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悖论和大学生道德能力的培养

郭 超

(皖南医学院，安徽芜湖241002)

在现实生活中，“好心办了坏事”、“帮倒忙”、“英雄流血又流泪”、“一人学雷锋，数个自私鬼在成长”的现象时有发生，引发了大学生诸多的道德困惑。在大学校园里，各路“枪手”屡禁不止，协助同学作弊、“翘课”现象司空见惯，坚持替懒惰成性的室友打水或整理书桌大有人在，在金钱上“鼎力相助”沉迷于网络游戏不能自拔的朋友等等，这些主观上想“帮人”而客观上却“害人”的行为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深思。究其根源，就在于当代大学生对道德悖论现象普遍存在的客观事实缺乏理性认识，更在于他们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过程中缺乏道德能力。因此，帮助大学生正确认识道德悖论现象，培养他们的道德能力是值得我们极为关注的现实问题。

一、基于道德悖论研究对大学生道德能力内涵的新认识

道德悖论“是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过程中同时出现的善果与恶果并存的自相矛盾的道德现象。”［1］它向我们阐明了道德生活中一种普遍存在的客观事实:道德主体的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行为往往具有“两面性”——“善”与“恶”同在，“得”与“失”并存，人们的“善心”、“良知”不可能带来绝对意义上的“善果”。那么如何在最大程度上扬“善”抑“恶”、增“得”减“失”，避免“得不偿失”，在现实生活中又如何尽量消减“好心办坏事”、“帮了不该帮的人”情况的发生，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体的道德能力。

理论界对道德能力内涵的理解一直存在分歧，目前普遍采用的说法是——“道德能力是人认识理解道德规范，在面临道德问题时能够鉴别是非善恶，作出正确道德评判和道德选择并付诸行动的能力。”［2］客观上说，这种广义上的理解是比较全面、系统的，指出了道德能力是道德认识能力和道德实践能力的统一体。然而，社会道德规范的完善和道德教育的发展并没有带来道德的繁荣，人们的道德能力也没有随着道德认知能力的提高而提高。对于当代大学生来说，他们大多是“道德书生”，道德之“知”比较丰富，是非善恶观念比较明确，但是日常生活中他们的“善意”并不一定导致“善行”，困扰他们的“道德两难”或“道德尴尬”的境况大多发生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的过程中。因而，以往对道德能力内涵的界定还没有揭示出道德能力系统的精髓，更没有击中当代大学生道德能力不足的“要害”，需要我们化大为小、化粗为细，认真思考大学生道德能力的本质内涵。近几年来，随着道德悖论研究的兴起和升温，启发我们应该对大学生道德能力的内涵做出新的认识。

道德悖论本质上不是依靠理性思维“论”出来的，而是道德主体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过程中“行”出来的，从这种意义上说，“道德悖论就是道德价值选择的悖论和道德价值实现的悖论。”［3］基于此，大学生的道德能力指的就是他们进行道德价值选择的能力和道德价值实现的能力。所谓道德价值选择的能力，就是大学生在道德判断的基础上，通过分析、思考具体的道德情境，依据一定的道德标准进行善恶取舍和道德行为方式抉择的能力;所谓道德价值实现的能力，就是大学生根据道德行为过程中各种不确定因素的变化，因时、因人、因事调整自己的道德行为方式，见机行事，灵活采取应对策略以实现道德价值目标的能力。概而言之，大学生的道德能力是指他们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过程中，依据一定的道德认知和道德情境选择和调整自己的道德行为方式，将应然的道德价值目标转化为实然的道德价值事实的能力。

