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琪
(九江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西 九江332005)
随着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跨文化交际、文化多样性和文化多元主义等越来越受到译界的关注。在文化翻译研究当中,后殖民主义理论是一个很重要的研究思潮。Homi K.Bhabha(霍米·巴巴)是三大后殖民理论的领军人物之一,其后殖民批评主义思想在海内外的文学批评和文化研究领域反响很大。在巴巴看来,两种文化的交流并非二元对立,而是两者的对话与协商,在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着一个“第三空间”(third space)——一个间隙性的空间。在这个“第三空间”内,两种文化互相接触并产生了一个兼具了两种文化特质的文化杂合体(hybridity):话语的意义和文化的差异都能在这个“第三空间”内部得到解释。巴巴认为,译者只有找到位于两种语言和两种文化之间的这个“第三空间”,让其就彼此分歧展开对话与协商以消除二元对立(强势文化和弱势文化),才能避免文化霸权,保留文化多样性[1]。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为人们从事文化翻译提供了非常有效的指导原则与研究视角。
巴巴的“杂合、第三空间和文化翻译”是译学界经常讨论的三个概念。“杂合”在国内翻译学界讨论较多,后殖民理论视域下的“第三空间”倡导理解和尊重文化差异与文化身份,反对文化霸权,主张保存不同文化的异质性,消解或打破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翻译研究中的“第三空间”建构有重要意义,因为翻译过程不仅是文化间的理解、交流和协商,更是译者翻译策略在“第三空间”中的形成,“归化”和“异化”的文化翻译策略不存在绝对的界限。
从后殖民主义的角度来看,文化间的交换类似于隐喻意义上的“翻译”。因此,“文化翻译的行为实际上否定了原初文化或原始文化的本质主义,所有的文化形式都处于一种杂合的过程之中”[2]。文化差异在意义的再生产过程中是无法避免的,巴巴认为:“意义的再生产需要通过‘第三空间’这个通道进行沟通,这个‘第三空间’代表了语言的总体条件和话语的具体内涵,其采取的策略是施为性的和制度性的,而且本质上也是有意识的。”[1]巴巴所谓的“第三空间”是一个充满了冲突和矛盾的地方,在文化层面,两种文化既有相同之处又有相异之处;在语言层面,文化翻译既涉及到总体条件也涉及到具体内涵。
2.1.1 翻译研究发展的需要
翻译研究和文化研究密不可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翻译研究领域出现了“文化转向”(cultural turn)的思潮。翻译已经成为不同文化间的一种交换,人们更多地使用“跨文化交际”、“跨文化合作”、“文化融合”、“文化间交际”等术语来代替翻译一词。现在,越来越多的译者倾向于把翻译视为“交际翻译”或“文化翻译”。跨文化翻译寻求的是一种文化间的和谐,经济全球化不是追求文化的一致性,而是不同文化间的广泛的、和平的和互相尊重的对话及其带来的没有偏见的改变。王宁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两种文化以翻译为媒介进行平等对话是可能的。”[3]作为实现语言和文化“平等对话”的实践者的翻译工作者更要学会尊重彼此存在的差异从而创造出负责任的翻译。
2.1.2 “归化”和“异化”策略的需要
关于文化翻译中的“归化”和“异化”,不同译者对这两种策略的倾向性不尽相同,但从整体上看,这些倾向性都不同程度地走向了某种绝对化。翻译需要根据不同形势和需求来制定策略,不能仅仅依据“归化”还是“异化”来简单衡量翻译工作。根据巴巴的杂合概念,每一种与文化关联的事物都是一个杂合体,那么,翻译自然也是一种杂合体,从这一点来看,一个译本被视作归化和异化的杂合体或许更好一些。“归化”和“异化”仅仅是处理语言和文化之间、不同翻译目的和类型之间、不同译者目标和译入语读者之间差异的具体策略,考虑两者的目的在于判断具体的翻译路径和技巧。可见,这两种策略只是反映出了译者对待外来文化所持的态度,不是影响译本的决定性因素。尊重文化差异也要包容这两种不同的翻译策略,因为两者是一种和谐共存的关系。翻译活动的目标也并不是为了展示对某种策略的倾向性,而应该是为了架起一座文化间交流的桥梁。
2.1.3 文化翻译的内在要求
文化翻译有其特性,翻译实践要求人们更应关注广阔的文化背景和抽象的意识形态等领域。“文化转向”的内在要求表明,文化翻译不只是担当了文化桥梁的角色,更应该体现在处理不同文化的态度和认知模式上面。可以说,“文化翻译”是一种对待文化差异的态度——一种尊重和包容而非消除彼此差异的态度。后殖民主义理论视域下的文化差异不同于文化的多样性。巴巴认为:“后殖民视角的全球空间问题的修正策略在于把文化差异的定位从人口集聚的空间移动到边界协商当中来。”[4]这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一是“文化差异”不能局限在地理和人口的多样性方面;二是“文化差异”可以通过“文化翻译”方式得到解决;三是“文化翻译”的方式通过空间之间的边界进行协商。这样,文化翻译就能解决如何在“第三空间”定位文化差异的问题,这个“第三空间”是一个超越了源语文化空间和目标语文化空间的另类空间。因此,通过文化翻译寻找和构建这个空间来定位文化差异是至关重要的。
