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雷
(1.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2.湖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思想政治教育部,湖南 长沙 410208)
天命思想是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重要思想,对其探索贯穿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始终。孔孟视命为决定道之兴衰的必然性力量,是人间的最高主宰与最终仲裁。宋儒上接孔孟,深入探讨“性与天道”,理学家一般都将天命认定为宇宙的本体。
曾国藩对命的理解常被研究者理解为宿命论。其主要依据是曾国藩的命定、命限言论。事实上,此类言论不是曾国藩关于命的本质理解。曾国藩论命从敬、畏、知、顺四个层面展开,因敬而畏,因畏而知,因知而顺,是曾国藩对命的基本态度。其中,知是贯通天人的关键,知则顺天达命,无知则逆天非命。这就是说,命是必然的,也是可知可为的。当然,同“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样,曾国藩的命定、命限言论对命之难以尽知尽为的感叹,既无可否认,也难以厚非。
关于命,曾国藩从不空谈。他对命的认知不拘泥于前贤所见且多依赖人生阅历。其平日论命,善从命的作用、来源、价值、意义四个方面悉心探求。
第一,揭示命的重要作用。命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时常感受到,绝非可有可无之物。受孔孟影响和阅历见长,曾国藩正视命的存在,否认命为人所虚构,对其作用之广、之深,体会尤为深刻。他说:
事功之成否,人力居其三,天命居其七。……前世好文之士不可亿计,成者百一,传者千一,彼各有命焉。孔子以斯文之将丧归之天命,又因公伯寮而谓道之行废由命。孟子亦以圣人之于天道,归之于命。然则文之兴衰,道之能行能明,皆有命焉存乎其间。命也者,彼苍尸之,吾之所无如何者也。[1](p7036)
事功成否,命占七成;文章传否,命亦占七成。文之兴衰、道之幽明,皆无外乎命。命之重要由此可见一斑。虽然曾国藩既肯定人力又肯定天命,但对命的肯定显然更多一些。曾国藩吸收孔孟对命的认识并结合自身的体悟,从中推出支配命的权力在天,人对此的确无能为力,因为人也被天所主宰,人有知的权力却无变的权力。不过,能知者就能从蛛丝马迹的征兆中窥知天意,提前预警,有所作为而避妄为,从而化险为夷,免久立岩墙之下。
第二,追寻命的形上来源。知晓命的重要后,曾国藩又将目光转移至命的来源上。命究竟来源何处?曾国藩给出的答案是:“命非外铄,原乎太极以成名。”[2](p133)显然,曾国藩是将命与宇宙本原太极联系到了一起。“太极”一词最早出自《周易·系辞上》:“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北宋理学家周敦颐曾在《太极图说》中指出:“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也。”[3](p7)对后世产生极大影响,引发朱、陆两家的学术论辩。朱熹出于建构理学思想体系的需要,将“太极”解释为“理”,认为“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4](p3127-3128)。曾国藩认同和吸纳了朱子的观点,也将太极和理等同对待。因此,在追寻命的来源上他又继续表示:“命于穆而不已,求之于理。”[2](p133)命源于理,理纯善无恶,所以命无好与不好之分,只存在有与没有之别。将命与太极(天理)相联,一是有助于加强对命的敬畏和崇拜;二是增加命存在的真实性,凸显命决非人为虚构而得;三是寻找学理上的权威依据,进而抬高命的地位、增加命的份量。
第三,思索命的学理价值。为了进一步加深对命的认识,曾国藩效仿前贤,尝试对道命关系、性命关系一探究竟。孔子曾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视命为行道与否的前提。曾国藩对道命关系的理解虽未突破前人,但仍不乏有自己的见解。如他一再表示:“俟命之学则以淡如、泊如为宗,庶几其近道乎!”[5](p814)求道之人真能做到以“淡如泊如”的心境去“俟命”,那么离道的距离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可见,命是闻道、达道的前提。循此思维路径,曾国藩又进而悟出:“思圣人有所言,有所不言。万事由命不由人,其所不言者也。吾人当以不言者为体,以不言者存诸心,其庶为闻道之君子乎!”[5](p433-434)。这里,曾国藩明确提出修身要以命为体,以知命存己心。