基于道德悖论来理解大学生的道德能力，看似缩小了道德能力的外延，实际上却浓缩了道德能力的精华，凸显了道德能力的实践特征，深刻反映了道德能力的本质。从根本上看，道德能力不是对道德知识的学习和机械地执行既有道德规范的能力，而是在道德生活中根据具体的道德情境，灵活选择道德行为方式和策略，创造性地解决实际道德问题的能力，更多地表现为一种选择、评价、行动和创新的能力。“道德能力本质上就是能够认识和把握事实判断或逻辑判断的能力，能够把事实判断或逻辑判断与价值判断或意义判断结合起来的能力。”［4］道德的价值判断体现的是道德动机，反映主体的“德性”，道德的事实判断涉及的是道德效果，反映主体的“慧性”。任何高尚的道德行为应该是崇高的道德动机和良好的道德效果的统一体，任何道德能力高超的人应该是“道德人”和“聪明人”的统一体。对大学生而言，普遍缺乏的不是对道德规范和标准的认知能力，而是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的能力不足，往往把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割裂开来，在面临具体的道德问题时不知变通。将大学生的道德能力界定为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的能力，就是要引导大学生既做“道德人”又做“聪明人”，既讲道德动机的纯洁性又讲道德经验的成熟度，将自己的道德之“知”转化为道德之“智”，将可能的道德价值目标转化为良好的道德效果。

二、培养大学生道德能力对预防和消解道德悖论的意义

道德悖论的形成是由历史和现实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从历史层面来看，“德性主义道德传统的影响是道德悖论形成的历史文化原因。”［5］从现实层面来看，道德行为主体道德能力的不足或缺失是导致道德悖论的主观原因，集中表现为道德主体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过程中割裂了道德价值判断与事实判断的有机统一，崇尚“讲道德”的动机而忽视了“怎样讲道德”的方式方法。因而，“道德选择的行为产生悖论的现象多发生在一些真诚讲道德的人身上。”［6］当代大学生思想比较单纯，具有较高的道德素质，但由于社会经验不足，加上长期以来学校的道德教育重理论轻实践、重正面规劝轻反面警示，使得很多大学生盲目凭借自己的“善心”、“好意”，不分对象、不分场合、不讲策略去选择、追求既定的道德价值目标，结果往往“得不偿失”或“适得其反”。大学生道德能力的欠缺在一定程度上诱发、纵容、滋长了道德悖论。

道德悖论作为一种特殊的矛盾现象，在一定的历史时期是很难消除的，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在道德悖论面前就无能为力，“社会可以通过建构适宜的社会调节机制，人们可以通过提高自己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的能力，来弱化乃至排解道德悖论的不可解性”，［7］道德悖论的消解呼吁培养人们的道德能力和道德智慧。当代大学生富有活力，思想活跃，敢于创新，作为未来中国道德建设的主力军，他们有责任也有能力承担起消解道德悖论，推动人类道德文明进步的历史重任。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道德悖论与大学生的道德能力紧密相连，大学生道德能力的不足是引发道德悖论的重要原因，提高大学生的道德能力是消解道德悖论的有效途径。因此，培养大学生道德能力对于预防和消解道德悖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其一，有助于克服大学生道德教育的弊端，提高道德教育的效果。育人为本，德育为先，高校的道德教育对于引导大学生的健康成长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目前的道德教育比较注重道德知识的传授，习惯于在古今中外的道德规范框架中反复阐述，忽视培养大学生道德抉择和判断的能力，结果往往是事倍功半。在社会深刻变迁、价值冲突剧烈、道德困惑增多、道德危机严重的背景下，高校应该把培养大学生的道德能力作为道德教育的重中之重，使他们能够以自己的道德认识、道德判断、道德选择、道德智慧去应对千变万化的社会道德生活，深入思考道德困惑的根源和应对之策，自动走出道德领域的误区，这样才能实现道德教育的核心目标。

