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产权市场建设中鲜为人知的十件事

文/许学武

（作者系上海产权交易所原副总裁）

上海产权市场建设中鲜为人知的十件事

文/许学武

最近，我在回顾总结上海产权市场二十年的发展历程中，发现这个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历经风雨走出了一条规范之路，创新之路和发展之路，自1994年4月创立至今，交易规模从城乡集体企业资产起步，1994年4月到1995年12月底，交易额为9.2亿元，到2012年增达11764亿元，比上年增长1.12倍，比创立时第一年度增长1100多倍。而且交易成交额连续19年位居全国产权市场之首，仅2008年为第二位。原因何在？笔者又对该市场二十年的发展轨迹作了研究，深深感到，作为一个要素类的上海产权市场，在培育和建设中确实来之不易，除了上海市委、市府领导和有关主管部门的关心支持，及产权经纪行业的共同努力外，产权交易所自身工作中确有不少鲜为人知的故事，可以使我们在今后的市场建设中予以借鉴。

一、市场培育有风险需危机攻关——“总理过问”

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成立后，确实是有一个闯禁区的“风险”问题。成立后，碰到第一件事，1994年4月25日，《人民日报》头版中间部分，报道了上海成立城乡产权交易所的消息，引起国务院总理朱镕基的重视。因国务院4月22日，发了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国有企业产权交易管理的电传电报通知后，已经暂停企业产权交易市场和交易机构的活动，怎么25日上海成立了产权交易所，对此朱总理批示，要国务院进行调查。25日当晚，国务院秘书长来电向市府办公厅询问上海成立产权交易所一事，其中特别关注国有企业有否上市问题。徐匡迪市长要求我们将筹建情况整理上报市府办公厅。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老总都一夜未归写了专报，报市委市府办公厅。由于时间上，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是市府1994年1月1日批准成立的，1月8日张燕以农委主任和一号文件任命的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管委会主任身份向记者发布了信息，刊登在《解放日报》当天的头版头条，并宣布4月20日实施试运作，都在国务院电传电报前；内容上，本市上市的企业产权均是集体企业产权，没有涉及国有企业产权，关键是我们通过调研市场定位比较准确是农村集体企业产权，时间又抓在前面。所以，通过专题汇报的危机攻关，才使上海产权市场得以继续运作生存下来，真是好险呀。

二、市场起步阶段要坚持多做少说——“目标先站稳脚跟”

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起步规模较小，但它入市的是一种“特殊商品”——企业产权交易。所以，市府分管领导在94年5月17日批示：拟在集体之间谨慎试点，不见报、不对外宣传。成立以后市领导都先后到交易所视察和指导。1995年3月11日，原华建敏副市长视察城乡产权交易所工作时指示：4月20日试运作十个月来，做了大量的工作，很有意义，效果是好的，一年里没有出问题，虽然由于不大好搞宣传，只做不说，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是理解的。他要求：第一、城乡产权交易所目标是站稳脚跟，不求量的飞跃，只求质的提高。要注意，不要搞不好被枪毙，万一有纰漏就不行了：第二、还是从集体所有制做起，创造经验，予以规范化。我们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交出“三个有利”的答卷。第三、产权制度改革的核心，既能防止公有资产流失，更要促公有资产流动，不流动就增不了值：第四、要在原有产权交易基础上，积极进行新的探索。1995年5月4日原孟建柱副市长听取总裁室关于城乡产权交易所一周年工作汇报后，对城乡产权交易所工作也作了批示：要求思想再解放一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在流动。要进行更高级形态的探索。企业应该进行包装后出售，城乡产权交易所应该进行这样的探索。还是多做少宣传，要用实际工作的成效来说服人。

三、市场定位要理论指导——“拜访泰斗于光远”

1994年5月上旬，著名经济学家于光远先生到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视察，听了龚介民总裁和许学武常务副总裁汇报交易所运作情况后，为上海产权交易所题词：“开展产权交易是推进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的重大措施”。许学武常务副总裁代表交易所赠送一件产权交易红马夹给于老作为纪念。紧接着专程去北京上门拜访泰斗于光远，请于老专门为产权市场撰写《产权交易的经济学问题》给予具体指导，后被刊登在《产权交易》内刊1995年第一期，文章深入浅出地讲了企业产权交易的内涵、范围、性质、合理价格、交易以及企业产权交易与股票交易的关系和与所有制结构变化的关系等理论框架和通俗易懂的经济学道理。我们深深感到探索实践一定要有理论来指导，才能规范运作，持续发展。

