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层次分析法的影响利益主体国际气候谈判立场的主要因素研究

2013-08-29 05:58曲建升季婉婧
中国科技论坛 2013年6期
关键词:立场气候变化气候

曲建升,季婉婧,2

(1.中国科学院国家科学图书馆,兰州分馆中国科学院资源环境科学信息中心,甘肃 兰州 730000;2.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 100190)

1 引言

国际气候博弈是以国家作为行为主体,兼有其他行为体 (如国际组织、国际NGO、NPO等)广泛参与的,就气候变化问题所做谈判的复杂国际政治议程[1]。其实质是:“各国在承认地球资源和承载能力有限的前提下力图在未来世界能源、资源分配和温室气体排放空间的分配中获得尽可能大的份额”[2]。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面对气候变化这个人类共同的挑战,本应属于利益共同体,但由于气候问题是超越主权的话题,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利益需求,它们对气候变化问题的态度和立场有很大的差异性,要做出牺牲让步,必然是一个博弈的过程。所以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了解影响各国 (集团)在国际气候谈判立场上的主要因素,只有明确了这一点,国际气候谈判才能朝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实践证明,层次分析法是分析复杂决策问题的有效方法。

2 国际气候博弈系统要素解析

国际气候博弈可由决策主体、决策客体、决策环境等要素构成。其中,决策主体是核心;决策客体不仅包括决策的获益目标,还包括获益目标导致的负面影响;决策环境具有显著的可变性,其包含的具体内容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决策主体和决策客体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共同影响着整个复杂决策过程的发展。

2.1 决策环境

气候变化全球政策既是一个“环境规则”履行公约,也是一个“经济权利”分配公约,需要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价值追求、环境义务、经济权利、国家主权、利益分配等问题置于一种制度安排之下,其在目标的具体制定和实施上不仅涉及全球发展与公平性问题,而且影响各国的经济发展利益[3]。因此各个利益集团和国家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在全球气候变化政策温室气体减排这个核心内容上存在巨大分歧。不论是德班,还是之前的坎昆、哥本哈根等,历次气候大会实质上均是各个集团各个国家利益的复杂博弈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国际气候博弈的格局也在发生变化。欧盟在过去30年一直扮演着气候谈判领袖的角色,使得气候谈判目前能够得到全球的关注[4]。2002年以前,1/3关于环境 (包括气候变化)的国际协议都出自欧盟的相关政策,它不遗余力地推动国际气候谈判。而美国却长期以来对减排不积极,甚至拒绝签署京都议定书。欧盟在难以逼迫美国就范的情形下,一度对中国寄予很高的期望,然而从2005年开始欧盟对中国的态度发生很大转变,开始不断指责非难中国[5]。奥巴马政府上台后,针对气候变化问题的态度也在发生转变,欧盟和美国的关系随之趋向缓和。从坎昆到德班,欧盟的影响力有所下降,发达国家甚至集体保持沉默,而中国的影响力在逐渐增加[6],气候谈判的国际大格局也逐渐演变成以欧美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和以中国、巴西等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两大阵营之间,以及欧盟、美国和77国集团加中国三股力量之间的博弈,其中也有小岛国联盟、石油输出国组织等多个小的利益集团在发挥作用。

2.2 决策客体

德班气候变化会议主要有两方面的议程,一是落实墨西哥《坎昆协议》的成果,启动“绿色气候基金”,加强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合作;二是关于续签《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的谈判,这是各国要面对的复杂的政治任务。

德班会议中,决策所要作用的目标群体是各个谈判国家 (集团),他们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彼此之间是利益相关者,各自的态度和立场对整个谈判的进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2.3 决策主体

根据国际关系利益理论:“利益关系是国际关系中影响各个国家对外行为的根本要素,任何一个国家制定自己对外政策的首要依据,都是其国家利益”,国家利益是各个国家和组织制定气候变化政策、确定气候变化问题立场的关键因素,具有共同立场的国家和组织聚集在一起,形成具有共同利益的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包括欧盟、以美国为首的伞形集团、基础四国、小岛国联盟、石油输出国组织、热带雨林国家联盟、经济转型国家、非洲和最不发达国家集团等。不同的利益集团有各自不同的利益诉求,在谈判过程中,利益集团还会不断地分化重组,每个利益集团都有其各自不同的立场和态度。主要利益国家 (集团)的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国际气候博弈中主要利益国家 (集团)的关系图

