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薇,梁 红
(哈尔滨工程大学 外语系,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语言变体是认知社会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语言具有极强的社会性,随着人类的发展而发展。所以,任何语言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由于人类社会中存在着不同群体和语言差异,语言的使用也不尽相同。相同的语言形式可以在不同的社会情境中出现,不同的语言形式也可以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显示出相近的核心意义。这种语言发生变化的形式被称为“语言变体”。根据语言的表现形式和特点,语言变体被分为方言变体和语域变体。方言变体一般与语言使用者自身成长的环境密切相关;语域变体体现了语言的具体用途,尤其是语言的交际功能的一种变体。
有关性别语言的研究源远流长。1922年,Jesperson在Language 一书中专门讨论了男女语言差异。随后,Lakoff 等语言学家对性别语言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近十年来,国内也有很多语言学研究者以专题的形式对性别语言展开了讨论,大多集中在男女语言表现形式和使用方面的差异对比。也有一些学者专门从女性语言的角度探讨了认知社会性。然而,鲜少有人探讨女性语言变体的形式与功能。“在20世纪70年代,语言学家如R.Lakoff,P.Trudgill 和Zimmerman 等对性别差异存在的原因进行了研究。他们认为女性语言是英语语言中重要的变体之一”(何柱,2012)。
本文选定电视访谈节目为语域,选取“鲁豫有约”、“杨澜访谈录”为研究文本,结合采访者和受访者的语言标题表现形式及特征,从女性所使用的话语标记语角度出发,探求女性语言变体的人际功能,力求突出语言交际中的隐含信息,还原语言交际者的意图。
本文以电视访谈节目为研究对象,主要原因在于“新闻传播是媒介与广泛、分散、隐匿的受众为传递最新的、真实的信息而进行的‘对话’” (陈维嘉,2009)。访谈节目是新闻传播中最直接、最典型地通过语言建立和保持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表达对事物或世界的看法的一种手段。“鲁豫有约”节目由于涉及的嘉宾来自不同的地域,有用不同的职业、地位、受教育程度等,对于女性语言变体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平台。
所谓“加强型话语标记语”指的是那些具有强调意义、往往具有副词词性的话语标记语,可以把自己的情感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点在主持人的语言中体现得极为明显。
例1:鲁豫:最后一次。那您这样来不怕真的回去以后家里面还是风波不断吗?
嘉宾:以后再说吧,反正我已经献身了这么多年了。
例2:杨澜:你特别倔是受你妈影响吗?
嘉宾:我有主意是天生的吧。
例句中,“真的”、“特别”带有浓厚的感情色彩,体现了主持人对嘉宾目前状态的一种关怀,并期待他们的合作回应。通过使用加强型话语标记语,可以引起受话者的情感共鸣,推动话题和交谈的顺利进行。
为了使自己的语言不那么生硬和强势,女性经常使用反义疑问的话语标记语,如“是吧”、“对吗”、“啊”、“呗”、“是不是”、“会不会”等。使用这些话语标记语可以避免使用绝对性的词汇表达模糊的概念。此外,还可以充当缓和语,减少主句造成的冲突意义,通过要求对方的回应,让受话者能够自然地参与到谈话中。
这些形式经常出现在句末,如:
例3:靳羽西:没有梦的人是多没意思啊?
嘉宾:那可能她是美国教育呗。
例4:杨澜:可是当时,你在投入到这个新行业之前,已经是一个家喻户晓的电视制作人,包括电视节目主持人,现在再投身到这个行业当中,这个角色演起来,可能会比较吃力一点,会不会?
嘉宾:最开始的时候,的确会这样。
借助语境,我们可以看出,例3 中主持人使用“啊”缓和了说话的语气。一般来说,主持人的话语仅代表个人观点而非嘉宾也就是听话人的想法。他们需要使用话语标记语缓和语气,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例4中,主持人使用“会不会”,向嘉宾探求事实的真相。相反,如果不使用“会不会”,可能会让嘉宾产生误解,产生不信任感。
我们发现,确定型话语标记语如“我相信”、“我确定”、“我敢说”被主持人频繁使用,这样能够推动主题,引导嘉宾阐述信息,具有一定的语境特征。据此,主持人可以更为清楚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促进与嘉宾之间的积极互动和交流。例如:
例5:鲁豫:我相信如果我要是不介绍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话,可能很多人能猜出来。她在这一坐就一动不动的,而且那个姿势已经摆好了。
嘉宾:我可以待一个多小时吧,一动也不动。我不觉得累,因为也是一种职业习惯了。
主持人使用“我相信”,表明自己的倾向,使得听话人感受到她的具体观点。话语标记语在这里起到了连接和连贯的作用,体现了访谈节目的说服力和吸引力。
委婉型的话语标记语在女性的语言中出现的频率很高,在访谈类节目中更是如此,尤其是嘉宾,无论他们的身份、地位、学历如何,都始终处于受访的状态,大多数人都会配合主持人的问题进行回答和交流,然而,如果他们对某些敏感话题进行安全规避时,就会使用委婉的表达方式,如:
例6:杨澜:你说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点不好意思?
