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林
(南京中医药大学人文与政治教育学院,江苏 南京210046)
俄罗斯转型时期利益集团政治参与是转型时期利益重新分化和整合的必然现象。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具有转型时期俄罗斯社会的烙印。我们如果孤立分析俄罗斯转型时期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是很不深刻的。只有通过横向的和其他国家的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比较分析,才能深刻揭示俄罗斯转型时期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特征。通过对俄罗斯和美国利益集团政治参与比较,揭示了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特征。之所以选择美国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和俄罗斯进行比较。其原因主要有:第一,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也是利益集团最发达的国家,通过比较分析美国和俄罗斯两国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的异同,可以深刻揭示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对俄罗斯民主政治的影响;第二,通过美国利益集团政治参与,和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比较研究,有利于我们对于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规范和展望,对于其发展趋势和需要注意的问题得出重要的启示。
按照利益集团政治的理论,利益集团政治是经济多元化和政治民主化的必然产物。随着转型时期的经济成分多元化导致的利益冲突和利益重组,使得利益集团政治参与成为必然。而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目的首先是维护本集团的共同的利益。因此,无论是俄罗斯的利益集团还是美国的利益集团其政治参与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即都是为了维护和保持自己集团的经济或政治利益,往往通过种种途径影响政府决策。
在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途径方面,俄罗斯利益集团凭借自己的经济实力进行政治参与,其影响政治的途径多种多样。如金融工业集团和石油寡头可以扶植代理人或直接入阁决策;为总统选举提供政治献金;控制媒体舆论影响政府决策;参与议会选举;参与政党政治;参与地方治理,形成地方利益集团。石油和天然气工业集团还直接参与外交。俄罗斯军工利益集团可以影响俄罗斯政府外交和国防政策,扩大军火出口等等。俄罗斯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途径往往是多种手段一起采用,以达到维护自身利益集团的利益。
美国利益集团为了达到自己的政策目标,也经常会使用各种途径对政府施加压力和影响。美国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途径方式主要有(1)对国会、政府和法院进行游说。其中国会是多数游说活动的重点目标,许多利益集团也将其游说活动集中于政府行政部门。(2)影响政治选举;(3)外部游说;(4)法院诉讼。此外还有提供政治献金、影响公众舆论等途径。当美国利益集团使用温和的手段不能达到目的时,它们常会采用抗议示威的手段,如静坐、示威、游行、纠察、召开群众大会、占领工厂和政府办公人楼,等等。其中抗议示威是国内社会矛盾激化的一种政治参与方式。
在美国历史上,利益集团政治参与具有悠久的社会文化背景和历史根源。回顾美国的历史,我们发现在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执政时期,对于当时美国的利益集团政治参与过度形成寡头政治,进行了治理。21世纪初,俄罗斯进入普京时代。普京总统对于俄罗斯的寡头干政强烈不满,为了维护中央权威,对于叶利钦时代遗留下来的利益集团政治参与引起的寡头政治也进行了治理。
