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圣兰
(江西农业大学职业师范学院,南昌 330045)
职业教育是促进社会公平、实现社会和谐的有效途径之一,也是全社会普遍关注的热点话题。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农村教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但是从整体情况来看,我国目前农村教育依然存在许多的问题,如校企合作不通畅、“双师型”教师队伍依然短缺、公共投入不足、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难以衔接、学生实际操作能力不强等;而且有些问题,呈现严重化趋势,亟待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借鉴和吸收曾在当代职业教育发展史上有过很大影响且为江西农村、农业战线培养输送数以十万计新型农业劳动者的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以下简称江西共大)的办学经验,尤其是如何辩证地反思江西共大这个打上了历史和时代烙印的“矛盾体”的办学经验,为在新的时代条件和社会条件下解决农村职业教育问题,推进农村小康建设和城乡协调发展,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存续于1958年—1980年之间的江西共大,着眼于教育领域的教育与政治、教育与生产劳动、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之间的矛盾,把经典马克思主义教育理论与自身的半工半读实际相结合,形成了具有江西共大特色的办学认识与办学实践。这些历史经验是江西共大办学模式历史意义的重要呈现。
从1958年8月到1965年,江西共大的创始人汪东兴、邵式平、刘俊秀,相继发表了《切实贯彻执行党的教育方针:坚决办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更高地举起毛泽东教育思想红旗阔步前进》《论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社会主义教育问题》《在共大七次会议上的讲话》《为坚决办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而努力》《谈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我们是怎样创办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等文章和讲话,系统地阐述了教育与生产劳动、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教育与政治之间关系问题,因而逐渐形成了江西共大自己独特的认识和观点。
在教育与生产劳动的关系上,江西共大认为,教学与生产劳动应该相结合,这是社会主义教育的本来面目,也是它所肩负的向共产主义过渡的历史使命的展现;这种结合不能是“机械的结合”,应该是“辩证的结合”,即“生产中有学习的部分,学习中也有生产的部分”;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根本目标。至于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关系,江西共大提出,人的全面发展就是学生德育、智育、体育和学生能力的发展,是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和谐统一;教育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根本途径在于生产与学习的结合。对于教育与政治的关系,江西共大坚持教育是有阶级性的,封建时代是地主阶级办教育,资本主义社会是资产阶级办教育,到了社会主义社会是我们办教育,所谓的超阶级的教育是不存在的;教育作为社会重要的组成部分,必须为政治服务,必须坚持政治挂帅,并应纳入衡量学校好坏的评价标准。
认识来源于实践,但同时实践又受制于认识。江西共大对教育与生产劳动、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教育与政治之间关系的认识,毫无疑问地支配了它处理教育与三者之间关系的实践行为。江西共大正是基于以上认识范式,通过不断地摸索和反复试验,创造出多种特色鲜明个性张扬的实践路径。
