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虎
(湖南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219)
我们生活在一个问题不断的时代,如暴力、冲突、贫困、环境恶化、物种灭绝、自我中心等。人类的历史越来越成为知识与问题之间的竞赛。于是,人们普遍认为读大学的目的是要获得知识。但知识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知识社会也不是我们的终点,知识社会必将向智慧社会演进,而大学教育是推动这个转变的主要力量。在这演进过程中,对大学教育而言,将意味着什么呢?什么是最好的回应呢?为此,就需要更清醒地面对自己和认识自己,寻找一个支点来追寻生命意义更高的境界,即大学自身对自身的觉悟。这个“支点”就是智慧。
大学的主体是人。“大学人”包括教师、员工以及学生。大学教育是大学基本活动的概括,即“大学人”逐步丰富自身知、情、意、行,彰显“大学人”求真、向善、趋美的生命属性过程,也包括“大学人”以自身的理念、思维方式、审美情趣、价值取向及其知识积累引领自身及社会全面和谐发展的过程。大学教育不单单包括教学,还有研究,还有学校的管理,还有与全球社会的互动等,更有对人类和社会未来的引领。本文中的大学教育主要指大学及其“大学人”的整体活动。
我们必须自问,对于大学教育,不论就哪种意义来说,是否有一个具有某些内在性质的东西,或许在你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也继续存在着呢?尽管不同的人可以有差异地来看大学教育,但是人们看大学教育的时候所看见的总还是有一些类似的东西,而且人们所看见的种种不同的变化也大致是服从大学教育的某种发展规律的。可以说,有一种持久的客体构成了所有不同的人的感觉材料。这种持久性的共同客体到底是什么呢?
高等教育哲学中的学术自治、学术自由、高等教育为谁服务、普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问题与矛盾等都与高深学问存在着结构化的联系,因此,布鲁贝克在《高等教育哲学》中通过对诸多文本旁征博引和在批判反思的基础上,为高等教育的各种问题寻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基点,那就是“高深学问”。
然而“高深学问”抑或高深知识能否担当这种持久性的共同客体呢?知识是一个中性词,有好的知识,也有不好的知识。说到底,知识是一个过程,永远处于不断累积之中,不会成为人或大学自身的全部目的。对于“高深学问”,大多数学者实际上已把它当作研究高等教育的逻辑起点,然而起点不一定就是终点。人们为什么要研究“高深学问”呢?对“高深学问”的追求最终会指向何处呢?“高深学问”的归宿在哪里呢?
智性须与德性相伴,德性为智性的发展保驾护航。德性能否担当这种持久性的共同客体呢?德性是大学自身特质的重要体现,但不是大学教育自身的最终目的或指向。
与纽曼的观点相反,安东·契诃夫(Anton Chekhov)说:“知识是没有价值的,除非你把它付诸实践。”[1]纽曼认为知识本身是善的,而安东·契诃夫则认为纯粹的知识如果不分善恶,不付诸实践中检验,就没有价值可言。西塞罗(Marcus Tullius Cicero)说:“智慧的功能是区分善恶。”[1]而对知识的善恶进行区分并付诸实践正是大学教育的主要内容。可见,智慧本身是融知识、德性于一体的,但又不限于知识与德性。
鉴于我们面临的各种威胁以及由此进一步引发的冲突和更大更多的问题,人类迫切需要学习比迄今所做的更明智的办法或方式来管理自己的事务。如果现有的所有机构都要为此做出努力的话,我们所拥有的最先进的教育机构——大学,在这个问题上无疑应起带头作用。
大学教育有非常实际、真实、充分的目的。关于大学教育,涉及两类目的:一为师生个人活动的目的,一为大学教育整体活动的目的。
追求知识、追求真理或止于至善可说是每一个大学师生的本性和目的,但这些目的不能概括和代替大学教育整体的目的,因为大学教育的目的不是这些目的的简单叠加,它还有更高的目的,即追求大学实践活动合规律合目的的实现。大学教育的目的是在目的与目的的实现中逐步削除目的主观性,追求目的与客观规律性的动态统一。在这个动态实现过程中,求真抑或求善都只是其中的目的性因素之一。哈奇森(Francis Hutcheson)认为,“智慧是达成完美目的的最佳途径”[2]。这个动态实现过程即是智慧。智慧是大学教育自身的目的和目的达成的最佳途径,也是大学自身对自身的觉悟。
洛克把教育归结为德行、智慧、礼仪和学问4件事,其中智慧最为重要。教育最重要的不在于学习了什么内容,甚至不在于获得什么能力,它是一种心灵的习惯或者思维方式的养成,是智慧的养成[3]。怀特海认为,在古代学校里,哲学家们渴望传授的不是零碎的知识而是智慧。只有融知识、德性于一体的智慧才能担当大学教育持久性的共同客体。
对世界观哲学的价值以及对世界观哲学的追求价值“首先是由智慧的价值以及对智慧之追求的价值所决定的”[4]。赫钦斯坚持认为,“高等教育的目标是智慧”[5]。胡塞尔甚至提出,“对完善性的有意追求预设了对全面智慧的追求”[4]。