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1901-1909年)和俄罗斯总统普京(2000-2008年)在上任伊始皆面临着一个问题:国内的寡头政治。19世纪末的美国和20世纪末的俄罗斯都产生了寡头垄断。
在美国,私人垄断资本的兴起使其跨入到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美国各大行业相继涌现了大型垄断企业形式——托拉斯,比如:标准石油公司、美国烟草公司、美国制糖公司、美国橡胶公司、美国皮革公司、国际收割机公司和普尔曼卧车车厢公司等。这些大公司通过培植自己在政府、国会里的代理人影响政府行为和立法,同时也贿赂司法干涉法院判决。独立后的俄罗斯,以金融工业集团为特征的寡头资本主义迅速崛起。其中最著名是金融七大寡头。他们不仅占有重要的经济地位,并且肆意干政以牟取暴利。(参见表一)
表一 叶利钦时期金融工业7人集团成员简历
“西奥多·罗斯福和普京深晓寡头资本主义之利害,并着手进行治理。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目标是:重建市场经济秩序和社会的公平正义,实现国内经济的良性发展和社会进步。普京的目标是:重树中央政府的权威,恢复国家正常的政治生活,为俄振兴打下坚实基础。”[1]由于国情不同,二人的理念也不同。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重点放在了经济上反垄断,从抵制和肢解垄断企业入手,开了政府干预经济的先河。普京的重点是解决寡头干政问题,对肆意干政的寡头采取强硬措施,重新树立中央政府和总统的权威。但由于金融工业集团仍具有积极作用,普京并未大张旗鼓的反垄断。
俄罗斯转型时期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与美国利益集团相比较,由于其处于俄罗斯转型时期的特殊性和利益集团自身发展的特殊性,使得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更多的显示出其独特的特征。
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活动对象是政府官员或者政府部门,包括总统、议会、地方领导人,也可以是社会媒体、政党等等。
美国利益集团政治因其经过几百年的长期发展,总体比较成熟。其政治参与的对象比较全面。按照利益集团活动对象的重要程度依次排列,美国利益集团活动的对象分别是国会、白宫、政府行政机构和法院。国会是多数游说活动的重点目标。国会是美国联邦政府的立法决策机构,拥有法律制定权、预算审核权、拨款和税收决定权、政府高级官员任命的批准权、处理弹劾等重要权力。因此,鉴于国会在美国内政、外交中的特殊地位及政府决策中的重要作用,美国利益集团历来十分重视对国会的游说活动。例如围绕政府决策,利益集团可以对国会议员、总统、政党、政府官员进行游说,对公民进行政治动员,通过电话、媒体、互联网等途径进行政治参与,施加影响。再例如,美国的医疗协会、银行协会、烟草公司、能源公司采用诉讼的方式对政治过程施加影响。在使用法院诉讼方式时,利益集团除了自己直接参加诉讼外,有时还请“法院之友”帮助诉讼。
俄罗斯转型时期的利益集团政治参与从活动对象看,比较单一,主要是对总统、政党、议会、政府官员、媒体施加影响,试图影响政府的决策,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在公民政治动员、现代互联网、提起法律诉讼等方面没有进一步发展。其中总统和总统办公厅为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主要游说对象。
“从总统所掌握的巨大权力来说,正是总统及其总统机构可能成为院外活动的核心对象。据专家1994年9月的评估,总统及其机构(主要是总统办公厅)的政治影响力高达88%、联邦政府为73%、而作为立法机构的联邦委员会和国家杜马的政治影响力分别是65%和66%。”[2]p111叶利钦时期,总统权力很大,几乎不受制约,因此利益集团选择最直接的路径就是对叶利钦本人和其家族成员进行游说。
“联邦执行权力机关也是院外活动的主要对象。政府中的每位重要人士:从总理、副总理到负责信息分析和决策方案准备的专家对院外活动人士来说都非常重要。利益集团最渴望的是把自己的代表安插进政府或者把政府中的重量级人物吸收进自己的集团,这可以为利益集团带来直接的好处。”[2]P111例如,曾担任俄罗斯总理的切尔诺梅尔金是俄罗斯燃料能源综合体的利益代表,他刚刚上任,就决定向燃料能源综合体企业发放2000亿卢布的优惠贷款。之后不久,政府又减免了石油天然气综合体的企业税务和进口税。再比如叶利钦时期的七寡头之一波塔宁也曾一度出任俄罗斯政府副总理。退职后,他领导的金融工业集团在资产重组和私有化拍卖连连得手。
