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乃迭《边城》译本的翻译伦理审视

2013-08-15 00:52邓宏春马月华
山东开放大学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戴乃迭边城译者

邓宏春,马月华

(1.景德镇陶瓷学院,江西 景德镇 333403;2.景德镇市湘湖镇双凤小学,江西 景德镇 333403)

一、戴乃迭和《边城》

戴乃迭,著名英籍翻译家,原名 GladysTayler,1919年出生于北京,在那里度过了七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1937年考入牛津大学学习法文,并遇到了她一生的爱人杨宪益,他的才华以及对祖国的热爱,深深打动了戴乃迭,童年时对北京的美好记忆也使她更加热爱中国文化,于是改修中文,成为该校历史上首位中文学士。1940年,戴乃迭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和杨宪益回到战火纷飞的中国,并结为夫妻。后来加入重庆国立编译馆,正式开始了职业翻译生涯。新中国成立后两人加入外文出版社,夫妻俩珠联璧合﹑完美翻译了大量中国古典名著以及现当代文学作品,为弘扬中国文化,使中国文学走向世界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此外,不可忽视的是,戴乃迭作为《中国文学》杂志的主要译者,也独立翻译了大量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并且译作以“熊猫丛书”的形式在海外发行,《边城》便是其中之一[1]。

《边城》是我国著名作家沈从文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作品以湖南湘西为创作背景,以翠翠和天保及傩送兄弟俩的爱情悲剧为主线,充分体现了湘西的乡土美、爱情美以及人性美,被誉为中国当代乡土小说的杰出代表,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同时,《边城》也被翻译成了英文介绍给国外读者,但是对英译本的研究目前还很不够。有鉴于此,本文拟从翻译伦理角度对戴乃迭《边城》译本作一探讨。

二、翻译伦理简介

伦理是人与人之间处理相互关系的规范和准则。翻译作为一项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行为,涉及到原作者、译者、译文读者、赞助商和批评家等各种主体间的关系,必然需要受到翻译伦理的制约和指导。首个从翻译伦理视角探讨翻译研究的是法国翻译理论家安托瓦纳·贝尔曼(AntonieBerman),他反对翻译中的 “我族中心主义 ”,提倡尊重和突出原作和原作中的语言和文化差异,通过译介他者来丰富自身。随后,安东尼·皮姆(Anthony Pym)提出了文化间性的概念,从翻译行业职业伦理角度开展翻译研究。韦努蒂(Venuti)1998年发表了专著 《翻译的丑闻:存异伦理初探 》(The Scandals of translation:towards an ethics of difference),认为西方过于归化的流畅性翻译,忽略和抹杀了源语的异质文化,他提出了差异的伦理 (ethics of difference),倡导抵抗式翻译 (resistant translation),尊重异质文化,从而消解英美语言和文化霸权主义,建立真正平等民主的文化交流。

2001年,《译者 》期刊推出专刊 《翻译伦理的回归 》(The Return to Ethics),收集了16篇探讨翻译伦理的文章,皮姆作为特邀编辑写道:“翻译研究已经回归到对各种伦理的探讨。”其中,切斯特曼 (Chesterman)在他的文章“Proposal for a Hieronymic Oath”中提出了翻译伦理的五种模式,即再现伦理 (ethics of representation)——再现原作者和原作的意图,服务伦理 (ethics of service)——服务于赞助商,交际伦理 (ethics of communication)——与他者即目的语文化的交流,基于规范的伦理 (norm-based ethics)——满足译入语文化的规范,承诺伦理 (ethics of commitment)——遵守翻译职业规范。该文是迄今为止对翻译伦理研究贡献最大的一篇杰作[2]。翻译伦理模式的阐述,摆脱了传统译论关于“忠实”讨论的局限,扩宽了译者对“忠实”的理解层面,也提供了多角度的、更客观地审视文学翻译作品的途径。

三、戴乃迭《边城》译本的翻译伦理审视:以文化词翻译为例

在文学翻译中,切斯特曼提出的翻译伦理五种模式表现得很充分很明显。但是,这五种伦理,译者不可能同时遵行,他只能主要遵从一种或几种伦理模式。《边城》英译本中,作为在中国生活了近六十年的英国人,戴乃迭会遵从什么样的翻译伦理模式?限于文章篇幅,笔者拟以《边城》中文化词的翻译为例,来探讨戴乃迭的翻译伦理思想。文化词语是指蕴涵社会文化含义的词语,与一国的政治、经济、历史密切相关,所以文化词语的翻译策略能很好地折射出译者的文化态度和翻译思想。

例1 且知道祖孙二人所过的日子,十分拮据,节日里自己不能包粽子,又送了许多尖角粽子[3]19。

戴译:Moreover,knowing that she and her grandfather lived in too humble a way to make Zongzi for the festival,he gave them a bund le of pointed Zongzi*