其二，有助于帮助大学生真正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弱化道德悖论生成的现实基础。道德悖论的现实生成与道德行为主体的道德人格发育不足直接相关。发育成熟的道德人格应是“善性”与“慧性”的统一体，既明白求“善”的标准和意义，又讲究行“善”的方法和策略。然而，人们偏重发展“善性”而忽视培育“慧性”，习惯仅凭“一片好心”和“满腔热情”而不以“明智之举”去行“善”，结果往往“帮了不该帮的人”、“好心没有好报”，使得道德悖论获得了现实的生长空间。这告诉我们弱化道德悖论生成的现实基础，需要完善主体的道德人格，其中关键是要引导人们做一个不折不扣的“有道德”的人。一个真正“有道德”的人，不仅要明白“讲什么道德”以及“为何要讲道德”，而且要懂得“如何讲道德”，其中“如何讲道德”直接涉及到人的道德能力。人在选择和追求道德价值的行为中倘若不能把“讲什么道德”的真理论、“为何要讲道德”的价值论和“如何讲道德”的方法论结合起来，就不能成为一个真正“有道德”的人，反而越“讲道德”就越引发道德悖论。大学生身心发展日益成熟，通过长期的道德教育和自我发展，已经系统学习和掌握了关于“讲什么道德”的理论知识，对“为何要讲道德”也有了深刻的理解和领悟，而对“如何讲道德”的认识却相当模糊甚至无知。培养“有道德”的人是党和政府长期以来对大学生的殷切希望，当前迫切需要我们帮助大学生补上“如何讲道德”这一课，引导他们把丰富的道德知识与鲜活的道德实践统一起来，把高尚的道德动机与娴熟的道德策略统一起来，这样才能减少大学生在日常生活中引发道德悖论的可能性。

其三，有助于提高大学生的“悖论素养”，增强整个社会的“解悖意识”。道德悖论所揭示的消极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如果一个国家和民族长期以沉重的“道德代价”来赢得虚假的道德繁荣，一个真诚讲道德的人的成果总是被不讲道德的人享用，那么势必会引发严重的道德悲观主义和更为普遍的道德失范行为。由此看来，预防和排解道德悖论刻不容缓，当前重要任务就是要改造德性主义道德传统，强化人们的“悖论意识”。青年大学生最肯学习最少保守思想，易于接受新的道德观念和思维方式，也是新思想、新文化的积极倡导者和推动者。因此，我们要利用大学生的这些优势，通过培养他们的道德能力，更好地帮助和引导他们运用“一分为二”的矛盾分析方法正确认识道德生活中的特殊矛盾现象，以“两面看”的心态剖析一系列的道德困惑和道德难题。同时在道德价值选择和实现过程中，引导他们善于把新的价值理念和思维方式运用到道德判断和选择中去。只有当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大学生能以理性的眼光审视道德悖论现象，以高度的责任感致力于道德传统和伦理思维的变革与创新，以较高的“悖论素养”去应对和解决现实道德难题，以积极的姿态去影响、帮助、感染更多的人增强“悖论意识”，整个社会才会形成预防和排解道德悖论的舆论氛围和良好风气，人类道德文明才有可能走出由道德悖论构建的“奇异的循环”的怪圈。

三、培养大学生道德能力的现实路径

培养大学生的道德能力是一项复杂、长期的工作，需要学校、社会、家庭和大学生自身各方面的共同努力。由于学校是大学生的主要生活场所，学校道德教育是引导大学生健康成才的主要途径，以下主要想以预防和排解道德悖论为导向，遵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原则，重点在现代德育领域来探讨如何培养和提高大学生的道德能力。

首先，更新德育观念，改造德育传统。传统德育追求纯粹利他性的道德价值目标，推崇“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道德行为方式，认为做“有道德”的人就是对社会既定道德规则、信条的服从和维持，片面强调道德规范和价值标准的灌输，忽视培养人的自主选择和独立创造的能力，结果严重偏离了生活实际和教育对象的思想实际。道德教育不是使受教育者就范、服从于某种固定的信条，机械地按照道德教条行事，而是提高受教育者的道德辨析力、判断力、选择力和创造力。现代高校德育应该实现由“受动性向自主性转变”、“由维持性向创新性转变”。［8］要充分尊重学生的独立人格和主体意识，着力引导大学生对已有的价值体系、行为规范进行独立思考，并在反省、批判、领悟的基础上自主选择道德价值目标和行为方式，以改革创新的精神改造德性主义道德传统。要帮助大学生化“知”为“智”，把掌握的道德知识在具体的道德情境中转化为道德智慧，在处理和解决具体的道德问题时善于变通。当然，在鼓励大学生自主选择和创新的同时，教师要积极加以引导，采用多种方法把优良的道德价值观念广泛渗透到大学生的思想意识和道德行为中去。