关于命和性,先秦典籍就有记载。《中庸》:“天命之谓性。”《周易》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曾国藩对性命关系的看法固然禀承前人,但思考更为入细、入微且渗入日用常行之中。他说:“农夫之服田力穑,勤者有秋,惰者歉收,性也;为稼汤世,终归燋烂,命也。爱人、治人、礼人、性也;爱之而不亲,治之而不治,礼之而不答,命也。”[5](p814)同一事件的发展过程中,要么性强命弱,要么性弱命强,性与命代表两种截然相反的走向或结果。尽性而无果,证明命在此过程起着绝对支配作用。反之,则证明性占据主宰地位。显然,此处所言性和命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
与此同时,曾国藩又将尽性知命比附为下学上达。他说:“尽性犹下学之事,至于命则上达矣。”“若于性分当尽之事,百倍其功以赴之,而俟命之学,则以淡如泊如为宗。”[5](p814)事之过程无外乎终始二字。性,开其端;命,收其尾。尽性时心之所趋,听命时心静如水。性、命各施其责,行事有始有终。这里的性和命又可理解为是一种首尾相接的关系。
第四,阐发命的现实意义。曾国藩对命的理解和态度常被研究者认为是在刻意宣扬宿命论。他们指出:“曾国藩的‘俟命之学’实际上是等待命运安排的宿命论。”[6](p340)“他所说的‘知命’,实际上是‘认命’,即承认和屈服于唯心主义的‘宿命论’。”[7](p166)诚然,曾国藩思想中的确包含有命定、命限的思想,比如“天下事由命不由人”[8](p776)之类的论断。如果我们孤立的去看这些言论,似乎很容易得出宿命论者的印象。不过,以曾国藩的学养和阅历,他岂能不知宿命的危害性,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不遗余力地“宣扬”呢?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我们完全可以尝试另外一种解读。曾国藩曾指出:
人之生死有命存焉。你若不该死时,虽千万人将你围住,自有神明护佑,断不得死;你若该死,就坐在家中,也是要死。[2](p453)
引文中,被曾国藩反复提及的“死生有命”的思想出自《论语》。人受命于天,命因人而异,生死之命贯为世人所看重。孟子就曾明确表示:“生亦我所欲,……死亦我所恶。”曾国藩认同并宣扬“死生有命”的思想,其实是对常人“惧死求生”现象的反思。曾国藩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希望民众将惧死和求生截然分割开。只有抛弃和摆脱惧死的观念,置生死于度外,才能真正争取到求生的机会,而这才是积极主动的生存法。换言之,曾国藩提倡死生有命的目的有二:一是希望民众看轻生死,不为生死所困,降低心中对死亡的恐惧程度;二是希望民众能明白孟子的“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的道理,进而唤起民众的守土之责,在战乱来临时不要一味采取逃避的消极态度。
综上所述,可知曾国藩对“死生有命”的理解有其合理性,具有与时代背景相适应的现实意义。当然,曾国藩毕竟只是一个封建士大夫,其对命的认知水平无法超越他所属的那个时代,不合理的,甚至糟粕的内容也是客观存在的,但只要把握住了“知命者决非宿命者”这一关键所在,正确的判断便不难做出。
在了解了命的丰富内涵后,曾国藩开始用心体悟知命的必要。知命是个人修养所能达到的一种理想境界,亦是为人为学的最高目标。曾国藩常说,闻道者“总须守定畏天知命四字”[8](p1113),若“无乐天知命之意,自愧自恨”[5](p471)。此处,曾国藩对知命的看重自是不言而喻。在平日涵养身心时,曾国藩笃实体悟到了知命的三重功效。
第一,知命保心安无忧。曾国藩一心想成为知命者,在其心目中陶渊明、白居易、苏东坡三人正是因为知命的缘故内心才洒脱、淡定,不为外物所移。而反观自己却总是被一事一物所纠缠,内心片刻难安,追根溯源无外乎不知命。他反思到:
思人心所以扰扰不定者,只为不知命。陶渊明、白香山、苏子瞻所以受用者,只为知命。吾涉世数十年,而有时犹起计较之心,若信命不及者,深可愧也。[5](p372)
因为不知命,致使己心患得患失,寝食难安;因为不知命,逼迫己心胡思乱想,心焦如焚。知命与否决定心安与否,心安与否又直接决定修身的效果如何。修身取决于修心,修心取决于知命,而知命者忧从何来?