转型时期俄罗斯社会因为动荡的社会环境,使得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政治渠道和政治制度的有效供给不足,因此使得俄罗斯利益集团在叶利钦时期主要表现为政治参与过度和无序政治参与。
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四方面:
(1)超级的总统制度,以及强总统弱议会弱政府的政治格局。这一格局使得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活动对象主要局限在总统和政府。
1993年“十月事件”之后,俄罗斯建立了以总统为核心的权力体制,仿效西方建立了三权分立的权力结构。但是实际上,“在三权结构中,总统处于垄断地位,立法权力严重萎缩,议会无法制衡总统,这种严重失衡的权力配置体制是造成叶利钦时期政府危机的基本原因。 ”[3]P12
利益集团的院外活动是其影响决策、参与重大政治过程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俄罗斯,从在联邦中央这一级的院外活动来看,则主要是围绕总统和政府进行的。
“总统拥有的广泛而很少受到制衡的权力以及他下属的庞大总统机构为院外活动提供了广阔的活动场所。在总统机构中,总统助理的职能与作用很大,总统第一助理伊柳申在1995年的政治人物排行榜上就名列前茅,他们与总统的亲密关系使他们成为影响决策的重要人物。总统办公厅主任也拥有很大权限,他不仅领导办公厅机构,而且还监督总统驻联邦主体代表,这使其成为最有影响的政治人物之一。”[2]p111如丘拜斯,曾经担任叶利钦时期的总统办公厅主任,和七大寡头联系密切,他们在1996年叶利钦参加俄罗斯第二次总统大选时,进行紧密合作,为叶利钦成功连任立下汗马功劳。
因为俄罗斯的议会虽然在政治生活中,有重要地位,但与总统领导下的政府相比,其作用和影响都要小得多。“调查表明,从1993年到1995年,对行政机关进行院外活动的重要性从62%上升到79%。利益集团与俄罗斯政治精英人物直接结合,邀请前政要甚至政府机构的关键人物加盟本集团,通过人事的结合扩大政治影响是利益集团进行院外活动的重要方式之一。如俄罗斯金融交易所协会的主席由前财政部副部长阿历克沙申加担任,天然气工业集团主席则由切尔诺梅尔金担任等等。这种人事方面的结合对俄政治力量的消长和政府的重大人事变动都有影响。如1992年,叶利钦以与军事工业综合体有联系为由,拒绝让议会各政党推举的总理候选人斯科科夫出任总理,而任用与天然气集团关系密切的切尔诺梅尔金,利益集团在其中的作用由此可见一斑。”[3]P17
(2)多党政治制度不成熟,使得俄罗斯利益集团参与的主渠道受阻
俄罗斯已经从一党制度转为多党制,但是政党政治很不成熟。俄罗斯的多党制仍然存在着许多弊端:
第一,政党的稳定性差,分化组合十分频繁。忽而几个政党合在一起,成立一个联盟,忽而一个政党发生分裂形成几个组织。政党之间很不平等。支持现政权的所谓“政权党”有权有势,它们既有权力机关和舆论工具的强有力支持,还有充足的经费。而反对现政权的党派则处境困难,它们不仅缺少经费,而且不断遭受新闻媒介的批评和攻击。此外很多政党的纲领主张大同小异,没有自己的特色。
第二,“俄罗斯政党体制下政党的作用常常受到限制。那些在议会选举中获得多数票的政党,往往难以进入政府任职,俄罗斯联邦现行宪法规定在议会中按比例分配代表名额,这种按比例分配议员代表的制度有利于多个党派在议会中取得席位,从而使任何政党都无法在议会中取得绝对的多数。但是由于议会无权组织政府,这样各政党就没有参与组建联盟管理国家的权力。”[3]P14政府总理由总统任命,政党虽然竞选获胜,但是无权组阁。政党政治对于国家和议会的作用没有发挥。因此笔者认为,作为西方国家中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主要渠道政党政治,在俄罗斯发展不良。由于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主渠道受阻,其不得不寻求其他的渠道进行政治参与。俄罗斯的政党体系尚不完善,政党体制的不成熟导致其不能包容整个社会,也不可能成为利益表达和聚集的有效机制,这使利益集团的利益表达非常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利益集团和院外活动就成为可以更充分和更有效的政治参与的路径。从这一角度上说,利益集团的发展是俄罗斯社会转轨进程中的一种正常现象。
(3)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不明确,造成地方利益集团政治参与过度