*Glutinous rice wrapped in palm leaves,often stuffed with sweetmeats,always eaten during the Dragon Boat Festival.[4]29

例2 老伯伯,你翠翠长得真标致,象个观音样子[3]25。

戴译:Uncle,your Emerald’s grown into a fine girl,a regular Guanyin*

*The Goddess of Mercy.[4]38

例3 傩送美丽得很,茶峒船家人拙于赞扬这种美丽,只知道为他取出一个诨名为 “岳云 ”[3]10。

戴译:And Nuosong was such a fine-looking boy that the Chatong boatmen nicknamed him Yue Yun.*

*Son of Yue Fei,a brave patriotic general of the Song Dynasty,who fought against invaders.Yue Yun is presented on the stage as a handsome and courageous young fighter.[4]7

分析:在上面的3个例子中,分别出现了物质文化词“粽子 ”、宗教文化词 “观音 ”和历史人物文化词 “岳云 ”,这是极具中华文化特色的词汇,需要在翻译时着重向英语读者传达。戴乃迭先是采用了音译,然后在后面加上注释对这三个文化词进行具体的说明,有利于英语读者了解中国的端午节民俗、宗教信仰和历史人物,完美地再现了源语文化和作者的意图,因此可以说译者遵从了再现的伦理。

例4 “[…… ]‘八面山的豹子,地地溪的锦鸡 ’,全是颂扬你这个人好处的警句!”[3]25

戴译:“[…… ]‘Brave as a panther,handsome as a cock’,that’s you!”[4]48

例5 “我要个能听我唱歌的有情人,却更不能缺少个照料家务的好媳妇。我这人就是这么一个打算,‘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好’,唉,这两句话恰是古人为我说的!”[3]25

戴译:“I want a sweet heart to listen to my songs,but I need a good wife who’ll manage my household well.I want to eat my cake and have it.That’s me!”[4]47

例 6 “伯伯,你到这里见过两万个日头 ”[3]68。

戴译:“You’ve seen many summers here,uncle.”[4]69

分析:在例4中,出现了具体的地名 “八面山 ”和 “地地溪”,这在原文中是当地人熟知的地名,人们用八面山的豹子形容男人的勇敢,用地地溪的锦鸡来形容男人的英俊。对于英语读者来说,这两个地名过于陌生没有什么意义,戴乃迭舍去了地名不译,而是直接传达出了“像豹子一样勇敢,像锦鸡一样英俊”的内涵,令读者容易接受。在例5中“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好”是一句俗语,表达的是“想要同时得到不可能得到的两种事物”的意思,译者借用了英语谚语“eat my cake and have it”,传达了相同的内涵,使译文显得流畅自然。在例6中,作者用“日头”指代日子,“两万个日头”表达了傩送对老船夫的尊重和敬佩。译者采用了“summer”指代时间,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另外,“summer”在英国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也使英语读者很快联想到莎士比亚著名的十四行诗《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天 》(Shall I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很好地照顾了他们的阅读习惯,给人以美的享受。从以上3个例子来看,戴乃迭在面对文化内涵不太强的文化词时,充分考虑到了英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和感受,采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遵循了译入语文化的规范,所以也遵循了基于规范的翻译伦理。

此外,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学出版社推出一套 “熊猫丛书”,旨在向国外推介中国文学作品和文化。戴乃迭作为主要译者,选择翻译了大量现当代中国文学家的作品,并以“熊猫丛书”形式在海外出版,得到了良好的接受。《边城》译本作为“熊猫丛书”之一,使作者沈从文以及湖南湘西的独特乡土文化在海外得到了推介,应该说译者戴乃迭出色地完成了翻译赞助商中国文学出版社交给的任务,很好地遵循了服务伦理。

四、结语

戴乃迭是英国人,对中国文化也浸染颇深,这样一位具有杂合文化身份的翻译家在独立翻译中国文学作品时,会有什么样的文化态度,会遵循什么样的翻译伦理呢?通过对《边城》文化词翻译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戴乃迭尊重和认可中国文化,同时她还充分照顾英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和感受,出色地完成了传播中国文学和文化的任务,因而在再现伦理、基于规范的伦理和服务伦理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对当下我们向海外推介中国文学作品具有重要的翻译伦理意义和启发。

[1]杨宪益.我有两个祖国——戴乃迭和她的世界[Z].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2]骆贤凤.中西翻译伦理研究述评 [J].中国翻译,2009(3):13-14.

[3]沈从文.边城 [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

[4]Yang,Gladys.Trans.The Border Town and Other Stories[M].北京:《中国文学 》杂志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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