嘉宾:不好意思,特别不好意思。
女性语言中的一个典型特点就是具有试探性、不确定性的话语风格。这并不是说女性真的犹豫不决,往往通过这种试探性的表达,可以委婉地表达自己想要探究的问题,让嘉宾感受到朋友之间沟通的亲切与轻松,避免引起嘉宾的反感。
模糊型话语标记语指的是说话人使用非确定性、更多可能性的话语标记语形式。这非常符合女性话语中柔弱的语言风格。但是,在电视访谈节目中,主持人并非想要通过使用模糊型话语标记语表示自己的柔弱,而是体现其对嘉宾的一种保护。如:
例7:杨澜:你捐了好几亿元给世界各地,支持开放社会的工作。
嘉宾:是,但我没有花股东的钱,我捐的都是自己的钱。我想捐就捐,因为这是我的信念,我不能这样花股东的钱。
“好几”到底是多少,主持人并没有提及,并不是说她对此一无所知,而是通过对数字前修饰语的概述,维护嘉宾的私人信息。
以往整个社会形成的观念是“女性应该是温和的、被动的、相对沉默”,所以她们需要使用缓和性、模糊性的语言避免冲突和敌对。而男性应该是强势的、主动的、表现力强的,应该使用确定性、明晰性的语言来进行交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社会的进步,女性追求与男性平等的地位,两性的差异被弱化,因为语言的差异也逐渐变小。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入社会,独立工作,这给女性带来自信,在使用温和、得体的语言的同时,更多地使用了确定性、疑问性等坚强而有力的语言形式。由此,女性的语言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根据Halliday 的观点,人际功能指的是说话人运用语言参加社会活动的功能,也就是指人们用语言表达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和态度;用语言来和其他人交往,建立和保持人际欢喜,并用语言来影响别人的态度和行为;同时还表达了说话人的交际目的”(李韧,2007)。简言之,语言的人际功能指的是通过语言表达讲话者的身份、态度以及他对事物的推断等功能。
通过这一功能,讲话者使自己参与到某一情景语境中,来表达它的态度和推断,并试图影响别人的态度和行为(胡壮麟,1989)。言语交际的双方分别为发话者和受话者。发话者的主要目的是准确有效地将信息传递给受话者,所以要考虑交际对象的因素,采取有效的策略,以顺利地完成交际任务。受话者,也是交际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果没有交际对象的存在,交际就失去了意义。话语中的人际关系主要是指发话者和受话者之间的关系。话语标记语广泛存在于人们的交际活动之中,能够使发话者与所说话语的命题内容之间的关系产生一定的效果。在电视访谈节目中,女性主持人通过使用话语标记语,使语言发生变体,能让话语听起来礼貌客气,可以微妙地平衡说话者和受话者之间的关系,保证交际的顺利进行,具有一定的人际功能。
中国社会传统的价值观对女性的形象和行为方式做出了具体的限定。大多数人都认为女性应该温柔、善良,语言应该温婉、文雅。通过话语变体,女性可以展示自己的自信,更能取得嘉宾的信任,赢得他们的肯定与赞赏,从而保证访谈节目的顺利进行。例如,女性主持人总是使用加强型和确定型话语标记语,这样不仅给了嘉宾一种“敞开心扉”的动力,同时也体现了作为主持人的女性坚韧、自信的一面。
“许多社会语言学家都曾证实:语言使用在表达说话人身份上起着重要的作用。Tabouret keller (1997:315)曾这样说过,一个人说的语言和他作为这门语言的使用者的身份是密不可分的”(陈彩霞,2011)。电视访谈节目中女性语言都通过话语标记语的表达发生了变体,期待受访者在原语言理解的基础上识别出变体形式、推断出变体的含义。女性语言变体的使用表达了主持人的平和身份,拉近交际双方的距离,增进了他们之间的情感。
“纵观女性言语发展历程,女性用词、句式和语气等方面均表现出相当文雅礼貌,她们所采用的语言策略也明显体现出其礼貌方式和特色,并在社会交际中显示出特有的魅力”(李韧,2007)。在语言层面上,女性语言通过话语标记语使用的变体维护了他人的身份、隐私甚至面子。所谓“面子”就是每一个社会成员努力为自己挣得的那种在公众中的“个人形象”。女性语言发生变体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达到交际目的,满足人们的面子需求。我们发现,访谈节目中频繁出现反义疑问的语气、模糊型的话语标记语等,由此,女性语言的话语标记语变体可以让对方在接受话语内容时有较多的自由和舒适度,能够更加推进主题的延展。
女性往往被认定是天生的外交家。这是由社会背景及女性与生俱来的温柔、细腻等性格因素决定的,从而促成了女性较强的亲和力和人际协调能力。在电视访谈节目中,主持人经常使用委婉型话语标记语,使自己的语言发生变体,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问题,既能够让谈话得以继续,又维持了良好的人际关系。
本文以话语标记语为切入点,对中国目前著名的一些访谈节目如“鲁豫有约”、“杨澜访谈录”等中的语言进行女性语言变体的特征进行分析,并基于此展开了女性语言变体的人际功能的研究。基于以上研究,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女性语言的话语标记语变体可以很好地展示主持人的自信,维护嘉宾的身份和面子,缩小交际双方的距离,营造和谐、温馨、融洽的氛围。笔者认为,只有充分了解、掌握女性语言变体的人际功能,才能正确对待人际交往中的性别差异,促进交际双方的沟通与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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