江西共大在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实践上,依据党的教育方针和半工半读、勤工俭学的办学实际,探索试验了一套适合半工(农)半读学校的办学体制,建立了统一领导、分级管理的管理体制,确立了“双结合”的生产体制,完善了工读结合的教学体制。如生产基地与系科专业设置相结合,现场教学与课堂教学相结合,一般劳动与专业劳动相结合,教学科研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它实行“社来社去”的分配方式,使办学过程中存在的教育与生产劳动之间的矛盾得到调和。江西共大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目标直接指向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因此,江西共大在办学实践中,通过采取改善知识结构和提高技能水平的实际措施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与此同时,江西共大还积极开展政教实践,把重视加强党的领导视为其政教实践的核心,强调红专结合是江西共大政教实践的本质要求,思想政治教育是江西共大政教实践的根本保证,密切联系政治形势是江西共大政教实践的基本方向,极力争取上级和领导的支持是江西共大政治实践的重要途径。
其一,人的全面发展与个性压抑并存。纵观江西共大的教育探索实践,人的全面发展与个性压抑并存的矛盾,始终相依相随、不离不散。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教育的永恒主题,也是江西共大追求的目标。受这一目标和主旨支配,江西共大在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关系上,秉承毛泽东人的全面发展学说,认为人的全面发展是德育、智育、体育的发展,是学生能力的发展,是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和谐统一的发展,其实现的根本途径是劳动与学习相结合,即教劳结合的根本目标就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样的认识,既看到了教育的目的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也看到了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内涵及其实现途径,更看到了人的发展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因此,它合乎追求“知识本位”和“能力本位”的国际教育思想的要求,顺应了当时我国大规模社会主义建设对“又红又专”各种技术人才的需求,契合了新中国需要将工农分子知识化、知识分子工农化的迫切愿望。
不幸的是,江西共大人的全面发展观,仅指智力、体力、精神道德以及能力发展的人而已,是缺了个性和独创性的人,是没了自己兴趣爱好和没了生动活泼的人。这些“真实的人”被放逐在江西共大视野之外。实质上它违背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本真内涵,他们所主张的人的全面发展是包含人的个性的自由发展。更突出的是,江西共大“坚持政治挂帅”的政教观,把政治置于学校一切工作的首位,认为不突出政治,生产教育就搞不好;不突出政治,就不能改造人的思想。在政治这根“金箍棒”指挥下,江西共大难免出现要求学生的一切活动要听命于政治,无条件地服从政治旨意和上级决定,不能违背集体意愿,不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无视学生的个人需求,个性受到压制等现象。学生没有了个性,何谓“自由”;学生没有了自由,何谓“全面发展”。否认人的个性的自由发展,或者说人的全面发展是缺乏“真正人性”的全面发展,仍然是一种片面的、畸形的发展。由于存在忽视学生的个性特点、压制学生个性的现象,江西共大在办学实践中才会“一律规定请病假一定要有热度,不发烧的就不给证明,没有证明不出工,就是旷工,旷工就要扣口粮”,从而导致出现学生“患肝炎的、肾脏下垂的不仅得不到治疗,而且还要照常出工”之类的种种问题。总之,不根据学生的年龄、体力来安排劳动,强迫学生劳动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发生了“学生戚继芳因肚子病要求请假,教师却以为她装病,仍然要她出工劳动…由于拖延了一个多星期…戚因肠穿孔而死亡”[1]的恶性事故。
其二,高等教育大众化与教育歧视并立。教育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它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要随着整个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变革而发展、变革。1958年诞生的江西共大,作为我国全面探索社会主义教育发展道路的产物,它不是与社会“绝缘”的,更不是脱离社会而存在的“偶然物”,而是当时我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变化的反映。中共八大之后,大规模社会主义建设的开展,使得我国对各类建设人才的需求日益增多,而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则进一步加剧了这一需求。与此同时,1957年的反右运动,尤其是1962年八届十中全会,由于对国内政治形势的错误判断,认为大多数知识分子是资产阶级的,这样知识分子工农化、工农分子知识化就被尖锐地提到议事日程上。
