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新古典综合派对凯恩斯理论的发展和引申

■ 杨晓玄（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北京 100871）

新古典综合派的产生

1929年资本主义世界爆发了一场经济大危机，1936年英国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出版了《就业、信息和货币通论》，书中提出了主张国家干预经济政策的理论，开创了现代意义的宏观经济分析，其内容的核心是有效需求理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特别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凯恩斯经济学成为西方经济学的正统，凯恩斯的经济学理论发展成为凯恩斯主义，试图解决凯恩斯理论没有解决的社会实际问题。在凯恩斯主义发展的过程中，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出现了最有影响的两大学派：一个是以美国萨缪尔森为首的新古典综合派；另一个是以英国琼·罗宾逊为首的新剑桥学派。新古典综合派的经济理论以完整的形式体现在萨缪尔森的《经济学》一书中。从20世纪50年代以来，新古典综合派不仅是西方资产阶级经济学界流行的主流经济学，同时也是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基本经济政策的理论基础，并且付诸实施。

新古典综合派对凯恩斯理论的继承和发展

（一）新古典综合派的实质

新古典综合派实质上是将以马歇尔为代表的新古典经济学与凯恩斯主义经济理论综合在一起，其思想理论基础是在继承凯恩斯主义传统的同时，又吸收了新古典经济理论的精华。首先这种综合集中体现在宏观经济理论领域，这可以追溯到希克斯以及汉森的IS-LM模型。这个模型运用隐函数的方法将国民收入与利息率两个变量联系起来，同时求解商品市场与货币市场的均衡。因此提供了一种能够同时容纳新古典充分就业均衡与凯恩斯低充分就业均衡的理论框架。

（二）新古典综合派的综合及其表现

第一，萨缪尔森在《经济学》教科书中将凯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论简单地移植到新古典的微观经济理论基础上，组成一个具有折中特色的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在宏观方面是已经被均衡化了的收入决定理论，即45。线模型与IS-LM模型；在微观上是继承了新古典的价值、生产、分配与厂商理论，代表了短期、静态条件下的宏观经济分析和微观经济分析的综合。第二，索洛、斯旺、米德等人把宏观经济分析与微观经济分析的综合推广到动态领域，将新古典的市场价格理论与边际生产理论引入宏观动态经济分析中，形成了新古典综合派的分配与增长理论。这个理论标志着新古典综合派理论的发展，也是新古典综合派理论体系中最具有代表性和特色的部分。第三，索洛将欧文·费希尔的收益理论进行重新阐述，提出了投资收益率理论，从而使这一理论成为新古典综合派分配理论的主要支柱。20世纪70年代，经济滞胀问题的出现，导致新古典综合派在一般宏观经济理论与政策方面陷入了危机，使得新古典综合派开始反思并寻求新的发展。在微观方面，新古典综合派不再单纯拘泥于传统的竞争假定，而是注意到经济体系中的结构特征和摩擦因素；在宏观方面，新古典综合派不再固守有效需求理论，而是提倡将供给方面的理论、合理预期与货币主义理论全部吸收进来，显示出新古典综合派新的发展趋势。

（三）新古典综合派理论体系的特征

新古典综合派理论体系一般具有双重性的特征。它在继承凯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论的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萨伊定律；在坚持国家干预经济必要性的同时，又强调市场价格的调节机制；在承认凯恩斯低充分就业均衡的同时，又坚持新古典学派充分就业的假定。从分配与增长理论方面来看，由于凯恩斯的《就业、信息和货币通论》在这方面缺乏理论阐述，所以，新古典综合派更多地是从新古典学派的理论传统中吸取精华。

（四）后凯恩斯经济增长理论模型构建

新古典综合派的经济增长理论包括单一部门增长模型、两部门增长模型以及增长因素分析等几个方面。20世纪30年代末期，哈罗德与多马率先将凯恩斯经济理论运用于经济增长问题的研究，提出了“哈-多模型”。20世纪50年代，索洛等一些新古典综合派的代表试图沿着凯恩斯—哈罗德—新古典的思路来解决稳定均衡增长的调节机制问题，他们将总量生产函数与边际生产力法则引入增长理论中来，建立起了新古典综合派的增长模型。这个模型的特点旨在强调，在完全竞争的条件下，要素市场的价格机制会按照各生产要素的收入与其边际生产力相均等的规律来调整资本与劳动的比例，这个资本与劳动比例的调整也就是资本-产出比例的调整。这样市场供求竞争机制和边际生产力分配规律就成为保证充分就业均衡增长条件实现的内在驱动力和有效调整杠杆。

新古典综合派的贡献和启示

（一）改变局面

新古典综合派的综合倡导宏观经济分析与微观经济分析相结合，改变了西方经济学长期以来将宏观经济理论与微观经济理论分开的局面，这对于西方经济学理论的系统化、完整化和进一步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新古典综合派的发展已经感到凯恩斯的国家干预政策的作用是有限的，经济学必须考虑政府宏观调控与市场微观调节的协调。新古典综合派关于调节宏观经济运行，提高微观经济效率的论述，不仅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发展有用，而且对我国建设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管理体制和经济运行机制也提供了理论基础。要促进我国经济的发展，既要发挥市场机制的调节作用，由市场来决定经济的走向，企业根据市场需求来决定其产量；同时，还必须发挥我国政府宏观调控的作用，在市场不能正常运行时发挥政府的作用，解决如失业、环境污染、新兴产业扶持等问题，这样才能保证促进我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