四、市场运作要依靠经纪机构（经纪人）——实行会员制

产权市场交易所刚建立时，我们引用期货交易所的会员制进行市场运作，因为笔者在1992年体改委任职时，参与上海期货交易所的策划和组建，感到产权交易所也是要素市场，应该用产权经纪这一种特殊的经纪活动形式，实行会员制能为企业产权的客体进行分介、组合和转移提供途径，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所以组建产权市场时，就专门制定了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会员管理暂行办法，明确产权经纪机构(经纪人)是指依法设立，以接受客户委托代理或自营买卖产权机构，而且在交易所的章程中明确一级会员（经纪会员）、二级会员（公司会员）、三级会员（信息会员）。当时成立时有38家会员，其中一、二级会员的经纪人为30家，能进市场交易，三级会员只能获取各类交易的信息，并有权向外界进行传播和公布的机构，不能进场交易。到1996年改组为上海产权交易所后经纪机构发展到56家，在职能上去掉了自营买卖的职能，明确产权经纪机构是指在产权交易活动中接受出让方和受让方的委托，为产权交易提供中介服务，以获取佣金为目的的企业法人。到2003年产权交易所和技术交易所合并成立了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后，2004年经市工商局和产管办共同确认的具有资质和资级的产权经纪公司有112家，其中国资授权经营的下属产权经纪部和下属公司为17家，占15.2%,区县国资管理系统所属的产权经纪公司15家，占13.5%，社会中介类产权经纪组织80家，占71.3%。通常称（会员）为执业产权经纪人形成了一个产权经纪行业，其主要职能是为：产权交易提供咨询、策划、居间、代理等业务。到2007年统计，执业会员的产权经纪机构有90家，执业经纪人800人左右，这个行业为产权市场，加速传播了产权交易的信息，解决买卖双方信息不足和不对称的困境，可以按照出让方的要求寻找受让方，有利于企业产权的合理配置，还可以将大量分散的交易主体的行为与市场规则的要求调整一致，有利于帮助企业实现资本运作的目的，就可以以最低的代价来解决除生产之外的各种资本运作的需求。以2006年统计为例，产权经纪整个行业涉及的佣金收入总计为1.39亿元，比上年要增加17.8%，平均每家经纪机构获利能力达136万元，比上年增长32万元。

五、市场宣传要造势获同行支持——“论坛亮相”

1994年11月《中国产权流动与破产实务研讨会》在北京召开，我被邀参加，代表上海产权市场第一次在高层次的理论研讨会上作了题为“加快发展上海产权市场建设——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试运作启示”的发言，一方面谈了在实践中对建立产权市场的目的、功能、运作的认识，另方面对产权市场发展前景、并就健康发展必须在配套改革上要有新的突破提出了若干建议，受到有关领导和同行、专家们的重视和支持。发言稿后被北京经济研究参考编辑部、经济科学出版社《经济研究参考》(1995.3.1)全文刊登，这实际上也是对上海产权市场试运作的一种鼓励和支持。

六、市场成效要及时向上通报——“两篇内参”

1995年7月，我在接待新华社记者中，他们对上海产权市场的运作发展很感兴趣，要我提供素材，于是出现了同一天新华社发了《国内动态清样》（第2007期和2008期）二篇的情况，一篇是调查（上），题为“上海迈出公有资产流转的重要一步”，另一篇调查（下），题为“产权市场前景广阔，交易运作必须规范”，这是新闻机构对上海产权市场试运作探索的一种肯定，重要的是把基层的情况及时反映到有关领导部门，特别是“内参”反映我们产权市场的声音，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和专家支持产权交易所进行国有企业产权的入市交易的试点，也使城乡产权交易所的名称“名实相符”。实际上通过这个渠道的反映，使中央领导及时了解产权市场发展的实情，据国家国资局张翼湘司长和国家体改委李保民副司长在全国第六次（天津）网络会议上传达的：“上海许学武同志反映上海产权市场发展的情况和建议”被新华社记者王言彬发了国内动态清样，朱镕基总理看后批示“请佑才同志阅”，后来国家国资局局长张佑才以上海产权市场为引子专题将全国的产权市场状况向朱总理写了报告，并建议尽快出台全国的产权交易的暂行管理办法，对此朱总理又批示给胡春霖等三位秘书长抓紧落实。所以，上海产权交易所对全国产权市场的发展是有贡献的。

七、市场突破需要谨慎探索——“3.25绝密行动”

1996年3月25日，一次全市重要会议上宣布了国有企业产权进入上海产权交易所上市转让交易，这次会议标志着上海产权交易进入新的一个历史阶段，迈出了发展上海产权市场的新步伐．重要的是通过产权市场桥梁，实现存量资产的优化组合，使国有资产的潜能得以充分的释放。在这次重要会议上明确提出了力争把上海产权市场建设成为与上海经济地位相适应的、与证券、商品交易市场相匹配的大市场，那么，为什么要保密地进行、不做宣传呢？主要由于这是上海产权交易的一个重大突破，全国没有先例，所以那天的会议严把会议入口，不让记者参加，不作公开报导。因为当时国有企业还没有法规允许可以进行转让，上海市是第一个在实践探索，所以只能悄悄地、以谨慎的态度进行，后来等取得经验实效后才正式公开报导。同时，就在这次会议上，市领导宣布市委市政府四项重要决定，即宣布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增加和充实国有资产交易的内容，明确改组上海城乡产权交易所，决定产交所隶属归口关系由农委划归国资委；宣布成立上海产权交易管理办公室和上海集体企业产权界定办公室。会上举行了上海市首批国有企业的产权交易的签字仪式，内容有国有企业股权转让，有国有企业整体资产转让，有企业部分资产转让，还有法院宣布破产企业的转让，成交额3.12亿元，成交价高于账面价20.5%，高于评估价8.7%。