作为以“大学问”、“大道理”、“大德行”安身立命的场所,大学存在的根本理由是求真、求善、求美,知识求真,伦理求善,艺术求美,将它们融为一体并坚守之。而如何求知、崇善、趋美,如何达成对知识和社会的责任,如何达成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如何达成大学教育相关生态的合理性追求,则预设了对智慧的追求又考验着大学教育的智慧。
什么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和有意义的,以及在道德和价值观的指导下,如何应用知识,以提高自己和他人生活的福祉?马克思认为人要有道德才能获得精神自由,人们只要充分发挥意志的作用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取得幸福[6]。这需要智性与美德的结合。智性与美德相结合乃是构筑智慧的前提。智慧不仅是认知能力,或在人们头脑里的知识宝库,也是一个道德的概念,即美德的应用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智慧可以说是知识的道德应用,纯粹的知识只是智慧的重要来源和重要部分。
关于什么、谁、何时、何地等的描述、定义等都属于信息。单纯的信息的集合也不是知识。“知识不仅用于通过研究、调查、观察或者经验收集到的事实群体,而且也指从这些事实中通过推理获得的,或者依据确切的理由当做真理来接受的理念的群体。”[7]知识包括策略、实践、方法或办法,即如何或怎么样。信息与知识的区分,对于大学教育来说,意味着其在教学或研究之中,必须力求超出信息范围走向知识。因为信息只告诉我们其然,而知识告诉我们其所以然。
“可以毫无夸张地说,对于铀元素和相对论所做的研究的实际成果已经重新塑造了整个世界。”“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基本原理的力量、科学的力量。”[7]知识告诉我们其所以然,然而,何以其所以然呢?这又涉及到“科学中的科学”了,也即哲学。哲学,从希伯来圣经到希腊思想家们以来,一直是智慧的领域。因此,从根本上来说,信息、科学、知识、哲学是相互交织的,但从总体而言,是依次递进的,并最终通向智慧。
单纯的知识集合不是智慧。浮士德自强不息,追求知识,满腹经纶,相传他为了换取知识而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然而,最终他感叹自己于事无补:“如今,唉!哲学、法学和医学,遗憾还有神学,我全已努力钻研。可到头来仍是个傻瓜,并未比当初聪明半点!枉称硕士甚至博士,转眼快到十年,牵着学生的鼻子左右东西原地打转——最后却发觉一片茫然。”[7]“年迈的哲学家浮士德追忆他在大学全部四个传统的系科里学习过,但是在任何一个系科里也没有找到他对智慧的探索的答案。”[7]“大学为了保持健全,要依靠各式各样的测试,不仅考查学生,也考查教授。”[7]所有这一切都可归纳在知识一词之下,“实际上是多于信息,却又少于智慧”[7]。
知识与智慧之间是存在着鲜明的区别的。威廉·詹姆士的才智“可以说是以关于过去的东西的学识为基础,但他的伟大本质上是由于他对当代的观念有惊人的敏感”[8]。他的敏感来自于他对生活的了解、体验与研究。我们毋须怀疑我们所继承的知识,但是“有一条伟大的原则经常被我们所遗忘了。为了获得知识,我们首先必须使自己不受知识的束缚”[8]。智慧体现的是原则、深入的洞察或见识、道德和事物的原本。智慧根植于博学之中,但“这种智慧作为一种珍宝是任何数量的学问也不能保障的”[7]。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知识本身即目的”,限制了大学教育的特质,没有表现出大学教育超越知识走向智慧的潜质。
对于智慧来说,知识是一种外在的表现,是智慧的产物,具有某种程度上的被动性。而只有智慧,才是主动的,才是创造的源泉,才是创造力的根本,具有生命的活力。
观察家们指出,当代社会充满3种相对的力量。一是维持现状的力量;二是怀旧的力量;三是洞察力:对我们的生存状况有高于一般的更深的了解,认识到上述两种方法都是不可行的,着重于新的道德规范和整个社会的福祉,倡导人类社会可持续性的发展以及公平正义,主张建立公共文化机构,让人们发展自己的先天身体素质、智力、情感和精神潜力,促进人们深刻地理解我们的生存状况,引导人们自愿发展以关怀他人为基础并与我们的生存状况相适应的个人道德,促使未来的愿景成为现实[9]。
威尔斯(Surely H.G.Wells)断言:“人类历史越来越成为知识与灾难之间的竞赛。”[1]但是,大学如何才能帮助人类学习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如何才能在这种竞赛中取胜呢?在这种条件下,大学设想过他们的任务和他们的理由吗?我们迫切需要上面提到的第三种力量。
在最近3个世纪,社会的演变速度惊人,从农业社会依次经过第一次产业革命、第二次工业化、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又迅速发展到现在的知识社会。在此互动背景过程中的人,从城镇、乡村、全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知识社会不是我们的终点。