（二）方法创新

新古典综合派在方法论上，崇尚实证分析和优化分析，从实证经济学的手段和目标统一的角度考虑实证分析与规范分析的结合，善于运用定量分析考察研究经济问题，认为混合经济制度仍然面临着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如生活质量、贫穷与不平等、生态与生长等问题。这些问题本身都要涉及价值判断，已经超出了狭义的经济分析的范围。但是，萨缪尔森认为这些问题可以通过实证经济学对其做出实证分析。他从实证经济学手段与目的统一的角度考虑这些原来属于规范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扩展了实证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范围，实现了实证经济学与规范经济学在研究课题上的交叉和结合的取向，提高了当代经济学理论的实用水平和可操作性。

（三）开辟思路

新古典综合派的增长理论模型是将市场机制引入动态分析，开辟了现代增长理论研究的新思路。这一理论模式与新剑桥增长理论和新奥地利增长理论分别代表了当代西方增长理论的三种流派和风格。新古典综合派认为资本主义经济增长是短期的、波动的、不稳定的，必须交替地实行收缩与扩张的政策，才有可能保持经济长期稳定增长。其特点就是逆经济风向行事，即在经济衰退时采取扩张政策，增加货币供给量，降低利率，刺激社会总需求，以消灭失业；在经济过分膨胀时采取紧缩政策，减少货币供给量，提高利率，抑制社会总需求，以抑制通货膨胀。这种逆经济风向行事的政策主张，在我国经济建设中也有借鉴意义。如在经济衰退、经济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失业增加、企业开工不足、经济正常运行和发展主要受需求不足的制约时，政府可以采用扩张性财政政策，增加财政支出，减少税收，以刺激总需求，降低失业率。在经济高涨时，经济资源已经得到比较充分的利用，经济正常的运行和发展受主要供给能力的制约时，政府应采取紧缩性财政政策，减少财政支出，适度增加税收，抑制总需求，降低通货膨胀率，从而达到有效控制和保持经济平稳运行和健康发展的目的。

新古典综合派的局限性和创新

萨缪尔森于1948年出版的《经济学》教科书第1版以后，就开始致力于将新古典派和凯恩斯理论进行综合。1955年他在《经济学》第3版中提出了“新古典综合”这一术语。新古典综合派从它产生之时就一直有反对意见。英国的凯恩斯主义者罗宾逊夫人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指出了新古典综合派忽视了凯恩斯理论体系对收入分配、经济不稳定和预期不确定性、历史性等问题，因而她认为新古典综合派不是真正的凯恩斯主义。在凯恩斯主义的反对派中，以美国经济学家弗里德曼为代表的货币主义，对新古典综合派提出了反对意见，尤其集中在经济经验计量基础上的财政政策有效性问题。萨缪尔森及时认识和接受了这些批评意见，并从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萨缪尔森在1970年《经济学》第8版中用主流经济学代替了新古典综合派一词，以广泛吸收能够为己所用的研究成果。1985年，萨缪尔森出版的《经济学》第12版，其中的理论体系改称为“现代主流经济学的新综合”。1992年他与人合著的《经济学》第14版问世，书中的内容又有进一步的改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微观开端、市场再发现。微观开端就是将微观经济学置于宏观经济学的前面；市场再发现就是以此作为一个主体，阐明遍及世界的各国正发现市场作为配置资源的一种工具的力量。

20世纪40年代，汉森根据凯恩斯的赤字财政政策是取得预算平衡的经济方针，提出了补偿性财政政策，即用财政赤字弥补萧条时期的有效需求不足，用财政盈余弥补繁荣时期的有效需求过剩，以避免经济大幅度波动，保持长期稳定的就业水平。20世纪50年代，新古典综合派提出需求管理政策主张，在西方各国得到不同程度的实行，取得了明显效果。20世纪60年代，新古典综合派提出财政机能论，促进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到了20世纪70年代，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在通货膨胀高居不下时失业率上升，产生了经济滞胀问题。当时居于主流地位的新古典综合派所坚持的凯恩斯主义并不能解释和解决这个困难问题。与此同时，居于非统治地位的西方宏观经济学的其他学派，如货币主义、奥地利学派和供给学派等，纷纷对新古典综合派进行挑战，并且提出自己有关的经济滞胀问题的见解。凯恩斯主义经济学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之中。同时，西方宏观经济学的研究范式也实现了由传统的从微观基础出发研究宏观经济问题这一当代研究范式的转变。20世纪80年代，托宾认为为了降低无加速通货膨胀性的失业率的预期值，应当推行规范的劳动市场、人力政策和人力资本政策等。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古典综合派主张货币政策、降低利息率为主要武器和财政政策应以增加公共部门的开支为主，以便提高生产率和创造就业机会。凯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论和国家干预主张在新古典综合派需求管理的政策推行下，指导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几十年，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资本主义经济的调节机制，对缓和经济危机、救治失业、促进经济增长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由此可见，以萨缪尔森为代表所提出的新古典综合派，是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演变和发展的，其理论是有其科学合理性的。所以要重视新古典综合派在经济学发展过程中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在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要汲取新古典综合派的正确主张和理论观点，为我所用，促进我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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