八、市场法规建设是重中之重——“15年发了2+35”

何谓“15年发了2+ 35"？即市政府发了2个上海市产权交易管理办法，各机关委办局发了35个有关产权的文件。上海产权市场试运作一开始，根据市府办公厅秘书处传达市府分管领导指示，“交易规则先以委、局名义批准，市府暂不批转。”所以，1994年4月28日，由市农委、市体改委，市工商局、市土地局、市郊县工业局五个委局联合以沪农委1994年第70号《关于印发上海城乡集体企业产权交易暂行办法》的通知试行；当国有企业产权入市交易时，也是在1996年3月由国资委印发《上海市产权交易管理暂行办法》和《上海市企业国有产权转让管理暂行办法》、《上海市企业集体产权转让管理暂行办法》试行。这样，通过四年试运行，到1998年12月12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才发布了61号文件《上海市产权交易管理办法》，在此期间国资委、市工商局、市府办公厅、产管办等部门陆续发了产权转让和交易的相关文件22个之多，时隔6年，在2004年10月上海市人民政府第36号令又发布《上海市产权交易市场管理办法》。随后，2005年，有关委办局发了9个文件，这还不包括上海产权市场自身发的章程，会员管理办法及实施的具体操作规程等。为什么在15年中发了“2+35”，主要是企业产权是特殊商品，涉及面广，情况复杂，政策性强，如稍有不慎，不规范操作就会对国有、集体资产流转带来严重后果。特别是在全国一开始没有统一法规的情况下。市政府十分重视使产权市场的法规建设实现全国最早系统地形成一整套的法规体系，使市场运作制度化、法制化、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确保产权交易的规范运作。

九、市场发展要抓住机遇——“迎世博抓机遇”

2003年5月，我参加了中共上海市委党校、解放日报、上海改革杂志社、上海经济学会联合举办的“2010年世博会，机遇与挑战：上海新一轮发展和改革理论研讨活动”。我想，产权市场如何紧紧抓住举办世博会的十年时机，创建成为长江流域乃至全国的产权交易中心，进一步发挥市场资源配置中基础性作用，推进上海新一轮经济的发展。于是，针对当时资源配置中存在的障碍和问题．如：市场开放度不广、市场的价值发现作用性较差、市场的信息传递辐射不畅、市场缺乏统一法规，提出了 “思路性构想”，即上海产权市场要坚持市场定位，充实市场内涵，整合要素市场，组建产权大市场，拓展境内外产权交易大平台，大胆创新运作，探索交易新方式，加强产权市场法律体系建设等，这一构想原文发表在《上海改革》杂志2003年第7期，后被全国《产权导刊》第11期转登。

十、市场生命力在于坚持科学发展观——“面临全面洗牌”

2005年初《国际金融报》报道“产权市场将面临全面洗牌200余家交易机构何去何从”的严峻问题，当时上海市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上海市体制改革研究所又邀请我参与上海市“十一五”发展改革战略学术研讨会的征文活动，于是我结合十几年来从事产权市场培育和建设的实践，分析了当时出现的状况，提出《中国产权市场建设和发展的思考》一文，后被上海市经济学会2005年学术年刊和上海市农村经济研究中心、市法学会农村法制研究会全文刊登发表。

笔者深深感到产权市场的生命力在于坚持科学发展观。十几年的历史证明，分散、独立、各自为政的产权市场发展模式，不利于市场健康发展，一定要按照科学发展观统筹规划的原则，全力推进全国产权统一市场形成，也就是要打破行政区域概念，根据经济发展的内在联系，在全国统一市场下，形成四级构架，即网络型全国产权交易大市场，合作联盟型区域性、专业性产权交易共同市场，省、市级地方产权交易统一市场，以及省市区域内的产权交易网点，然后各层级给予功能定位，这样形成全国统一的产权市场，能实现产权在全国乃至跨国流动，还要明确非均衡发展和均衡互动的科学发展思路，加快建设产权统一市场。在产权市场发展中，我们已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表现在区域间发展水平严重拉开。我们说，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非均衡发展仍将是我国市场发展的主导态势，当前强调市场发展上的协调和均衡，主要是弥补以往非均衡发展中的不足，而绝不是否定与替代非均衡发展的。

当然，我们要建设的产权统一市场是全方位开放的市场，是市场化程度比较高的市场，是个规范运作、流转顺畅的市场，也是个具有监管体制健全的市场。这样就需要有新的体制、新的机制和一系列制度来保障市场的正常健康运行，以不断完善现代市场体系。我们相信，上海产权市场有基础，应该在建设中国产权统一市场中做出应有的贡献。

（作者系上海产权交易所原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