布拉西(Paolo Blasi)指出,为妥善面对新的世界形势,知识社会也应该演变成为“智慧社会”,而这需要我们有一个深刻变革的心态并付诸实际行动[10]。
这里所说的“深刻变革的心态”,是指我们既应该认识到知识对我们的伟大意义,更应该明白现代知识的无限扩张,客观上造成了一种“知识对人的控制与压迫”的现象,整个知识教育的价值倾向愈来愈走向了科学化、客观化、工具化和实用化,而这种状况在大学教育中比比皆是,人人皆裹挟其中,又似乎身不由己。对于这种状况我们必须有所改变。
尼古拉斯·麦克斯韦(Nicholas Maxwell)认为,如果大学是用一种严格而有效的方式帮助人类学习和了解如何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那么,大学作为学术组织,需要整个进行变革,其基本目标是生成智慧。智慧是为自己和他人实现生命价值的能力,包括怎样运用知识和技术,也许还包括更多[11]。未来并不属于“博学者”,而是属于智慧人士。我们确实需要一场立场鲜明而又大胆的变革,而且时不我待。
如果大学教育要帮助人类获得更多的智慧,大学教育应该如何组织呢?如果大学教育应该帮助人们学习如何以更加公平、公正和合作的方式来解决我们当前的冲突和社会问题,大学教育应该以什么来作为学术的目标、方法、组织和性质?如果大学教育应该以一种深思熟虑的方式来教授和促进人们的智慧,而不是把它当作一种挂在嘴边的口号,大学教育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呢?大学教育怎样才能更好地为人类最高利益服务呢?
如何“付诸实际行动”呢?布拉西认为,知道如何利用信息是知识,知识不仅是科学(特别指自然世界),它也关注艺术与人文世界,特别是精神和形上世界。精神和形上世界对人类发挥了重要作用,给人生以意义,并对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贡献了重要力量。而智慧意味着善用共享的知识来提高每个人的福祉,并且认识到个人的行动会产生相应的社会结果。今天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部分都与这个世界其他的人和事相连。为了实现“智慧社会”,我们必须广泛地运用知识,以一个良好而平衡的方式来促进不同层面的人的发展。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并充分利用自己的潜力[10]。
知识社会最终会向智慧社会转变,而高等教育是推动这个转变的主要力量。“在从知识社会转型到智慧社会的过程中,信息和知识社会中的义务教育已发挥了重要作用,现在,这种作用应尽可能地延伸至高等教育。”[10]
什么是大学教育最重要的任务?想象力和生活中关键问题的探讨应成为学术界的核心。学术界需要给予公众教育更多的重视、质疑和辩论。我们有效地解决贫穷、战争、全球气候变化的问题和恐怖主义等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认真、民主地对待它们。但是,政府是不太可能在一切方面都比他们的民众更加开明的,这反过来又意味着,民主国家的民众会更了解我们生活中的问题以及全球问题,并知道需要做些什么,因为每个人都希望人类在建设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方面取得进展。“大学最重要的任务是帮助教育公众了解我们需要做什么,以避免未来可能发生的不利行为或灾害。”[12]可见,大学教育最重要的任务是为了使人类(主要是学生)能够为自己的利益和人类的福祉努力地理解知识和明智地使用知识,即发展民众的智慧。
大学教育作为一个“生而长之”的有机体,其中重要的方面就是职能的生长,从少数职能增加到许多职能。最初缓慢增加,近2~3个世纪以来增长迅速。“早期的大学开始是目的有限的机构——主要从事专业人员的训练,诸如律师、会计和办事员,帮助不断扩张的商业和发展中的地方政府(波洛尼亚大学);或者学者和牧师的训练,帮助教会从黑暗时代恢复过来(巴黎大学)。后来,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方,在一个比较文明的贵族统治兴起时,增加了‘绅士’教育;在民主国家变得比较重要时,增加了高层公务员的训练。在这个演进的过程中,独立地做学问的职能逐步发展,社会批评家的职能也逐步发展。近代大学从增加科学研究和训练有技能的人应用新的工业技术开始,近代的军事科学被用来鼓励这些发展。服务的职能主要的是科学的一个副产品。”[13]
早期大学的职能主要是智性的、有限的。而今,这种有限的学术性的职能已向无限的职能转变,大学教育“越来越被利用在任何被认为可能对私人或公共福利做出贡献的地方,而且有时不注意贡献的学术内容。高等教育现在较少地属于学术行会和上层阶级,较多地属于广大公众”[13]。
克拉克·克尔将大学教育传统的职能系列与新的现代的职能系列进行了比较,认为传统的有限的职能系列主要包括:专业训练、个人道德和行为修养、专门化的科学研究,这种职能系列重点是学术性的,它们之间部分地一致或者至少是兼容的;新的现代的职能系列主要包括:社会公平的促进、生活质量的促进、政治改革的促进、对青年的责任、对未来社会的整合性的思考,其重点是准学术性的,它们之间是不一致的,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兼容的[13]。旧的传统的职能已经扩张,新的职能不断分化以至无限。要做的事情不是减少了而是增加了,同时,问题也在激增。