(1)欧盟——温室气体减排的积极推动者。欧盟各国总体而言经济较为发达,资金也比较充足,在节能减排的立法、行动和环保技术等方面都处于国际领先地位,在温室气体减排行动的态度上较为激进。《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以及《京都议定书》的制定和通过都与欧盟的积极推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2)美国——态度消极,追求最大经济利益。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实体和碳排放量最大的发达国家,但却一直是气候谈判中的障碍,美国代表团在谈判中鲜有积极的建议,其决策过程也有断裂现象。1998年美国曾签署《京都议定书》,但只是个空头承诺,对美国没有任何约束力。2001年,小布什政府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将会影响美国经济发展”和“发展中国家也应承担减排和限制温室气体的义务”的借口宣布推出《京都议定书》[7]。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正值奥巴马政府上台,他在会上高调提出“建设一个新的机制取代美国长期不愿加入的《京都议定书》”等建议[8]。虽然奥巴马上台的时间较短,其应对气候变化政策尚不够完善,但整体架构已初见端倪,美国立场发生根本性转变的可能性不大[9]。

(3)中国——为广大发展中国家争取发展空间。中国作为基础四国的一员,代表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在历次气候变化大会上,基础四国的立场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协调性,为维护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做出了贡献,甚至可能会引领未来气候谈判的发展道路。德班会议上,基础四国继续坚持他们的共同目标,希望美国能够做出量化减排的承诺,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落实发展中国家的减排行动。

2.4 决策影响因素

在复杂多变的全球气候谈判中,由于主体的多样化、客体实现的困难和环境的不确定性,各国 (集团)在国际气候博弈的决策中有众多的影响因素。在权衡本国利益的得失时,各国 (集团)考虑的利益有:本国的自然、社会发展条件受气候变化影响的事实;应对气候变化的多种国家政策选择;外交策略对本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预估;其他国家 (特别是大国)在气候变化国际政治中的立场判断等。

本文从决策主体、决策客体、决策环境三方面确定影响各国 (集团)在气候谈判中的影响因素。影响因素指标的选取遵循以下几点原则:①同一层次的不同指标之间具有量化可比性,且指标数量适宜,易于两两比较;②从决策主体的利益视角出发,选取能够影响其谈判立场的主要因素 (如社会基础因素、技术基础因素、公众认知基础因素等多个方面),所选指标适用于各个利益国家或集团;③基于“双层析博弈模式”理念[10],将国际谈判与国内政治结合起来,将国内的政治因素加到决策环境中,强调决策者是处于国际谈判和国内政治力量的压力之间,同时也可以突出国际气候博弈的复杂性。

根据以上原则选取13个影响因素指标,各影响因素的指标说明见表1。

表1 影响国家 (集团)国际气候谈判立场主要因素的指标内涵

3 层次分析法在国际气候谈判立场主要影响因素中的应用

3.1 构建层次分析模型

构建影响国家 (集团)国际气候谈判立场主要因素指标体系的层次结构模型,如图2所示。

3.2 构造判断矩阵

依据之前对层次分析法的优化结果,分别选择美国和中国作为伞形集团和基础四国的代表,对欧盟、美国、中国这三种利益国家 (集团)的影响因素情况进行单独分析。在中国科学院、科技部、北京理工大学等机构和高校对5位气候变化科技和谈判领域的专家采用现场咨询和邮件咨询的方式进行专家咨询,每位专家针对这三种利益主体的利益诉求对欧盟、美国、中国的影响因素分别进行两两比较。在得到这5位专家的咨询结果后,又进行了一次内部的小型研讨会,对5个咨询结果进行汇总分析,得出一个最终的结果。依据调查咨询结果,初步确定各指标的权重。对结果进行处理,构建各指标层判断矩阵(见表2~5)。

图2 影响国家 (集团)国际气候谈判立场主要因素指标体系的层次分析模型

表2 决策目标判断矩阵A~C

表3 决策主体判断矩阵C1~P

表4 决策客体判断矩阵C2~P

表5 决策环境判断矩阵C3~P

3.3 一致性检验

由判断矩阵C3~P(欧盟)求得:

经过以上计算,所有矩阵都具有满意的一致性。

3.4 权重计算

由满足一致性的矩阵可以分别计算出欧盟、美国、中国的决策主体因素 (C1)、决策客体因素(C2)、决策环境因素 (C3)各自所占的比值,再由特征值可以计算出三个利益国家 (集团)指标层中每个影响因素的权重值,如图3所示。

图3 同一影响因素指标在不同国家 (集团)中的对比

4 指标体系评价

按照各个影响因素指标的权重值,可以对比分析同一指标在不同利益国家 (集团)的区别差异。由图3可以看出,各个影响因素指标在三个利益主体中所占的权重值大小各不相同,但总体上差异性不大,部分指标的权重值在不同主体间相同或相近 (如P6、P10、P12等指标);也有部分指标在两个主体中的权重值相近,并明显高出或低于该指标在另一个主体中的权重值 (如P1、P4、P5等指标)。