独立以来,俄罗斯的联邦制就一直受到地方分立、民族分离势力的威胁,如车臣问题没有解决就是一个证明。这种地方“诸侯割据”的状况同叶利钦有很大关系。在苏联解体过程中,叶利钦为反对苏联中央政权,给了地方许多权力,他曾许诺地方领导人“能拿走多少主权就拿走多少”。而后,在他的倡议下,从1996年开始实施州长选举,这一举措使联邦中央丧失了对地方行政首脑的任免权,丧失了对地方的控制力。由于中央政府丧失权威,加上混乱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环境,地方利益集团膨胀,他们凭借各个地方的各种资源向中央叫板,使得法律混乱,政令不通畅,经济宏观调控失灵。“如巴什基尔共和国宪法 ‘提出了建立具有完全国际法主权的巴什科尔托斯坦共和国的思想’,该共和国关于共和国总统有权在该共和国辖区内实行紧急状态的法律和俄罗斯联邦法律相抵触。印古什共和国的两项法律使地方政府的权力比联邦法律规定的增大了几倍,违反了联邦宪法。阿穆尔州政府首脑关于公民出入俄罗斯国家边境的决定超越了地方政府的权限。俄联邦总统法律总局认为,目前除乌德穆尔特共和国以外,俄联邦组成内其他共和国的宪法都不符合俄罗斯宪法。”[4]
(4)缺乏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法律规范
俄罗斯利益集团形成发展以来,中央政府的态度一直是自由放任,缺乏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有关法律规范。这造成的后果就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过度和失范。利益集团是“经济人”,必然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在政治参与中,利益集团往往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因此他们往往通过合法的有时甚至是非法的手段进行参与。如对政府官员进行贿赂,权钱交易,导致官员腐败和私有化中的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正是因为俄罗斯在叶利钦时期的政党制度、超级总统制度以及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不明确,缺乏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法律规范使得俄罗斯利益集团缺乏美国式的健康的政治参与的渠道,特别是政党制度发育不良,没有形成美国式的三权分立制衡的政治格局,中央政府丧失权威。因此叶利钦时期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主要体现为一种政治参与无序和寡头政治。
美国的利益集团政治参与对于美国的经济和政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不是像叶利钦时期俄罗斯利益集团政治参与那样,形成寡头政治。利益集团作为美国政治过程中一支基本力量,其参与政治过程,有利于促进政府决策的科学和民主,有利于促进社会平衡和社会制约,有利于政治的沟通和利益的表达,也有利于缓解社会冲突、保持社会的长久稳定。美国的利益集团政治参与总体上是成功的。
美国的利益集团虽然可以影响法规政策,却没法一手遮天。
第一,没有哪个特殊利益集团可以长期操纵选举行政首脑的全过程,尽管会影响它。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美国的全国大选中,常有异军突起,比如2008年的奥巴马,就是明显的例子。第二,特殊利益集团无法一手操纵全国议员的选举,尽管当中确有一部分是它们的游说者,但它们不可能把国会的两院操纵在手。这就是为什么美国有关军工产业利益的政策辩论时,两边吵得翻天覆地,有利于军工产业利益的方案也会被否决。第三,特殊利益集团不可能一手操纵全国的媒体,尽管会影响其中的一部分。没有一个利益集团能在美国的体制下,控制全国所有的重要媒体——公共政策辩论的平台和揭发官商勾结的战场。第四,美国的利益集团政治存在一种政治妥协的文化。当政治参与时,围绕利益的博弈,有时会现成一定的政治妥协。
