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勇
韩国勇/吉林师范大学大学外语部副教授(吉林四平136000)。
诗歌是文学作品的一种形式,饱含强烈的感情和丰富的想象,运用比喻、象征、拟人等表现手法集中概括了诗人要表达的信息。我国的诗歌到唐朝达到鼎盛时期。但在英汉诗歌互译时,由于思维方式存在文化差异,英汉诗歌节奏各有规律,要想使读者感受到诗歌所传达的信息、情感和意境并非易事。尤金·奈达功能对等翻译理论于20世纪80年代传入中国,并很快在中国翻译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指出,翻译是用最恰当、自然和对等的语言从语义到文体再现源语的信息;翻译不仅是词汇、意义上的对等,还包括语义、风格和文体的对等;翻译传达的信息,既有表层词汇信息,也包括深层的文化信息。在翻译唐诗时应做到:努力创造既符合原文语义又体现原文文化特色的唐诗译文。如果无法兼顾形式与意义,需采取必要的手段。这些观点与文化翻译理论中的既“达意”又“传神”不谋而合。
通过文献阅读让我们首先弄清了奈达翻译理论的发展过程。尤金·奈达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形式对等和动态对等理论,突出内容为主、形式为次的思想。后来,他将功能对等中的“信息”做了引申,指出信息不仅包括思想内容,而且也包括语言形式,形式也表达意义。90年代中期,他将社会文化因素引入对等理论。“要真正出色地做好翻译工作,掌握两种文化比掌握两种语言甚至更重要,因为语言只有运用在特定的文化中才具有意义。”这是他对功能对等理论的进一步阐释。他认为“最贴近的自然对等”是不够的,没有一种译文可称得上与原文完美的对等。因此,他提出了不同层次的翻译对等概念,即“最高层次的对等”和“最低层次的对等”。所谓最高层次的对等是指目的语听众或读者在理解和欣赏译文时所做出的反应与原文听众或读者对原文的理解和欣赏所做出的反应基本上一致。最低层次的对等,是指译文能达到充分的对等,使目的语的听众或读者能理解和欣赏原文听众或读者对原文的理解和欣赏。在最高与最低之间,可有各种不同层次的理解。尤金·奈达经过多年的探索逐渐将对等的范围从语言内部向读者反应扩散。
中国著名学者严复总结中国三国时代佛经翻译家支谦的理论,结合外国翻译理论及其自身经验,提出翻译标准“三字经”——“信、达、雅”。鲁迅的“信译”、傅雷的“神似”与钱钟书的“化境”说、翻译标准多元化互补论、“和谐说”等对翻译中的语言、风格直至整体美学效果的不同层面的对等进行了阐述,传统翻译基本上由“忠实”“准确”等概念所主导,以语言分析和文本对照为主。毋庸讳言,中华民族有十分灿烂的文化交流史,曾经涌现出无数闻名世界的翻译家和翻译理论家。但是,在肯定中国传统翻译理论的同时,我们也应看到,中西译论因其不同的哲学思想、价值观念和语言文化习惯形成了彼此相异的译论体系。西方翻译理论有着严格的方法论、精确的理论描述、细腻和定性定量的分析。
诗歌语言生动、凝练、赋予节奏,集中概括表现诗人情思,通过功能对等理论翻译诗歌时,必须注重信息、美感和情感的对等。其中,笔者认为,信息对等即理解了文化差异后用最精确的词汇译出全诗意象;情感对等是通过把握全诗情感,用具针对性的词汇来体现诗人的情感;美感功能是通过倒装,押韵、转换等使唐诗的美好意境跃然于英文中。
奈达的核心概念是“功能对等”翻译理论。指出翻译不是只求文字表面的死板对应,还包括语义、风格和文体上的对等。动态对等包括四方面:词汇对等、句法对等、篇章对等和文体对等。这四方面,奈达认为“意义是最重要的,形式其次”(郭建中,2000),形式很可能隐藏源语言的文化意义,并阻碍文化交流,意义是最重要的,形散而神不散,意义对诗歌而言是灵魂,因为诗歌是短篇幅的,它往往用几个词、几个意象就高度概括诗人要表达的主题、情感。故通过词汇对等把唐诗意义翻译正确是最关键的。在意义准确的基础上我们可推敲句法、篇章的对等。如唐诗的比喻、拟人、夸张等修辞手法,押韵取意象等技巧。最后,我们可追求为文体风格上的对等。故若前边翻译到位,这一步将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可全方位展现唐诗的美。