(1)P1(同一利益集团不同国家的态度立场)。欧盟与美国的指标值非常接近,而中国的值是欧盟和美国的两倍多,这与目前气候谈判立场的整体情况相符。

发展中国家的态度和立场一直是全球气候治理过程中制约发达国家意图、决定气候谈判走向的决定性因素。在历次气候变化大会尤其是德班气候会议中,发展中国家都表现出相同或相似的立场,较好地维护了自身的权益。但是,由于近些年发展中国家集团内部各自的利益诉求、经济发展速度、温室气体排放量不尽相同,使得他们在温室气体排放目标、气候援助资金问题等方面的分歧和矛盾不断扩大而使谈判过程受阻,这对于发展中国家在气候谈判中要谋求话语权是十分不利的,传统谈判格局需要转变。“基础四国”的诞生打破了“七十七国+中国”的谈判模式,代表了发展中国家最根本的利益所在,有着更加坚定和统一的立场。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有着跟其他发展中国家相同的立场,同时也有其自身的利益诉求。面对气候谈判如此艰巨而复杂的任务,发展中国家只有尽量协调立场,消除内部分歧,才能赢得未来气候谈判的话语权。而欧盟和美国作为气候谈判中的主要利益主体,他们每个都是独立的个体,在谈判中受同一利益国家(集团)态度和立场的影响较小。所以,P1因素对中国的影响更大。

(2)P4(目前有关气候变化的科学研究进展)。欧盟的指标值更高些,它作为全球气候变化治理中的领导者,十分重视气候变化的治理,一方面可以发展低碳经济,推进能源转型,能够在新的科技革命中抢占先机;另一方面可以提高自身的国际地位,与美国争夺世界的领导权。欧洲对气候问题的敏感性很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欧洲的经济发展给其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威胁。能源危机、海平面上升、极端气候威胁较大,欧洲逐渐意识到减缓气候变化的重要性和采取一致行动的必要性,环境问题在欧洲人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所以欧盟更加关注目前有关气候变化的科学研究进展。

(3)P5(使用碳能源的企业减排的承受力)。美国的指标值明显高于欧盟和中国的指标值。一方面,美国作为一个工业大国,拥有大量占据国际主导地位的汽车、航空、钢铁、化工企业,这些产业在美国经济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另一方面,美国高排放行业对美国的国际和国内政策具有强大的决策影响力。这两方面因素导致美国政府在气候决策上对碳依赖企业的减排承受力予以较高的关注,进而导致美国在碳减排承诺上采取较为消极的态度。特别是在全球经济危机以来,在美国本土传统产业不景气而新兴产业 (如奥巴马力推的新能源产业)又尚不成熟的情况下,美国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目标上必然会非常保守。面对国内日益严峻的经济转型压力和就业压力,美国政府近年来对本土制造业的扶持力度不断加大;同时,海外制造业近年来显现出向美国本土回迁的趋势,这必然会带来碳排放源的规模不断扩大,在绿色替代能源尚未大规模应用的情况下,减少碳排放对很多相关企业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当然,同一指标在不同国家 (集团)中的差异不能完全说明该指标在三个主体中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因为每个指标的权重值都是在单独主体中比较出来的,不同主体间并没有进行同一指标的比较。所以图3所表现出的这些差异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情况,不能实际定量化。

图4 不同国家 (集团)中的指标排序

图4所示为13个影响因素指标在欧盟、美国、中国三个利益主体中的排序情况。各国 (集团)影响因素的排序情况各不相同,就目前而言,发达国家强调目前的、未来的和国家总体的排放量;发展中国家则强调历史的、人均的排放量;发达国家偏重现实与后果;发展中国家偏重道义与公平。正是由于这些方面的不同,造就了今天复杂多变的国际气候环境。可以看出,欧盟的影响因素指标排在第一位的是P4,美国排在首位的是P5,这两个影响因素指标正是在图3中分析过的指标相差较大的。而中国的影响因素排在最前面的是P2,这与P1影响的原因相类似。发展中国家的态度和立场在全球气候治理过程中制约着发达国家的意图,而发达国家的态度和立场则决定着气候变化会议的成败。由此可见,这种通过将决策主体按照利益进行划分,并分别赋值比较后得出的结果与事实相符。

5 结论

本文将层析分析法应用于国际气候博弈中,从欧盟、美国、中国这三个利益国家 (集团)的角度对构建的层析模型进行两两赋值,并得出最终结果。由于研究时间和作者学术积累限制以及决策问题的复杂性,本文在对国际气候博弈问题进行实证研究时,只对影响气候谈判的主要因素构建层次分析模型,层次稍显单薄;另外,在指标确定过程中未咨询气候谈判领域专家,而仅在指标权重环节进行专家判读,专家介入的深度略显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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