当时我国政治、经济上的新变化,都对教育提出了新课题,迫切要求教育积极做出回应。于是我们就要对“精英教育”与“大众教育”做出选择,即面对“既要扩大劳动人民受教育的权利,迅速普及教育;又要通过正规化、制度化的教育,为实现工业化和国防建设培养大量急需的专门人才”[2]的局面需要对教育重新做出调整,发展重心由“精英教育”转向“大众教育”。当时为实现“大众教育”,我国大力提倡“两种教育制度、两种劳动制度”,鼓励创办半工半读高等学校。据统计,1958年新办高等学校达800余所,全国已有高等学校千所以上,在校生数比1957年增长23倍;业余学校比1957年增加5倍半,学生达5000多万人[3]。由此可见,作为“历史的结晶”“时代的产儿”的江西共大,它的“高等教育大众化”认识,用江西共大的话语表达就是“为所有的人进大学开辟道路”,充分体现了教育对我国当时政治、经济提出的时代课题的积极回应,顺应了时代发展的要求,满足了广大工农群众受教育的需要。
虽然江西共大“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愿望是美好的,也顺应了当时我国政治、经济发展的要求,但是却忽视了当时的生产力实际,背离了“社会教育是社会存在的反映”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观点,因为社会经济基础对教育具有直接的、持久的、稳定的制约性。在整个江西共大存续期间,我国教育发展总体水平相当落后,小学教育、中学教育都没有实现普及化,大学就更谈不上。况且由于社会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全国人民温饱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按照马克思的“需要理论”或者马斯洛的“基本需求层次理论”,如果“人的自然需要”或“人的生理需求”都不能得到满足,谈何教育等其他“社会需要”,谈何安全需求、归属与爱的需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因此,江西共大的“高等教育大众化”在当时并不切合实际,只能是超越生产力实际的“空想”罢了。
不仅如此,江西共大的“高等教育大众化”,并非真正的“大众化”,存在严重的教育歧视。江西共大创办人从“一定要办无产阶级的教育,要为工人、农民服务”的愿望出发,强调教育的阶级性,认为什么阶级办的学校,就应该为什么阶级服务,社会主义教育理所当然是为无产阶级服务的,只有工农群众最有资格进大学;坚持政治挂帅,只要是劳动人民的子弟,做过几年工就行,而出身于资本家和地主家庭的子弟即使通过了入学考试、具有高中毕业文凭,一般不能进入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4]。如此种种,江西共大的“高等教育大众化”实质上就是“工农阶级教育大众化”。
其一,重“形式结合”轻“辩证结合”。在教劳结合实践上,江西共大存在重“形式结合”轻“辩证结合”的倾向。教劳结合作为教育过程和生产劳动过程这两个独立的社会过程的联系和合作,从形式上既包括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也包含生产劳动与教育相结合,实质上蕴含着教育与生产劳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辩证结合。在马克思看来,教劳结合的理想结合是实质结合,即辩证结合。作为半工半读的新型大学,江西共大从创办之日起就非常注重教劳结合,并经过反复探索,摸索出固定教学与生产劳动的时间比例、加强生产基地建设、实行系场合一和队组班合一以统一生产教学的领导、建立工读结合的教学体制、改造师资队伍等一整套办法,使搞教学的人关心生产、搞生产的人考虑教学,教劳密切结合。江西共大的这一套具体教劳结合措施,是“生产中有学习,学习中有生产”,是“形式结合”与“辩证结合”的统一。从根本上讲,与毛泽东倡导的“文化知识的学习都要经过感性知识到理性知识两个阶段,只有前一个阶段,知识只能停留在片面上,是不完全的知识,因为那些是别人证明了的,因此,对于学习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善于把知识与生活和实际结合起来”[5]的理念完全吻合,也符合马克思的生产劳动只有同教育相结合才能给每一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展现才智机会的主张。
从实践意义上看,江西共大立足于把知识与生活和实际结合起来的教劳结合实践措施,学生直接参加生产劳动,不仅可以通过直观教学使学生“活学专业理论知识”,“学到生产实践经验”,“熟悉生产操作技术”,而且挑战了我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文化观念,缩小了体脑分离的鸿沟。可以说,江西共大教劳结合的摸索、实验、改革措施,是对传统儒家文化的一次清算,也是对传统儒家文化的一次改造。因此,这种改造的方向是正确的,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重要路径。