俄罗斯转型时期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影响和美国不同,呈现出寡头政治的特点。叶利钦时期金融寡头为代表的利益集团维护自己的利益,左右政局,加剧了社会动荡、社会的分化,导致的是俄罗斯经济的滑坡,人民生活水平下降,贫富差距拉大。可以说俄罗斯转型时期的利益集团对于俄罗斯的政治、经济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一,俄罗斯金融工业集团由于得到政府部门的支持,在经营权限、产品销售、资源的使用等方面,享有中小企业无法抗衡的优势。当中小企业侵犯到集团的利益时,这些集团借助国家行政权力的干预,将其收购或挤垮,中小企业始终难成气候。此外,他们还利用和政府以及总统家族成员的关系,逃税漏税。在俄罗斯私有化过程中,借助于官商勾结,廉价购买国有资产,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第二,俄罗斯强势利益集团主导下的政治参与,形成了寡头垄断的局面,使得社会的经济资源不能有效的分配,大量的财富集中在少数几个人手中。造成了社会的贫富差距拉大,人们对于改革的不满。资本迅速向少数人手中的积聚,造成了社会严重的两极分化。第三,他们控制俄罗斯的媒体和社会舆论,为了自己利益争斗不休,对俄罗斯的政局指手画脚。俄国内舆论认为,寡头从寻求同盟、游说政府官员、提供竞选捐赠、利用公共舆论等间接的政治参与到直接入阁,将使政府机构在政策取向和组织构成上与利益集团逐渐融为一体,而不能真正为广大公众的利益服务。
在21世纪的普京—梅德韦杰夫时期,由于普京采取了强硬措施打击寡头参政、整顿吏治,加强中央集权,使得原来的利益集团出现新的分化,其政治参与才逐渐趋向良性化发展。
按照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自身程度不同,大体可以分为两类:政治参与过度、失控、无序和良性的可控的有序政治参与。俄罗斯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在叶利钦时期主要体现为一种政治参与过度,到了普京时期才逐渐向体制内可控的良性的有序政治参与。
美国利益集团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演变,具有配套的相关政治制度、社会环境以及政治文化,使得其政治参与体现为一种可控的良性的政治参与。而且笔者认为两国利益集团形成发展的程度也不同,这也导致了其政治参与的成熟度不同。
美国利益集团经过200多年的发展,其发展的水平、数量、规模上都比较成熟。美国利益集团的发展曾出现过四次大的浪潮。“(1)1800一1860年代。这一时期以奴隶制问题为中心,全国反对奴隶制的团体纷纷成立,形成了美国建国后利益集团发展的第一次高潮。(2)1870一1890年代。这一时期美国由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在上述转变和过渡中,美国各种经济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复杂,政府也开始对社会生活实行干预,在这一背景下,企业、劳工、农业等利益集团开始注意影响政府的政策。利益集团在数量、种类、组织规模上的快速发展成为这一时期政治生活中的一个突出现象。(3)1900一1930年代。这一时期是社团组建的伟大时代。这一时期美国完成了工业化和第二次科技革命,随着工业化和第二次科技革命的完成、生产的进一步集中(八大财团形成)、移民的急剧增加,社会各阶层的利益分化日益严重,社会矛盾更加复杂化,利益集团进入了全面发展的新阶段。许多著名的关心政治的利益集团大都产生了这一时期。(4)1950年一1980年代,这是利益集团组建的又一个高峰期。二战结束后,随着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兴起,美国的社会和经济生活发生了新的变化。利益集团的发展十分迅猛,特别是60年代到80年代,利益集团的数量、类型及其院外活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以致出现了所谓的“利益集团爆炸”,利益集团已经成为公民参与政治的重要渠道。在利益多元化的美国社会中,利益集团与政府的关系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关系,有人把这种政治关系称之为“谈判”关系。美国的利益集团发展比较成熟,约20多万个不同的利益集团组织,设计经济、政治、外籍、环保、社会等各个方面。可以说利益集团已经是美国政治的一部分。他们具有广泛的社会代表性,代表不同的利益阶层,在政治参与中可以较好的反映自己集团的利益。”[5]P14-19