大学本身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从事教学活动的场所。面对全球化、知识化、信息化、多样化、市场化等等的机遇,从学术伦理到学术自由,从教师的责任到学生的本分,大学的价值在各个方面面临挑战,政治力量不降反升,学术研究和教学质量日益受到质疑,人们越来越担心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及这种环境中形成的知识经济将会把我们的学术价值与传统抛诸一边,将会摧毁我们的大学。大学教育究竟应该怎样应对?又会给大学教育带来哪些变化?这意味着一个创新的大学教育时代已经来临。
知识社会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建立在知识基础之上的社会将会有许多的明智的价值观,既可引导个体生命的智慧,也可引导社会机构走向智慧。这些价值观就是真理、诚实、公正、合作、和平、同情心、普遍的福祉、创造力和全面的认识等。这些价值观将会尽可能地根植于社会系统,使个人和社会机构产生明智的行为,并使这些价值观迈向未来。
大学主要是勤思辨、做学问、出思想、培养人才的地方。大学教育应该是推动和加速这个过程的主要力量。
然而,在超凡目标与服务不完美现实世界的压力之间,在自身力量与外界的限制之间,现代大学又如何在秉承厚重的遗传的基础上,发挥自身的榜样作用,创造新智慧并为日新月异的社会服务?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何尽可能地发展而不是倒退,考验着大学教育的智慧。
张楚廷先生认为,“大学是大智大慧相互碰撞的地方”,“大学是社会的头脑”。换言之,大学是社会的智者,大学教育进步则社会进步;大学教育如果缺乏思想与想象则整个社会就会庸俗不堪;大学教育如果缺乏智慧则整个人类和社会就会失去生机与活力。总之,智慧是大学教育的最高目标和永恒追求。
[1]BruceLloyd.Wisdom&Leadership:LinkingthePast,Present&Future[EB/OL].http://www.wisdompage.com/blloyd0 2.html.
[2]Richard Hawley Trowbridge.The Scientific Approach of Wisdom[EB/OL].http://www.wisdompage.com/TheScientif icApproachtoWisdom.doc.
[3]刘艳侠,刘铁芳.走向人生的通识教育:一种课程实施的视角[J].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2013,(1):13.
[4][德]胡塞尔.哲学作为严格的科学[M].倪梁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5][美]赫钦斯.美国高等教育[M].汪利兵,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6]曾长秋,邱 荷.论马克思大学时代的幸福观[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3,(1):44.
[7][美]雅罗斯拉夫·帕利坎.大学理念重审[M].杨德友,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8][美]怀特海.思维方式[M].刘放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9]Copthorne Macdonald.Creating an Integral Culture[EB/OL].http://www.bigideaspress.com/Articles/integralculture.html.
[10]Paolo Blasi.The Contribu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Research to the Knowledge Society[EB/OL].http://www.wisdompage.com.
[11]Nicholas Maxwell,Ronald Barnett.Wisdom in the University[J].London Review of Education,2007,(2):5.
[12]Nicholas Maxwell.Are Universities Undergoing an Intellectual Revolution?[J].Oxford Magazine,2009,(290):13-16.
[13][美]克拉克·克尔.高等教育不能回避历史——21世纪的问题[M].王承绪,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