其次，训练悖论思维，培育理性认知。大学生很多错误的道德判断和行为选择不是因为道德素质不高，而是由于对道德和行为对象的“错知”、“假知”以及对“真知”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引起的。归根到底，就是没有形成科学的道德思维方式，尤其是道德悖论思维方式。“缺乏道德悖论思维方式的实践后果是很多人只知道助人是善，不考虑是否帮了不应该帮的人;只知道谦让是美德，不知道不当的谦让是在培育和成全势利小人”，［9］事与愿违的道德后果必然引发道德困惑。道德悖论思维是理性认识和消解道德悖论的思维方式，是批判性思维、辩证性思维、创新性思维和开放性思维的集合体。［10］因此，在培育大学生道德悖论思维的过程中，要强化大学生的“问题”意识，使他们敢于质疑一些道德观念和道德规范的“合理性”，勤于反思自身日常道德行为的“纯粹性”;要引导大学生以“两面看”的眼光认识和评价现实道德矛盾和悖论现象，避免无限放大道德之“善”或刻意抹杀道德之“恶”，自觉把握“德行”的正负双重影响;要发扬大学生的创新精神，激励他们在分析和解决道德问题时提出新见解和新主张，捕捉蕴含新的生命力的道德规则和价值理念;要帮助大学生以开放的姿态学习新的道德理论知识，善于汲取他人的道德教训和经验，不断调整、完善自己的道德价值目标和认知方式。

最后，回归生活实践，增强道德体验。能力是通过后天实践的锻炼和学习而不断发展的，道德能力亦是如此，生活世界是培养道德能力的沃土。高校德育必须将学生道德能力的培养过程与学生的生活过程相结合，密切联系大学生的学习生活、社会生活、网络生活，将道德认知教育与实践锻炼统一起来。一是要有计划地组织大学生参加道德实践活动，让他们去感受社会现实道德生活，深化道德认知，丰富道德情感，发展道德理性，培养道德践行能力。二是要充分挖掘“道德两难”、“道德冲突”等真实道德事件的教育资源，直面大学生普遍关心的道德热点、难点问题，引导学生反思事件的根源，相互探讨应对之策，及时总结现实化解的成功经验和技巧。三是要积极创设道德生活情境，让学生有机会扮演社会生活中的多种道德角色，体验不同的道德选择标准和行为要求，在生动的教育情境中深刻感悟道德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找到自己道德能力的不足而明确努力的方向。总之，道德能力作为一种实践的道德之“智”，学校德育要深入学生的生活世界，在丰富的现实道德生活中去寻找提高大学生道德能力的契机。

［1］钱广荣.道德悖论的本质与模态［N］.光明日报，2008－09－02.

［2］蔡志良.论道德能力的构成要素［J］.天津市教科院学报，2005，(4).

［3］钱广荣.把握道德悖论需要注意的学理性问题——兼谈道德悖论研究的视界和价值与意义［J］.道德与文明，2008，(6).

［4］钱广荣.道德能力刍议［J］.理论与现代化，2007，(5).

［5］［7］钱广荣.道德悖论的基本问题［J］.哲学研究，2008，(10).

［6］钱广荣.道德悖论界说及其意义［J］.哲学动态，2007，(7).

［8］曹群.论道德教育和道德能力的建构［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08，(9).

［9］［10］王习胜.道德悖论研究的价值与意义［J］.道德与文明，2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