俄罗斯利益集团的发展时间比较短,从1991年俄罗斯成立算起也只有短短20年的时间。从俄罗斯转型时期利益集团的形成发展来看,是伴随俄罗斯的私有化和经济转型形成的。其形成发展的时间比较短,带有浓厚的官僚资本结合的特性,“从历史渊源看是从苏联时期的特权阶层演变而来的。”[6]其形成发展呈现出一种非常态的畸形发展特征。缺少美国利益集团政治参与的理论准备,公民社会发育不成熟,而是在政府的缺位和中央丧失权威,转型时期的政策和法律的漏洞下短期内迅速发展起来的。
俄罗斯的利益集团现成发展主要经历三个阶段:(1)1985-1991年,苏联戈尔巴乔夫执政时期,俄罗斯的利益集团主要是萌芽时期,这一时期随着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各种社会团体迅速发展。苏联的官僚特权阶层开始选择资本主义,最终苏联解体。(2)1991-1998年,叶利钦执政时期,俄罗斯利益集团现成和发展。借助于私有化的政策,苏联官僚特权阶层迅速致富,摇身一变成为“新俄罗斯人”。俄罗斯出现了金融工业集团、军工集团、地方利益集团、石油天然气集团等各种利益集团。(3)1999——2008年,普京执政时期。经过1998年金融危机,特别是普京执政后,对于寡头干政进行了治理,俄罗斯的利益集团出现分化和发展。
因为其形成发展的时间较短,总体上呈现出一种利益集团发展的不平衡性。其利益集团主要是指强势利益集团,如金融工业集团、石油天然气工业集团、军工利益集团、地方利益集团等。弱势的利益集团和中间阶层发展不成熟。其利益集团主要代表少部分人的利益,缺乏广泛的社会阶层代表性。由于俄罗斯转型时期形成的是强势利益集团为主导的利益格局,缺少相应的利益集团进行制衡,加上政府的自由放任,这就对叶利钦时期的社会产生了深远的负面影响。
在美国,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对寡头资本治理的方式和手段和俄罗斯不同。西奥多·罗斯福反垄断的手段有:(1)靠法律来肢解一些大托拉斯,且效果显著。其在任8年中,一共提出了44起反托拉斯案件。在11起衡平法起诉中,11起胜诉;在25起刑事起诉中,有14起经法院判决被告接受司法禁令、解散或消减规模。[7](2)结合民间的“进步运动”,从道义和民心上向垄断资本和寡头开战。这种以“平民主义”为核心的进步运动最终成为了反垄断最有效的催化剂。(3)西奥多·罗斯福使反垄断制度化。比如,1903年在司法部专门设立了反托拉斯局,在商务部和劳工部设立了公司局,专门负责执行反托拉斯法,管理和监督公司的活动。
普京执政后,手段强硬,沉痛打击个别寡头。如别列佐夫斯基和古辛斯基被迫流亡国外,霍多尔科夫斯基锒铛入狱等等。同时,对寡头控制的金融工业集团进行了整顿。普京此举颇得民心,树立了威信,支持率长期高居不下。但普京并没有着力加强立法和司法机关的权力,其主要功绩就是取缔了寡头干政。除此之外,普京在治理寡头经济上也有一些作为,如减少对金融工业集团的优惠政策;对自然垄断部门进行改组;把打破寡头垄断作为重要目标;恢复公平竞争,政府与所有市场主体保持“等距离原则”;发展中小企业,完善法制等等。
俄美两国取得了不同的治理效果。首先,西奥多·罗斯福对寡头资本主义的治理较之普京更为彻底。“他把治理的重心放在了反垄断上,随着托拉斯的削弱和解体,寡头政治现象自然走向衰落。普京暂时扼制住了寡头干预政治的行为,但没有触及官僚垄断资本的根源,因此很难说俄罗斯的寡头政治就此寿终正寝。因此,如果说普京的做法是“扬汤止沸”,那么西奥多·罗斯福则是“釜底抽薪”了。其次,西奥多·罗斯福调整了财产和福利公共关系。把公共福利至于个人财产之上,赋予人民“有免于匮乏的自由”。可见,西奥多·罗斯福的反垄断有着深厚的社会基础和人文关怀精神。”[1]普京限于俄罗斯的特殊国情,无法大刀阔斧地整治金融工业集团,只能是循序渐进的改良。最后,西奥多·罗斯福的继任者塔夫脱、威尔逊等继承了反垄断的衣钵,使反垄断在美国得以深入开展。而普京的继任者是否能够如此仍须拭目以待。
[1]赵树昭、孟昭:《论美国和俄罗斯对寡头资本主义的治理》,[J],《商业文化》(学术版)2009年第7期
[2]冯玉军:《当代俄罗斯对外政策决策机制研究》,[D],外交学院博士论文,2001年
[3]高淑琴:《叶利钦时期的政府危机》,[D],中国社科院硕士论文,2001年
[4]王立新:《普京削藩》,[J],《当代世界》2000 年第 8 期
[5]孙大雄:《政治互动:利益集团与美国政治决策》,[D],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2年
[6]陶林:《论转型时期俄罗斯利益集团形成的原因》,[J],《求实》2010年第7期
[7]许国林:《论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联邦政府反垄断运动》,[J],《北京工商大学学报》(社科版)200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