不是VSS的格兰杰原因这一原假设。尽管当滞后4期时,我们无法拒绝FDI不是VSS的格兰杰原因这一原假设,但Schwarz值①在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时,滞后期数的选择主要依据AIC或Schwarz准则。一般地,AIC或Schwarz准则越小越好。表明最佳滞后期数应该为滞后三期,此时,检验结果表明FDI是VSS的格兰杰原因。
因此,该检验证明了大量FDI进入是我国制造业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提高的原因,这也暗含了跨国公司在我国设立的子公司或分公司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的程度要大于内资企业。
面板估计中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对面板数据模型的选取。一般来说,面板数据模型有混合模型,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选择不同的面板数据模型可能造成实证结果之间较大的差异。针对面板固定效应模型中存在的横截面异方差问题和序列相关问题,本文采用了Driscoll-Kraay标准差估计值(Driscoll-Kraay standard errors estimator)的方法②固定效应模型Driscoll-Kraay标准差估计方法可适用于平行和非平行面板数据,可有效解决面板数据误差项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和自相关性。并且,该估计方法对面板数据中的横截面个数没有限制,即使对于横截面(N)远大于时期(T)的数据模型也同样适用。。表5同时给出了采用最小二乘估计(OLS)、固定效应(Fixed Effect)Driscoll-Kraay标准估计以及可行性最小二乘估计(FGLS)的估计结果。由估计结果本文得出如下结论:
表5 整体面板回归结果
(1)在三种估计方法下,人均资本的估计值均显著为正,且显著性水平达到了1%,这说明资本深化对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仍起到重要作用。从数值大小看,在固定效应模型下人均资本的估计值为2.146,意味着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条件下,人均资本每增加1%,人均产出将增加2.146%,这表明劳动生产率相对人均资本的弹性大于1,即现阶段资本深化对产出的促进作用还处在上升期;研发密度(RD)的估计值显著为负,意味着我国制造业行业的研发投入没有对劳动生产率产生积极贡献。这可能和RD资本投入结构不当、使用效率下降有关;FDI参与程度的估计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分别为1.421、3.006和1.421,这说明在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的技术溢出效应是存在的。
(2)在固定效应应Driscoll-Kraay标准差估计方法和可行性最小二乘估计方法下,FDI参与程度与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的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估计系数分别为1.486和0.581,显著性水平达到了5%。表明了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提高增强了FDI技术溢出效应。这是因为随着全球生产网络深化发展和我国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加深,作为“溢出源”的外资企业的技术水平也在逐渐提高,内资企业进一步获取外溢的空间变大。
前文基于15个行业的总体研究证实了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的技术溢出效应的存在性以及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提高将增强FDI技术溢出效应。但FDI技术溢出效应以及全球生产网络对FDI技术溢出的增强作用是否存在行业异质性值得进一步探究。由于在全球生产网络体系下,行业技术特质和内资企业的吸收能力对FDI技术溢出效应的产生具有关键意义①整体实证分析中指出,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外资企业具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和外溢空间,而内资的吸收能力在FDI后向关联中扮演重要角色。,下文主要选取行业劳动生产率水平、行业研发密度以及内资吸收能力这三个指标来考察上述效应是否存在行业异质性,即将15个制造业行业按“行业平均劳动生产率(增加值/就业人数)”、“行业平均研发密度(科技经费内部支出/总产值)”以及“内资研发密度(内资科技经费内部支出/内资总产值)”分为“行业劳动生产率高组”和“劳动生产率低组”②行业劳动生产率低组:3.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2.纺织业4.木材加工及家具制造业8.非金属矿物制品5.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业10.金属制品业11.通用、专用设备制造;行业劳动生产率高组15.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7.化学工业13.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1.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12.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9.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4.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6.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行业研发密度高组”和“行业研发密度低组”③行业研发密度低组:3.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4.木材加工及家具制造业6.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10.金属制品业1.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2.纺织业8.非金属矿物制品;行业研发密度高组:5.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15.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7.化学工业9.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3.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14.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12.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11.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内资吸收能力强组”和“内资吸收能力弱组”④内资吸收能力低的行业组:4.木材加工及家具制造业6.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3.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10.金属制品业8.非金属矿物制品业1.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2.纺织业;内资吸收能力高的行业组:5.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业7.化学工业9.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3.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15.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12.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11.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14.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共3对组别,并采用固定效应Driscoll-Kraay标准差估计方法分别对其进行估计,估计结果见表6。