奈达功能对等理论强调意义是最重要的。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李商隐《无题》)的译文是“The silkworm till its death spins silk from lovesick heart;the candle only when burnt has no tears to sheol.”第一句中“丝”字一语双关,既表达蚕丝之意,又与“思”是谐音,表达相思之苦,但英语中没有这种一词两义的用法,故用两个词:“silk ”、“lovesick“来译这个“丝”字,这就体现了奈达要从读音处考虑的原则。奈达在《翻译科学探索》一书中指出,“在动态对等翻译中,译者所关注的并不是源语信息和译语信息的一一对应关系,而是一种动态关系,即译语接受者和译语信息之间的关系应该与源语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间的关系基本相同。”我将之理解为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灵活对等,不局限,要考虑读者的反应。如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许渊中将之译为“A Tranguil Night:Abed,I see a silver light,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郑延国著《中西译学理论概述》2006)。诗中把“明月光”译成“I see a silver light”,“举头”“低头”译成“Looking up”“bowing”。译文中先由“I wonder”设了疑问,后又在“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中找到答案,解决了心中的疑惑却激起了对家乡的思念。“drowned”让人感到诗人在月夜的思乡情感,如同身受。此译文将原文意义准确地表达了出来,虽然有形式不一样的地方。这就是奈达翻译理论对唐诗翻译的影响之一,即重神而不重形似,为了表达意义准确可改变结构。
由于地理环境、生产活动、历史文化、宗教信仰、典故等方面均有差异,故这些因素必须考虑进去。如“雨后春笋”,在英国,竹子不是常见的植物,蘑菇却是随处可见,在外国的童话、诗歌、歌曲中这一点我们是了解的,故我们可译为“to grow like mushroom”,表明事物发展速度之快如雨后的蘑菇一样迅猛生长。因为译文是让外国人理解唐诗,我们必须以他们的文化习惯来使他们理解。这也是对等翻译理论对唐诗翻译的影响。即“归化派”思想,译文应以目的语或译文读者为归宿,用目的语读者所习惯的形式来表达唐诗的内容。文化差异必然带来交流和理解上的障碍,而我们译唐诗就是要进行文化交流与传播,所以就应该避免这种文化差异。虽然“异化派”的观点向译文读者介绍中国文化,反映出源语的民族文化特点也是有理由的,但我国翻译现在还不成熟,国外对我国的文化了解甚少,我认为应先将文化传播出去让他人理解然后再追求特色,这需要一个过程。唐朝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带来了文化的繁荣,翻译时必须了解当时的地域风情和人文精神。如每个地方有其文化内涵,不同地名会让人产生不同的心理反应。如杜牧的《赠别》中后两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有人译为“on the Yangzhou Road for three miles in the breeze,Every pearl-screen is open,but there no one like her.”扬州在古代是极为繁华的地方,若直接这样译,对于一个外国人,扬州的文化含义很难被理解,那么诗中寄托的情感也就变了味。我们再看许渊中的翻译,“when the spring wind uproots the pearly window screen,her face outshines those on the splendid three miles way.”这样就好理解了。再如孟郊《古别离》中后两句“不恨归来迟,莫向临邛去”,这里“临邛”是借用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典故,表达女主人公希望丈夫走后不要另觅恋人,弃家不归。故将之翻译为“You late returning does not anger me,But that another stole your away”是可理解的。