毋庸讳言,方向正确的教劳举措,成为江西共大办学的主要特色和主要经验,吸引了众多国内外的参观考察学习者,江西共大也因此一举成名。然而,江西共大这些教劳结合举措,是以政治为主导,也是以政治为动力,理性的因素变动非常渺小,教劳分离难免存在。例如,1962年在全国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政治形势下,江西共大狠抓粮食,总校分校为了争取实现钱粮自给,故“在劳动与学习的安排上与原有规定有所调整”[1],“对解决学生的粮食稳定生产收入起了一定的作用……有时生产挤掉了一部分教学时间”[6]。这样,教学与生产劳动并没有得到密切结合,只是“形式的结合”。
江西共大的教劳结合措施,本来就因突出政治而教劳分离相随,而有些措施未执行以及内容采择和方法选用上的偏差,更加重了其教劳“形式结合”现象的出现。江西共大从1959年起就实行“六、五、四、四,五、六、七、七”的教劳时间比例(即1—4学年劳动分别是 6、5、4、4 个月,学习分别是 5、6、7、7个月),实际并未能按规定贯彻,而且劳动和教学到底是连着排还是交叉进行并没有明确。这种笼统规定蕴含了教劳“形式结合”的迹象,在具体执行上容易产生教劳分离。江西共大制定和执行的生产教学配当表同样如此,尽管详细周密地考虑教学计划、教学大纲、生产计划、教劳时间分配比例、现场教学与课堂教学的比例,以弥补教劳时间比例规定的缺陷,促进了教劳结合,但是配当表却注明七、八两月放假。邵式平曾一针见血地指出,“看你们的配当表和课表,可以看出劳动和教学有矛盾。”实际上教劳分离情况继续存在,并未实现真正的“辩证结合”。
其二,重技能轻理论。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主要是靠其劳动能力而生存的。就其实质来讲,人的全面发展首先要求每个人都能平等地发挥其能力。江西共大为了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教育目标,在实践中积极改善知识结构、提高技能水平。应该讲,江西共大重视技能是对马克思、恩格斯人的全面发展学说的继承,体现了他们所主张的“任何人的职责、使命、任务就是全面地发展自己的一切能力”[7]的观点。从教育发展观的变迁来看,江西共大重技能水平是教人如何做事的“能力本位”功利教育思潮内在要求的实践运用。尤为值得关注的是,在当时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下,江西共大重技能水平不同程度地满足了社会主义新农村新山区的开发和建设对大批各类建设人才的需要,克服了苏联教育模式“重质量轻劳动”“理论脱离实际”的弊端,提高了学生的生产劳动技能,培养了学生热爱劳动思想和对劳动人民的感情。
当然,一定的发展总是要通过付出代价和扬弃代价来实现的。如同马克思、恩格斯在考察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时所说,人类才能的发展必然以牺牲多数的个人甚至牺牲整个阶级为代价,江西共大重技能必然也要付出代价。江西共大付出的代价,就是存在“过分强调劳动教育而忽视系统的文化基础知识学习的偏向”[8],即轻理论知识,忽视理论知识的系统性和逻辑性,打乱了教育教学的自身规律。由于强调专业课必须面向生产,面向实际,削减次要的与生产关系不大的内容与课程,增加补充必需的内容,突出重点,保证课程内容讲深讲透,达到少而精、学以致用的目的;由于“基础课应为专业课服务,需要什么讲什么,需要多少,讲多少”;由于改变旧教材螺旋式上升的系统,采取“一条直线上升,一竿子到底”的方式排列,导致江西共大培养的学生理论基础比较薄弱,掌握的知识缺乏系统性和逻辑性,而且偏“地区性”,出现了学了三年农机专业的部分学生,在省人事厅主办的电工、拖拉机两门专业课毕业分配考试中,没有通过的结局。
然而,江西共大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这些。1964年12月江西共大在周恩来和刘少奇指示下被树立为教育领域的“样板”之后,不仅国内半工半读学校大力学习推广江西共大的办学经验,特别是江西共大首创的现场教学,而且在全日制院校也推广开来。如1965年5月,高教部授权江西共大开办教育研究班,并组织来自全国26个省、市、自治区36所高校的89名在职教师到江西共大研究半工半读教育制度,总结江西共大办学经验,以备回去后试办半工半读。由此可见,改革开放前我国教育的整体结构遭到破坏,教育质量偏低,各条战线劳动者和技术人员的素质明显下降[9]。所有这些或多或少都受到江西共大的影响,存在着指导思想上“左”倾错误的因素。
总而言之,代价的必然产生,意味着知识和能力必然得到不平等的发展。这里所讲的平等,并不是指每一个人在能力和知识上是纯粹的平等,这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先天上都是不可能的。所谓平等,是指每个人都能按照其本性和需要,获得相对平等的发展其能力与知识的机会和基础。