(1)从人力资本及外资参与度(FDI)的估计系数来看,高低两个组别中的估计值均在1%水平上显著通过为正。这说明人力资本的积累与外资参与程度的不断加深对不同行业组别均存在明显的技术溢出效应。内资RD支出的系数在除了低研发密度行业组和低内资吸收能力组的其它几组中均显著为负。显著为负的原因是,高研发密度和高吸收能力行业(如计算机、通信、电子、机械器材等行业)所生产的产品技术属性和知识属性较高,技术创新是企业生存的基础,这些行业对技术和研发投入的依赖性强且要求较高,但目前中国这些行业的研发投入显然不足;并且近年来这些行业步入调整期,行业竞争加剧,企业的生产效率下降[18],因此造成了高研发密度组和高吸收能力组中的RD估计值显著为负的结果。
(2)在行业平均劳动生产率和行业平均研发密度分组中,外资参与程度(FDI)与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在两个组别中符号相反,且数值差异较大。低行业平均劳动生产率和低行业平均研发密度的行业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分别为-5.479和-5.030,都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高行业平均劳动生产率和行业平均研发密度行业该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分别为2.319和2.381,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这一结果说明,在低行业平均劳动生产率和低行业平均研发密度的行业组中,全球生产参与程度的提高弱化了FDI技术溢出效应,而在高劳动生产率和高研发密度行业中,全球生产参与程度的提高增强了FDI技术溢出效应。
这是因为低劳动生产率和低研发密度行业大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其技术相对成熟,因此对技术进步和研发投入的依赖性较弱。而且进入这些行业的外资主要来自港澳台资本,其对内资企业的技术溢出主要以行业内技术溢出(学习示范效应、竞争效应)的形式实现。同时,由于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竞争日趋恶化,利润率趋低,内资企业为了求在激烈的竞争中求生存,往往更加注重短期目标,忽视了技术改进和研发投入等长期目标,反而阻碍了内资企业生产率的提高。因此,随着我国制造业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加深,低技术水平行业中内资企业一方面没有新的溢出来源和渠道,另一方面已有的溢出效应面临萎缩,导致了低劳动生产率和低研发密度行业FDI技术溢出可能逐渐弱化。相反,对高行业平均劳动生产率和行业平均研发密度行业而言,由于这类行业多属于技术密集型行业,其生产过程具有较强的可分性,这一点正是跨国公司得以将生产过程细分并在不同要素禀赋国家间布局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随着全球生产网络的发展,我国获得了承接高技术水平FDI并融入跨国公司构建的产品价值链的机会。如果内资企业有能力成为外企企业的本土上游供应商,则可以享受外资企业为其提供的技术支持和人员培训服务,即FDI后向关联效应。因此,在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高劳动生产率和高研发密度行业中的FDI技术溢出效应将有所增强。
(3)在内资吸收能力的分组中,外资参与度(FDI)与参与全球生产网路程度的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在内资吸收能力低的行业组中为-5.222,在内资吸收能力高的行业组中为2.338,并且都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说明在内资吸收能力低的行业中,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的提高减弱了FDI技术溢出效应,在内资吸收能力高的行业中,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的提高增强了FDI技术溢出效应。这一结论是符合我们预期的。行业研发投入和科技活动人员的增加一方面增强自身的自主创新能力,更重要的是提高自身对外部知识的吸收能力。在全球生产网络体系下,外资企业大量从母国或第三国进口中间品,这某种程度上折射出国内中间品供应商在产品质量、技术方面的薄弱。盛斌、马涛[19]曾就国内技术含量与垂直专业化水平两者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结果表明两者负相关。因此,只有当内资企业本身重视并不断增加研发投入和招募科技活动人员,内资企业欲成为外资企业的上游供应商并维系甚至深化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必须首先满足外资企业对技术的相对较高的门槛要求,并不断加强研发投入,提高技术水平。
表6 行业分组回归结果
本文建立了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技术溢出的实证方程,对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行业内技术溢出的存在性进行了验证,并考察了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行业内技术溢出的行业异质性,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对我国制造业行业内技术溢出效应是显著存在的。而且,初步分析认为全球生产网络的深化和发展使得示范学习效应、竞争效应和前向关联有所弱化,人员流动效应和后向关联效应有所增强。
第二,全球生产网络参与程度的加深在总体上增强FDI技术溢出效应。目前,尽管我国并非技术要素丰腴的国家,但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生产网络为我国承接技术密集型FDI,融入技术密集型产品价值链提供了契机。在我国制造业自身已经具备一定技术基础的条件下,技术密集型外资企业的进驻无疑为内资企业追赶先进技术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FDI技术溢出效应将更为显著。
第三,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技术溢出效应以及全球生产网络对FDI技术溢出的作用存在行业异质性。尽管FDI技术溢出效应在所有的行业组中均存在,但全球生产网络的参与对不同组别的FDI技术溢出产生了不同的影响。
第四,在行业劳动生产率、行业研发密度和内资吸收能力较低的行业中,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提高反而会弱化FDI技术溢出效应,而在行业劳动生产率、行业研发密度和内资吸收能力较高的行业中,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程度的提高则会增强FDI技术溢出效应。这表明了在全球生产网络背景下FDI技术溢出效应的大小还依赖于FDI和行业技术特质和内资吸收能力的共同作用。
上述结论给我们的启示是:首先,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生产布局,每一个国家或地区都可以基于自身的比较优势参与到产品生产的某一具体工序。我国应充分利用我国劳动力比较优势参与到全球生产网络分工体系中,积极承接外商直接投资,获取外商直接投资溢出效应。其次,在当前全球生产网络体系下,我国应避免过多地引入低技术水平的外商直接投资,而要逐步提高对技术水平相对较高的外商直接投资的引资力度,拓宽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制造业的溢出空间。其次,我国内资企业要加大研究与开发力度,增强对高技术水平FDI行业内溢出的吸收能力,尚未成为外资企业中间品供应商的内资企业要争取融入外资构建的产品价值链中,获取后向关联技术溢出;已经成为外资企业中间品供应商的内资企业则要维系与外资企业的合作,并尝试为外资企业提供更好质量要求和更高附加值的中间品,实现其在产品价值链中的升级。最后,我国要培育具备高素质的人力资本队伍,良好的人力资本积累不仅是内资企业实现技术创新的基础,更是我国将来进一步吸收技术密集型FDI的必备条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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