第二,知命助完人塑成。知命的第二重功效与曾国藩立志“学作圣贤”的人生目标相关。他曾专门撰写《圣哲画像记》一文,罗列出心仪的古今圣哲三十二人。在其心目中,这些圣哲皆为完人,生平若能“师其一人,读其一书,终身用之,有不能尽”。[2](p251)至于完人的标准该如何确立,曾国藩则在《日记》中谈及:
日内,念不知命、不知礼、不知言三者,《论语》以殿全篇之末,良有深意。若知斯三者,而益之以《孟子》‘取人为善,与人为善’为义,则庶几可为完人矣。[5](p373)
将孔子的“知命、知礼、知言”,加上孟子的“取人为善、与人为善”,这就构成了曾国藩心目中的“完人”形象。人无完人,但以“完人”作为个人的孜孜不倦的奋斗目标,从来都是儒家道德教化的理想境界。
第三,知命为治学首义。作为一个读书人,曾国藩的治学态度是一贯的。他强调“为学由己”,指出只有将为学的主动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且持之以恒,“博”和“约”的求知目标才有望最终得以实现。但他同时又相信知命能对治学效果产生重大影响。他说:
读张文端公《聪训斋语》文和上澂怀园语。此老父子学问,亦以知命为第一义。[5](p378)
《聪训斋语》和《澄怀园语》分别为清代名臣张英和其次子张廷玉所作。曾国藩仰慕此父子才学,不仅自己多次阅览圈批,还向家中老弟、子侄推荐。“学问以知命为第一义”的评价并非只针对张英父子而论,曾国藩本意是欲说明命虽非人所造,但人却具备知命的能力,这种能力由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阅历和合而成。禀赋和悟性相连,阅历和经验挂钩,知命与否受先天、后天两方面因素的制约。先天的悟性和后天的经验可决定知命的早晚,而早知命或晚知命所产生的治学效果迥然有别。
随着对知命了解的不断深入,曾国藩意识到知命一词的核心在“知”字上。他通过自己的治学实践和人生阅历,渐悟出知字有两弊:一为强知;一为被知。“强知”指刻意求知,滥施人谋;“被知”指消极待命,放弃人谋。两者皆悖于中庸之道,其实都是对命的不可知,也知不了。孔子曰:“过犹不及。”“强知”好比“过”,“被知”犹“不及”。愈是强知,愈不可知;愈是被知,离知愈远。
关于强知,曾国藩表示:命焉,非可强而知也。人皆有一命,皆可知命,但因禀气存在清浊厚薄的先天差异,加上后天的人生际遇不同,因此,知命有早晚、快慢之分,此一过程,不可强求,一味强求则知与不知同,即所获之知非真知。他说:
偶思咸丰八年四月葛澤山扶乩,即已预知有是年十月三河之败、温甫之变。天下万事皆有前定,丝(豪)毫不能以人力强求。纷纷思虑,亦何补耶?[5](p1663)
商之货殖同、时同,而或赢或绌;射策者之所业同,而或中或罢;为学著书之深浅同,而或传或否,或名或不名,亦皆有命焉,非可强而几也。[2](p512)
强字有强行、强逼之意,所谓“强知”即指不思顺其自然,盲目依赖人力。孰不知世人虽具备知命的能力,但知命却是有条件限制的(即天时地利人和)。当条件未成熟时,即便穷尽人力也无济于事,何况强知还有欺天之嫌,代天主张之意,而这些皆是曾国藩所反对的。王夫之曾说:“非人所能强,听命之自然。”[9](p935)主张采用顺其自然的方式避免强知引发的祸患。曾国藩对此心领神会,“只须听其自然,不可过于矜持”[8](p46)遂成为其知命过程中信守的教条之一。
关于被知,曾国藩指出:命定,亦可积诚而致。他深知造命者为天,人知命极其不易,即便是如孔子那样的圣人也不过是“五十而知天命”。对常人而言,因受天资鲁钝、外物袭扰、时机难寻等诸多不利因素的制约,知命则更为艰难。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在知命的过程中,可以听之任之,毫无作为(即被知)。恰相反,知命不离人为。曾国藩在《日记》中写到:
竹如言交情有天有人,凡事皆然。然人定亦可胜天,不可以适然者,委之于数,如知人之哲,友朋之投契,君臣之遇合,本有定分,然亦可以积诚而致之。故曰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5](p161)
命虽非人所造,但知命的主体为人。在知命过程中,人无疑是居于主动求变的一方。早知晚知、知多知少,须有赖于人力的参与。这便是曾国藩所讲的“本有定分,然亦可以积诚而致之”。显然,知命的过程绝不应是被动的获知。报以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命终究是可知的;报以消极悲观的人生态度,命则永远不可知。因此,曾国藩选择“兢兢自守,尽人谋以听天(命)”[8](p691),“尽人事以听天命”[8](p297),积极地投身到知命的过程中,主动施加人力与人谋,并为此孜孜不倦地做足功夫。