2.2.1 定位“文化差异”
“第三空间”是文化差异和谐共存的空间,而文化差异反过来又会影响“第三空间”的建构。巴巴认为,文化的边界模糊,应该将流动的文化置于一个另类空间[1]。这是一种后殖民主义的解构思维,因为“解构”关注的就是某种不确定性。文化转向表明了作为动态过程的文化本身具有差异性和不完整性。不同国度的地理历史差异导致了文化类型的多样性,特别是精神层面上的不同。具体的文化内涵和特性构成了文化差异的根本原因。尽管文化包罗万象(物质的和精神的),文化差异的具体原因和形成内涵也还未达成统一认识。但面对文化差异问题时,依然需要考虑保留它的不确定性和动态特征。巴巴认为,文化差异的焦点在于文化权威的矛盾状态方面,该文化权威是差异化导致的一种文化霸权[4]。可见,后殖民语境下的文化差异与权威或权力相联系,而权力是影响文化差异的根本因素,种族、性别、阶层、人和地缘政治的规定性等则是构成文化差异的部分原因或表现形式。文化差异影响了意义的生产并导致了翻译的复杂性。文化差异的产生过程发生在一个连续的空间(第三空间),通过文化重构而保存文化差异性。文化差异是一个意义过程,呈现动态性,产生自一个与权力密不可分的文化发展的过程,它既有静态的异质性,更有权力驱动的不断变化的不确定性。文化差异不是一物不同于另一物,也不再是简单的地理的、风俗的和精神的差异。文化差异也不再是固定的存在。总之,建构“第三空间”的前提条件是要明晰存在的文化差异[5]。
2.2.2 发挥译者的主体性
译者的作用贯穿翻译活动的始终而成为建构“第三空间”的最大的主观因素,译者在双语转换过程中起着关键的和无法替代的作用。首先,译者是原文的读者(读懂原文的内容、情感,了解背景信息、原作者和原作);其次,译者是目标语文本的作者(需要尊重源语文本);再次,译者还是读者(阅读译入语文本的第一人)。译者是翻译过程中众多因素的协调者,译者的主体性的发挥要实现从尊重翻译对象、开展翻译活动到成为“文化人”(承担着具备文化觉识、人文性格和审美创造的文化的协商者、调解者和架桥者角色)的转变。译者对文化差异的态度是译文生产的决定性因素,也是产生出作为文化交流的高品质译文的关键。译者需要具有公平公正的、谨慎理性的态度,剔除民族中心主义和对屈从强势文化的心理,防止文化差异导致文化冲突。译者主体性会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译者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主体性),主动建构一个包容文化差异的“第三空间”来履行自己的文化责任。
2.2.3 扩大译者的视野
除了译者体现出的主体性及其对“第三空间”建构的影响等客观因素之外,译者的“视野”这一主观因素在翻译活动中的作用也很重大。“视野”这一与哲学阐释学密切联系的概念是指译者从事翻译(产出译文之前)所需的整体知识、意图、观念、认知和态度,包括了翻译之前的所有偏见和翻译过程的所有信息[6]。译者的视野影响翻译策略选择的方面是多种多样的,其中,文化觉识对于译者是异常重要的,这会决定译者对文化差异的保留和协商的方式和程度。译者的视野不同,其所持的对待文化差异的立场也就不同。尊重文化差异而建构“第三空间”的过程自然会受到译者的视野的影响,译者要根据自己历史语境下形成的视野和自己本族文化中形成的偏见,平衡好个人主体性和外部因素的关系,消除虚妄的偏见,及时更新信息,完成好作为文化协调者的神圣使命。
国内学者多从文学和文化角度介绍、分析和研究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少有学者将其和文化翻译进行整合研究。文化翻译中的“第三空间”到底是什么、如何运作、如何建构等问题有待进一步探究。总之,从后殖民视阈下的“第三空间”理论研究文化翻译现象可以为翻译分析和翻译实践提供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案。
[1]Bhabha,HomiK.Locationof Culture[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4.
[2]Rutherford,J.The Third Space—Interview with Homi Bhabha.In Identitity:Community,Culture,Difference[M].London:Lawrenceand Wishart,1990:207-221.
[3]王宁.全球化时代的文化研究和翻译研究[J].中国翻译,2000(1).
[4]Bhabha,Homi K.Freedom's basis in the indeterminate[J],The Identity in Question,1992(61):46-57.
[5]Bhabha,Homi K..Nation and Narration[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0.
[6]朱健平.翻译:跨文化解释——哲学诠释学与接受美学模式[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