按照奈达的功能对等翻译理论,一篇好的译文还应将原作中的修辞特色忠实地反应出来。在唐诗中的比喻运用是非常多的,如张九龄《赋得自军之出矣》中“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译文如下:“For thinking of you,I am like the moon at the full,That night wanes and loses its bright splendor.”(Robert Korewell译)。诗句用比喻描述了思妇的内心活动,表达她对丈夫的思念。拟人是诗人有时为将自己的情感融入描绘对象中,往往对非人物赋予的行为思维。夸张也是唐诗中不可错过的风景,如李白《秋浦歌》中“白发三千尺”,用了夸张的手法,熟悉汉语的人知道头发是不可能长到“三千丈”的,但外国人就较难理解夸张的用法,故译为“My whitening hair would be a long long rope”,用“a long long rope”译出“三千丈”达到了意义准确。再如柳宗元《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中“千”“万”都是夸张,用来形容数量之多,译为“A hundred mountains and no bird,A thousand paths without a footprint”。使用夸张,用超越实际的概念烘托或渲染所要强调的事物或思想,达到强调、加深读者印象。像李白《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译为“leaving at dawn the while Emperor crowned with cloud,I’ve sailed a thousand miles through Canyons in a day.”这里用夸张表达了李白重获自由后的喜悦心情,“千里江陵一日还”写出诗人归心似箭的心情。故根据奈达的翻译理论,在翻译唐诗时,译者必须深刻体会诗人独具匠心的修辞手法,并尽最大努力将其展示给译文读者。
押韵,是诗歌区别于其它文体的最大特征。西方诗歌里也有韵,唐诗的格律主要表现在平仄搭配使用上,而英语是用语调、语流、轻重音搭配使得译文抑扬顿挫。如前边的《静夜思》中,“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其中“I’m”与“moon”押韵,“looking”与“bowing”形式相对押韵,“bright”与“light”压 ai音。“Drowned”与“aground”压 au韵。在发挥音韵美感上运用了原文的功能对等。
诗歌蕴涵着丰富的意象,意象是诗歌的灵魂,具有民族文化的丰厚底蕴,唐诗翻译是文化信息的传播,重在传达文化意象的信息。翻译文化意象,要求译者既传达原文的语言意义,又要最大程度地传达原文意象的文化内涵。如张沁《寄人》中“多情只有春庭月,伏为意人照落花”译为“only the sympathetic moon was shining there,over fallen petals melting like you into the shade ”。“多情的月光照在零落的花瓣上,随着月光的移动,花瓣和离人渐渐融入天边的阴影”,整个意境惆怅、幽长,动态变幻令人无限感伤。故在不影响译文准确表达的前提下,描述意象,为译文画龙点睛。
根据奈达功能对等翻译理论对唐诗翻译的影响,可总结出在翻译唐诗时应做到:努力创造既符合原文语义又体现原文文化特色的唐诗译文。但完全展现原文文化内涵的对等译文是不可能存在的,故只能是最大程度地再现源语文化。译者可以从诗人、诗歌内容、读者、诗歌背景、诗歌表达方式等各个方面对作品进行全面分析,最终译出诗歌。如果意义和形式不能同时兼顾,只能改变形式使译文读者理解原文意义。若改变形式仍无法传达原文语义。可采用“重创”使源语和目的语达到语义上的对等。文化差异的处理是与从语义到文体将源语再现于目的语紧密相联的。只有当译文从语言形式到文化内涵都再现了源语的精神和风格时,译作才能被称为优秀的作品。
[1]尤金·A·奈达.翻译的科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64
[2]谭载喜·新编奈达翻译[M].北京:北京对外翻译出版社 1999
[3]吕叔湘.中诗英译比录[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0
[4]许渊冲译.汉英对照唐诗三百首[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