其三,重外部规律轻内部规律。教育必须遵循规律。按照教育家顾明远的观点,教育的基本规律有两条,即教育的外部规律和内部规律。教育的外部规律,指教育同其他社会现象的关系,主要是和政治经济的关系,教育要受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等所制约,并对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起作用;而教育的内部规律,要求教育既受教育对象身心发展、个性特长的制约,又需协调好教育者、教育对象、教育影响诸要素。教育正是在内外规律的双重作用下不断发展。
就江西共大的政教关系实践而言,重教育外部规律,尤其是政治,可以说贯穿于所有的措施中。红专结合,重心在“红”;强化思想政治教育,关注的是学生的政治立场和态度;密切联系政治形势;高度重视上级领导的支持,落脚点也是政治。江西共大这些“突出政治”的实践举措,实质上是毛泽东政教观在实践中的具体运用。总的说来,这些举措也符合当时“左”倾政治氛围,以及知识分子工农化、工农分子知识化的需要。在“突出政治”这根指挥棒下,江西共大在1958年—1959年建校期间只是配合劳动给学生上了少量的政治课和文化课,1960年—1962年又为响应全国重视教育质量的需要狠抓教学质量,甚至与全日制院校“比课时、比质量”。
不过,如果因此便肯定它的措施是合情合理的,却是不全面的。这种说法并不仅从表面上来看忽视了它的措施的负面效应;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既没有深入和正确地指出江西共大的政教实践措施的目的是什么,因而很容易使人们认为江西共大这场教育探索实验与其他那些一般意义上的探索实验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完全混淆;也由于基本上没有弄清楚创办江西共大进行探索的基本初衷,而使人们无法正确把握江西共大的政教观及其他基本观点如教劳观、人的全面发展观等的联系。因此,特别容易出现下列情况,即要么在对待江西共大的政教实践措施的时候无法形成比较正确和全面的理解,要么从根本上把江西共大与一般的学校混为一谈,从而忽视江西共大教育探索实践的本真意义。
其实,尽管教育与政治存在密切关系,但教育教学也有其自身的规律。教育规律,既要受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又要受到学生认知规律和学校自身特点的制约。由于一味“突出政治”,忽视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江西共大才有“为所有人上大学开辟道路”的口号,才有招生“以政治劳动为第一条件”“强调政治纯洁,身体强壮……不宜强调文化程度”[10]的规定。江西共大在教学上,采取“一条直线上升,一竿子到底”的办法,大量削减普通基础课和专业基础课,强调基础课为专业课服务,同样违背了学生的身心发展特点和认知规律。而江西共大提出的与全日制学校“比课时、比质量”,则完全置自己的半工半读办学特点于不顾。概括地说,江西共大的政教实践措施过于“突出政治”,忽视了教育教学的自身发展规律。正如有位研究者在评价江西共大时说:“它是炽烈的‘左’的氛围中创办的,虽然它不是‘左’的产物,但无疑受到‘左’的影响,在办学实践中带有某些‘左’的印痕。”[8]
[1]关于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返沪学生对学校情况的反映[G].江西省档案馆,1962年长期卷,X001-2-458.
[2]杨东平.艰难的日出——中国现代教育的20世纪[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3:152.
[3]全民办学,全民上学,加深社会主义建设[N].光明日报:社论,1958-10-01.
[4]费正清.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376.
[5]韩庆祥,方安毅.马克思开辟的道路——人的全面发展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78.
[6]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总校重要文献资料汇编:第二辑[G].江西农大档案馆,1995年长期卷:62.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00.
[8]李国强.“共大”悲剧探源[N].江西教育科研,1989(5).
[9]方晓东,李玉非,毕 诚,等.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史纲[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2:268.
[10]张宇晴.共大第十次工作会议总结报告[G]//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文件摘录.江西农大档案馆,1983年长期卷: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