前文已知,曾国藩论命及知命,既有对命的认识,又含对知的理解,还不乏拥有知命的体悟。而这些无一例外,皆是建立在其对命的态度上的。先畏命、后顺命,因敬而畏、因畏而顺,这便是曾国藩知命过程中的基本态度。
首先,因敬而畏。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畏天命”位列三畏之首。朱子解释道:“畏者,严惮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10](p251)
朱熹释“畏”为“严惮”,而“惮”字则有畏惧、害怕之意,过分灌输此意势必大为增加世俗之人心理上对天命的恐惧感。对此,曾国藩认为人既然受命于天,命的神圣自然不容亵渎,人心对天命的尊奉与信仰必须建立在真诚的敬畏之上,发自内心的敬服远胜于恐惧逼迫之下的唯唯诺诺。[11]故在体悟“畏”字时,曾国藩更多的是将“畏”与“敬”相连,以“敬”解“畏”。他在《郭依永墓志铭》中写到:
吾闻君子之畏天命,有如孝子之事庭闱。敬遭祸谪,敬受不疑。恭若申生,顺若伯奇。[2](p326)
以“子事长”喻“人事天”,以“敬”解“畏”。这既道出了畏的本质是敬,即敬寓畏,敬则生畏,畏由敬出;也表明人与天命,一如子与父祖,是上尊下卑的关系;更说明知命而后不但要乐天,还要敬天、畏天,或者说对待天命不但要乐,还要敬、畏。敬畏于天,慎思己命。曾国藩的这番认识绝非一时偶得,实源于他多年的人生阅历。[12]
其次,因畏而顺。举凡敬畏才能顺服。在《郭依永墓志铭》中,曾国藩不仅谈到了对命的敬畏,还用儒道两家关于天人关系的相通之处说明命的客观存在,以自然无为释安命无违。《诗文》载:
又闻道家之言,与化推移。纵心任运,有若委衣。(儒道)虽宗旨之各别,要安命而无违。[2](p326-327)
这番见解无疑是有意义的。一方面,它反映了曾国藩贯通儒道的学术倾向;一方面,它也表明在曾国藩的天命观中,天命更多的是自然天道,乐天知命主要是体认自然和道法自然。
曾国藩晚年多受老庄影响,其对命的态度多循道家之学。他曾对儿子曾纪泽说:“庄子每说委心任运听其自然之道,当令人读之首肯,思之发(省)”[8](p1353)。细阅曾国藩的书信和日记,发现四十八岁至六十二岁之间(即咸丰八年至同治十一年),多次出现表达安命、顺命的言论。这一时期的曾国藩达到了其个人官宦生涯的顶峰,攻克金陵、督办剿捻、洋务运动、天津教案等重大历史事件,他皆亲身参与。名望权势愈隆,知命渴求愈重,畏命、顺命的思想也随之与日俱增。他相信行事积极主动就是顺命,而消极怠工则是逆命。
已入暮年的曾国藩,无论是在位极人臣还是饱受清议之时,都不忘提醒自己“以后每日当从‘乐天知命’四字上用功,治事则日有恒课,治心则纯任天命。两者兼图,终吾之身而已。”[5](p1663)“两者兼图”意味着知命而治事则事达,知命而治心则心安。“终吾之身”则暗指心意已定,绝不会轻易改变。[13]此番表白的背后所反映出的正是边闻道、边知命的迫切心情。无疑,这是曾国藩的夙愿。
[1]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书信[M].长沙:岳麓书社,1990.
[2]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诗文[M].长沙:岳麓书社,1986.
[3] 周敦颐.元公周先生濂溪集[M].长沙:岳麓书社,2006.
[4] 朱熹.朱子全书·朱子语类[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5]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日记[M].长沙:岳麓书社,1987.
[6] 梁绍辉.曾国藩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7] 易孟醇.曾国藩真相录[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
[8] 曾国藩.曾国藩全集·家书[M].长沙:岳麓书社,1985.
[9] 王夫之.船山全书·周易外传[M].长沙:岳麓书社,1988.
[10] 朱熹.四书集注·论语集注[M].长沙:岳麓书社,1997.
[11] 张存金.儒家的理想人格与孔子的率真个性[J].齐鲁学刊,2011,(4):28-31.
[12] 张艳婉.儒家人性论的解释困境[J].湖南社会科学,2012,(1):49-51.
[13] 于祥成.清代书院的儒学传播对世人的影响[J].大学教育科学,2012,(4):8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